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1)
徐以青走後很久,陶函把車窗開了一些,抖出一根煙,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手肘擱在窗上,擡手慢慢揉着自己的眉心。
徐以青真是他的死穴,在一起越久,這種刻入骨髓的喜歡就更加如影随形。他的一舉一動,陶函都生怕出些什麽差池而前功盡棄了。
但他也是人,有自己日常工作揮之不去的壓力,有生活中的瑣事。這種情況下他還繃着的神經,難免會因為小事起沖突。
但徐以青那句話,讓他瞬間感覺自己的什麽包袱都丢了。
他才是自己的藥啊。
陶函嘆了口氣,看看時間,還能沒事去超市晃一圈。
離醫院不遠有個商圈,陶函走到那邊的時候想起來昨天和徐以青的對話,照這意思徐以青是真的想和他過個情人節。
今年二月的時候,恰逢陶函剛開學的忙碌期,徐以青那天也要為代言站臺,兩個人等能在一起坐下吃頓飯都快過了兩天了。
細細想來他們之前真正過上的情人節,也只有那麽一兩次,多數時間通個越洋視頻就這麽過去了。
這麽想來,他們彼此都還是會愧疚。但陶函說自己特別“物質”也是真實的想法,他覺得儀式感這種東西對于他們而言,忙裏偷閑的娛樂可以,真正變成負擔就不值得了,還不如來個手表一雙鞋來得值得,還能穿啊戴啊呢。
走着走着就有點渴。在這種街角轉頭就能看見奶茶店的地方,陶函毫不猶豫就要去來一杯。店員撕了票讓他一邊等候,陶函手肘擱在臺面上來回看,就看見奶茶店後方的商場下方有一家看起來和周圍裝修不太相襯的店。
店名叫“随心館”。
陶函蹙眉想了會,總覺得那家店的店名有點眼熟。
“先生,奶茶好了。”店員在後面叫道。
“謝謝。”陶函接過,吸了一口,忽然想道了那店為什麽耳熟。
之前同學聚會的時候,有個同學說回國後自己開了一家私房菜館。陶函和他私交不錯,在國外喝過幾次酒,也互相幫過忙,回國之後他們卻失去了聯系,不是同學聚會聚在了一起才發現是因為對方換了手機號。
這個同學叫林也,當時還告訴陶函自己在市區的私房菜館叫“随心”。
陶函愣了一下,端着杯奶茶就進去了。
門口站着個姑娘,似乎正好是午休時間,趴在桌子上休息。聽見店門被敲開,趕忙過來解釋道:“您好先生,我們還沒有開晚市哦。”
“哦,您好。”陶函說,“林也是你們老板嗎?”
“啊,是。”姑娘愣了一下,“您找老板嗎?老板在休息。”
“嗯,我叫陶函。”陶函說,“麻煩你幫我問一下他有沒有空……”
“陶函?”
陶函話音剛落,就看見裏面走出來一個高挺帥氣,西裝革履的男人。
“林老板。”陶函笑起來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你怎麽來了。”林也似乎也挺開心,“上次聚會你走得早,也不跟着去唱歌,我都沒來得及和你多聊幾句。”
林也引他走進去,陶函才看見這私房菜館沒有大廳,全是一個個劈開的包房,私人感相當強。陶函邊看邊感嘆:“你這很有想法啊。”
“是吧。”林也雙手插兜,笑道,“一個包房就配一個廚師,很多都是現場制作的菜品,有觀感體驗也有美食。真要說缺點就是,預約制加價格不是很便宜。”
“帥啊。”陶函感嘆道。
林也引他進了一個包間,他拉開椅子坐下,林也站到他對面,雙手撐着料理臺。陶函看見桌面上有一個小小的花瓶,上面插着一張廣告牌。
“白色情人節套餐?”陶函跟着讀了出來,笑道,“餐廳還真都喜歡搞這套啊。”
“你和你對象過這節麽?”林也拿了個杯子往前一放,放到陶函的面前。
“嗯……還有幾天,我還在想。”陶函說。
“要不給你個建議。”林也舀了一勺粉色的糖漿,單手開瓶氣泡水,在杯子中放入糖漿倒入氣泡水,底部玫紅,上方逐漸漸變成了粉紅,林也拿了一根玻璃勺插入,上方放了檸檬片和櫻桃,對陶函攤開手,“簡單麽?”
