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家還在當年的那個小區,這麽多年過去,別墅區的房子也顯得有些陳舊,院子裏的那幾棵樹蹿得老高,遠遠看着都擋住了三樓的小閣樓。
這個時間點,姜父和姜杭都不在,家裏只有保姆。
保姆還是那個憨憨的王阿姨,她看見姜秋竟然主動回來了,高興都擺在了臉上,恨不得拉着孩子噓長問短。
只是在對上齊修澤的視線時王阿姨的動作硬生生地停住,在距離三步遠的地方站好,道:“小少爺,你回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啊,我好提前買點你喜歡吃的東西,哎!齊先生呢,喜歡吃什麽我等下去給你們買……”
姜秋趕緊對她說:“王阿姨,不用忙了,我們來拿點東西就回去,不在家吃飯。”
“哦,這樣啊。”王阿姨臉上明顯可見的失落,她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換上笑容目送兩人上樓,“那你們下次來之前提前說,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說完這話,她轉過身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輕輕嘆氣:“小少爺真的長大了,變得這麽活潑有禮貌,現在應該過得不錯吧……”她為姜秋脫離了這個家而感到高興,又像個看着小鳥離巢的鳥媽媽,充滿了不舍。
不過只要看見他過得好就行了。當初鬧出聯姻的事情時,小少爺的狀況看起來真的很糟糕,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一趟一趟地往家裏跑,藥也吃了不少。
後來也不知小少爺是怎麽想開的,竟然主動答應了!王阿姨總覺得這事情蹊跷,始終耿耿于懷。
她很擔心姜秋的情況,可她畢竟只是個小保姆,沒有權力幹涉雇主家的事情。
姜秋沒回來之前,她每每跟姜杭打聽小少爺的情況什麽也打聽不到,發了好多信息小少爺也沒回過一次,後來她也不敢發了。現在看到姜秋好好的,王阿姨可算是松了口氣。
姜秋并不知道王阿姨豐富的內心活動,他推開小閣樓的房門,看見和夢裏別無二致的家具擺設,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他已經不會像剛開始時那麽一驚一乍了,他在夢裏見到的事,其實也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事。所以遇到熟悉又陌生的情況時,姜秋心裏毫無波動,直接在牆上找到了電源開關,把房間裏的唯一的一盞燈給打開。
“啪”的一聲,白熾燈的燈泡亮了,可房間裏的光線還是不太足,姜秋嘟囔了句:“都什麽年代了,好歹換個LED燈吧?”
姜家不可能窮到連個好點的燈都買不起,看看樓下客廳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就知道了,那上面一片水晶葉子都抵得上好幾個燈泡。
歸根結底,還是對原主不上心,原主也從沒為自己争取過,太逆來順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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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秋熟門熟路地趴在地上,伸手從床底下勾出個箱子來。
這個箱子有一個筆記本電腦那麽寬,黑色的,上面貼着标簽“秋的所有物”,正是姜秋在夢裏見到的那個!
齊修澤見到這個密碼箱時,瞳孔微微一縮,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地蜷曲了下。
他慢慢走到姜秋身後,小心開口,就怕驚動到他:“這是你藏起來的?”
“應該說,這是‘他’藏起來的。”姜秋扶着床沿站起來,拍了拍蹭到灰的膝蓋,拿起箱子擡頭對他一笑。
齊修澤喉結上下一動,聲音澀得幾乎不能聽:“你……”
“噓,”姜秋用另外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了齊修澤的手,十分順其自然地與他十指相扣,“我們回家說。”
齊修澤愣愣地被他拉着下樓,愣愣地重複姜秋的話:“嗯……回家。”他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原主的房間裏還有很多他“結婚”後沒帶走的東西,姜秋一件也沒動,只帶走了密碼箱。
跟王阿姨道了別後,兩人又回到了他們住的公寓,只是齊修澤這一路開車都有點心不在焉。
直到回到家,被姜秋按在沙發上勒令他不要亂跑時,齊修澤都還沒回過神來。
他怔怔地看着姜秋忙上忙下,先是把密碼箱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又跑上樓拿了支金屬長笛下來,最後把身份證掏出來給他看。
“小秋?”齊修澤看着手心裏被塞進來的身份證,眨了眨眼,“你這是……?”
“看好了,身份證上寫的生日是3月23日,你再看這裏——”姜秋把密碼箱豎起來,慢慢調成了自己的生日,“咔噠”一下,箱子就打開了,他看了眼齊修澤道,“9月20日,這才是我真正的生日。”
“這個,是我們在公交車上‘見義勇為’的證明,你當時用它幫我擋了一刀。”他一手把林言的那支長笛拿出來,一手掀開了箱子蓋,“箱子裏則有我們過去每次見面時的留下的紀念品,這些……咦?”
姜秋在打開箱子時稍稍停頓了下,箱子裏不但放着他之前就知道的鑰匙扣、信件和幾件衣服,還多了好幾樣東西,尤其是擺在面上的魔方和音樂盒,他都沒見過。
姜秋的表情自然都被齊修澤看在了眼裏,他像是明白了什麽,微微笑着把手覆上姜秋的臉:“不要緊,我等你慢慢想起來。”
齊修澤并沒有否認,這裏面的東西大半都是他送的。
随後他又露出了一副挖到寶藏的喜悅表情:“原來小秋的生日是在九月二十,剛好是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天。”
“啊?”姜秋本來是很緊張地觀察着齊修澤的反應,卻沒想到齊修澤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
而且姜秋還真不知道,他們初次見面的那天就是他的生日。
齊修澤變被動為主動,将姜秋攬進懷裏,輕輕圈着他,把手放在他的頭頂,對視道:“我真的沒想到會這麽快,驚喜來得太突然,令我毫無準備,但……我真的很高興,你能願意跟我坦白!”
