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陶函這個人對待課堂的嚴肅程度,只要上過他課的都知道。即便沒有上過的,看見驟然安靜的教室也知道了個大概,紛紛不敢再出聲喧嘩了。
講臺上,陳珏一直都是懵懵的表情,陶函卻一臉嚴肅,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陶函才一拍手:“行了,沒人拍了是吧,如果再被我看見,我就不客氣了。”
他指指自己:“我不是什麽網紅,沒有什麽前後顧慮,我是個教書育人的老師,一個普通人,除了教會你們知識沒有別的作用,所以如果再被我發現,我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絕不姑息。”
“下去吧。”陶函看了看陳珏。
“好的。”陳珏點頭回到了座位。
“可是。”下面有個姑娘忽然開口,“老師你都不解釋一下嗎?”
“想聽什麽解釋,女士。”陶函雙手撐在講臺上面。
“你們倆的關系。”姑娘說。
下面人暗暗咋舌姑娘的大膽,又不禁豎起耳朵去聽。
“我和他的關系和你們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陶函說,“不過你們自己這麽大人不會用腦子想想麽。發在論壇裏倆男的一張撐傘照,正常人看見誰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對情侶吧?為什麽說我們倆有不正當師生戀關系?”陶函對她一攤手,“你回答。”
“因為……”姑娘明顯猶豫了一下。
“因為下面寫了,對吧。”陶函說,“人家寫什麽你們就覺得真像這麽回事,之後越看越像。”
姑娘抿着嘴低下頭,周圍的同學也都沒有吱聲。
“人總是更願意相信一些自己認為的事情。”陶函說,“選擇對真相視而不見。”
“對不起老師。”小姑娘說,“我剛也拍了你。”
“删了就行了。”陶函說,“對凡事保持好奇心是難得,學會不給別人添麻煩才是成長。也要學會獨立思考,不要随便被人帶跑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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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函一堂課的前面用于講道理,後面不免有些被打亂了講課節奏,拖了三分鐘堂才下課。
陳珏雖然心知肚明和陶函沒什麽,但是被這麽一攪和還是不敢和他走得太近。
陶函收拾好書,看見了陳珏的微信:
——陶老師,你真的太帥了吧。
陶函:
——我帥還是你男神帥。
陳珏:
——都帥都帥。
——今天我就不跟你走了,證明我寫好明天給你吧。
陶函:
——行,別太累了,注意休息。
發了頓沒來由的脾氣,陶函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裏,放松下來之後就覺得累了。徐以青不在,冰箱裏還有成堆的食材,陶函看了兩眼,每樣食材他都還記得是要幹什麽的。雞是想炖雞湯,南瓜是想蒸着吃,剩下的龍利魚想做個黃油煎,還有面條青菜之類的……現在他即便腦中有菜譜,也已然不想動了。
自己給自己煮碗面,放餐桌上一個人吃,想想都寂寞。
之後還要自己收拾碗筷,默默去洗了晾幹。
算了吧。
陶函叫了個外賣,邊吃邊打開筆記本做方案。
一做做到十一點,才驚覺自己快一個多小時了沒有換過姿勢,猛得一站起來有點頭暈犯惡心。
他走到衛生間去洗澡,越洗越難受,胃部總覺得有些一陣一陣的絞痛,陶函洗完擦幹,胡亂吹了一通頭發就跑到床上去倒着。
躺下來用手揉揉腹部,才覺得稍許好受了一點。
床頭有小藥箱,裏面是徐以青之前細心放入的一些急用藥,陶函找到了胃藥,趕緊吞了一片,又蔫蔫地躺回了床上。
他胃部難受,腦子卻很清醒,想着此時此刻徐以青在就好了,盡管疼痛不能緩解,起碼能撒個嬌。
徐以青像是和他心意相通似的,忽然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陶函捏着電話仰躺着,慢慢揉着自己腹部:“哥哥?”
“晚上好……”徐以青那邊很安靜,“我一直沒有信號,連微信都發不出去,剛剛才能打通,聽得清楚嗎?”
“很清楚……”陶函說,“你還好嗎?”
“我不錯啊,就是有點冷。”徐以青沉默了一下,“……你怎麽了?”
“嗯?”陶函應了一聲,應得他自己都知道有氣無力的。
“不舒服嗎?感冒還沒好?”
“不是……”陶函頭蹭了蹭手機,感覺徐以青溫柔的聲音都讓他想睡過去,“我有點胃疼……”
“前天撐到現在嗎你……”徐以青說,“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
“你別笑我。”陶函也忍不住笑起來,嘴上還在撒嬌,“我疼……”
這招屢試不爽,徐以青聲音有點急了:“很疼嗎?什麽樣的疼法?我需要喊一下醫生來嗎?”
