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八】
中河美院的畢業典禮簡單而隆重。
挺矛盾的,每年的畢業典禮隆重是必須的,但是也要做到簡單,起碼是不要太張揚。相對于中期檢查時候辦的那個典禮,畢業典禮邀請的嘉賓就很有局限性了。大多是一些有名的老教授,也會邀請一部分私交不錯的別人。
比如,江季帆之流。
他是一定會來的,嗯,就算沒有被邀請,也要拽着李教授的袖子來出席。
所以現在,他拽着李教授的衣袖坐在主席臺下的第一排貴賓座上,時不時朝旁邊張望,引來了不少圍觀女同學的目光。
“你看第一排那個男的,好帥啊!”
“哪裏哪裏,我瞧瞧……貴賓席上那個麽?是挺帥的,他是誰啊?”
“大概是某個年輕的CEO吧,坐在貴賓席上的肯定不簡單啊。你看他,旁邊不就是那個李教授麽?”
“哦哦,李教授啊,聽說可拽了!”
“是啊,你看他倆關系不錯的樣子,估計這帥哥也是拽拽的。不好釣啊……”
“得了吧你,幾斤幾兩還想着釣這種金龜婿呢。”
李教授含笑看了眼三三兩兩朝這邊投來目光的女生小群體,又看了眼身邊這位明顯心不在焉的某人,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突然仿佛是看見誰了似的,說:“喲,宋丫頭來了啊。”
“哪裏?!”江季帆下意識地往李教授的目光所到之處看去,什麽人也沒有。他忍不住瞪了一眼李教授,“李老,你這童心還挺鮮嫩啊?”
“呵呵。”李教授笑了笑,“你小子裝什麽呢?老頭兒我吃的飯可比你吃的鹽多,你那兩根小腸子的心思,我早看出來了!”
“是是是,您目光如炬。”江季帆笑了笑,“那麽,她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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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知道?”李教授的胡子動了動,“那是你的女朋友,可不是我的,我管她在哪呢?今天這種日子,要不是被拉去幹苦力了,那就是淹沒在學生群裏聽講話。自己找去。”
江季帆輕嘆了口氣,“還沒成女朋友呢,您少笑話我了。”
“什麽?”李教授睜大了眼睛,“你居然還沒搞定她?你跟那個姓陸的女人,還沒分啊?”
“您的得意門生,您不知道麽?”江季帆冷哼了一聲,“她那脾氣,不出不知道,一出來,誰犟得過?”
李教授認同地點點頭,“說得有理。那麽……你繼續努力吧。”說完,他也沒想要繼續這個話題,一臉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樣子,看向了主席臺。
江季帆深吸了口氣,“那麽,李老有什麽建議麽?”
李教授冷笑,“我一個糟老頭子,對于追小姑娘這事兒能有啥建議?”他說着又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我們那個年代一般都是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成事兒了,簡單!”
江季帆的眉頭抽了抽,“哦?你們那個年代有法律麽?”
“有的吧。”李教授笑了笑,“在感情裏啊,情就是法。”
“是,我瞧着你們那個年代不僅簡單,還盛産衣冠禽獸。”
“哼。”李教授皮笑肉不笑,“臭小子!有宋丫頭給我出氣,我不跟你計較。”
江季帆覺得沒法聊了,皺起眉,沒有繼續說話。但還是沒有忍住,看了一圈四周圍,一直沒見到熟悉的人影……她去哪了?
在這種畢業典禮的場合,歡慶當然是在人群裏做路人了。她和如歌坐在一起,一會竊竊私語聊聊天,一會又仿佛認真地看主席臺。
“我說你啊,別還跟他杠着了。這事兒都這麽清楚了,你哪口氣還過不去啊?”
歡慶默然看着主席臺。
“其實真心不真心看得出來。”如歌嘆了口氣,“前兩天我去若愚公司樓下見到他來着。就那個……陸什麽的女人,開了輛車停在樓下門口等他,我跟若愚存了心思想看好戲呢。”她本來想吊一吊歡慶的胃口,卻見到她神情不變,于是說:“你們家那個,瞧都沒瞧一眼就走了。路過若愚還順口問了你,說什麽歡慶在哪兒呢?”
“在家。”歡慶淡淡地說。
如歌笑了笑,“我看你這架勢,是不是要他為了你不惜一切一次?還是為了你斷條胳膊斷個腿的,你才願意放下臉啊?”