“……嗯。”陶函點頭。
“嘗嘗。”林也做了個攪拌的動作,“攪拌一下。”
陶函跟着他學,邊攪拌成了粉紅色的一杯少女心飲料邊喝了一口,甜甜的還不錯:“挺好喝。”
“我們七夕的定制服務,你要不要試一下?”林也問,“老同學嘛,我就不和你計較價格了。”
“什麽?”陶函被他氣笑了,“你還想和我收錢?”
“我這一桌一晚上上千塊好不好。”林也敲敲桌子,“也就看我倆交情上了。”
“說說。”陶函說,“如果行的話,雙倍都可以啊。”
……
下午去接徐以青,陶函還給張醫生帶了點随心館自制的點心。
“這怎麽好意思。”張醫生驚訝道,“這……哎謝謝。”
“不客氣啦。”陶函塞進他手裏,目光落到另一側,“怎麽樣啊?”
“暫時沒什麽問題,減少藥量就減少藥量吧,最近他運動量大,也挺好。”張醫生說,“他和我說你們……”
“啊……”陶函雖然知道會有這個話題也做好了準備,但冷不防被問到的時候還是稍許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嗯,他之前和你聊過這個話題,我們之前很久沒有……”
“這是好事,他說出了自己當時的緊張,如果下次有可能,你可以在過程中對他有更多的鼓勵和安撫,享受其中。”張醫生說。
陶函想到那一天自己幾近暈厥過去,就害羞得支支吾吾道:“我會注、注意的”
“別緊張。”張醫生說,“我是醫生,他只是我的病人在陳述病情而已,是不是?”
“是、是……”陶函咽了口口水,“您說的對。”
張醫生看他不自在,也不把話題繼續引了:“好了,叫醒他吧,這幾天似乎工作強度增加一直沒好好睡覺。”
“好好睡覺對他來說還挺奢侈的。”陶函走到椅子邊,給他把身上搭着的被子掀開一點,柔聲道,“起來了哥哥。”
徐以青這次睡得有點熟,可能是最近累的。陶函在他旁邊坐了會,一邊撩他頭發,一邊撫摸他額頭。
撩了幾次,徐以青擡起手,閉着眼把陶函的手捂在了自己額頭上。
“醒了?”陶函說。
“嗯。”徐以青還是閉着眼開口,“幾點了。”
“快六點了。”陶函說。
“起來了。”徐以青睜開眼,從半靠的椅子上爬起來。
“每次起床前先鼓勵自己一下。”陶函笑道。“還挺有效果?”
“是麽?”徐以青雙眼有點迷茫,“……我有嗎?”
“回家了哥哥。”陶函說。
“好。”徐以青點點頭。
……
白色情人的當天,徐以青沒有什麽額外的行程,就是普通練舞練歌和體能訓練。陶函也早早結束了課程,告訴徐以青這個飯店的地址。
不得不說,随心館是個非常适合他們藝人吃飯的地方,陶函甚至還有點懷疑這地方是不是就是準備接待他們藝人設計的。店的地方就在商場不顯眼處,停車場出來之後直接可以進門,哪怕有偷拍的狗仔都拍不到,更別說裏面的包間了。
徐以青到的時候,戴着口罩和帽子進了門,門口的服務員彬彬有禮問:“先生預定過嗎?”
“嗯,姓陶。”徐以青說。
“裏面請。”
徐以青被引進了一個包間,裏面環境昏暗,只有面前椅子和廚師的料理臺上有兩盞燈照着,還頗有一種舞臺上的感覺。
左右都沒有人,陶函也不在裏面。
徐以青拉開椅子坐下來,長腿一跨坐下,掏出手機準備找陶函。卻感覺有人從後面單手摟住了他脖子,陶函從後面親了親他的臉:“哥。”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徐以青側頭拉住他的手,“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還挺不錯。”
“同學開的。”陶函坐到旁邊的位置上,兩人坐定了,陶函指指前面,“等會廚師就會在這裏烹饪,我們能看見全過程。”
“很有意思啊。”徐以青單手撐着頭,“我午飯都沒好好吃,聽你說晚上有吃的,就等這一頓了。廚師呢?”
