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的一周,冷空氣席卷了全國各地,就連南方人都不得不翻出壓箱底的羽絨服穿上。
姜秋也怕冷,外出時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到了孫醫生的診所後才脫掉帽子、圍巾、外套,留下穿在裏面的羽絨背心。脫下來的衣物都快把孫醫生那根挂衣帽的杆子給挂滿了。
孫醫生看得十分新奇:“過年的時候更冷,你打算怎麽辦?”
“過年的時候我的身體素質應該比現在強多了,實在不行我就往身上貼十個八個的暖寶寶。”姜秋往手心裏哈了一口氣,搓了搓,“今天可以不做題嗎?我有點事情想拜托你幫忙。”
孫醫生更加稀奇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裏還泛着笑意:“行啊,我還以為你要等到過完年才會想起來,我還是個心理醫生呢!有什麽煩惱只管跟我說,把我當成樹洞就行。”
這種好像早就料到他會主動找上門的口吻,這讓姜秋不由皺了下眉,他認真地看着對方的眼睛:“孫醫生,我可以相信你嗎?”
其實姜秋之前也沒想着要把這疑似不太專業的醫生留到過完年的,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現在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找不到比孫醫生更合适的人選了。
“瞧你這話說的。”孫醫生抱着手臂,啧啧兩聲,“既然不相信我,你為什麽不去找齊修澤?”
要是齊修澤願意告訴他樹洞裏挖出來的到底是不是那張卷子,他也不用來找孫醫生了。姜秋輕咳一聲:“齊先生這麽忙,我不想耽誤他工作,而且……”
孫醫生好奇地把耳朵湊過去:“而且?”
“而且我覺得交了昂貴的診金,卻只用來做些無聊的題目,這錢也未免掙得太容易了吧?”姜秋斜睨他一眼。
孫醫生差點沒從椅子上栽下來,只好灰溜溜地摸摸鼻子,把準備好的題目默默收起來:“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說話時,孫醫生悄悄地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隔壁就站着那位傳說中工作繁忙的齊先生。
姜秋從口袋裏摸出一瓶大約30毫升的二鍋頭,攥在手心裏:“等會兒我要是喝醉了,你就讓我在這裏睡一覺。”
孫醫生眨了眨眼:“大白天的,你要在這裏灌醉自己?”
“如果我在失去意識時說夢話,或者有夢□□為的話,記得在我醒來的時候告訴我。”姜秋目光嚴肅,認真地盯着孫醫生,直到對方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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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姜秋考慮過通過做無氧運動來滿足進入夢境的條件,可事後想想,又覺得有些危險。
涉及精神層面的實驗,只要沒有十足的把握,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姜秋以前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思考問題比較光棍,往往不給自己留什麽後路,因為他總覺得這是小說裏的世界,而他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就好比完完全全得罪了易子坤的事,又比如在處理譚女士的問題上。
——考慮到那是原主親媽,姜秋直接把人恐吓跑再把鍋丢給齊修澤和姜家人也就完了,要是讓姜秋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的話,他鐵定還要想辦法把那筆錢要回來的。
只有窮過的人才知道,每一分錢都得來不易,姜秋在原本的世界裏還窮到了要賣房子的地步呢!
這筆錢怎麽說也有好幾萬,被譚女士拿去買奢侈品無異于都打了水漂,姜秋想想都覺得肉疼。
當然現在譚女士的問題翻篇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而姜秋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光棍了,他現在心裏有了顧忌。
當他越來越貪戀齊修澤對他的溫柔時,姜秋就愈發珍惜留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為了“可持續發展”,他也變得惜命起來了。
所以姜秋開始變得保守。擱在從前,拿到那支長笛後就能基本證明夢境與現實是一個世界,他早就該迫不及待地去驗證下一個猜想,不管它中間還有多少沒解開的疑惑。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姜秋決定還是再嘗試進入夢境,多收集一些細節再說。
他現在求的不是快,而是穩。
如今那個世界裏唯一牽絆着姜秋的,恐怕就只有那家來不及開業的健身房了。這兩天他努力回憶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卻發現,他們在他的印象裏變得非常模糊,姜秋甚至想不起他們的模樣和名字來。
已經斷絕了關系的父母,被他潑了一腦袋咖啡的渣男,說好一塊投資又把錢要回來的學長……姜秋驀然發現,他好像一開始就沒喊過他們的名字。
這是不是說明,他對那個世界,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看重?
