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個聖誕節或焦慮,或生氣,或開心,或擔心……但對姜秋來說,這是他活了這麽多年來,過的最累的一個聖誕節了。
從身體到心靈,從皮膚到骨骼,簡直像是把他拆分重組了似的。
隔天姜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快過完才醒來。剛睜開眼,就見齊先生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然後面帶微笑地告訴他:“恭喜你,感冒已經痊愈了。”
“痊愈……了?”姜秋呆滞片刻,又看着齊修澤拿着耳溫計輕輕放在他耳側,聽到“嘀”一聲後,上面顯示體溫36.9度,持續幾天的低燒已經完全退下來了。
齊先生感慨道:“果然生命在于運動,早知道我應該早點讓你做些‘強身健體’的運動的。”
姜秋:“……”把那種事情說成是強身健體,也就齊修澤有這個厚臉皮了。
不過齊先生說歸說,他還是舍不得在姜秋生病的時候折騰他的,這是已經好幾天沒開葷,所以一頓吃了個飽,還有些意猶未盡而已。
到年底了,齊修澤的工作也比較忙。他要盯着財務部整理年度效益報表,還要給這一年裏給公司辛苦幹活的員工們發出獎金,直把財務部的員工們員工們盯得腦殼都要禿了。
而且過完元旦,在農歷新年到來之前,齊氏還要舉辦年會。往年齊修澤都交給底下人的自己辦,他去露個臉頒個獎就行了,但是今年齊修澤要帶他的另一半參加,肯定不能這麽敷衍。
所以齊修澤守着姜秋直到他醒過來,看着他把早午飯都吃了,這才安心去公司上班,臨走前還不忘偷親一口:“晚上下班我去接你。”
“你怎麽知道今天我要出門?”姜秋眨了眨眼睛。
“我只知道你閑不住,在家悶了幾天,連昨天店裏開業都沒去,今天肯定是要去親自去看看的。”齊修澤目光溫柔地說。
齊先生可以說是非常了解他了,姜秋索性也不瞞着他,大方地點了點頭:“去店裏之前,我還想去看看譚女士。”
齊修澤的表情微僵,皺了皺眉:“你一個人去?要不我陪你,或者找律師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還不想讓你為她的事情影響工作呢。而且律師也忙,案子很快就要審理,我只是去看一眼,也不想跟她說太多的話。”姜秋眼神很認真,态度很堅決。
“好吧,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齊修澤把人按進懷裏抱了抱,“不要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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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秋點點頭:“不會的。”
他只是想在開庭之前再見一次譚綠茶女士,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想幫原主問完最後一個問題。
想到原主小可憐,姜秋就一陣的難過和自責。
他也算是看着原主長大的,好不容易能跟原主稍微溝通一下,卻因為跟齊修澤的關系——他喜歡齊修澤,而原主抵觸他,兩人之間産生了矛盾,直到原主選擇輕生,這個矛盾還沒解開。
姜秋因此記憶受創,把原主寫的小說塞進自己的腦子裏,想象自己是穿進了一本書中——實際上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自己到底是穿越的,還是主人格憑空想象出來的一個人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跟原主之間的矛盾只能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歸根到底,原主性格的形成,跟他的父母與生活環境有很大的關系。
天底下大部分的父母都是為兒女着想的,然而也不排除有那些自私自利的父母,誰讓父母是無需考試就能“上崗”的呢?
姜秋在心裏輕嘆一聲,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會違背原主的本意,但他真的想為原主做點什麽。
……
姜秋到看守所的時候,天空仿佛也蒙上了一層陰霾,灰蒙蒙的,連溫度都比平時低一些。
他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加快腳步,在警察同志的帶領下見到了譚女士。
兩人之間隔着一道透明的牆,只能通過話筒對話。譚女士一看見他,頹然的臉上突然綻放出明媚的笑容來:“小寶,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媽媽!你快點跟齊修澤說說,讓他把我放出來,我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這裏的夥食很差!還有啊……”
姜秋不為所動地看着她,面無表情等她說完。
譚女士說着說着,也察覺氣氛不對勁,對面那個曾經容易拿捏的孩子已經跟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了。她想起了上一次見他時那副瘋癫的樣子,頓時表情一變,厲聲質問他:“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撤銷起訴,你是來這裏看我的笑話的吧?!”
姜秋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終于開口了:“你有把我當做你的孩子嗎?”
“當然有啊,你和大寶都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是我把你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你們都應該感謝我!”
譚女士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面目看起來甚至有些猙獰:“這是你們老姜家欠我的,我還沒從你身上讨回本,你怎麽能怎麽對我!姜封一年到頭不顧家,耽誤了我的青春,憑什麽白給他當生育工具和帶孩子的保姆?我自己生的兒子,我想怎麽對待都行!”
“……大姐,你當這是封建時代嗎?”還想怎麽對待都行?沒見到那些因為忽略和虐待孩子而上了社會新聞的家長嗎?媒體分分鐘把你曝光,居委會的阿姨大叔們也會天天上門調解,你不關心孩子,整個社會都會幫你關心,讓不正當的行為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
并且,譚女士這番話看似在說自己的委屈,其實不過是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而已。
姜秋搖了搖頭:“我明白了,在你心裏,只有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利用我的身份信息進行詐騙,為那個男人籌錢,也是因為他能把你哄得最高興,這十幾年來把你寵得跟小公主似的吧?”
譚女士的表情頓時一僵。
姜秋趁這機會,又說:“所以你也不打算承認,這些詐騙和借貸的案子,都是你主謀的了?”