“來了。”陶函說着,把面前醒酒器裏的紅酒倒到他酒杯裏,“先嘗嘗這個。”
過了一會,來了個廚師。
這種形式大于味道的晚餐,其實一開始徐以青并沒有抱什麽希望,陶函既然有心給他準備過白色情人節,他已經很滿足了。
但沒想到,前菜和酒都還不錯。
“怎麽樣?”陶函問。
“真的不錯。”徐以青晃晃酒杯,他以前也做客過不少的美食綜藝,什麽米其林,什麽全國最棒,全國第一的美食,徐以青吃過數不勝數,多數不好吃還需要作出非常誇張的表演。
這次本來也做好了這種準備,沒想到還挺讓他滿意的。
他不由得開始期待後面的菜品,拿起桌上的一張菜單看:“接下來是……”
他話還沒說完,陶函就挪動椅子站起來。
徐以青:“?”
陶函繞過桌子走到了後面,然後面前的廚師讓位。陶函邊系圍裙在細腰上,邊看着徐以青走到了臺前。
他前傾身體,雙手撐着臺面看向徐以青:“驚喜嗎?”
徐以青微微擡眉,手捏住高腳杯的腿,端過來抿了一口:“……我太驚喜了。”
“我找廚師學了兩天,技術是真的不行。”陶函單手背在自己身後,嘴上這麽說,手術的動作卻行雲流水的漂亮。牛排的香氣慢慢飄出,徐以青感覺自己徹底餓了。
“如果不好吃。”陶函把牛排用鉗子捏着鎖邊,單手叉腰問道,“你會打我嗎?”
“不會。”徐以青笑道。
“忘了,你是影帝。”陶函接過廚師遞給的盤子,把煎好的牛排放上,“不好吃也能給我演的好吃。”
徐以青雙手交叉墊到下巴上,垂眼看着這一盤牛排:“看起來就很好吃。”
他切下一片送入嘴裏,咀嚼兩下,擡起一邊眉毛:“……”
“怎麽樣?”陶函問。
“非常非常好吃。”徐以青說,“不是你在我面前做的,我都不敢相信。”
陶函立刻開心道:“你別騙我!啊!”
徐以青插起一片,送到面前人的嘴裏,陶函馬上抿着嘴點頭:“我做的!!”
“嗯。”徐以青應了一聲。
後面的菜陶函自己可以應付,就不需要廚師站在旁邊指點了。陶函在廚師出了房間之後,慢慢做他新學的主食,一邊問道:“怎麽樣,開心嗎?”
“當然開心。”徐以青說,“希望某人以後在自己家裏廚房也能這麽幹。”
“啊……那太累了,我還要洗碗擦鍋,也沒有這好酒。”陶函端起醒酒器,給徐以青的杯子裏添酒,“饒了我吧。”
“白色情人節限定咯?”徐以青笑道。
“對。”陶函說,“珍惜吧哥哥。”
徐以青從下方提出一個袋子,放到桌面上:“你要的椰子。”
“真買了?”陶函愣了一下,“我随口說說的。”
“那我就随便當真一下。”徐以青說,“買了鞋你能運動了嗎,你好久沒去慢跑打籃球了吧?”
“動動動。”陶函說着打開了盒蓋。
黑色的鞋子躺在裏面,陶函剛拿起一只,就聽見“叮叮”了一聲,有什麽東西從鞋子裏掉落了下去,掉到了鞋盒底部。
頭上的燈光直射,照得盒子裏什麽偏光。
陶函手指在鞋盒邊頓了頓:“……戒指?”
“噗。”徐以青搖搖頭,“你翻翻。”
陶函狐疑地翻着,摸到了鞋盒下面一個硬質的金屬感東西。他拿出來放在手中一看。
“耳釘?”陶函說。
“嗯。”徐以青點頭,“你很早就打了耳洞吧,這幾年不戴,有沒有堵上?”
