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表白得真是猝不及防。
徐以青捏着電話,愣了半晌。
“你怎麽了?”徐以青問。
“……沒事,就是想告訴你而已。”陶函拿手攪動面條,“你去忙吧,記得吃晚飯。”
他回眼看,外面車水馬龍,夜幕沉沉。燈光一開,就留下玻璃上他的側影來。
……
徐以青回到家确實已經很晚了,陶函卻還沒有睡着。
他半夢半醒的時候,聽見徐以青洗漱洗澡的聲音。水聲混着偶爾的幾聲咳嗽,他頭枕着手背,還感覺到對方到了他身後,輕輕親吻他的額間發絲。
那瞬間他知道,這日子太像偷來的了。
一起吃飯,一起睡,除了還沒那啥,其他的什麽都能一起幹。
盡管不能在大街上牽手,也要随時随地提防鏡頭,還有徐以青的病症,但他們居然認認真真在一起。
很久很久沒有吵過架了,沒有争執,感情卻更加甜蜜了。
“哥哥。”陶函開口,“你回來了……”
“你打呼嚕知不知道。”徐以青捏了捏他的下巴,“你累了才會,今天幹什麽去了那麽累?”
陶函轉過身,閉着眼摟住他的脖子:“你抱着我睡。”
“嗯。”徐以青摟着他肩膀,另一個手還撐着頭,垂眼看着他,“對了。”
“嗯?”陶函微微睜眼。
“我也愛你。”徐以青說。
……
日子繼續過着,天愈發暖和起來。
和天一起循序漸進的,還有徐以青每天的行程排得很滿,多數時間是健身和練歌練舞。
前陣子,關于徐以青和公益的熱搜在熱搜榜上挂了好幾天,他像忽然一夜之間又回到了所有人的視線。越來越多關于他的消息接踵而至,好比如:
手機的錄音app的各大翻唱榜單悄然更新,徐以青曾經的那些耳熟能詳的歌又紛紛躍上榜單,大家開始樂此不疲地翻唱着。
KTV裏的歌單還是那幾首,盡管徐以青的歌都快被歸類于懷舊金曲中,但國民的傳唱度一直居高不下的。
徐以青的人氣确實開始回暖了,人們中漫長的人設崩塌一事和各種真假留言中逐漸意識到,徐以青也不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之後幾次坦蕩地面對自己的性向,反而拉了不少的好感。
然而對于徐以青和陶函來說,真是好壞參半。
徐以青的病情其實不太穩定,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療在做,配合着運動和飲食,平穩了一陣子。偶爾還是會有焦慮的症狀,情緒煩悶到了臨界點,會習慣性自己封閉着自己,一個人消化和崩潰。
陶函發現過一兩次,認真地告訴他,不開心就說出來、哭出來,他是他唯一的愛人,不把壓力分擔給他他還能分擔給誰?就算他解決不了,還有醫生可以開導,反正總有辦法。
但徐以青發呆和嗜睡的症狀仍然在,而且巡回演唱會在即,編舞和唱歌很多都需要記住。
尤其是排舞,徐以青已經快一年多兩年沒好好跳過舞了,一場演唱會連唱帶跳,有超絕的體力之外,每個動作都要熟記在心,不然全場那麽多雙眼睛盯着看着,錯誤會被無限放大。
徐以青當然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每天在星閣練完回家還要練。
陶函心疼他,又恨自己什麽都不會,心态也跟着崩,兩個人熬過了三月,在春夏交界的好時光,反而焦慮值都到達了頂峰。
陶函恰好開始準備期中考試的事情,也逐漸忙碌。去年因為那件事沒有評選上了優秀講師,陶函雖然知道他和陳珏的那張論壇裏亂傳的照片可能只是他人,但現在愈發覺得高密的人就是那位禿頂老師。
陶函覺得自己惹不起還躲不起麽,直接和系裏的說了自己希望的排監考時間,以免和他又撞上了。
系裏的領導們也不傻,在知道了陶函沒有什麽歪心思之後,一直鼓勵他去評這學期的出色園丁獎。陶函這幾天就愈發忙碌起來,回家的時候都可能會很晚。加上于梓連讀完語言準備選學校了,陶函有時候還非常盡心盡力地聯系他曾經的一些同學進行去做一些學校的評估,幫他在異國他鄉選适合自己的學校。
好巧不巧,正好聯系上的同學說近期有個同學聚會,陶函百般推辭都不行,還是硬着頭皮去了。
陶函在外面讀大學的時候也有校友會,這七八個上海的同學就是當時在外一起認識的,到了他這個年紀,該結婚的也都結婚了,拖家帶口一起來。大多數人也都知道他的性向,每到這種時候還會問他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的對象。
陶函看着一桌子人,帶着小孩的,帶着對象的,談論的話題也基本都從事業變成了家庭。陶函插不上嘴,只能低頭吃吃菜,還和同學家的小女孩玩兒。
“你喜歡小孩啊?”小女孩的媽媽問。
“還好吧。”陶函把小姑娘抱到腿上,“她很可愛,幾歲了?”
