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徐以青的微博更得不頻繁。
上一條還是一個多月前轉發的一條公益項目微博,沒什麽特別的內容,只有幹巴巴四個字“轉發微博”。
其他的也僅僅是轉發關于星閣娛樂,也就是徐以青的經紀公司的一些其他藝人的微博,發專輯了轉一下,演唱會了轉一下,新戲宣傳轉一下。
再往上翻,陶函覺得自己沒翻幾下就翻到了快近一年前的時候,徐以青因為和自己接吻的照片流出被po得全網都知道,他發布的一則聲明。
陶函看着那冷冰冰的,一看就是經紀公司公關口吻的聲明,裏面寫着懇請不要過多關注藝人的私生活多關注作品,下面評論卻竟然有十幾萬條。
有說不要給徐天王太多壓力的。
有聲援性向不可作為評判一個人好壞标準的。
有喊他詐騙,欺騙粉絲感情的。
也有人支持人肉出他的對象的。
下面還有人罵那個說人肉的人。
總之,溫暖的惡臭的平淡的形形色色的評論在這一條聲明之下,一個字一個字在陶函眼裏煙花爆炸般地逐一出現。
他翻這十幾萬條評論,真的是一條條逐字看過去,不知不覺看了一個小時,心裏複雜難受,像是被悶在了個密閉不透氣的空間之中,胃裏還有些泛惡心。
他有時覺得,自己這些年遠離網絡活得和個老年人一是件非常正确的事情,你永遠不知道屏幕對面是個怎樣的人在中傷着你。
徐以青每日面對這些,是個人都要抑郁。
陶函擡手捏了捏眼睛,繼續往下看去。
撇開了這條微博向下看,就是徐以青一年多前在健身房打卡完的自拍,還流着汗水的臉,微微揚着下巴,還有點青色的小胡渣在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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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友人偷偷一起去看好像是他們公司其他藝人的演唱會,兩個人在黑暗裏舉着燈牌自拍,像素低又晃眼。
半夜三點睡不着覺,長篇大論地寫一首外文歌的評論,寫得還挺像模像樣的,有點感性。
在新戲現場,穿着古裝自拍,被粉絲發現右手明顯的傷痕,還轉頭安慰粉絲沒事。
兩年前上海下雪,徐天王還去雪地裏做作擺拍過。
不過挺好看的。
自信耀眼的男人,笑起來嘴角邊會有迷人的弧度,穿黑色溫和優雅。
還有每年年底,徐以青第一年發了一張在臺上領獎時舉着的獎杯,上面寫着“最佳男歌手”,紛紛揚揚的金色碎屑在他的身邊定格,他被舞臺的燈光勾勒了一張金色的輪廓,四年前的那天應該是他第一次拿“歌王”,至此之後每年他都會轉發這條微博,說:——明年還要繼續努力。
一年前的那聲明仿佛一個分界線,關于徐以青的人生就從這裏開始往後,變成了無聊的“轉發微博”,在這條聲明之前,陶函逐漸看見了一個他好像覺得正常又親近的徐以青的生活,還有那帶着些小驕傲的“明年還要繼續努力”。
他總算有些隐隐約約覺得,徐以青這年給他不一樣的感覺是什麽了,他的自信和耀眼被眼裏散發的憂郁逐漸磨沒了。
陶函把手機丢到一邊,仰躺着嘆氣。
他擡手關了燈,着黑暗中睜着眼。
小時候去國外,從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遇見事情了自己解決,尤其是他這種直來直往的人。讀書不好就死命讀,語言不通就死命學,只要有心一定可以達到目的。
但娛樂圈和演藝事業畢竟是他完全不懂的領域,他幾乎沒有辦法去幫助到戀人,或者說彌補戀人。
這是他難受的根源。
像藤蔓一直扼住他喉嚨,不能掙脫和向前的束縛。
尤其是今晚不知不覺都看了三個小時,看見了戀人曾經的這些對外的形象和無法忽視的人氣,又漸漸覺得心痛起來。
又有點想他了。
陶函重新把手機拿起來,撥通了手機。雖然這個點也不指望戀人會接電話,但他還是想打打,哪怕聽段“嘟嘟”聲也好。
但電話卻通了。
“喂?”徐以青聲音裏有壓不住的驚喜,“函函……你還沒睡啊?”
“嗯。”陶函捧着手機應了一聲。
“在幹什麽?”徐以青問。
“在想你,哥哥。”陶函說。
徐以青笑了一聲:“好巧,我也是。”
“明天開始拍戲了嗎?”陶函問。
“不是,五分鐘後。”徐以青吸了口氣,“今天拍夜戲。”
“啊。”陶函愣了愣,“這麽晚?”
“導演說我今天狀态可以……把時間提前了。”徐以青嘆了口氣,“我繼續準備了,你睡吧。”
陶函張了張嘴,又咬住了嘴唇:“好,你下戲了給我發個微信,我睡着了也給我發。”
徐以青顯然沒想到陶函會這麽說,有些呆楞。
以前他和陶函工作的時候,彼此如果都有事情,三四天不聯系是常态,也不會這麽黏糊糊地說什麽工作完了還要彼此發個微信。
“好不好。”陶函追問。
“好。”徐以青心裏有些甜,低聲說,“我會發的,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