“不知道,不過。”陶函擡起手來,“這個可太漂亮了吧。”
簡約大氣的款式,是徐以青的審美。
陶函捏着看了會,忽然想到什麽,他看向了徐以青。
徐以青像是馬上讀出了他的心思,側過臉,在他的耳垂上有個一模一樣的。
陶函其實在剛剛親他的時候就已經看見這個耳釘了。但是徐以青職業需要,經常也會在各個場合配合造型跟換耳釘。
在平時倒是很少戴。
陶函本來還以為這是他今天的造型而已,但他看見之後也有些喜歡,親完他的臉頰,嘴唇還蹭到了這個耳釘一下。
沒想到啊沒想到。
陶函小心收起來,把做好的食物乘入盤子,沒有了廚師在旁邊,陶函乘出來的東西顏值就下降了很多。徐以青拿過來後,還要用紙巾和筷子給他修飾一下擺盤。
“……還是你弄得好看。”陶函伸出手指看自己手,“我這手也太不巧了。”
他把手放到徐以青面前,兩人從小就愛用手比大小,徐以青的手掌比他大,手指比他長上一截,所以此刻,徐以青還是會自然而然地把他的手和他合在一起。
陶函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手腕。
徐以青還在愣着的時候,陶函在他的手指上一抓。徐以青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套入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陶函翻過他的手腕一扣,表帶就被扣結實了。
“禮尚往來,哥哥。”陶函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只給你準備了一頓晚餐吧。”
徐以青低頭看了幾眼,表盤上六和五的位置用兩顆鑽鑲嵌出來,其他用碎鑽裝飾了一整圈。
六點二十五,六二五,陶函的生日。
徐以青笑得聳了肩膀:“陶老師這個表真是破費了啊,還是定制版……”
“徐老師不破費啊。”陶函指指自己耳朵。
“是啊,都是獨一無二的。”陶函說着低下頭,“徐老師,還有道甜品呢。”
這頓飯吃到晚上,兩個人酒足飯飽後,陶函收了工,準備去和林也道謝。
“我也去吧。”徐以青說。
“你……”陶函連忙道,“你就別了吧,一會認出你來。”
“認出就認出了吧,我是你男朋友還不能說了麽。”
陶函看着他,擡手摸他額頭,笑道:“喝幾杯紅酒就說胡話了,酒量這麽差了啊哥哥,這是能說的麽。”
“怎麽不能說了。”徐以青把他手拉下來貼着臉,他的臉因為酒精溫度有些高,陶函的手冰涼,貼着還挺舒服,徐以青蹭了蹭,垂眼道,“怎麽不能說了,為什麽不能說了。”
“不是因為你是我男朋友這件事不能說。”陶函湊過去蹭蹭他的鼻尖,“我這不是怕給你惹麻煩嗎?”
徐以青松開他的手,把下巴上的口罩拉上,戴上棒球帽:“那我去車裏等你。”
他剛說完,陶函和他走到門口,迎面就看見了林也。
“陶函。”林也走過來看見已經全副武裝的徐以青,似乎也沒料到能在這個地方見到他們兩個人,目光在徐以青的身上來回掃過,向陶函道,“你們吃完了?哎你真是的,不介紹介紹?”
“剛要去找你呢。”陶函沒想道撞上了,下意識把徐以青往後擋了擋,“啊……這是我男朋友……”
徐以青大大方方伸手,和他握住:“你好。”
“你好,我姓林。”林也說,“之前和陶函在國外讀書時候認識的,約過好幾次酒,我還幫他改過論文呢。前陣子剛聯系上,我就讓他一定要來試試我飯店的菜品。怎麽樣,還滿意嗎?”
