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正被讨論着的陶函渾然不覺,他穿着大毛絨玩具的外套,就開始覺得這又悶又熱的鬼東西弄得他渾身不舒服。
道具師傅拿來了頭套,兩個人才把那玩偶巨大的熊頭套上陶函的脖子。陶函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什麽是窒息。
熊頭上有倆洞可以看見外面的世界,陶函從洞裏觀察了一下,發現看得還挺清楚。
“有點重。”道具說,“你祈禱等會演員能一條過,否則你得一直戴着會難受想吐。不過你這身高正合适,穿這衣服身材也不錯。”
“……謝謝。”陶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過了會,導演助理過來給群演安排戲:“你一會啊,就跟着那群學生一起過去,然後左手握着傳單,右手握着花。等大家起哄的時候,楚老師會搶過花把花給徐老師,徐老師認識嗎?就那個穿襯衫的高一點的男的。”
“……哦。”陶函想點頭,發現點不動,只能應了一聲。
“好的,別認錯啊!這條長,一次不行大家都重來。”導演助理拿着喇叭開始喊,“所有人!不許笑!不許看鏡頭!一條不行!全部重來!浪費誰時間大家心裏清楚!!!!”
站在鏡頭外,又包裹在玩偶之中,看不見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卻能随時看見徐以青那邊的狀況。
拍電影的現場果然和電影裏看見的不一樣,一個單獨站在原地的人,頭頂有收聲話筒,下面有個抵着反光板的人,左右兩臺攝影機,一個單人畫面裏周圍兩米開外滿滿當當都是人。
陶函覺得挺新鮮的。
這就是徐以青平時工作的環境和狀态,曾經的他無法想象也不感興趣,現在覺得很有意思,因為自己喜歡的人的熱愛去了解,也會變得有意思很多。
徐以青演上一段,群演就要跟着楚令入鏡了。但大家剛要準備的時候,導演就喊“卡”了。
“徐老師——”導演拿着話筒喊,“你狀态——不對——啊——”
徐以青手抓着衣擺,看向導演的方向指指自己:“我?”
“你太——”導演卡殼了一下,似乎在尋找語言,“你太演了!演舞臺劇呢你!你之前那種自然流露去哪兒了!不需要太用力過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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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青舔舔嘴唇,有點不好意思:“好……我調整一下。”
“導演要求好高啊。”陳珏在旁邊說,“我覺得演挺好的……”
“我沒粉絲濾鏡,我也覺得挺好的。”于梓連說,“看不懂……欸!”
“嗯?”陳珏張望了一下。
“是不是……”于梓連伸出拇指,對着旁邊站着的高大玩偶指了指,“有人在現場……”
陳珏會意,非常誇張地一點頭。
“各就各位!”副導演喊道,“不要動了!”
大家馬上又匆匆站好位置。
徐以青向着群演的方向茫然看了一眼,又轉頭了。
徐以青這條演得不太順利,反正前兩次橫豎都過不了導演那一關,第三條自己琢磨了兩分鐘終于演過了,迎來了接下去的劇情。
楚令進入了畫面之中。
陶函在圓孔裏看見了楚令,之前只聽徐以青口頭說過這個和他對戲的搭檔,在之前也只僅限于腦補,先前化妝的時候也和他打過幾次照面,但他真正入鏡之後,陶函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覺得………有點吃醋。
對方渾身都散發着又帥又年輕的朝氣,這種東西他可很多年都沒有了。
陶函覺得他自己特麽也入戲了,對方兩個人這種空氣中的酸甜味兒是怎麽回事!
“進進進!”副導演指揮道。
陳珏要第一個進去,他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在導演指揮後馬上小跑進去,自然地摟了把楚令的肩膀,說道:“黎明,這人你認識啊?”
楚令勾勾嘴:“你管真多。”
說罷他拉了下徐以青的手:“今天校慶人多,跟我去玩玩吧。”
“嗯。”徐以青點了下頭。
陶函身穿發傳單的熊,走路艱難,但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在熊頭裏肆無忌憚看徐以青,鏡頭晃到他了也不被發現。
他看見徐以青迎着人群被楚令拉着,向他這個方向走過來,整個畫面裏有很多人,但他的雙眼就只能粘在徐以青的身上。
随後陶函知道自己該出場了,他拿着一疊傳單左右發了一下,右手還要一束花。
本來是走到楚令面前,楚令會從他手上拿起那束花轉身給徐以青的劇情。
但到了他們面前,陶函不知道為什麽腦子一頓,微微彎下腰,直接把花舉到了徐以青的面前。
他在頭套後看見徐以青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忽然整個五官有了生氣似的地對他笑了起來,手抓着花拿了過來。
被打亂劇本之後,楚令似乎也沒覺得不妥,雙手插在口袋裏吹了個口哨。接着拉起徐以青的手才轉身離去。
“卡!”
所有人松了口氣的同時,導演拿着喇叭開始喊:“徐老師——”
“我錯了。”徐以青從楚令手裏抽回手,對着導演那個方向笑道,顯然不知道為什麽心情特別好,“重新來一條吧。”
“不用了!”導演說,“挺好的,你剛笑得很好看!是我想要的那種,今天所有的演技都在剛那笑裏了,就這條過了吧!”
導演這頓對他的數落,換做之前徐以青肯定要失落,但因為這條過了,徐以青開心地和楚令對視了一眼擊了個掌。而後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這束花上,他轉眼看着正想走離現場的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函捧着自己頭套,想着雖然過了但還是內疚無比,怎麽就腦子一熱把花直接遞給人家了呢,這會被人一拍,回頭還特別困難。雙手抱着自己腦袋艱難地一百八十度半身旋轉,看見了面前的徐以青。
“摘了吧,熱不熱。”徐以青指指自己頭,“你這場過了,可以摘了。”
“哦……”陶函捧着腦袋摘下來,額頭劉海上已經一層汗了,他輕輕甩了甩,把濕了的額發撥到腦後。
“哥哥……”陶函開口,因為肺部有了新鮮空氣進入,他吸了兩口還有點喘。
“我剛不知道是你。”徐以青看着他,“我還奇怪你人呢。”
陶函愣了一下:“啊?”
“我真不知道,當你把花遞給我的那瞬間我才知道的。”徐以青說,“我今天有點不在狀态,可能是知道你在之後又看不見你……”
“所以剛笑這麽開心。”陶函低聲說,“傻不傻啊你,我在了你反而不會演戲了?有沒有點兒職業道德啊,你看導演今天罵你幾次了?”
“嗯。”徐以青說,“我去準備了……你站在旁邊看我一會吧,你來我特別開心,真的。別離開我視線好不好,我演戲給你看。”
“好。”陶函笑起來,“我會一直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