“……不用,哥哥親一口就行了。”陶函說。
“……”徐以青嘆了口氣,“饒了我吧。”
陶函笑得在床上彈起來,終于把今天那些郁結在心裏的不安和煩悶清掃了。他小心地轉身,手捧着話筒:“你明天什麽時候起來啊。”
“五點吧。”徐以青說。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陶函問。
“你這麽想我啊……”徐以青說。
“想啊。”陶函說,“想得都胃疼。”
“這次沒辦法制造什麽忽然回來的驚喜了,被忽然安排走,就是因為這裏進村的巴士一周才一班。我想你都出不來。”
“啊。”陶函應了一聲,“出來要走很多路嗎?”
“是啊,幾十公裏。”
“你連幾十公裏都不敢走,你還說愛我。”陶函悶聲道。
“那我現在出發,你在上海接我吧。”徐以青說,“或者你來村口拖我屍體,你選。”
陶函早上的威風都在徐以青面前敗下陣來:“好好好,舍不得……”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陶函才想起來徐以青五點得起床:“快睡覺吧你,起不來怎麽辦?”
“起得來。”徐以青聲音已經有飄,“我挂了電話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打給你了。”
“比起這個,深山老林的你注意安全啊。”陶函說,“一把年紀了,不該爬的不要爬……”
“什麽叫一把年紀了,怎麽就一把年紀了,我告訴你……我回來……”徐以青頓了頓。
陶函耳朵馬上豎起來,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問:“你回來怎麽了?”
“我回來讓你看看我是不是一把年紀了。”徐以青說。
陶函笑得捂住肚子,跟魚一樣在床上彈起落下,笑得滿床滾。
“別笑了,快睡覺。我也進屋去了。”徐以青說,“晚安寶貝。”
“晚安哥哥。”陶函說,“親你一口。”
“你吃點藥,知道嗎?不行我喊我媽來……”
“我天!”陶函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哥!這就太折煞我了!我就胃疼一下怎麽還驚動你媽啊!”
“好好……那你自己當心點。”
挂了電話,陶函看見微信裏徐以青給他發的【親親】的表情,忍不住抱着手機笑了一會。
……
徐以青凍得原地跳了兩下,轉身鑽進了屋子。
屋裏還算溫暖,攝制組的人都紮堆在一起,在大廳裏一個個睡袋橫行,還放着各種機器,徐以青都覺得沒地方放腳,跨了兩大步才找到個落腳點。
“徐老師,外面好冷的!”一個和徐以青熟的攝影說,“這裏晝夜溫差太大了!還都是毒蟲,你出去不加件衣服呀。”
徐以青擺擺手:“沒事沒事。”
“快進去吧。”另一個攝影說,“明天要早起呢。”
徐以青進了屋子,高高給他鋪好了床,看見他忍不住道:“老師!出門加件衣服啊!”
“知道啦。”徐以青說。
“他老了不惜命,別理他。”白凡換好了衣服,躺到地鋪上,“我為什麽要跟你到這地方受罪……我現在都在思考我腦子可能被門夾過了。”
徐以青拿着高高給他準備的濕巾擦臉,邊擦邊道:“這你就受罪了?我當年拍那個武俠片,我們在新疆大漠裏吃了三斤沙子也沒見你喊苦。”
“那時候年輕,什麽都無所謂的。”白凡拍拍自己,“現在惜點命行不行,行不行啊徐老師?”
“說起來之前那個事情,有人一直跟着拍的事兒弄清是誰了嗎?”徐以青躺到了地鋪上,他和白凡睡一個狹小的屋子,在外面那些睡袋面前,已經是夠得上高級房了。
“沒。”白凡搖搖頭,“我想算了,就這樣吧,我一個個揪我這麽有空呢。”
徐以青想想也是,把手墊在自己的頭下。
“你就當來這裏放松放松吧,也沒網,也沒別的,親近大自然。”白凡說,“沒有欲望。”
“噗。”徐以青被他這句話莫名戳中笑點,在床上笑得擡手捂着眼,
“怎麽了徐老師。”白凡說,“這裏哪個字讓你樂成這樣。”
“嗯,你再說多兩句,我病都給你樂好了。”徐以青用小臂擋着臉。
“不是,你聽見什麽了啊?”白凡半撐起身子看他,“‘欲望啊?徐老師你好污啊……”
“睡覺。”徐以青不打算理他了。
“睡什麽啊,不對不對,你這不叫污,你這叫老不正經……”
“白凡你話真多??”徐以青說,“你以前不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