既然不急着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不妨等待解鎖更多有關過去的事,還能以另一種方式參與齊修澤的過往。
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姜秋捏緊了手裏的小酒瓶,這一瓶二鍋頭雖然量不大,但度數高,來之前他專門把肚子填得滿滿的,就怕這酒燒胃。
箭在弦上,姜秋擰開瓶蓋,豪放地揚起脖子咕咚咕咚全給灌了下去!
烈酒入喉,辛辣感差點沒讓姜秋把剛吞下去的酒給吐出來,他硬是憑借自己的意志力把最後一口喝完:“水……麻煩給我一杯白水。”
孫醫生趕緊從飲水機裏接了杯溫開水給他。
喝了水,身體上灼燒感終于褪去了一絲,姜秋長出一口氣:“……謝謝。”
“不客氣。”孫醫生又眨眨眼,“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想要借酒消愁啊?有事別悶在心裏,我是個心理醫生,說不定能幫你開導開導。”
姜秋搖搖頭:“沒有,我只是——”
白酒容易上頭,姜秋話說到一半就微微皺眉,眼睛一閉腦袋一歪,就直接靠在了沙發上。
“姜先生?”孫醫生輕輕叫了下他的名字,姜秋毫無反應,他又伸手過去推了推,誰知輕輕一推就讓姜秋的身體歪斜着倒了下來,險些繼續往前面的空地上栽倒。
幸好這時另一只手伸出來把姜秋撈起,讓他平躺在沙發上。
齊修澤眉頭緊鎖,看着姜秋已經呼呼大睡并泛起紅暈的臉,目光中流露出明顯的擔心。
孫醫生識趣地把手收了回來,讪讪道:“我剛才可是攔過他的,但沒成功,他喝得太快了。哎,我說,你倆是不是鬧矛盾了,需要我幫你們做一次情感調解嗎?早就讓你給他做适當的引導,免得他鑽牛角尖,最後還是想回到‘那個世界’,結果你非要把選擇權交給姜秋自己……”
“你話真多。”齊修澤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孫醫生立馬閉上嘴巴,自覺做了個拉鏈的動作,不說話了。
他伸手輕輕将落在姜秋臉上的幾縷發絲往後腦撥,又在那還帶着酒香味的唇角上親了一下,最後從旁邊拿了姜秋脫下來的大衣給他蓋上。
做完這些,齊修澤才輕聲解釋:“沒有吵架,他在我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了,不再模仿另外一個他,而是選擇在我面前展露他的真性情。”
孫醫生收起了臉上那調侃般的表情,腰也不由坐得直了些,神情嚴肅:“那眼下可就是關鍵期了,他很可能會做出更傾向你的選擇。但是我還有點不明白,既然他對你也不是沒有好感,為什麽不告訴你呢?”
“或許,他從以前就習慣了一個人解決問題,從來沒想過要依靠別的什麽人吧。”齊修澤在沙發旁邊坐下,平時冷漠的眼睛裏充滿了憐惜。
孫醫生同情地拍了拍齊先生的肩膀:“越是獨立的人格,防備心就越重,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令他動搖要回去的念頭,已經很不錯了。”
老實說,孫醫生還以為自己要等到過年後的,看這個進度,說不定這兩人在年前就能取得突破性進展。
“他平時喝酒嗎,喝醉大概要躺多久?”孫醫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他等會還有個病人預約了時間,要是姜秋一睡就是一整天,那他還要不要工作了?
可是答應了姜秋的事,又不能不做,否則也對不起齊修澤那高昂的診金。
“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吧,把這個房間留給我就行了。”齊修澤握住姜秋的一只手,連個眼神也沒留給醫生。
等到孫醫生離開房間,并貼心為他們關上實木門,轉過身,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糧。
算了算了,珍愛生命,遠離狗糧。
……
姜秋醉得十分慘烈,這副身體幾乎沒怎麽碰過酒,一小瓶白酒下肚立馬上頭,意識很快就變得昏昏沉沉的。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進入夢境,在沉睡前,姜秋感覺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從掌心傳來的溫度熟悉而又溫暖。
他這才放心地讓意識沉入了黑暗之中。
姜秋的猜測是對的,他的确又做夢了。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姜秋已經能很清晰地分辨出夢境與現實,也能好整以暇地等待“劇情”發生了。
眼前又是個傍晚,天色接近青黑,只有少許的淺藍還夾雜在天幕之上。
星辰稀少,冷不丁迎面吹來一陣寒風,讓姜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阿嚏!”
