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曙光⑥
沒有什麽是比人間的煙火氣更能感動人的。
白離看着身邊這些充滿活力的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但是大家都還在努力地活着。
她覺得自己現在像個汲取別人精神的妖怪, 終于能得到那麽一點的活力。
多看看這人間的煙火嗎?
聽起來真是不錯。
他們在燈會逛到晚上十一點才回家,十二點整的時候在江邊有一場煙火表演,而許讓家的陽臺就可以把那場表演看得清楚。
到他家以後白離就有點累了,她先去洗了個澡, 被有些燙的熱水澆着,白離看着自己被燙得泛紅的肌膚出神。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就沒有那麽難過了, 心情好像也因為今天出去逛了一圈好了許多。
白離進去洗了很久沒出來, 許讓不免有些擔心,他走狗去輕輕敲了浴室的門。
浴室裏只有水聲,沒有人回答。
許讓有幾分慌亂,敲門的力道又加重了一點,但是裏面的人還是沒什麽動靜。
就在許讓打算直接拿鑰匙開門的時候, 浴室裏突然傳來水關掉的動靜,他站在外面聽到水聲消失後是很輕的踩在水漬上的聲音。
半分鐘後, 白離伸手開門,她只裹了條浴巾, 一只手還拉着身上的浴巾。
長發滴着水, 一滴滴地落在光滑幹淨的地板上, 她開門的一瞬間浴室裏面的水汽撲到許讓的臉上。
“阿讓。”女人的聲音很輕,“怎麽了?”
她剛才聽到許讓在很着急地敲門, 在裏面應了兩聲他好像沒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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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沒有什麽力氣去大聲地回應他。
許讓突然松了口氣, “沒事。”
“我以為你……”
“我沒什麽事。”白離說, “只是那會兒狀态不是很好,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嗯,你先去穿衣服,一會兒就十二點了。”
“好。”
白離換好衣服才出去,許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低着頭垂眸跟人發信息,雖然不知道是發給誰的。
她忙完出來的時候煙花表演幾乎都要開始了,許讓擡眸看着她,說“去陽臺坐會兒?”
“嗯。”
許讓從手邊随手抓起外套,他起身搭在白離身上,伸手攬着她的腰往陽臺那邊走。
許讓之前就在陽臺放了個沙發,還是宋景铄當時強行給許讓塞進來的,說要是有什麽聚會在他家陽臺吹吹風喝點小酒也是挺好的。
“你這個沙發倒是不錯。”白離睨了一眼,坐下。
“之前宋景铄塞進來的。”
“眼光挺好的。”
兩個人随便聊了兩句突然就沒什麽話說了,白離看着漆黑的天空,大概是前幾天接連着下了幾天的雨,把天空中的灰塵清洗地幹淨了,今天竟然還能隐隐約約地看到點小星星。
幾分鐘後,白離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上覆蓋上了另外一道溫度,男人的掌心是滾燙的。
他側頭過來,唇似是不小心地滑過了她的耳廓,引起了絲絲的癢意。
白離穿着寬大的睡衣,身上蓋了許讓的外套,白皙的長腿卻暴露在外面。
白離沒轉頭,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剛才他的唇抵在自己耳後卻讓她腰間一緊,她的身體僵着,幾秒後感覺到許讓動了動,他側身靠近。
修長的指尖觸碰到她的下颚,從下巴開始緩緩地往上,最後認真地捧着她的臉,許讓已經轉過來,一只手捧着她的臉一只手攬着她的腰,膝蓋壓在她身側。
他們就這麽對望着,氣氛微妙又暧昧。
之前親密的事情更多,但是從來沒有那一刻他們只是對望着就産生了不一樣的情愫,白離看着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許讓捧着她的臉,帶着一些薄繭的指尖一直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臉頰,從兩側到耳後,認真仔細,就像是許讓要把她的輪廓刻畫下來一樣。
就這樣兩分鐘後,白離明顯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升溫。
耳根應該在發燙。
許讓摸到了她耳後肌膚上的溫度,也能感覺到她今天不太一樣的反應,他的眼眸裏全是她的影子。
呼吸漸漸加快,胸口都在起伏着。
他就這麽捧着她的臉認真地吻了下去,白離第一次這麽主動,微微張開了唇迎接他侵襲而來的吻。
深入又纏綿。
白離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人放倒在沙發上的,只覺得自己陷入了那攤柔軟之中,外面吹着風,睜開眼還能看到天空中慢慢飄走的雲層。
月亮本來藏在一堆積雲裏,也漸漸地開始被風吹散。
她觀察了很久今晚的月亮,其實一開始沒有怎麽被遮住,只是後面有一團濃雲在靠近,許讓突然吻下來的時候,白離看到了雲層在散開。
就像她一樣。
剛才她洗了很久的澡,其實也想了很多很多,白離怎麽都沒想到許讓會帶自己去逛夜市,一點都不像他。
也沒想到許讓竟然是因為想讓她感受一下生活,去體驗這個世界上的人間煙火。
男人的細密地吻落在她耳後,他的呼吸聲漸重,附在她耳邊聽起來十分性感誘人。
白離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就這麽抱着他,緊緊地抱着沒松手。
“阿讓。”她輕聲喚着。
“嗯。”
“你可以告訴我你活着的價值是什麽嗎?”白離的臉頰嫣紅,像一顆嬌豔欲滴的水蜜桃。
許讓的動作頓了頓,啞着聲音問“你想知道嗎?”