“三歲了!”小姑娘蹬腿道。
陶函喝了口飲料,女同學就在旁邊喂小女孩飯,邊喂邊說:“你看大家都挺好的是不是?結婚的結婚,生孩子的生孩子,繼續深造的繼續生造,過幾年同學聚會又有一群小的滿地跑了。”
“是啊。”陶函笑笑,“都挺好的。”
“你呢。”女同學說,“你和你對象,就沒想過領養個小孩兒嗎?”
“我和他都忙,想養個寵物都沒法照顧,還養小孩……”陶函笑着搖頭。
“貓可以啊。”女同學說,“狗要遛,貓就不用,你又不是天天不回家。主要是,年紀大了你真會覺得寂寞的……你說你們老了……”
“你怎麽和我媽一樣。”陶函笑着低頭,去都小女孩,“女士,喜歡吃什麽菜,我給你夾,別理你媽媽。”
“我也喜歡貓!”小女孩舉起手喊道。
夜深人靜的時候散了場,陶函在夜裏一個人回到家,徐以青說今晚不回家,打開房門,屋內黑暗,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早晨起來的時候,晚上回去的時候,空蕩蕩的家裏忽然橫生的寂寞。
他覺得如果生活裏剝離了徐以青這個人,他肯定要瘋了。
這種焦慮蔓延開來,也太難受了。
好事不來,倒是壞事成堆。
常秀宛前兩天出門買菜,下雨天穿了個滑底的鞋,直接把自己滑了個小臂骨折。
陶函吓得課上了一半就跑去醫院看自己親媽,就看見老太太打了石膏慘兮兮地準備住院。
幾天後終于沒什麽大事,常秀宛準備準備再住兩天就出院了。
“以青呢?”常秀宛手不能動,只能吊着讓陶函喂飯。
“他忙死了,我連你骨折都沒和他說。”陶函說。
“我正想提醒你別和他說呢。”常秀宛說,“虹姨昨天喊我打麻将,我都沒敢告訴她我骨折,免得她知道了帶着以青跑來看我,我吓也要吓死了。”
陶函笑起來,低着頭吹飯:“等他忙過這陣子,我喊他來看你……啊,不對,算了!等你手好了,我們去看他演唱會。”
“要唱歌啦?”常秀宛驚喜道,“哎喲,那太好了,我要快點好,等着聽他演唱會呢。”
手機響起來,陶函一看,這電話是溫森新介紹的公司。他摁了電話,回手回了個在忙的消息,覺得頭疼。
他實在是不知道最近怎麽讓自己融入工作的狀态。反而看見這種電話,心像蹭上毛玻璃,難受得無以言喻。
陶函坐在床邊給她喂完飯,乘着他爸還沒來,常秀宛先問他:“你和媽說說,最近怎麽啦?”
“什麽怎麽了?”陶函莫名其妙問。
“看你苦大仇深的樣子,幹嘛呀,最近壓力很大?還是你和以青吵架了?”常秀宛問。
“這麽大年紀了,八卦不八卦。”陶函把橘子剝了,一瓣一瓣放到常秀宛旁邊,“我們倆好的很,哪裏會吵架了。”
“那就是你壓力太大了。”常秀宛用手撫了撫他的背,“你壓力小點呀,要禿的。你看你,現在三十了,新陳代謝慢啦,一會就發福啦,慢點以青不要你……”
“他敢。”陶函說着,一臉糾結擡頭,氣得瞪他親媽,“您嘴裏能不能有點好話了?天天不是盼你兒子發福就是禿,要麽就是被人甩。”
“行了,沒事兒就行。”常秀宛躺靠在床上,“快點好吧,我學了個新菜,想做給以青吃呢。”
“你還是先快點好吧……”陶函低聲說,“……我不想再有什麽其他事兒了。
這天回到家都将近十一點半,陶函累得把鑰匙丢在桌面上,剛準備轉身上樓進卧室,忽然看見黑暗裏的沙發上有個人。
“卧槽!!——”吓得髒話都蹦出來了。
陶函定了下神,就快步走過去,順手按了沙發旁邊的燈,整個室內亮了之後,他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徐以青。
他沒什麽表情,看見陶函的時候微微一愣,雖然他沒說,陶函還是能看見燈光下反光的兩道淚痕。
“哥哥。”陶函馬上就慌了,“怎麽了?”