天氣同樣是個很冷的深秋,路邊的樹木都是光禿禿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卻能看到兩邊的房屋裏逐漸亮起的燈盞,還有那隐隐約約傳出來的炒菜聲。
姜秋往四周看了一眼,又是個他不熟悉的地點。然而他拉開書包鏈,從作業本的封面上判斷出,還是高一的那個原主。
“這次不是我的錯覺,夢境跨越的時間确實是越來越短了。”姜秋皺了皺眉想。
前面的夢境中間都隔着幾年,最近的卻連着不到幾個月,光是高一的夢這都是第三次了,難道他之前寫給原主的信并沒有被他看見?
又或者,原主即便看到了,卻以為是個惡作劇,不信任他說的那些話?
姜秋忽然覺得有點沮喪,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早就猜到,夢境可能只是個解鎖回憶的過程,事情是早就發生了的,就算他在夢裏努力做出各種改變,也可能只是做了過去的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悲劇發生。
“不行,就算過去無法挽回,我也想知道原主到底經歷了什麽。”姜秋搖了搖頭,把那些容易讓人喪失鬥志的負面情緒從身體裏?出去,認真翻找起原主的随身物品。
沒準原主并沒有消失,而是還在這身體的某個角落,等待着什麽人來拯救他。而姜秋要是想追求齊修澤,也得等到處理好原主的問題,兩人才有未來可談。
否則一個身體裏面住着兩個靈魂,姜秋想跟齊修澤談戀愛,卻不得不捎帶上原主,這算是怎麽回事?
原主的課本和作業本還是皺巴巴的,字跡依然潦草,上次姜秋塞進去的信紙已經不見了,連同齊修澤送的彩虹小斑馬一并消失,好像這些東西從未存在過。
但姜秋注意到原主的書包裏多了一本漫畫書,看書脊上貼的标簽,還是從學校圖書館裏借回來的,是一本《變相怪傑》。
漫畫裏的主人公在日常生活中只是個平凡而又懦弱的人,然而只要戴上那個奇怪的綠色面具,就會一躍成為身手敏捷打擊罪惡的超級英雄。
看來原主并不是沒有意識到姜秋的存在的。
這就讓姜秋更加感到好奇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很早就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但是記憶出現了斷層。就跟林言的失憶一樣,姜秋的記憶有所空缺,所以誤以為在醫院病房外的那天是他穿越的時間,其實很可能并不是這樣。
如果是原主讓他失去了這段記憶,為什麽現在他又能想起來了?
姜秋慶幸自己現在變得保守了,這一堆疑問解不開,就算拿着那支長笛去問齊修澤,對方也回答不了他什麽,到時候可能還會讓齊修澤跟着自己一塊發愁。
姜秋把書本重新塞回書包裏,繼續沿着這條路往下走。
這段路沒有路燈,只能借着附近居民樓的燈光看清路面,樓上做晚飯的炒菜香味從窗戶裏飄了出來,姜秋吸了吸鼻子,肚子應景地咕嚕嚕叫了一聲。
“喵……”
同樣饑腸辘辘的還有一只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野貓,這小家夥逆着寒風走得搖搖晃晃的,想去扒拉路邊的垃圾桶,奈何身體不夠長,撓了兩下都夠不着。
姜秋忍不住也沖它“喵”了一聲。
誰想,這小野貓居然就不去扒拉垃圾桶了,而是邁開四條腿朝着姜秋小跑過來,姜秋頓時有些傻眼。
這小貓長得還挺好看,身上是奶牛般黑白相間的顏色,四只爪子只有右前爪是白色的,其餘都是黑的,有一雙漂亮的圓眼,懵懵懂懂地看向姜秋。
眼看這小家夥都要過來扒姜秋的褲腳了,姜秋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還小聲地勸對方:“你別跟過來啊,我身上可沒有吃的東西,跟着我也是沒用的。”
“喵~”小貓聽不懂,還在往他腳邊蹭。
姜秋依然愣着,不是說貓類都不怎麽粘人的嗎,這只小貓難道是被狗附身了?
