第9章
簡徵喜出望外。
家裏的長輩裏,爺爺最疼他,只要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都會縱着他,二叔簡嘉宏對他也不錯,偶爾教育他幾句,讓他好好讀書,多鑽研金融投資,以後也可以學有所長,不要給他父親丢臉;相比之下,最讓他心裏發怵的就是二嬸董麗了。
董麗平常話不多,看向他的眼神經常帶着一股子職業審視的味道,非常犀利,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平常也最厭惡那種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做派,很忌諱簡徵會帶壞簡旻。
今天居然破天荒幫他說起話來,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對對,”他連忙打蛇随棍上,“我就是這樣想的,總不能老是無所事事,也要多動腦子多練多學。”
簡岳偉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這樣想就好了,你爸的公司,遲早是要你接手的,以後要争點氣,別給你爸和你叔丢臉。”
“是!”簡徵立刻朝爺爺敬了個禮。
“行了,明天就把那張卡給你,做出點成績來,讓爺爺高興一下。”
第二天,簡岳偉和簡徵一起去信托公司辦了個手續,将這筆信托基金全權交還給了簡徵。
簡徵故去的父親對這個獨生子寵愛得很,這份信托基金是在他十周歲生日時買的,逐年的固定收益和浮動分紅都一直放在裏面滾動,累積了這麽多年已經有了兩三千萬。
看着簡岳偉信任的表情,簡徵有那麽一會兒的愧疚。
然而回到公寓打開電腦,屏保上顧聿行那張深邃、淡漠的臉一出現在他面前,那絲愧疚眨眼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反正家裏也不缺他這點錢,反正這錢本來就是他爸留給他的,花掉了就花掉了,以後有機會再賺就是了。當務之急是要替顧聿行找個好點的資源,再這樣荒廢下去,顧聿行就算再有潛力也要被這個喜新厭舊的圈子給淘汰了。
點開電腦上珍藏的和顧聿行有關的電影、綜藝和廣告,簡徵挑選了一些最能體現演技的片段,從他認為最能感受到顧聿行眼神和五官特點的角度剪輯制作了一段簡易的VCR。
這段VCR是為了試鏡用的,他想給顧聿行一個驚喜。
聽說名導杜子餘又在籌備一部大制作,這次是他已經托人在想辦法了,無論如何都要替顧聿行弄個角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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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期末考試一共考了一個多星期,簡徵靠着丁玫玫的複習提綱和熬夜臨時抱佛腳,終于挺了過來,大部分功課都低空飛過及格線,有一門挂科,明年開春再過來補考。
考完試,他特意請丁玫玫吃了一頓以示感謝。
丁玫玫家裏已經幫她找好了實習單位,是一家國企的營銷部門,工資待遇在本地都算不錯,實習結束後如果沒有意外,将會留下。
“你呢?有方向了沒?”丁玫玫關切地問。
“我啊,我家裏也不着急靠我賺錢,”簡徵吹噓道,“還不想替自己套上緊箍咒,再浪一段時間。”
丁玫玫神情複雜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勸道:“小徵,你可得長個心眼,你叔叔嬸嬸畢竟不是親爹親媽。”
簡徵滿不在乎地道:“有我爺爺在呢,我二叔很孝順爺爺的,不敢亂來的。”
丁玫玫不以為然。
她雖然是小康家庭,可各種新聞、電視裏都看得多了,人心叵測,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親情實在還是太薄弱了。不過,這種家務事,她也沒權利置喙。
“好吧,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了,”她笑嘻嘻地問,“最近怎麽沒見你追女生了?”