“你們廚師做的好吃啦,我不行。”陶函搶話道。
“很好吃,謝謝。”徐以青雙眼眯着笑,“也很難忘。”
“情人節快樂。”林也拍拍陶函,“有空再一起喝酒。”
“行。”陶函點頭,“你也趕緊給這店找個老板娘吧。”
“話多。”林也邁開步走,“我就不送了,記得去前臺開個票,停車免費。”
兩人喝了酒,就只能麻煩高高開車送回去。高高提前開車來接,在車裏已經等了一會,兩人擠到了後座後,高高才轉頭和陶函打招呼:“陶老師好。”
“你好,太麻煩你了。”陶函一直想跟徐以青打聽打聽高高的月薪究竟是多少,值得她這麽拼命地幹這份活,大晚上的還要接徐以青回家。
高高似乎不以為意:“沒事啊,洗完澡出門的,這天晚上不熱不冷,真舒服啊。就是開過來時候前面有點堵,起碼堵半小時。”
徐以青沒說話,仰靠着後座側頭看着窗外。
他耳釘在黑暗中向着陶函那一側,路燈一閃過,變微微閃動一下。
陶函小指撩撩他的手臂:“哥……”
“嗯?”徐以青轉過頭來。
“怎麽感覺你不高興呢。”陶函說。
徐以青抿了下嘴,忽然整個身子轉過來,也不管前面的高高,直接攔腰抱住陶函,臉埋在對方的頸部。
陶函吓一跳,看一眼高高,沒什麽反應,手還是沒敢動,顫顫問道:“怎麽了怎麽了這是……”
“不能認識你朋友。”徐以青說,“感覺有點不開心。”
“誰說的,陳珏認識你啊……”陶函說。
“他們和你在國外一起生活過,我都沒有……”
“那你和我現在在幹嘛?”陶函說,“我們不是現在一直生活在一起麽?”
徐以青悶聲道:“就是吃醋。”
“你是不是看人家帥啊?”陶函笑起來,“沒你帥沒你帥,行了吧。”
陶函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就和他一直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徐以青的成長一樣,徐以青可能曾經只是覺得可惜,在看見自己同學的那瞬間,就有了實感。
他的同學聚會不能帶着徐以青,徐以青在公共場合也不能牽他的手,想到這裏,陶函就也感覺到徐以青把他整個人攬抱住,在他耳邊輕輕嘆了口氣。
“寶寶。”徐以青說,“我一定要在未來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
“傻子。”陶函擡手揉着他後腦勺的頭發,“不告訴別人也沒關系,我本來就是你的。”
陶函這邊被抱着,一擡眼看見後視鏡裏的高高眼睛一直在瞟。可能之前沒見過他們這麽明目張膽地卿卿我我,尤其是這位雖然不算高冷,但好歹是個溫和成熟男人形象的人這會悶聲撒嬌,陶函覺得高高的心裏一定在翻江倒海。
偷瞄被抓包,高高又不好意思看了兩眼,清着嗓子緩解尴尬:“咳……徐、徐老師是喝多了麽……”
“我看你喝多了。”徐以青擡起頭,切換回面無表情。
“關心你呀,幹嘛說我……”高高嘟嘴道。
“喝多了喝多了。”陶函把徐以青頭摁回肩膀上,對高高擠眼睛,“別理他。”
堵着也是堵着,徐以青抱着陶函靠着不撒手,不知不覺在陶函肩膀上睡了過去。
陶函手摸着他背輕輕拍着,仿佛安撫小孩兒的動作,又問高高:“到哪裏了,怎麽今天這麽堵的。”
“白色情人節嘛……都出門過節了。”高高嘆了口氣。
“你男朋友呢,怎麽沒說和你一起過節?”陶函問。
高高嘟嘴嘴搖頭:“白總今晚也過情人節,他轉頭還接白總去呢。”
“做這工作好苦吧。”陶函終于逮着機會問了,“你老板現在睡着了,悄悄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月薪呗?”
“……我?”高高手拍了一下方向盤,報了個數字。
陶函:“???”
“沒騙你。”高高側頭,“……真的。”
“為什麽啊?”陶函說,“沒正常假期,沒有雙休,一天二十四小時待機,沒事還要被粉絲罵,你是不是大戶人家小姐出來體驗生活的?”
