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有走不出的峽谷
廖文瑞背上的疹子在休養兩天後有了好轉的跡象, 為了不耽誤進度,他馬上重新加入了拍攝,補上了之前耽誤的戲份。
他重新穿上戲服,想着馬上又能拍戲,心裏還有點雀躍。
這也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以往拍戲時,他心裏想的是快點過吧,怎麽拍完呢,好像表現又不怎麽好,拍出來的效果又要被人說吧……諸如此類。
但是他現在是真的發自內心喜歡上了演戲, 可能是被這個環境的氛圍影響,也可能是因為窦玏這個達人給他上了課,提升了他的自信心, 也可能是陳導在說戲的時候,特別能說到點上。
又過了半個月, 廖文瑞迎來了他第一場獻身取義的戲,演完這一場, 他差不多就能和劇組say goodbye。
他們坐了大半個小時的車,前往已經布置好了的“王宮”。歐冶子鑄好了龍淵等三把劍,親自前往楚王的宮殿送劍。
楚王拿到劍後,分外喜悅,想把歐冶子留下, 繼續為他效力。智者馬上繼續勸阻歐冶子,身為越人,卻在敵國為宦, 千年之後也會為世人辱罵。
歐冶子心中明白這個道理,被戳破時又覺得分外不堪。楚王大怒,用歐冶子親手鑄造的龍淵寶劍,刺死了智者。
智者最後的表情是不敢置信的,他如一抹飄渺的游魂,煙消雲散。
“名劍……本應配君子,”廖文瑞捂着胸口,一瞬間心裏居然真的湧出了悲壯的感覺,“卻往往配了殺戮。”
他踉跄着往後倒,卻不小心滑了一跤,大叫着摔在了地上。
“哎喲……”廖文瑞說,“要老命了,屁股這回是真開花了。”
窦玏哭笑不得上去扶他,被打開了受。他也不在意,俯下身子去把廖文瑞摻了起來,在他耳邊說:“早知道不折騰你了。”
廖文瑞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沒事吧?小廖先坐會兒,重新醞釀情緒,大家也都休息幾分鐘,”陳導發話了,“地上是不是有點滑?都小心一點。”
十分鐘後,他們重新開機。
廖文瑞重新死了一遍,這會兒因為屁股疼,表情都更加痛苦了。歐冶子也潘然醒悟,呆愣愣地跪在了地上。
廖文瑞解開戲服,邊吹着風扇邊看窦玏演悲痛情緒時的表情。
昨晚睡覺之前,窦玏還在微信上和他說,怕演不好。
但是廖文瑞覺得他太謙虛了,他那一瞬間的爆發,就像真的失去了靈魂。真正的痛苦,并不一定是痛苦的嘶吼,不一定是絕望的恸哭。窦玏選擇了一種漫長而絕望的演繹方式,他先是從手指開始顫抖,然後後退了幾步,又倉皇向前,想要去夠智者殘餘的靈魂。
沒有一滴眼淚,到廖文瑞卻真實地從他眼中看出了悲痛。
智者于歐冶子來說,亦師亦友,雖然有意見分歧,兩人每每不歡而散,智者卻始終是他的指向标。
他引領歐冶子學會了鑄劍,最後卻死在了歐冶子親手鑄的劍下。
“先生是神明嗎?”
“不是,我只是沾染了天地靈氣,奉命點化一位凡人。”
“即便不是神明,先生也應該不擔憂人間的生老病死吧?”
“萬物都有宿命,而我的宿命,為劍而生,為劍而死。”
歐冶子永遠也想不到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智者逝去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塊漆黑的玄鐵。歐冶子跪着去端起玄鐵,終于痛哭失聲。
“好了……”廖文瑞擺脫了假發和胡子,渾身清爽,“唉,我居然就這麽挂了。”
“給你辦個殺青宴,”制片人說,“今晚可以吃頓好的。”
嚴晶哈哈大笑:“我怎麽看廖老師還挺舍不得這兒的。”
“舍不得我吧。”窦玏得意地說。
“是舍不得我吧。”嚴晶攀着廖文瑞的肩膀,故意朝窦玏挑釁,“畢竟每天和我這張如花似玉的臉相對,突然看不見了,是會不習慣的。”
演楚王的演員聽不下去了,反駁道:“小晶,你當着窦玏的面說這句話,真的有底氣嗎?”
嚴晶大喊:“哎喲還讓不讓人活了,你們天天誇窦玏好看,我還不能誇誇自己啦?”
窦玏笑得肚子疼,趁他們熱鬧,朝廖文瑞使了個眼神。
但是這個眼神被陳導攔截了,他說:“小廖啊,你過來,我給你說幾句話。”
“……哦。”廖文瑞回頭去看窦玏,果不其然看見這家夥一臉的失望。
陳導和他一起走了一段,到了寬闊的地方,才開口說:“小廖,你想過以後怎麽發展嗎?”