“人要是太作,真的會死的。”歡慶看了她一眼,突然輕哼一聲,“以前是我追他,人家愛答不理的。現在風水輪流轉,還不讓我愛答不理了?”
如歌一愣,突然笑起來,“哦喲喲,我當是什麽事兒呢!敢情你這是傲嬌算舊賬啊?”
歡慶笑了笑,“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是不愛。該過去的就該讓它過去,要算的舊賬也必須算起來,不然,影響世界的整體公平性。”
“啧啧啧,得了吧你。”如歌算是放下了心,“看來,馬上要進入被閃瞎眼的節奏了。江總要追妹子,那架勢……想想我就牙酸,啧啧啧。”
歡慶噗嗤一笑,跟如歌小聲打鬧了一會。沒多久,典禮講話就結束了。禮堂裏的人卻沒有少去,畢業了,大家都解放了,這會心情好得很,基本都逗留在禮堂裏看那些畢業作品展覽。
最受歡迎的當然是建築系和設計系的了。這兩個系容易出絕色的作品,作者也不乏是校園王子、某系才子之類。比如,周書峰;比如,張若愚。各有各的特色,可惜這兩個人都是名草有主,也只有看看眼饞的份。
歡慶的作品雖然被列出來了,但是是放在了角落裏,一般人不會去關注的角落,自然受到的關注比較少。頂多也是愛八卦的女孩子路過,提兩句這不就是那個和某教授那什麽的人的作品麽?
她們也不敢說明是哪個教授,這種事情,傳來傳去,大家心知肚明的時候,還有點意思。一旦要是傳開了,鬧出事情來,那可就沒意思了。
可沒有不透風的牆。
江季帆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意,總之他路過那個展覽櫃的時候,“碰巧”聽到了兩個小女生的議論。
他一臉好奇的表情問:“哪個教授?這畫冊的作者跟誰有染?”
那兩個女生看到顏值爆表的帥哥來問,當然是笑眯眯回答說:“喔!都是亂說的啦,那個教授年紀都好大了的說,應該是不可能的啦。”說着還補充了一句,“這個宋歡慶雖然口碑也不好,不過不會那麽過分啦。同學你哪個系的啊?”
江季帆笑笑,“我不是你們學校的。”
有個女生拉了拉說話女生的袖子,小聲提醒:“他就是剛剛那個坐在貴賓席的帥哥啦!”說完,看了眼江季帆,紅了臉。
正說着,李教授從江季帆身後走來,看到他和兩個女生在說話,拍了拍他肩膀:“跟人家小姑娘聊什麽呢?”
江季帆笑笑,看着低頭試圖走開的兩個女生,說:“哦,這倆妹子說這個畫冊的作者宋歡慶跟你有染。”
兩個妹子當時就覺得膝蓋破成篩子了。
她們可沒說是李教授啊!雖然流言說的确實是李教授!可剛剛她們明明沒指名道姓啊!
哎喲,這真是六月飛雪了。
李教授聽了居然沒生氣,反而一臉疑惑反問江季帆:“那不是你未來老婆麽?我這替你看着老婆,還沒事兒給自己惹了一身騷?你小子要怎麽賠我呢?”
信息量有點大!
兩個女生立刻從受冤的表情變成了震驚。
“等娶到手了,随您開口。”江季帆禮貌地低了低頭,順便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兩個女生,他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們,就讓兩位女生無地自容地逃開了。
流言和事實終歸是有區別,流言永遠都面臨着下一秒就要被不攻自破的危險,而事實嘛……永遠都是百煉精鋼。
李教授看到女生走開了,含着深意的目光看了會江季帆,笑了笑,他背着手轉過身,“那丫頭在建築系那邊的展櫃,跟她朋友一塊。”
江季帆朝李老的背影笑。
他看了眼歡慶的畫冊躺着的展櫃,幹淨的灰白色畫冊封面,什麽也沒有,只寫了作者名和一段話。
“我們用盡一生,臨摹着這個并不溫柔的世界,将這世界的所有善意、愛與惆悵揣測成我們心中的浮世繪。我們用盡一生,臨摹着我們心中的自己,将我們自己所有的善意、愛與惆悵彩繪成這個并不溫柔的世界。”
他站在展櫃面前,淡淡笑着,看着那畫冊躺在燈光下仿佛自帶一種溫柔流轉。那個在陽光裏朝他生動地嬉笑怒罵的女孩,那個一度與陽光争輝的女孩,那個難過起來連世界都陰天的宋歡慶。
他回頭看了眼禮堂,“那位同學,麻煩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