他又往後退了一大步,小貓亦步亦趨地追着他。
姜秋有點發愁了,他雖然喜歡可愛的小動物,可他不擅長應付活的小動物啊。
總覺得它們太脆弱了,稍稍一碰就會死掉。姜秋還曾聽說過有的小貓咪沾了人氣,回去以後貓媽媽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張口咬死的。
想到這裏,姜秋忍住蹲下來摸一摸小家夥的沖動,又往後挪了幾步。
結果就在他退到最後一步時,後背不小心撞到了人,正要轉身向對方道歉,就見那人半蹲下來,一把将黑白小貓抱了起來:“這貓看起來已經有兩個月大了,可能剛被貓媽媽趕出家門,不太适應流浪生活。”
“齊修澤?”姜秋有些意外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修長的手指在小貓的下巴上撓了撓,換來小家夥親昵的蹭蹭,齊修澤笑着擡眼:“要不要摸摸看?這小東西好像很喜歡撒嬌。”
“這……不太好吧……”姜秋臉上閃過掙紮之色,被齊修澤看穿,索性直接抓住他的手往小貓的腦袋上放。
“沒關系,我會負責養它的,不會讓它挨餓受凍。”齊修澤溫柔地看着懷裏哼哼唧唧的小貓,“你要是想看它,可以随時來找我。”
姜秋摸到了小貓,手指在那毛乎乎的腦袋上輕輕揉了下,緊繃的面部肌肉也放松下來了。“你家住在這附近?”
“離你家不遠。”齊修澤平靜地說。
姜秋沒有意識到這代表了什麽,想到前幾次他們回家似乎都是同一條路,還以為富豪都選擇住同一個小區,因此對于有人能和他結伴回家這件事而感到高興。
畢竟姜秋是不知道原主家住哪裏的。
“你們家讓養寵物嗎?”姜秋又悄悄地撓了下小貓的下巴,小貓很乖巧地任他摸,還伸出舌頭舌忝了下他的手指。
“應該讓的。”齊修澤以前也沒養過小動物,這是頭一回,他看得出來姜秋很喜歡這只小貓,才主動提議養在他家裏的。
在齊修澤眼裏,姜秋小心翼翼避開小貓的樣子,比小動物還要可愛好幾倍。
他從來沒見過小秋這麽窘迫的樣子。
很想像對待小貓那樣,也在他的頭上摸摸,給順順毛,最好能再把他抱進懷裏。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
姜秋不知道齊修澤心裏是怎麽想的,他反正是被眼前這一人一貓給萌得不要不要的。平時的齊修澤看起來一副高冷學霸的樣子,難得對小動物展露出一抹柔情,身上的氣息顯得格外柔軟,就足以令人心跳加速。
完了,不光是成年的齊修澤,就連青澀的齊修澤他都會感到心動。
“我們給小貓取個名字吧?”齊修澤提議道,并用微微期待的眼神朝姜秋看了過來。
“我不行,我是個取名廢。”姜秋趕緊搖着頭說。
齊修澤捏了捏小貓的下巴,小貓還很配合地“喵”了聲,奶聲奶氣可憐兮兮的,小腦袋歪了歪,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姜秋。
“你看,它也想讓你給它取名字。”齊修澤故意說,“誰讓你是它第一個願意主動接近的人呢?”
“喵嗚……”小貓聽着齊修澤低低的聲音,雖然聽不懂這些人類在說什麽,但它還是應和了一聲。
姜秋不由得心軟得一塌糊塗,開始絞盡腦汁跟齊修澤讨論小貓的名字。
除了什麽小黑小白,小爪子,小貪吃……這些比較通俗形象的名字外,姜秋又想了諸如鋼琴鍵,奧利奧之類黑白配色的東西,最後兩人一直商量到小貓都開始張嘴打呵欠了,才終于定下了它的名字。
“奶糖。”姜秋點了點那個毛毛的小腦袋說,“以後你就叫奶糖吧。”
新鮮出爐的小奶糖伸出粉粉的舌頭舌忝了下它秋哥哥的手指,然後窩在齊哥哥的懷裏睡着了。
姜秋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不經意擡起頭時,卻發現齊修澤的目光正溫柔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這樣看了有多久。
“我送你回家吧。”齊修澤像是知道姜秋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似的,率先在岔路口上往右邊的那條路邁出一步,然後回頭,等他跟上來。
姜秋緊跟在他身側,低頭看着兩人擠擠挨挨融合在一塊的影子,頓時想起剛才奶糖粘着自己的那一幕。
奶糖把他當成了依靠,而他也在不自覺地依賴着齊修澤。
這一次的夢境似乎比較長,他們逗貓就逗了有十幾分鐘,沿途又走了十來分鐘,直到齊修澤把姜秋送到家門口,姜秋還沒從夢境中抽離。
姜秋從齊修澤的眼中也看到了驚訝,抱着小貓的高挑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那隐藏在漆黑如深潭的眼眸下的,是刻骨的灼熱,好像在用眼神描繪着姜秋的模樣,要将他用力印記在心裏。
此時的齊修澤還沒成長到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偶爾流露出那一絲的熱度,就把姜秋的臉都燙得有些熱乎了。