徐以青擡眉笑了笑,他兩天沒收拾胡子,發型也不敢亂改,整個人都顯得蒼白憔悴,他擡手捏捏腿:“我腿麻了,沒事。”
“哪裏麻?”陶函垂下眼,坐到沙發一側,給他捏着小腿內側,“這裏嗎?”
“沒事了沒事了。”徐以青阻止他,“我沒事了。”
“你告訴我。”陶函說。
“說了沒事。”徐以青擡手捏了捏他的後頸部,“累了吧,去睡……”
“又來了!”陶函忽然提高聲音,讓徐以青捏他脖子的手頓了頓。
“什麽?”他啞着嗓子問。
“徐以青。”陶函看着他,雙眉緊簇,手捏着他還沒換下的運動服的一角,把他從沙發上提起來,“你看着我。”
“……”徐以青愣愣地看着他,“我……”
“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我有事行了吧。”陶函說,“我看你難受,我看你心疼,你能不能別這樣哥哥……?”
徐以青低着頭不看他:“我怎麽樣……”
“我要被你氣死。”陶函說,“我是不是沒脾氣?啊?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脾氣?……”
徐以青看他語氣急促,察覺到他真的生氣了,慌忙又坐直了身子:“寶寶對不起……”
“你又說什麽對不起!”陶函喊道,“你到底怎麽了!你和我說!你哭什麽你……”
他話說到一半,就感覺到喉頭發苦,一種積蓄已久的感情壓着胸腔,穿過鼻腔,最後沉默下來。
他這話說完,兩個人就長達十分鐘的沉默不語,他們彼此把對方抱得緊緊得,徐以青靠着陶函的肩膀,陶函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徐以青感覺到陶函的頭抵着他的肩膀,很快脖子的地方就濕了一大片。
終于哭出來了,陶函想,好特麽想哭啊,這狗日子。
“對不起。”徐以青撫着他的背,“我沒想到讓你擔心。”
“我就是很煩!!”陶函鼻音帶着哭腔,“哥哥你知道嗎?我最近太煩了,煩了一個月了,我看見你傷心我更難受了。我知道你為什麽難受,我想幫你,但我什麽都做不到。”
“是我的原因。”徐以青說,“我真的很抱歉。”
陶函不再說話了。
回味着剛才那些大不了的事情,想着是進屋看見徐以青難受的樣子自己也跟着難受。又覺得有些羞恥有些丢人,就再也不敢吭聲了。
徐以青起身給他倒了杯水,決定把這個翻篇:“明天我要去拍雜志,得很早起來。”
“嗯?”陶函沒想到他提工作,又忍不住抱怨和感嘆:“你兩天沒回來了,才睡了多久又讓你拍雜志,你們公司怎麽回事啊?”
“沒事啦。”徐以青說,“和以前的工作強度比這算什麽。”
“呸,我現在就去微博下面加入‘對徐以青好一點’隊伍。”陶函吸吸鼻子。
“那是什麽?”徐以青問。
“……沒事。”
陶函不想和他多解釋了,覺得解釋也白解釋,倒是自己真是瘋魔了,天天跟着陳珏不知道在看點什麽東西,昨天晚上他已經被陳珏教會怎麽超話簽到了。
太可怕了。
徐以青倒是沒看出來他的糾結,雙手交疊在一起搓了搓,沉默道:“我想問問你,明天想去看我拍雜志嗎?”
“……啊?”陶函愣了一下。
“明天周六。”徐以青說。
“……重點不是這個吧……”陶函說,“你工作,我去不打擾嗎?”
“不打擾。”徐以青雙眉聚攏,看起來有些懇求的神色,“你想去嗎?……我想你陪我去……你要不要帶着你學生一起?”