高高被逗樂了,趴在方向盤上笑得停不下來:“陶老師你怎麽那麽可愛哈哈哈……”
“陳珏告訴過我一個詞。”陶函說,“為愛發電。”
“嗯……差不多吧。”高高笑得起來,看前面動了,踩了一下油門,“其實也沒這麽少,徐老師很照顧我,經常給我發私人紅包。我跟着他到處走,也算漲漲見識了……年輕時候拼幾年吧,主要是,看着這些自己身邊臺前的人閃閃發光,會覺得很有成就感,這種感覺會上瘾的。陶老師你教學生也應該有這種感覺吧,在優秀的人身邊,好像我也是個優秀的人。”
陶函點點頭:“你本來就很優秀。”
“徐老師算好啦,星閣也不錯,我在職業生涯中能遇見徐老師,我才是幸運的那個。”高高說,“他教了我很多道理,像前輩也是哥哥……”高高側頭看了眼陶函,“他真的很好……陶老師我和你道歉,以前我還說過你壞話。”
“嗯?”陶函意外了,“什麽……”
“不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對徐老師不上心。他處處維護你,我感覺他愛你比你愛他太多了。後來認識你之後才知道,你們果然是相互的兩個人。”
高高腳踩油門,車向前挪動:“哎,我好羨慕你們。”
“對了,上次那個小朋友……”
“怎麽啦?”陶函說,“那是我學生。”
“嗯,我知道,徐老師和我說了。”高高說,“上次拍攝完之後我送他回去,我們在路上聊了聊。他思路挺清楚的,對現下娛樂圈的很多事情也能從外在看本質,見解挺獨到。和我想象的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不太一樣呀。”
“是嘛。”陶函說,“我覺得他是挺上進一個小孩,希望能給他多點的機會讓他做做想做的事情。”
“老師都像你這樣就好啦。”高高感嘆道,“對了,他暑假完就大三了吧,今年正好可以讓他來星閣實習吧。”
陶函道:“真的?那他可要高興死了。”
“先從實習助理做起嘛,徐老師雖然現在在星閣有獨立工作室,但是之前他那位經紀人因為一些問題調走了不少人去別的部門,真正在給他做事的只有我和另外一個助理。我們包攬日常跟拍,起居生活,還有外部協調對接,甚至連個視頻都是我們剪,圖片也是我們修。白總後來來帶徐老師之後想給徐老師再招幾個人,把我們手上活分出去,也一直招不到特別滿意的。”高高說,“後來白總想通了,還是覺得得和我們一樣從新培養,就想給徐老師招幾個肯幹的新人。”
“原來如此。”陶函聽着徐以青靠在自己肩膀上均勻的呼吸聲,低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頭發。
“白總總是和我們說起徐老師得影帝和歌王那年的那部電影怎麽讓他爆紅起來,怎麽能紅上那麽多年的……白總也老是說,當年星閣有好幾個人,他唯獨看中了徐以青一定能紅,那麽這次也要和當年一樣抓住機會。”高高說,“我好期待呀。”
“他開心就行了。”陶函說。
“嗯。”高高點頭,“所以,你得幫我問問陳珏小朋友的意思,說不定過幾天,就要把他招進星閣做實習生了。”
陶函想道上次那件事,搖頭笑道:“再早也要暑假了。”
“是嘛。”高高說,“這麽忙呀,他六月報到,說不定還能趕上影展,一起去意大利。”
“會的。”陶函說,“這事兒交給我,其他的就拜托你們了。”
“什麽……”徐以青迷迷糊糊坐起來,“怎麽了,到了?”
“沒到呢。”陶函說,“還有一點點路。”
“我都做了個夢了,還沒到。”徐以青可能因為垂着頭,姿勢不太舒服,起來動脖子,一動發現自己還在車上。
“前面個路口轉彎就到了。”陶函說,“但是這路口轉彎估計得轉半小時。”
高高在前面說:“徐老師你醒啦,我給你報報明天的行程吧。”
“明天你讓小唐來,你休息一天吧。”徐以青說。
“不累,明天小唐要剪視頻,還真來不了。”高高說。
“你今晚不回去和陳棋過節麽。”徐以青說,“我練舞健身還要你在旁邊看着,沒什麽意思,你還是回去吧。”
“……徐……”
“別說了,讓你回去就回去,讓你休息就休息。”徐以青說,“工作上瘾啊,學什麽不好學白凡這個。”
“主要是……”高高艱難地說,“明天白總他……要……在公司開……開會……”
徐以青:“……”
他揉了揉眉心:“算了,你來吧。”
車終于到了,徐以青和陶函走回了家裏。
陶函進了家門,徐以青正好接個電話,是高高說他倆把裝鞋的袋子放在車上了,問要不要給送到門口來。
“這麽晚了,明天送去公司,我去拎回來吧。”徐以青說。
他挂了電話,陶函在旁邊感嘆道:“怎麽回事啊,前腳您說給人家小姑娘放個假,怎麽後腳明天又要她來上班了。”
“明天白凡要開會。”徐以青端起桌上的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so?”陶函不明所以。
“白凡要開會,陳棋就一定要在場。高高一個人過什麽節啊,不如兩人一起來公司工作了,還能在辦公室走廊上相遇眉來眼去一下,順便中午一起吃個外賣什麽的。”徐以青咽下水說。
陶函湊近他:“怎麽,這語氣是,還有點羨慕啊?”
