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相處之道
一樓的洗手間無障礙設備比較少，赫連清習慣用二樓，楊祎自然也跟着上了樓。兩人等電梯的時候，便聽到白鷺與臺若兮正談論取消婚禮的事，楊祎一着急，撇下赫連清直接獨自往樓梯口探。
他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從二樓傳了下來。可赫連清已經從一樓的電梯裏出來，楊祎卻仍舊在沒能從樓梯上摸下來。
起先白鷺還想趕緊上去幫楊祎引路，臺若兮卻無聲的用嘴型阻止她，表示“讓他自己來”。而臺若兮自己則足下無聲的走到樓梯口，斜倚在牆根，默默的望着楊祎。他沒有拿盲杖，平時都是跟着赫連清坐電梯，此時的動作顯得笨拙而緩慢，雙手緊抓着扶手，用足尖一點點朝下探路。
直到楊祎的腳尖再也碰不到向下的階梯，他才松了一口氣，可也就是這個時候，臺若兮的聲音在他耳邊輕飄飄的傳來。
“我喜歡別墅婚禮，像這樣的臺階有三層樓高。”
楊祎根本不知道身邊有人，幾乎吓得彈起，忙不疊收斂心神，将臉努力對準臺若兮的方向。
“我多練習幾次就能走得很好。”
“我喜歡各種裝飾，水晶、鮮花、甜點，到處都會擺放。”
楊祎咬牙。“叫婚慶帶我多排練幾次站位，有人在我旁邊，總不會都碰倒了。”
“到時候，四面八方樓上樓下都是人。”臺若兮挽起楊祎的胳膊。
楊祎蹙着眉，腳下慢移。“我是不喜歡人多嘴雜的地方，但不至于有人群恐懼症。”
臺若兮将楊祎塞進沙發，語調依舊有些涼。
“反正我不打算舉行婚禮，此議題結束。”
楊祎一聽，盲眼不自覺抽搐了幾下，他朝臺若兮的方向摸索着，抓住她的手。
“小兮，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只是……”
“我介意。”臺若兮截斷楊祎的話尾。
Advertisement
楊祎急了，幾乎從沙發上站起來。
“小兮，這事必須聽我的。”
臺若兮把頭別過去。
“聽你的也行，孩子我要自己生。”
“你……”
……
這對歡喜冤家始終互不相讓，直到離開沈康路上的老宅，楊祎氣得自己支着盲杖不肯讓臺若兮扶。臺若兮也是沒好氣，只在楊祎偏離路線的時候，扯他一把，就算了事。
白鷺看着他們的背影直搖頭。
赫連清在她身下牽了牽她的小手。
“愛之深責之切，不用擔心他們。”
白鷺推起赫連清的輪椅。
“若兮姐姐和我說，阿祎哥哥的病是隐性遺傳，并不一定會傳給孩子。想讓阿祎哥哥去查一下基因，可他就是不肯。說一丁點危害都不願遺留給後代，哪怕萬分之一都不行。”
“阿祎那個脾氣，不到黃河心不死。許多事情，他自己想不通，別人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反悔。”
“可是，他不是照樣願意為若兮姐姐操辦婚禮，說明總有那個點可以推動他。”
見白鷺一副認真模樣，赫連清不禁碰了下她嬌俏的小鼻尖。
“難道再要你去騙他？這次你打算讓若兮得什麽癌？”
……
從電梯裏出來，夫妻倆照例率先推開兒童房的門。料理好孩子們，回到卧室，兩人都有些累了。
赫連清感到肩頸酸痛，稍微做了一下拉伸，卻牽動背部神經，閃電般抽痛，禁不住倒吸涼氣。
白鷺見赫連清突然弓下身子，連忙去扶他，小手迅速在他痙攣的後背揉搓。
“是不是累着了？”
赫連清咬着牙點頭，屏住呼吸終于捱過了一波疼痛。
白鷺迅速協助赫連清洗漱完畢，扶他上床之後，他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白天孩子們睡的時候，你也多少睡一會兒吧。”
白鷺一邊幫赫連清按摩腰背，一邊老生常談。赫連清只随意的輕聲“嗯”着，沒有多話。白鷺明白，他又沒聽進去，如同往常般敷衍。
白鷺不由得暗自嘆氣，指尖在他後背上的巨疤小心翼翼的搓揉。那曾經被赫連清玩笑為“死亡證明”的巨疤，如同一根冰冷的拉鏈，将他碎斷的脊骨鎖進身體，斷送了他雙腿的将來。
白鷺已經與赫連清在将近兩年，然而每次觸碰到他背後的傷疤仍會心有餘悸。可他自己呢？七年來，他是否已經釋懷？
赫連清後背的肌肉僵硬，白鷺推揉了許久，直到額頭微汗，才感到手下肌肉慢慢松弛下來。而随着她動作的慢慢向下，肌膚下的皮肉變得越來越松散，一直到癱軟的雙腿。那原本是一雙傲人的長腿，如今萎縮得皮包骨頭。白鷺的小手輕輕一碰，便東倒西歪。
這一年裏，白鷺有了孩子們，幾乎分身乏術，眼看着赫連清總是跟着一起忙活，疏于對自己的照顧，身體機能愈發差了。
不知不覺，白鷺想的越來越多，漸漸的鼻頭發酸……
赫連清眯着眼睛趴伏于大床上，享受着背後時不時傳來的溫柔按捏。當那雙小手越過感知平面之後，赫連清便一無所覺。赫連清似乎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兒，等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白鷺許久沒有說話。他支起身子，微側過臉去瞧白鷺，卻見她對着自己的雙腿兀自發呆。