陶函沉默半晌,覺得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肯定和他今天回來後的沉默不語有些什麽關系,手摟着他腰,靠着他肩膀:“現在是個粘人精了啊哥哥。”
“嗯。”徐以青坦蕩蕩地應了一聲,也沒覺得什麽不好承認。
“我去。”陶函說。
……
約拍雜志的早上徐以青趕大早要起床,淩晨四點的時候手機就催命一樣響。
“哥哥……電話。”陶函拍拍徐以青的肩膀,從對方懷裏起來。
春日裏的夜裏抱着睡已經有些熱,陶函感覺到自己背部一陣粘膩,徐以青松了手,迷迷糊糊用清晨還暗啞的嗓音接電話:“喂?”
“……嗯、嗯……那一會我自己開車去。”
“不用來接我,麻煩……”
“啊……行。”
徐以青說完,挂了電話,面部向下貼了會枕頭,又猛地坐起來。
“起床。”他自言自語自我鼓勵般地爬起來,起到一半又想躺下來,被陶函一把接住,強行拎起來。
“起來,我和你一起去。”陶函把他抱着蹭了蹭。
兩個人在天還沒亮的時候洗漱,徐以青因為等會還要做造型,根本沒想過打扮。套起他摯愛的三件套,用漁夫帽把發型壓得死死的。
陶函看了眼手機,他昨晚約了陳珏,陳珏當然答應,陶函說開車去接他。
四點四十的時候,高高開着徐以青的歐陸gt來接他,看着陶函上車了,還乖乖和他打招呼:“陶老師好。”
“你好。”陶函點點頭,他和高高見過好幾次了,知道對方是挺好一姑娘,“這麽早。”
高高坐駕駛位上,把副駕駛的早餐給他們拿過去,陶函看見一袋子的包子豆漿,給徐以青用保鮮袋拿了兩個包子遞過去。
“你的。”徐以青看了一眼,手托着袋子給自己拿了個小雞蛋,慢慢在後排剝起來。
“剩下的呢?”陶函驚道。
“都是你的。”徐以青笑道,“別浪費。”
陶函瞪着眼看這一大袋子:“……這怎麽吃的掉。”
“徐老師開玩笑的。”高高發動車子轉頭說,“這是大家的早飯。”
“哦……”陶函斜了他一眼,“徐老師就吃個雞蛋。”
“徐老師只能吃個雞蛋啦。”高高說,“陶老師你就快吃吧,一會妝造跟拍來了都不跟你客氣,一袋子一會就沒了。”
“快吃。”徐以青言簡意赅地指揮。
陶函這麽大個兒的肉包一早上可以吃三個,這會收斂了一點吃了倆。徐以青就吃了個小小的雞蛋,叼着袋子喝豆漿,讓陶函又感嘆藝人真的可憐兮兮的。
高高等個一分來鐘的紅燈,手上拿着通告的紙在給徐以青念。徐以青沒說話,邊慢慢喝豆漿,邊手撐着頭看窗外。
“白總今天上午來不了,要帶個新人拍雜志。”高高說,“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嗯?”徐以青微微側頭,認真聽。
“咳咳。”高高清清嗓子,“‘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學會自己拍雜志。我去帶新人了你不要吃醋。’”
“傻逼吧他。”徐以青忍不住道。
陶函在旁邊“噗嗤”出聲。
高高想笑不能笑,在後視鏡裏倒映出的樣子憋笑得很痛苦,恰好紅燈變化,她邊嘴角抽搐邊丢了稿子:“上午棚內拍兩套造型,下午也是兩套,有一個群訪一個單獨采訪,要錄視頻花絮,內容主要是跟電影和演唱會有關系,徐老師你考慮一下怎麽回答哈。”
徐以青嘆了口氣:“電影是不是不方便透露太多的。”
“白總沒特別交代,反正雜志那邊也會和我們對的啦。”高高說。
“會嗎?”
“《Cherry》肯定會啦。”高高說,“今年所有雜志都在搶流量小生,只有他們家還堅持內容大于形式。聽白總說請你很多次了,都被他推了。”高高轉眼看他,“徐老師,今天拍很久呢,你睡一會吧。”
徐以青搖頭:“不困。”又轉眼看向在旁邊聽得入神的陶函:“你困不困?睡會吧。”
陶函聽得正出神,冷不防被叫了一聲,坐直道:“不困,就是……我現在還在想,我這麽貿然去是不是不太好……”
“沒事。”徐以青馬上說。
陶函蹙眉,還想再問什麽,高高忽然道:“陶老師是那個小哥哥嗎?站路邊白毛線衫的那個?”