廖文瑞說:“我覺得我能演戲,現在想想,我還挺後悔的,因為我從前的态度确實不夠端正。”
陳導說:“如果你想演戲,那你需要找找你自己的戲路。你進步很大,但是受窦玏的影響也很大。”他背着手,“一個演員,如果沒有自己的風格,還是很容易被埋沒的。”
廖文瑞還挺感動的,陳導願意和他說這些,說明是真的希望他好好演下去。
“謝謝您,陳導。”廖文瑞說,“我原本還以為……”
“以為什麽?”陳導笑着問。
“我本來還以為您不怎麽喜歡我呢。”
“一開始确實是這樣的。”陳導說,“我原來根本不看好你,井宴……你的經紀人說服了我,再加上窦玏的堅持,所以我想,也确實不能憑你從前的東西就一杆子打死你。”
“窦玏?”廖文瑞聽完這番話,感覺裏面還有隐情。
“對。”陳導說, “那孩子,對你很上心,也難怪老窦會這麽記恨你。”
廖文瑞:“……”
陳導,你怎麽好像也懂很多的樣子!
“我這兩個月和你接觸過,覺得你确實是個好孩子。”陳導說,“你的經紀人眼光很好,窦玏也沒有看錯人。”
廖文瑞一下紅了眼眶,他哽咽道:“陳導……”
“按自己的想法走。”陳導像對自己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人啊,都有走進低谷的時候,給自己一點時間,走出來就好了。”
廖文瑞感覺自己的前半生有多坎坷,後半生就有多幸運。
他開始學會了包容這個世界,才發現這個世界也在包容着他。
曾經他忽略的東西,也在被他一點點地撿回來。
“還有你那天唱的那首歌……叫什麽來着?”
“歌名還沒完全定下來,目前是叫……別回首。”
“嗯,別回首。”陳導說,“這首新歌,準備發出來嗎?”
廖文瑞眼睛一亮:“您喜歡嗎?”
“是好聽,你唱歌是真的有天分,不應該丢下。”
廖文瑞激動死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不是音樂人的老前輩當着他的面誇他呢,又确認了一遍:“真的嗎?”
“真的。”陳導見他高興得像個小孩兒,不自覺也被影響了,露出了慈祥的笑。
廖文瑞的好心情保持到了殺青宴,他心情一好就容易胃口大開,橫掃千軍萬馬,以饕餮之勢震驚了在座的衆人。
“廖老師,”嚴晶羨慕得要死,她為了保持身材,很多年沒這麽吃過了,廖文瑞甚至讓她感覺自己不吃完這桌東西就是在暴殄天物,“你之前的體重就是這麽吃出來的吧。”
“最後的晚餐。”廖文瑞摸着肚皮打飽嗝,“爽啊……”
嚴晶被這份精神感動,多添了一碗飯,和廖文瑞一起解決了殘局,吃得圓鼓鼓,然後絕望地說:“熱量……這都是熱量啊!”
所有人都用關懷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倆。
廖文瑞沒喝多少酒,但是下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醉了,暈暈乎乎的,腳步都在飄。
見他這樣,艾瑞斯急忙要過來扶他,窦玏給他一個眼神,艾瑞斯馬上又自覺撒開了手。
廖文瑞又晃了一下:“……”
窦玏摟着他走了一段,艾瑞斯在後邊兒跟着。等到了賓館,上樓的時候,窦玏說:“你回去休息吧,我送瑞哥上去就行。”
中國好助理艾瑞斯目不斜視,一臉“我根本就看不出來你倆奸情”的表情,正直地回答道:“好的!那就辛苦窦先生了!”
窦玏:“……”
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窦玏特別不服氣地戳了下他的臉:“你有沒有良心啊廖文瑞?”
廖文瑞哼哼唧唧:“沒有,良心是沒有的,這輩子也沒有的。”
“之後又一個月不能見面。”窦玏捏着他的嘴,“你還這麽高興。”
廖文瑞反應過來:“是哦。”他伸手去捏了捏窦玏的小季季,“你是不是要爆炸啊,小窦先生?”
窦玏:“……”
小窦先生:“……”
但是窦玏今天沒發情,他抱着廖文瑞,只想和他好好地待着,體溫隔着衣服傳達給對方,兩人共享這一片寧靜的空氣。
廖文瑞表情疲憊,身體也很沉重,但腦子裏滴溜溜地轉着很多想法。窦玏蹭蹭他的頭發,輕聲問:“瑞哥,你在想什麽?”
廖文瑞閉着眼睛,伸手摸着窦玏的臉,捏了捏他的下巴。窦玏任由他作亂,沒出聲。
廖文瑞摸着摸着,突然問:“窦玏,你說,我繼續回來唱歌,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主持人:兩位覺得會存在七年之癢這種東西嗎?
廖文瑞:你恐怕是想吃狗糧了。
窦玏:嗯哼。
卡文卡到爆炸惹,第二更仍然在憋……應該會挺晚的……別……別等了……明天早上起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