“嗯。”白離還沒從剛才的吻中緩過來,大腦持續地缺氧,“我很想知道。”
“因為我們是同類。”
因為是同類所以才會成為那麽好的朋友,因為是同類才會看到對方的時候像是看到自己。
別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許讓一直都覺得人活着沒什麽意思,他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對白離說過這麽一句話“其實我覺得活着真沒什麽意思。”
“那你說我這樣的人生,要不要活到二十幾歲就算了?繼續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那時候的白離心理狀态也沒到現在這個地步,她覺得活着就有希望,所以經常告訴許讓。
“現在不要太早定論,等你去發現人生的意義的時候,你就會想要活下去了。”
現在的許讓好像獲得了自己人生的意義,但是她失去了意義。
那時候的白離覺得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有好的生活的,她好好畫畫,都擺脫了白文棟了,以後她們的日子會好過的。
但是誰能想到江苗挑男人的眼光真的有那麽差,其實繼父也算不上什麽十惡不赦的混蛋,跟白文棟比起來已經是個大好人了。
只是白離還是沒有在那裏得到幸福罷了。
一次又一次,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壓在她身上,所以白離不得不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事情值得期待了。
許讓撐起身子跟她對視着,舔了下唇,聲音喑啞悠長,他緩緩道來。
“我活下去的意義是你。”
白離的眼神輕顫了一下。
“阿離,你知道我早就沒有任何要堅持的意義。”許讓說,“我十八歲的時候就覺得沒有什麽意義了。”
“十八歲正是所有人懷揣着夢想和追求的年紀,可是我什麽都不想要。”
許讓這麽說着,眼神光突然黯淡了幾分,想起了一段不好的回憶,他說“那幾年你消失了。”
“我活着的意義是找到你,去找你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白離的手倏然收緊。
“你真的找過我嗎……”
她曾經以為許讓根本沒找過自己,畢竟以許讓那個關系和人脈要找到一個人雖然有難度但是不可能一點進展都沒有。
白離在葉城那幾年是安靜度過的,沒有聽到任何消息說有人在找她。
所以白離才會以為許讓從來都沒有找過自己,所以她當時決斷地走了以後在那四年裏才會堆積越來越多的失落。
到最後跟許讓再次重逢的時候她這顆心都已經快死掉了。
許讓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重,“你不知道我怎麽瘋了一樣找你。”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回憶起那幾年的事情。
“我當時唯一的念想只是希望你活着。”許讓的聲音輕了些,“後來你回來了。”
白離的呼吸收緊了點。
回憶起自己前段時間對許讓的态度,回憶起許讓轉變得很奇怪的态度和那些令她有些無法理解的行為。
男人低下頭,突然埋在她的頸窩。
“我活着的意義變成了想讓你好好活着,我不能離開,我一定要救你。”
許讓自己都沒有什麽意義活下去,還要想把她從深淵中拯救出來。
白離聽到這句話突然之間呼吸一滞,她覺得活着沒有什麽意義是因為自己看不到未來,也是因為她想不到有誰離開了她就活不下去。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人生,就連最親近的母親,白離也知道就算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江苗也能好好地活着。
有她沒她其實差別不大。
可是許讓不一樣,許讓說他活着的意義是為了讓她好好活着。
那是不是代表着沒有她許讓也會失去活着的希望?
這個邏輯想法出現的一瞬間,白離感覺自己心間的一盞熄滅的燭火好像被重新點燃了。
那燭火在眼前晃,晃得她眼裏都是搖曳的影子。
許讓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以為她還是之前相同的态度,冷冰冰地說他們沒有任何機會。
不是現在這樣在一起了就是機會,他想要的遠遠不是這些。
男人斂下眸,沒有說話。
正當他有那麽片刻失落準備起身的時候,突然被白離攬住了脖子,她仰着頭貼了上來,冰涼的指尖探到他的肌膚。
背脊上全是螞蟻咬的感覺。
一陣戰栗。
“阿讓。”白離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你跟我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