“啊,嗯。”陶函捏着手機,“停路邊,讓他上來吧。”
陳珏上車打招呼,他今天打扮得和平常一樣幹幹淨淨的,戴了隐形,反而很讨人喜歡。陶函坐在內側,徐以青坐在外側,陳珏一上來就發現後面被三個人擠滿了。
而且他還貼着男神坐,整個人都局促起來。
陶函被徐以青擠着,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香味。兩人的膝蓋互相靠着,便又心猿意馬起來。
“我以為就陶老師一個人呢。”高高說,“小哥哥,怎麽稱呼你呀?”
“我叫陳珏。”陳珏手扶着前面的後背,有點緊張地說。
“怕陶老師無聊。”徐以青解釋了剛才那句話,“就喊了小朋友一起,正好你帶帶他,高高。”
陶函膝蓋抵着他蹭了蹭,他知道自己說的話又被某人記住了。前幾天他和徐以青說起這幾日的忙碌,雖然跳過了他和陳珏被偷拍這段,徐以青知道了他沒被評上優秀教師還挺可惜,也知道他幫着這個他挺喜歡的學生找個兼職的事情,就是沒把這兩段聯想一下。
陶函說起他還有進演藝圈做經紀人的想法,徐以青就把這事兒放到了心上,還說找機會可以讓他來跟着,等明年大三了,可以來星閣實習。
轉眼,放心上的事情就實現了。
當然當事人還不知情,以為就是陶函帶他出來長見識,非常像操心老父親出來溜自己的憨憨兒子。
前面不開多少路就到了攝影棚。
高高開到了地方,率先下車去。陶函還沒來得及開車門就聽見錄影棚門口一陣喧嚣,門前站了七八個人,看見高高的時候都在歡呼。
等陶函下了車,才發現高高拿着那一兜包子,現在只剩了個兜。
……他從車上下來也就一分多鐘吧。
難怪在車上時候高高喊他多吃幾個了。
徐以青下去時候,所有人又和他高高興興打招呼,一聲高過一聲的“徐老師”,似乎都和他關系還不錯。
陶函幾次跟着徐以青看他工作上的事情,發現他真的在工作上積攢了很多人緣,但在他沉寂的這麽些年裏,卻很少有人幫他真正說過話過。
曾經他也覺得奇怪,如今卻忽然想通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過就是一句大難臨頭各自飛。
徐以青他身邊來了又走那麽多人,如果沒有他,到頭來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始終站在這些嬉鬧和炫耀之外,背脊筆挺,肩膀寬闊,又獨立又心疼。
……
徐以青已經将近大半年沒來過《Cherry》這本雜志拍攝了。
往常,徐以青拍雜志,造型師都是星閣娛樂自己的人,浩浩蕩蕩帶着一撥人也是常見。這次就帶了高高一個助理,外加他倆外人。
所以陳珏和陶函往那邊一站也沒人問。
“為什麽今天忽然說能讓我也來?”陳珏低聲問,“昨晚接到電話我一晚上沒睡着……”
“讓你來還不好。”陶函說,“你徐男神喜歡你啊。”
“……”陳珏揉揉鼻子,“別調侃我啦。”
“沒調侃啊。”陶函說,“你男神知道你打工辛苦,讓我帶你出來放放風。”
陳珏顯然不接受這個說法,但也沒繼續問下去,轉移了話題:“我倆就這麽站着嗎老師……?”
“我也第一次來。”陶函無語道,“你問我我問誰。”
在高高跑出去的時候,陶函只能半路逮着她:“那個。”
“嗯嗯?”高高停了下腳,“啊陶老師……”
“我們倆……”陶函指指自己指指陳珏,“我們倆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高高把自己下巴上的口罩扯着戴上:“我差點忘了……其實沒什麽好幫忙的,一會你們跟着我吧。”
“哦……”陶函點點頭,還是想着為什麽會叫他們來這事兒,橫豎也想不通,問道,“我能問問……他為什麽忽然想讓我們來啊?”
