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此消息傳到姜家,衆人都有些發蒙。
因除了姜濟顯,姜蕙,他們不曾想到是幕後主兇是何夫人,而梁氏跟姜辭也是知道結果時才明白。
老太太連連搖頭:“這何夫人當真是瘋魔了,怎得與咱們家有這般大仇,如今倒好,賠進去一條命。想當初,我初見她,真沒想到會有這一日。”
何夫人已被定罪,三日後處斬。
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絕不可能挽回的。
胡氏呸的一聲:“也是活該,心竟然那麽黑,幸好被抓到了,不然指不定哪日還要加害老爺!”
衆人各有各的想法。
姜蕙卻很欣慰,也很快意。
原本這輩子,何夫人就是她最痛恨的敵人,也是她千方百計想要鏟除的,如今終于要死了,她如何不高興?恨不得叫人立刻上酒來,狠狠喝個痛快呢!
只心裏也有些疑惑,因姜濟達被傷,到何夫人落網定罪,才将将一日,簡直是勢如破竹,她難免奇怪,畢竟何夫人陷害他們一家時,手段狠毒,還不露痕跡,她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便是金荷那次,雖然金荷反戈,也無法将何夫人扳倒,別說她還有娘家人。
秦家再如何,應該也不至于看着她死罷?
可見幕後是有人操縱了一切,所以證據才如此充足,叫何夫人連拖延的時間都沒有。
她眉頭一挑,難道是穆戎不成?
也只有他了,不然誰有那麽大的本事。
只如此一來,自己不是又欠他一份人情?上回是吃飯喝酒,這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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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有些頭疼。
耳邊只聽老爺子道:“勿論何夫人如何歹毒,總是伏法了,也沒再欠着咱們家。何大人為人不錯,兩位姑娘也常往來的,以後遇到,這事兒莫在他們面前提。”
意思是兩家不要為此生怨。
衆人都道是。
老太太也心軟,嘆息一聲:“何夫人一死,那何家兩位姑娘才慘呢,怕是難以嫁到好人家。”
這件事,秦家,何家興許受得影響不大,可何夫人是主母,兩位姑娘是記在她名下長大的,試問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孩子,旁人又怎會一點不質疑?心裏總有些芥蒂的。
胡氏暗地裏幸災樂禍,這何夫人平常心高氣傲,看不起人,現在落得這個境地,兩個姑娘還不如她們家的姑娘了,她說道:“娘,那也是命,強求不來的,只要不挑三揀四,依何家的家世,也不會太難。”
說是這麽說,可本來何家有得是資本挑三揀四。
胡如蘭心有戚戚焉,嘆口氣道:“可見咱們姑娘多可憐了,全都依仗娘家。”
母親不好,女兒也得受牽連。
她要是當初能托生個好人家,早就可以嫁姜辭了,如今呢,便是近水樓臺,她也不敢上去親近那月亮。
也不知将來自己會嫁個什麽樣的人家呢。
她直覺這一生都難過得如意。
一個人的心裏已經裝了別人,還怎麽裝得下其他人?
姜瓊生性大大咧咧,卻不覺有什麽:“又不是非得嫁個富貴人家,我原先沒想過,現在想想,還不如在鄠縣,我尋個地主小哥兒,咱們就種種地,養養牛羊挺好的,總比大門都不能出好。”
姜瑜一聽這話,眼睛都瞪大了:“阿瓊,你說什麽啊?沒羞沒躁的,你嫁人還早呢!”
“想想也不行啊?”姜瓊撇撇嘴兒,“我明年也十二了。”
這兩姐妹真是完全不一樣的性子,姜蕙伸手摸摸姜瓊的腦袋:“你想得倒是美,不過二嬸能同意嗎?”
