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家庭
一晃冬去春來。
沈康路上的梧桐樹葉重新披上了綠色，漸漸郁郁蔥蔥。
白鷺在過去的十個多月裏，辭別了月嫂，如今又要送母親姚桂英踏上回程的飛機。
臨到安檢口，姚桂英對赫連清語重心長。
“我回去了，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白鷺和孩子。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見赫連清誠摯的點頭，姚桂英又去拉白鷺的手。
“你爸一個人在老家這麽久，也不知怎麽樣了。沒什麽急事，媽眼前就不過來了。你要勤快點，自己都是當媽的人了，可不能再和孩子似的。”
白鷺眼中噙淚，喏喏颔首，拉着姚桂英不肯放。
姚桂英微笑着瞪她，又轉頭去關照白楓多幫襯少偷懶，最後在嬰兒車裏撫摸了兩個小嬰兒的臉蛋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轉身離開……
望着姚桂英離別的背影，白鷺和白楓姐弟倆誰都沒說話，赫連清也十分默契的留給他們思念的時光……
車窗外的景色迅速後移，白鷺的眼裏卻只看到與母親重聚的短短歲月。
當初為人母的欣喜，化作一籌莫展的手忙腳亂，周歲裏每天都有變化的孩子們，讓白鷺時刻都戰戰兢兢。
幸好有母親姚桂英陪伴在左右。盡管，姚桂英總是嘴上不饒人，甚至在孩子的教養問題上固守着“老傳統、舊觀念”，時常讓白鷺滿腹委屈。可盡管如此，白鷺總是有所依，心裏不至沒有底，日子過得磕磕絆絆也算熬了過來。
白鷺從來不知道，原來起夜喂奶是這麽辛苦。每晚困倦得東倒西歪，幾次差點抱着正喝奶的寶寶，就睡倒了過去。喂了赫連瑜，赫連瑾又哭了起來。赫連瑜胃口好，幾下便吸空了乳|房，偏生赫連瑾力氣小，所剩無多的乳汁，吸到一半就累得睡過去。白鷺就不得不撐着眼皮和月嫂與姚桂英一同把赫連瑾叫醒，繼續哺乳。
等兩個孩子都喂飽了，都過去了個把小時。據說母乳喂養，孩子更容易餓，在最初的三個多月裏，幾乎每兩三個小時，就要哺乳一次。那難熬的日日夜夜，白鷺每每回憶起來都是痛并快樂着。
孩子四個月後，可以添加輔食。為了何時加、加什麽，加多少量……諸多此類小問題，照本宣科的白鷺，與生了兩個娃的過來人姚桂英，甚至還有經驗老道的月嫂，都起過幾次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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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姚桂英還有過一次離家出走。她甩開圍裙，怒道。“合着我給你們幫襯，在你們眼裏就是來添亂的，你個死沒良心的白鷺，看不上我這些老法子，那你是怎麽被我養大的！？”說完，姚桂英嘭的一下摔上了門。
白鷺抱着孩子，也是氣得鼻酸。月嫂一個外人，只讪讪的笑，不便插嘴。還是赫連清在事後，把在小區裏遛彎不肯回家的姚桂英接了回來。
姚桂英回家後，冷着臉一直把白鷺看怯了，才說。“孩子是你們的，我當姥姥的确實不能越權，但也不能說老法子就完全不好！”
白鷺一聽，登時明了定是赫連清在這中間下了功夫，連忙挽着姚桂英撒嬌。“媽，我這就是對事不對人，我怎麽會覺得您不好？”
當然，別看赫連清平時雲淡風輕，與丈母娘同一屋檐下幾個月，也有過不痛快的時候。那一晚，白鷺照例起床，想幫赫連清翻身，清理下半身。可誰知，他竟然一個人躲在陽臺上，一顆煙接着一顆煙的抽。
白鷺搶過煙蒂責問赫連清。“你幹什麽？好端端的半夜不睡覺，跑來吸毒氣。”
赫連清盯着白鷺看了許久，才幽幽嘆氣。“白鷺，我只是想不通。你媽怎麽可以，嘴對嘴，喂我們的孩子吃飯？”
…… ……
後來，日子一天天的過，盡管有許多隐隐的抗拒和掙紮，盡管有許多說不出口的埋怨與憤懑，一家三代人努力的相互磨合，最終得到了玄妙的默契，因為再多的問題，全部都只因出自感恩和愛……
如今，月嫂走了，母親姚桂英也走了，白鷺突然有些害怕，生活之于她，其實才真正開始……
将白楓送去補習班之後，赫連清才把車開回老宅。
白鷺仍有些失落，赫連清伸手過來，将她柔軟的小手握住。
“不怕，還有我。”
白鷺扭過頭，沖赫連清嘟了下小嘴。