“嗯,這個說來話長。”高高說戴着口罩露出一雙大眼睛,給陶函和陳珏一人發了一個,“總之,你們遮遮吧,一會有空了我再和你們說。”
“這麽神秘?”陶函意外道。
“也不是。“高高打了個響指,“總之跟緊我們就行了。”
陶函滿頭問號,覺得更搞不清到底要幹什麽了。
倒是徐以青,上午的拍攝很緊湊。陶函和陳珏本來還有點犯困,等到徐以青做好妝造出來之後看了一眼,差點雙腿發軟。
拍雜志的妝感總會重一些,徐以青又是拍一組質感濃重高級的片。雖然陶函比任何人都知道徐以青素顏多帥,看見他化了個妝的時候還是被震驚到了。
曾經看的都是照片,沒有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時候有實感。他穿着頗有設計感的外套褲子,跨入棚內坐到道具上,微微弓起背擡眼,雙手交疊認真聽着攝影師和他交流。
眉毛應該特地描畫過,斜飛向下看得英氣又有些兇相,面無表情的時候冷峻又淩厲。
他在側耳傾聽完攝影師的話,燈光布好之後,瞬間整個人氣質都變化了。
陶函剛想和迷弟陳珏交流一下感情,一轉頭看見這位花癡弟弟雖然戴着口罩看不見表情,但是雙眼顯然已經看傻了。陶函頓時掰着他頭不爽道:“醒醒,口水流衣領上了。”
“陶老師……”陳珏雙眼瞪得滾圓,拽着他袖口道,“這太帥了吧……”
“帥不帥和你有關系麽。”陶函強行鎮定地說,其實感覺自己大腿發軟,就差點沒跪下了。
“沒有。”陳珏縮了縮脖子,指指外面,“我上廁所。”
“去吧。”陶函雙手抱在胸前。
看徐以青拍照就是種享受,收起平日裏和別人的謙遜溫和,一副生人勿進的氣場幾乎要沖破了。陶函看他拍完了一組,站起來和在場的攝影助理們雙手合十道了謝,大家挑片的挑片,休息的休息。
徐以青放下手中的事情,連高高遞過去的水都沒喝一口,第一時間看向了陶函的位置,向着他這邊走來。
陶函本來抱着雙臂在胸口,吓得都站直了。心裏琢磨是不是該也找瓶水什麽的遞給他,當一個稱職的打醬油助理,免得人家覺得他和徐老師有什麽關系,雖然他們确實有點關系……
心理活動還沒完成,徐老師卻不負衆望走到他旁邊,整個被妝包裹的五官都生動了:“累了嗎?”
陶函無奈地扯下口罩:“你真是……累的是你吧,我站旁邊站了一早上哪裏累了。”
“拍的好沒感覺……”徐以青嘆了口氣,又重新看向陶函,“你無聊嗎?”
“不啊。”陶函說。
“那餓不餓?”
“……不餓,剛吃完包子呢……”陶函低聲說,“哥哥我不餓也不渴,你先管管你自己行不行。”
“我怕你無聊,畢竟是我拉你來的。”徐以青說。
陶函和他挨得很近,徐以青背對着所有人正對他,陶函用餘光都能看見周圍有人不斷投來的目光。
“有人看你呢。”陶函低聲提醒。
“沒關系。”徐以青說,“有這麽帥男朋友還不讓看了麽。”
“你真是……”陶函想笑又憋不住,嘴角上揚,話裏還帶笑,“吃錯藥了啊?”
“……嗯。”徐以青應了一聲。
“徐老師!”高高喊,“化妝了!”
“過去看我化妝。”徐以青說。
徐以青跟着高高走過去,陶函只能把自己口罩拉上跟着。走到半路看見從衛生間回來的陳珏,陶函順手摟住他:“走吧,看你男神化妝去。”
“老師……”陳珏看了他一眼。
陶函看他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怎麽了?”
兩個人跟着一起進了化妝間內,徐以青坐到椅子上,化妝師造型師迅速給他換妝。陶函和陳珏又縮到角落裏當透明人。
“怎麽了?”陶函又問。
“剛在洗手間聽了會牆根……”陳珏吞了口口水,“雖然我知道這行為不太好,但是我還是聽了……”
“然後呢?”陶函問。
“好像和徐老師有關。”陳珏說,“說前幾天有人寄了恐吓郵件給星閣,讓他們藝人小心自己家人。”
“……???”陶函一臉震驚,“誰?”