簡徵的眼神有點游移:“追女生太無聊了。”
“有喜歡的人了?”丁玫玫試探着問。
簡徵支吾着否認:“沒……玩玩而已。”
丁玫玫看着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哎,你可不夠意思啊,我可什麽都和你說了,你還藏着掖着。”
簡徵一想也是,丁玫玫還真不瞞他,有什麽追求者都和他說,還非逼着他點評一下給點意見。不過,他這次的不一樣,是個男的不說,追求的難度也太大。“真沒有,”他狡猾地摳字眼,“要是真有喜歡的女生,我第一個就告訴你。”
丁玫玫開心了:“這還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邊聊邊吃,靠窗的落地玻璃上響起了“篤篤”兩聲,簡徵扭頭一看:居然是顧聿行。
他又驚又喜,招了招手,示意趕緊顧聿行進來,
顧聿行卻沒動,目光停留在丁玫玫身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丁玫玫也瞧見了顧聿行,眼睛不由得一亮:“這人長得真有男人味啊,好帥!你認識他嗎?怎麽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簡徵心裏“咯噔”了一下,連忙替顧聿行遮掩:“帥哥都長得差不多,路人臉吧,對了玫玫,我和他下午約好了要去一起打游戲,先走了,有事情微我就好了。”
丁玫玫怔了一下,悻然道:“那邊新開了一家甜品店,還想讓你陪我去嘗嘗鮮呢。”
“下回,下回!”簡徵賠笑着拱了拱手以示歉意,拎了外套飛一樣地出了門。
這陣子期末考試,除了在微信上騷擾一下顧聿行,他都沒空約人出來玩,剛才還在琢磨要怎麽自然而然地求見面呢,緣分這就來了。
顧聿行已經往前走了,簡徵喜滋滋地追了上去,和他并肩走在了人行道上。
外面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簡徵将羽絨服潇灑地敞着,露出了裏面supreme的衛衣,九分褲下時尚地露出一截腳踝,加上他陽光隽秀的外表,引得迎面而來的妹子頻頻回首。
簡徵習慣這種目光了,渾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看着顧聿行:“你去哪裏玩?一起啊。”
顧聿行瞟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個賤兮兮湊過來的模樣,不知怎麽的,心裏有點不舒服。“剛那女的挺漂亮的,”他淡淡地道,“別吃着碗裏瞧着鍋裏,也別再來招惹我了,要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簡徵愣了一下,猛然回過神來:“你想哪裏去了!那是我朋友,我們倆是純潔的男女友誼。”
顧聿行不置可否,自顧自大步朝前走去。
簡徵一步不拉地跟着,腆着臉喋喋不休:“哎,你是不是吃醋了?放心,我只喜歡你一個,別的人我壓根都沒放在心上,真的,我對天發誓……哎你怎麽走的那麽快,難道你的腿比我長?不科學啊……”
顧聿行看着他矮了半個頭的身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別老板着臉嘛,”簡徵一下子連着跑了兩步,轉身後退着攔在了他的面前,興致勃勃地問,“不如我請你去打高爾夫?我知道有個球場草皮不錯,都是國外進口的,越是冬天,那草越綠,今天太陽很好,去舒展一下筋骨正合适。”
“我不太會。”顧聿行沒興趣。
“沒關系,”簡徵拍着胸脯熱心地道,“我教你,這個很容易的。”
“大冬天的誰去打高爾夫?”顧聿行反問。
“我就想打,就想和你一起打,”簡徵理直氣壯地道,“你必須得陪我去。”
顧聿行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遙控着開了停在路邊的車子,朝着他勾了勾嘴角:“行。”
坐在副駕駛上,簡徵覺得心裏有點七上八下的。
這輛越野車特別壯實,底盤離地足足有近三十公分,是某個豪車品牌推出的最新越野系列,車價大概小幾百萬吧。顧聿行怎麽開這麽好的車?難道是那個程青放還不死心,出手豪闊拿錢砸人?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顧聿行輕笑了一聲道:“朋友的車,借我開幾天。”
簡徵松了一口氣,盤算了一下道:“你這車要是蹭了,修車得心疼死你。我的車在保養,明天就可以開了,到時候開我的。”
“好。”顧聿行瞟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深了深,忽然擡手笑吟吟地捏了一下他的臉。
顧聿行臉上的表情總是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這一笑,仿佛冰泉解凍,讓他整個人都褪去了那股銳利的鋒芒,變得溫暖而明亮,簡徵不由得呆了呆,幾秒之後,心髒那裏“撲通撲通”地亂跳了起來,臉上被捏到的地方也變得滾燙。
他慌忙避開了視線,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後背挺得筆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不出聲了。
顧聿行愉悅地挂擋踩了油門,車子朝前飛馳。
過了十來分鐘,簡徵從定身術中重新複活,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開始倒騰起這輛車來,座位調到最低躺了一會兒,嫌棄座椅硌後背又起來了,随手打開了音響,電臺正在放輕音樂,他聽了一會兒,忽然點評:“這喇叭不好,小提琴聲那種婉約悠揚的感覺都沒了。”
顧聿行哂然:“你還懂小提琴?”
“那當然,”簡徵吹噓,“我唱歌唱得好,音樂都是相通的嘛,當然也就懂小提琴了。”
顧聿行心裏好笑,懶得再搭理他了,專心開車。
簡徵偷偷看着他的側臉,有點迷醉;再低頭一看,握着檔位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圓潤整齊,末尾處還有一個個小月牙,彎彎的,撓得人心癢難耐。
裝着把玩控制臺上的各種開關,簡徵的手覆在了檔位杆的手背上,停留了片刻,手心被燙了燙。還沒等顧聿行皺起眉頭,他又一臉自然地挪開了,雙手交疊放在了腿上。
摸到了摸到了!
心花怒放。
作者有話要說: 啧啧,瞧這出息,摸個小手就高興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