“家裏突然冷清好多。”
赫連清忽然笑了。
“你知道我盼這一天有多久了？”
白鷺還沒反應過來，卻見赫連清撐着自己向自己探來，攬過她的脖子，便是一記深吻。
白鷺被赫連清吻得暈頭轉向，喘着粗氣意猶未盡的在他耳邊調笑。
“這幾個月難道都沒吃飽？”
“一直偷偷摸摸的，怎麽會飽？”
赫連清的呼吸愈發潮熱，甚至松開撐在身下的左手，一把将白鷺抱在懷中，自己卻全部挂在她身上。
香甜多汁的朱唇就在眼前，赫連清還想再吻，這時候卻從後座傳來嬰兒的叫聲。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先是赫連瑾叫了幾聲，接着赫連瑜也跟着摻和，兩個不會說話，只會不停“叭叭叭”亂叫的小嬰孩兒，好像對唱一般，又似是在和父母抗議。兩人在後座上嚷得不亦樂乎，叭叭聲此起彼伏。
白鷺忍着笑，将瞬間無力的赫連清扶坐回駕駛位，先行走到後座去抱赫連瑜下車。
而赫連清則旋轉座椅，在車廂內轉移到身後的輪椅上。
這輛保姆車是在有了雙胞胎之後，赫連清新購置的。車內寬敞舒适，車座都進行了改裝，當中一排座椅被拆除，用來安置輪椅，方便赫連清在車內移動和照顧寶寶。車門下也加裝了升降板，用來輪椅上下滑行。
赫連清将自己斜靠在後座旁，一邊解赫連瑾的安全帶一邊溫柔的說。
“小櫻桃乖，爸爸要抱你，把你的小手手伸過來，好不好？……對，真棒，再把小腳丫也伸過來。……小櫻桃棒極了！爸爸要推輪椅咯，和爸爸一起綁上安全帶，好嗎？……”
忽閃着一對纖長睫毛的赫連瑾，活脫脫一個洋娃娃。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與白鷺一般無二。她的性格沒有赫連瑜那麽急，總是很有耐心的等着赫連清的動作和指令，微嘟着小嘴，一點點配合着，口中還咿咿呀呀，好似正認真的與赫連清讨論着。
赫連清溫柔的笑，小心翼翼的将赫連瑾攬入懷中……
由于胸部以下便沒有知覺，而十個多月的赫連瑾，體重已經接近八公斤，赫連清并不敢躬身去抱孩子，索性孩子們的運動細胞都不錯，能自行緩慢的爬上赫連清細弱的雙腿。
小嬰孩還不懂事，赫連清便在輪椅上加了安全帶，懷抱孩子的時候，便把他們和自己固定在一起，這樣即便他雙手都要推輪椅，也能保證孩子們的安全。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赫連清忍不住又捧着赫連瑾的小手親了親，随後将被赫連瑾碰歪的雙腿仔細攏了攏，确保她能坐穩，這才扶着輪椅從車內滑下來。
而這一邊，白鷺剛抱着赫連瑜從車上下來，赫連瑜便在她身上扭來扭去不停的動。他的力氣比妹妹大，口中不斷的叫着“叭叭”，小手卻在白鷺的胸前胡亂抓了起來。
白鷺揪住他的小手，臭了下鼻子。
“不是爸爸，我是媽媽。叫媽媽，媽媽就給你吃nainai。”
赫連瑜皺着小眉頭，似乎很努力的思索了片刻，張開小嘴認真的發聲，出來的音調卻又是“叭叭”。
白鷺斜了他一眼，“不對，是媽媽。媽——媽。”
赫連瑜大概并不想放棄，又試了一次，結果出口的還是一連串的“叭叭”。見白鷺始終不掀開衣服，挫敗感襲來，他轉過頭去求助赫連清，剛巧看到赫連清從保姆車裏滑出來。
一看到赫連清腿上的赫連瑾，赫連瑜登時激動了。小身子愈發拼命的朝赫連清的方向扭着，口中尖叫“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白鷺看着懷裏快把自己擰折了的赫連瑜，為難的看赫連清。
“蜀黍，怎麽辦？”
赫連清解開赫連瑾身上的安全帶，将她攬進左臂，右手拍了拍右腿，沖白鷺笑。
“一起來吧。就是要辛苦老婆大人幫忙推輪椅了。”
兩個小朋友一起心滿意足的坐進父親的懷抱，卻又開始在父親的懷中咿咿呀呀起來。兩個小寶貝你戳戳我，我指指你，交流的熱鬧非凡。
白鷺繞道赫連清的身後，慢慢推起輪椅，看到赫連清細白的頸子，忍不住低頭啜了一口。
卻聽赫連清低吟了一句，“不好。”
“怎麽不好？”白鷺調皮的吐舌頭。
“時機不好，位置不好，力度也不好。”
話說一半，赫連清仰起頭，一雙醉人的雙眼，迷離的望進白鷺的眼底。
“什麽都不好，罰你重新來過。”
春日的風暖洋洋的，吹起白鷺柔軟的發，輕輕擋住他們甜蜜的吻。
懷中的小嬰孩糯糯軟軟、牙牙學語，似乎正讨論着父母之間濃濃的愛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