“噓。”陳珏手靠了一下嘴唇,示意他低聲,“還不知道……可能是黑粉那種随意恐吓也說不定。”
“他們公司藝人那麽多,他那麽緊張幹什麽。”陶函還是覺得奇怪,“照理由來說,這種方式的挑釁應該有很多吧。”
“可能關心你吧。”陳珏說,“或許你可以問……”
“不問。”陶函看着前方,徐以青閉着眼仰着脖子讓人上妝,“他不肯說,我就肯定不會問。”
陳珏笑道:“好。”
陶函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看見在他們不遠的地方玩手機正笑得一臉甜蜜的高高,心裏生出一計。
高高正在忙裏偷閑談戀愛,忽然感覺到兩個人一左一右夾住自己。他擡頭就看見陶函,愣了一下:“陶老師?”
“和男朋友聊天呢?”陶函說。
“欸……”高高害羞地應了一下,又問,“怎麽啦?”
“問你個事情。”
高高聽了一半,看了眼在化妝的徐以青,手掩住嘴說:“這事情雖然我知道點前因後果,但我真的不方便多說……不過說真的。”高高認真道,“陶老師這兩天您注意點吧,這事情就算是有人惡作劇也多留個心眼兒沒錯……”
“我?”陶函指指自己,“還真和他有關?”
“沒……”高高低下頭,“哎呀總之……星閣這邊肯定會處理這事兒,就是讓你注意點。”
陶函還是有點心裏不舒服,這種一知半解的感覺太撓人了,不上不下的。他覺得以他的聰明才智肯定是可以在未來某一天發現為什麽,但直覺又告訴他這件事真的不簡單,徐以青不告訴他,他就更加煩悶。
正想着,男朋友的眼神就飄過來了。
陶函覺得徐以青和他現在都有這本事了,無論對方在哪兒,都能準确無誤感知。陶函和他雙目一接上,柔柔的這麽一觸,便又覺得萬分甜蜜。
徐以青換了個妝面,額發被梳起來,額頭雕刻般精美白淨,看得陶函一陣精神恍惚差點沒直接抱上去親。
剛才那些心中所想的有的沒的,就抛之腦後了。
拍攝進行到了下午,期間休息了一會,匆匆吃了午飯。徐以青只喝了兩口水,從早上那個雞蛋開始什麽都沒吃過。陶函已經餓得覺得自己低血糖都要犯了,高高給他們定了麥當勞吃,陶函啃了個雞翅都沒有感覺,又撈了一個吃再看另一邊,頂着一頭發膠,擱着腿坐着看手機的徐以青。
一張臉,面無表情,心如止水。
“哥……徐老師!”陶函喊,“你不吃嗎?”
“嗯?”徐以青擡頭,搖搖頭,又低下頭去,“你們吃。”
“兩次拍攝間隙太短,徐老師一般不吃東西。”高高解釋道,“你吃吧陶老師。”
陶函頓時覺得第二個雞翅燙嘴,吃都吃不下去了。
藝人真辛苦啊……一整天就吃一個雞蛋,換誰受得了。
陳珏也挺辛苦的,拍攝間隙還拿着自己的本冊在用手機做錄入。陶函看了一會,看那妖魔鬼怪一樣的字跡啧啧道:“虧你還看得懂,我也是佩服,這什麽字?”
“李……季……”陳珏說。
“我以為李李呢。”陶函笑道。
“……我現在什麽奇怪的字都能看得懂了。”陳珏說着,把紙和筆遞給陶函,“陶老師,其實你字還挺好看的,板書也很工整。”
陶函接過來,筆在本冊上面劃起來:“那是,我給你簽個名?”
“哈哈哈。”也不知道哪個字戳了陳珏笑點,“好呀。”
“算了算了。”陶函看了眼徐以青,忽然想到什麽,探身過去把筆遞過去,笑嘻嘻道,“徐老師簽個名?”
他們倆中間還橫着個高高,但奈何陶函手長腳長,徐以青還會傾身接住,在他倆之間的高高僵在原地,從手臂的縫隙裏眼珠子左右轉動看着兩人,然後慢慢往後拱了拱,拿着飯盒捧着小椅子識相地拱出了一點距離。
生活不易,高高嘆氣。
剛剛吃飯就不應該夾他們倆中間的。
陶函本來沒覺得這動作怎麽樣,只是突發奇想的動作,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