“能不羨慕麽。”徐以青說,“大老板的男朋友是星閣藝人,小老板的男朋友也是星閣藝人,我助理和老板助理也能辦公室戀愛,我呢。”
“你怎麽了?”陶函指着他,“哦……你沒機會找你們公司的內部消化了,放棄吧。”
徐以青不想理他,自顧自把外套脫了。
陶函從後面抱住他,手不安分地亂摸:“哦,我知道了,還是徐老師遺憾不能辦公室普雷?沒關系啊,我們可以扮演一下……”
“別撩我。”徐以青說,“五點要起床的經不起撩。”
他說着,把手腕上的表解下來,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抽屜裏。
“說實話,真喜歡嗎。”陶函看着那手表問。
“真的喜歡。”徐以青說。
“那行。”陶函握拳,“那我努力賺錢,争取給徐老師一年一個。”
“我沒那麽多手。”徐以青無奈道。
“哥哥,都沒個戒指呢。”陶函伸出手,“每次問你你都說等時間到了會買,什麽時候才是時間到了啊。”
“會有的。”徐以青說,“不騙你。”
徐以青曾經和他說過,總有一天會給送他一對戒指。
但很多年過去了,陶函還是沒等到那對戒指。
他知道徐以青肯定會在一個合适的時刻拿出那對他們倆都期待已久的戒指,可是是什麽時候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種期待又緊張的感覺在時間中可能會越磨越淡,逢年過節才會拿出來感受一下。
……
時間依然在慢慢地過。
對于徐以青而言,整個春天都顯得有些枯燥乏味,沒有間斷,不斷加強的健身鍛煉。練舞,練歌,外加體能,白凡不再給他接任何一個代言和商演站臺,但卻給他在各個渠道廣撒網般地進行着營銷。
他的國民好感度在逐步逐步回升,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而陶函,因為大學內的課業繁忙,一直這麽忙忙碌碌到了期末。
期間陳珏告訴陶函,自己的演藝經紀人資格證考出來了,正好也想乘着暑假去實習,陶函就順理成章對着陳珏說出了之前高高和他提出的去星閣做實習助理的事情。
陳珏對于這件事,先是激動了一會,随後又感受到了些迷茫。
陶函鼓勵他道:“你要首先清楚一點,對方想邀請你去實習并不是看在徐老師的面子或者我的面子上的……星閣是個什麽公司?人家又不是做慈善的,沒必要為了你這麽個沒畢業的小屁孩兒啊,所以你大可放心去試試,說不定選不上呢?”
陳珏噎住:“……陶老師,我一瞬間無法分辨你到底是想鼓勵我還是損我。”
“我是想讓你去試試。”陶函說,“我如果是你,我現在就去準備準備了。”
陳珏最後接受了建議,陶函就告訴他自己發一封郵件去對方HR的信箱。陳珏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陶函還是稍加指導了一下,幾天後,收到了星閣娛樂的面試通知。
“就說你行吧。”陶函看見陳珏舉着自己手機給他展示拍的通知,摸了把他的腦袋,“加油吧。”
“……嗯。”陳珏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道,“雖然老師你總說這是我自己的努力,但是其實我知道,老師你肯定和徐老師那邊通過氣……”
“我沒……”
“你肯定有。”陳珏說,“我覺得我還是幸運大于自己努力,反正,我現在希望別辜負這份幸運吧,我一定會好好做的。”
……
夏天愈發近了。
上海的春秋天幾乎很短,近年來只有越來越短,仿佛沒有穿上幾天長袖,就開始穿短袖露腿了。
陶函因為有幾個課業和論文在身,一整個五月都很忙,結果空閑下來之後,發現都已經入了夏天。
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快到六月了。
算算時間,期中考試是在六月中旬,和六月底的徐以青那部影片的意大利電影節的展映并不沖突,他本身不是一位喜歡“說走就走”的人,多數旅行需要做好充足的攻略和準備,這一次也不例外,等到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陶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