赫連清轉過上半身，孱病的下半身卻仍舊擰在那裏。
他伸出手去摸白鷺的臉。“怎麽了？”
白鷺習慣成自然的幫他扶正雙腿，再開口時，眼神卻變得堅定。
“以後我每天早中晚都給你按摩，站立架不能少于兩個小時，每周我和孩子一起監督你去複健，一次都不能少。“
望着白鷺那張認真的小臉，赫連清當即失笑。左手支起身子，右手一把攬過白鷺的身子。
“我的老婆大人，現在這麽專橫了？”
白鷺佯怒輕哼一聲，順勢倒進赫連清的懷裏。身下的雙腿細弱的硌人，可赫連清的雙手卻十足有力，白鷺貼合在他溫暖的胸前，不禁心頭發熱。還不等她開口，唇瓣已經被狠狠吻住。白鷺情不自禁的攬住赫連清的頸項，将自己的甜膩更深的送進他的口中。
纖長的手指攜帶着炙熱的體溫，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白鷺的底衣，胸前的高聳被他輕易挑逗，撩撥出一陣輕顫……
“白鷺，我愛你。”
當白鷺光滑的肌膚上落下赫連清一片片親吻的時候，赫連清那磁性而魅惑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蜀黍，我也愛你。我會愛你一輩子。”
赫連清将自己埋在雙峰中點頭。
白鷺含情脈脈的攬着他的頸子，眯着眼睛浮想未來，又禁不住長嘆。
“蜀黍，我們要一直這麽相愛好不好？要像若兮姐姐他們那樣，即便吵架，依然相愛；即便對方有錯，也會原諒。”
赫連清動作一頓。他了解白鷺，知道她有話要說，便昂起頭去看白鷺。
白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捧着赫連清的俊臉輕輕啄了一下。
“蜀黍，不要太累。你有了孩子，有了我，我們還有長長久久的一輩子。”
赫連清抿着嘴角不說話，靜等着白鷺自己說下文。
白鷺舔了下嘴角，仔細思忖這恰當的辭藻。“我今天和林老師商量過了，她同意讓我繼續休學兩年。”
此話一出，赫連清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一下子松開白鷺的身體，任由自己随着重力倒進被窩，床上發出“嘭——”的一聲。
白鷺吓了一跳，生怕赫連清磕着自己。赫連清卻側過上半身，将自己的俊臉藏在一片陰暗中。
似乎早有心理準備，白鷺暗自吸氣，悄悄趴在他肩頭，輕輕的吻他的頸項。
“兩年時間很快就能過去。你當初也說，沒有什麽是一定要在特定的年齡完成的。順序颠倒一下，并不會多走彎路。”
赫連清嚯的轉過身，抓住白鷺的肩膀。
“可是，你沒必要這麽做。我可以再請一個阿姨專門負責帶孩子。你不放心外人幫忙，我這個父親至少還在他們身邊。兩年的時間對于你來說那麽珍貴，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選擇。”
“蜀黍，現在孩子大了，我一個人和黃阿姨也能照顧得過來。公司裏事情那麽多，你可以抽空過去看看。沒有孩子吵你，你還能在辦公室休息一會兒。”
赫連清忽然心頭一擰，努力壓抑了一會兒，才深深看向白鷺。
“白鷺，你知道，我不願意你為了我放棄自己的人生。”
白鷺輕笑。
“你說什麽呢？這怎麽能是為了你？再說，我又不是不回去讀書，怎麽就放棄自己的人生了？”
見赫連清的眼底似要竄出火來，白鷺繼續以柔克剛，小手偷偷的揉着他的胸口，低聲道。
“昨天老陳給你打電話，我都聽到了。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再順便把給你新買的坐墊給你帶過去。”
“白鷺！”赫連清幾乎是低吼出聲。
“蜀黍，這一次，你能不能讓我自己做主？”
白鷺低垂着眼簾，語調糯糯的，赫連清卻不願再開口，重新将自己轉向陰暗……
從抽屜裏取來幹淨的紙尿褲，白鷺扶着赫連清毫不着力的雙腿小心翼翼的換上，在廁所洗了手，回到床上的時候，赫連清已經自己蓋了被子，雙眼牢牢的閉着。
白鷺輕手輕腳的鑽進被窩，趴在赫連清的身後，看他眼睫顫動，知道他只是不想說話。想了想，白鷺掀開被子去瞧赫連清的雙腿，擔心他心情差，不會認真擺好，卻意外的發現那蒼白病弱的右腿上，居然多出了一大片淤青，仔細查看，竟是五指的印記。
登時，白鷺的雙眼通紅，跪在床邊，搓着小手揉了好久……
黑暗中，赫連清睜開眼睛，并不吭聲，也沒有側過身去看白鷺。只偶爾感到身體的牽扯，想象着白鷺的動作。剛才着急從右腿上拿下來的手指，已經在被窩裏捏成了拳頭，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白鷺倒回床上的時候，依舊如往常那般親了親赫連清的臉，小手從底衣中滑入，一點點探索到他胸口的兩朵粉紅，輕輕的撩撥。
“蜀黍，今晚還想我嗎？”
白鷺的聲音甜膩，似是意猶未盡。
赫連清嘆了一口氣，對着黑暗低聲說。
“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