譚女士反應很快,立即狡辯道:“我什麽時候主動去借了?是,我确實通過不怎麽光彩的手段拿到了你的身份信息,但是去借錢和騙錢的都是你弟弟啊!”
譚志書确實是姜秋同母異父的弟弟,這點就算姜秋不想承認,事實也是如此。
譚女士甩鍋的本事一流,她見姜秋始終不為所動,就努力說服他,想要表明自己的清白無辜,最好引得這個兒子心軟不忍,她就有機會從輕判刑。
然而她說得正起勁,姜秋卻突然看向旁邊的警員:“我覺得見面時間已經到了,可以請譚女士回去了。”
那警員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姜秋的意思,對裏面看守的同事點了點頭,裏面的警員就請譚女士回到了自己的號房中。
姜秋等她離開,又向警員微笑了下:“接下來,麻煩你們讓我再見見譚志書。”
譚志書也收到了有人來探監的通知,他還很疑惑自己沒什麽親戚,是誰來看他。
一看見是姜秋,譚志書就忍不住有些心虛。他跟理直氣壯的譚女士不一樣,他這些年跟着父母到處行騙,東躲西藏,膽子就跟老鼠似的,只敢窩裏橫,不敢得罪有錢請律師的苦主,就怕自己進來就出不去了。
姜秋也不聽他的忏悔,直接把剛才他跟譚女士對話的錄音放給他聽。
放完一遍,譚志書的臉色都變青了,緊緊抓着自己的手铐,五官扭曲:“她……她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話我已經帶到了,相信在法律面前,真相是不會被埋藏的。”姜秋看了他一眼,“而且人貴在知錯能改,不是嗎?”
譚志書猶豫很久,終于點了點頭。
從看守所出來,姜秋用力地做了個深呼吸,似乎要将滿肚子的污濁空氣都排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姜秋擡頭看天時,發現天空亮了許多,在薄薄的雲層後面能看到輪廓模糊的太陽了。
即便陽光重新出現,冬天的風還是挺刮人的,姜秋把風衣的領子立起來,擋住自己大半張臉,邁着慢悠悠的步伐回到自家的“求則健身會所”。
胡經理一早就準備好各種消息和資料在辦公室等着他了,張口就道:“查出來了!買水軍人名叫錢裕,是陳老那個出走的徒弟,他看咱們店裏的試運營效果不錯,所以眼紅嫉妒我們!”
不僅如此,胡經理還說得眉飛色舞,口水都噴在桌面上了,跟說書似的講得起勁:“聽說他那下家開出的條件,是讓他把店裏的幾個骨幹都挖過去,結果連一開始最不服氣老板您的尤小胖都倒戈了,其他廚師更是沒有一個聽他的。而陳老之前又在業內發了話,本來談好的這個下家也告吹了……”
說到這,胡經理忍不住說了一句“活該”,又繼續往下說:“您是沒看見啊,之前陳老特別耿直地宣布跟錢裕斷絕了師徒關系,還發到圍博上去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爺子還能把圍博玩得這麽溜,就值得先點一個贊!”
姜秋輕飄飄地看了胡經理一眼,胡經理立刻收斂表情,咳嗽兩聲,正兒八經地點開圍博,給姜秋看陳老那天發的內容。
別看陳老年紀大,他還是很有魄力的,說斷絕師徒關系,就一點都不含糊,把大徒弟做過的那些糟心事一一列舉出來,還懂得整理成長圍博——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做的,還是請了助理來做,效果一目了然,即使是不清楚內情的人,也能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麽。
陳老一夜之間就火了。
原本他只是個獲過一些小獎項,在有名的餐廳當過主廚的廚師,這樣的人其實一抓一大把,但陳老因為年紀大,晚年又是徒弟背叛、又是大刀闊斧對菜品改革的,這經歷聽上去還挺跌宕起伏,一下子就被媒體樹立成個傳奇人物。
電視臺還說今天會來給陳老做采訪!
胡經理聽說之後可高興了,又忍不住有點飄,幸好姜秋來得及時,讓他不要為了采訪就影響正常營業,別讓攝像機到處拍,給他們找個安靜适合采訪的地方坐下聊。
胡經理一一應下,還想把昨天和今天的營業額也說出來讓老板高興高興,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說,齊先生就下班來接姜秋了。
唉,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胡經理感到非常遺憾,他還準備了一大堆彩虹屁,都沒拍出去。
姜秋跟齊修澤走到門口的時候,電視臺來采訪的人員已經到了,陳老笑呵呵地朝姜秋揮了揮手,指指門口:“我們就在門口采訪,不影響你們做生意。”
姜秋一愣,然後感謝地朝對方笑了笑,陳老真是個人精,他剛跟胡經理說完,胡經理還沒去說,陳老就先替他解決這個問題了。
邊上的主持人采訪到一半,好不容易等到陳老說完,甚至來不及做個簡短的總結,她看見姜秋之後頓時眼睛一亮:“這位就是大膽提出跟陳老進行合作的健身房老板嗎?姜總,能不能請您也來說一句?”
姜秋正要過去,就被齊修澤拉了一下,他轉過身,齊先生摘下自己的圍巾給他套了上去:“門口冷,小心着涼。采訪的時候少說兩句,別站太久。”
兩人完全不知道,這一幕正好被暗搓搓對準了他們的攝像機也拍到了。
而且這采訪還不是錄播,而是直播。
也就是說,全國人民都被塞了一嘴狗糧。
作者有話要說: 齊修澤:……沒錯,我們公司就是生産狗糧的,咋地?
姜秋:人設!你的人設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