他像一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哪怕是聽到心上人一句最簡單質樸的告白都會開心好半天,而即便姜秋剛才說的不是告白,在他聽來也比告白還要動聽了。
小秋終于對他敞開了心扉,不再隔着一層透明的面紗,而是主動來到他的面前,将內心深處最深刻的秘密告訴他。
齊修澤難掩激動的心情,看向姜秋的眼神亮得可怕。
姜秋似乎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又忍不住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因為我現在慢慢想起來了,你既然能分辨出我和他,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的。這麽多年又一直在默默地幫我,如果連你都不能相信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可信的人了。”
齊修澤微微點頭,含笑地看着他,想聽他說得更多。
姜秋迎上他的視線,繼續道:“可你既然知道,為什麽從不在我面前表現出我們曾經是認識的樣子來呢?好幾次我試探你的時候,你是直接岔開了話題,這樣反而顯得更可疑不是嗎?”
齊修澤握着姜秋的手指,放在唇上輕輕碰了下,才擡眼回答他這個問題:“你看出來了?其實我也忍得很辛苦,但這是醫囑,我們都不清楚你能保持這個狀态多久,說了過去的事情後會不會對你造成什麽不良影響,所以我什麽都不敢對你說。”
他把孫醫生判斷姜秋是雙重人格,并且此時正處于主人格與次人格交替期,并且交替時可能造成記憶紊亂的事都告訴了姜秋。
其實說是雙重人格也沒錯,連姜秋自己都是這麽認為的,他跟原主确實是兩個不同的人,擁有兩種不同的人生。
只是姜秋對自己的來歷還是存疑,他始終覺得自己是穿越的,他的成長經歷那麽真實,過去生活的一些細節他都能記得,要推翻這些經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齊修澤看出他臉色不對,連忙用大拇指在姜秋的太陽穴上揉了揉:“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暫時別想了,反正以後還有那麽多時間,我會陪着你一塊尋找答案。只要你還是你,哪怕沒有記憶,沒有過去,對我來說都沒有關系。”
被他這麽揉按,姜秋的心情也放松不少,腦殼也不疼了:“行,我都聽你的。”
來歷的問題就先放着吧,這麽哲學的東西想多了都要頭暈。
姜秋索性把注意力放到別的方面,想起他跟齊修澤過去的這段時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齊修澤,你跟我說那些什麽早安抱、晚安抱的……其實都是假的吧?”
齊修澤的手指一頓,表情微僵。
“你那時候早就知道我是我了,還拿治療抑郁症當幌子呢?”姜秋深吸一口氣,緊緊盯着齊修澤的眼睛,“還是說,你比較喜歡那個‘姜秋’,在我來之前你就是這麽吃人家豆腐的?這算什麽,腳踏兩條船?”
過了兩秒,姜秋又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故意眯起眼睛道:“不對,你娶的是姜家的小少爺,我才是後來者,所以……我是小三?”
哦漏,婚姻亮起了紅燈。
齊先生此時面臨着生死交關的選擇,一個回答不慎,明天等着他的就有可能是愛人的離婚協議書。
所以齊修澤想也不想,扣緊姜秋的後腦就吻了上去。
炙熱,深情,纏綿,齊修澤不再壓抑自己,像是要把囤積已久的情緒全部傳遞給對方,又像是一頭餓了許久的猛虎,在安靜的蟄伏之後終于忍不住啃了一口它心愛的小兔子。
一吻結束,姜秋正微微喘着氣時,就聽見齊修澤用沙啞的嗓音對他說:“從頭到尾,我的結婚對象就是你,沒有別人,這是你自己答應的。”
只是你現在還沒想起來而已。
姜秋看着齊修澤不再掩飾的眼神——強烈的占有欲,令人心動的情意,還有那淡淡的委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從一個眼神中讀出這麽多的情緒來,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随着他的情緒撲通撲通地跳動,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姜秋摸了摸自己被啃得微腫的唇,忍不住會去想,是不是在過去的那段記憶裏,他就已經喜歡過一次齊修澤了?
所以現在,他又重新喜歡上了這個人。
想到這一點,姜秋覺得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甜蜜起來。
他也不計較齊修澤吃他豆腐的事情了,臉上控制不住地笑,看着齊修澤的臉,似乎怎麽都看不夠。
齊修澤還沉浸在婚姻危機的後怕中,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這算是過關了?”
“還沒呢,要等我都想起來了再說。”姜秋煞有介事地說,其實他就是逗一逗對方,齊修澤很少會露出這麽緊張的情緒,難得的畫面當然得多看兩眼。
不過他也有些納悶,盯着齊修澤同樣被啃成深紅色的唇問:“你剛才好好解釋不就行了,為什麽要突然親得這麽用力?”
“情難自禁。”齊修澤言簡意赅。
姜秋又眯起了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齊先生只好老實說:“因為我怕惹你生氣,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姜秋:所以你在惹我生氣之前,就先把想做的事兒給做了?你咋不直接吃了小菊花?
齊先生:那我明天就要被你淨身出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