兩人保持面對面站立的姿勢,就這麽傻乎乎地互相看着對方。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齊修澤終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進去吧,外面很冷,今晚還要降溫。”
明明想再多看他一眼,可又舍不得讓他在外面吹冷風。
齊修澤指了指斜對面那棟三層小洋樓:“那裏就是我家,想見奶糖的話,直接來找我就好了。”
想見我的話,也能來找我的……齊修澤在心裏默默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小區不比林言家那麽豪華,屬于別墅跟居民樓混合的小區。說是別墅,其實也就是幾層小樓和不到五十平米的小院子,頂多能種幾棵樹,是經濟實用型的別墅,普通人都買得起。
姜家的底蘊不如齊家那麽深厚,住在這裏算是比較經濟實惠的選擇,但齊家怎麽也在普通小區裏買房了?以姜秋對齊修澤的品味認知,至少也是像公寓那樣的高檔小區吧?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問,齊修澤就抱着貓回家了,姜秋也只能轉身走向那棟陌生的房子。
姜家請了一個保姆,聽見門鈴響後立馬出來給姜秋開門。
保姆邊走邊用圍裙擦着手上的水,還小聲湊到姜秋身邊,語速飛快:“你今天怎麽這麽晚回來啊!老爺的臉色很不好看,連大少爺都從學校回來了,全家人都在等你開飯,回去你先給他們道個歉,然後我馬上擺飯桌,争取讓他們快點消消氣,好度過這冷空氣!”
保姆絮絮叨叨的,看起來說話不怎麽客氣,但字裏行間還是對姜秋表露出關心來的。
“你們兩個在外面說什麽呢?”剛進門,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就放下了手中的報紙,一雙鷹隼般冰冷銳利的眼睛瞪向姜秋。
保姆立刻緊張起來,硬着頭皮打圓場:“沒什麽,小少爺說他肚子餓了,家裏是不是可以擺飯了啊,天氣冷,我怕廚房裏的飯菜凍涼了……”
姜父冷哼一聲,眼睛還是沒從姜秋身上挪開,目光裏滿滿的全是厭惡和嫌棄:“他除了吃,還會幹什麽!”
年輕些的姜杭目測是剛上大學不久,還留着軍訓時被剃得只剩下發茬的頭,偏偏還要學小說裏的霸道總裁挑眉冷笑:“他還會跟同學打架,被老師找家長呢,爸爸。”
姜秋微微一愣,原主那樣的性格,怎麽會跟同學打架,還驚動了老師?
他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保姆悄悄地給姜秋打了個手勢,大意是她代替家長去了學校,沒什麽事,讓他放心。
“真是能耐,學習不見好,還整天給家裏闖禍,果然跟那個女人流着一樣的血……”姜杭看他爸臉色不好,就挑着估計姜父愛聽的話說,話出口時也沒想過,自己身上也流着同樣的血。
姜秋揉了揉開始隐隐跳動的額角:“吵死了,你是說相聲的嗎?”
姜大哥愣在原地,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以往他在家裏訓‘姜秋’,那個陰沉的弟弟可從來不會反駁他一句的!
“還有你那發型,看起來比我更像是從裏面出來的,咱哥倆誰也別嫌棄誰吧。”姜秋把沉重的書包脫下,往沙發上一扔,解下圍巾,又看了眼還沒反應過來的姜氏父子。
姜父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在壓抑着怒氣準備爆發,姜杭也是一臉忿忿不平的樣子。
然而就在此時,保姆一個大嗓門,把這場家庭風波化消于無形:“開飯啦——”
姜秋猛地睜開眼。
眼前很快多了一只手,替他擋住頭頂刺眼的燈光,讓眼睛适應室內的光線。掌心的溫度依然熱乎乎的,對方在他醒來後立刻攥緊了他的手指。
熟悉的聲音在姜秋耳邊響起,除了低磁性感,還帶着些擔憂:“頭疼嗎,要不要喝點水?”
姜秋剛點了點頭,一杯水就伸到了他面前。
齊修澤小心地扶着他坐起,親自喂他喝了半杯水:“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姜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說了句:“奶糖……”
“想吃奶糖啊?”孫醫生剛給一個學習壓力過大的孩子做完心理疏導,一進門就聽見姜秋說起奶糖,他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顆奶糖放在他手裏,“大白兔的行不行?”
姜秋:“……”
齊修澤:“……”
作者有話要說: 姜秋:不要大白兔,要小貓咪。
齊修澤:我這裏不但有小貓咪,還有大寶貝,你要不要來看看?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