姜瓊立時就嘆氣上了。
姜蕙又笑,其實姜瓊說得生活她也挺向往的,可她不比她們,自打她重生,背負的東西就太多了,她也有自己想要的,可比起家人的安危,似乎什麽都算不上。
她這幾年一直都活在對何夫人的仇恨中,對失去家人的恐懼中,直到現在,何夫人也要在世上消失了,她又放下了心裏一塊石頭。
可還有個衛鈴蘭呢。
姜家興許也還要面對新的危機,命運從來不曾有讓她真正放松的時候。
姜蕙微微呼出一口氣,假使有那一日,她定要好好的睡上幾天幾夜,再醒來時,什麽都不去想,只安心挑個好相公,将來給他生孩子,好好的把孩子養大。
假使有這一日。
她想着,嘴角挑了挑,應是會有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也有如意的十之一二呢。
三日後,何夫人被砍頭,威遠侯沒有出面,她姐姐哭暈在街頭,最後是秦少淮斂屍的。
一個人死了,不管她大奸還是大惡,總是煙消雲散。
梁氏高興不起來,甚至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沉痛,假使何家從來沒有出現過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也不會有這一切,她突然想去光明寺進香,姜蕙知道她在想什麽,當下陪了一起去。
路上二人不知說什麽,姜蕙牽着母親的手,發現她的手涼涼的,好似這初冬的天。
好一會兒,梁氏才嘆口氣:“阿蕙,這段時間難為你了。”
姜蕙道:“阿娘,你也不用再想了,何夫人今日得此惡果,興許有娘的原因,可她若真能明辨是非,也不會害了自己。”
母親是得了何緒陽的寵愛,可何夫人卻一應全怪在母親身上,實在是有失偏頗,她要真厲害,頭一個該整治何緒陽,或者,她也可掉頭走開,眼不見為淨。
非得要這麽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何苦呢?
梁氏搖搖頭:“有時人在其中,未免如此理智。罷了,此事已了,是對是錯,興許也不重要。”
姜蕙颔首:“阿娘說的是,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往事都不要想了。”
梁氏伸手輕撫她的頭發:“為娘命好,有你這樣一個女兒。”
這話說得姜蕙想哭,她點點頭:“沒有阿娘,也沒有女兒。”
母女兩個相視一笑。
很快便到得廟中,梁氏捐了五十兩香油錢,給何夫人點了長生香,希望她在另一頭可以得到平靜,二人之間二十年糾葛,終于到了終點,她也能真正跟往事再見了。
姜蕙等在外面,看着裏頭的菩薩,暗道天上真有神佛,為何世間總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呢?
只是在寬慰自己罷,才能信這些。
金桂上來悄聲道:“三殿下在呢,姑娘看左邊。”
姜蕙側過頭,果然見穆戎立在不遠處。
仍是如同往昔,穿着一身紫袍,長身鶴立,分外引人注目。
穆戎見她看來,朝前方一條小路走去。
姜蕙知道他有話說,想了想,與金桂道:“你跟銀桂說陪我去如廁,一會兒阿娘來了,叫她稍等。”
金桂會意,跟銀桂傳話。
二人就朝穆戎那方向走了。
小路盡頭是一處木屋,也不知誰人住的,甚是簡陋,屋前有片地,種了好些菜蔬。
穆戎立在屋前,把門推開來道:“進來。”
姜蕙道:“不在外面……”
不等她說完,他拉住她胳膊就扯了進去,随即把門一關。
金桂立在外頭,心跳個不止。
姜蕙才入屋,就伸手把嘴捂住了,瞪着穆戎道:“你有話說,快說,別想……輕薄我。”
看她渾身戒備,穆戎挑眉道:“就憑你的力氣,捂着有用?”
她一只玉手遮住了臉,剩一雙眼眸,越發顯得妩媚動人,引男人起興致,穆戎伸手蓋在她眼睛上,“再者,這樣才好一些,不然本王親哪裏不好親?”
姜蕙眼前立時一片漆黑,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臉上忍不住有些熱,說道:“那咱們一起放開,好好說話,行不行?”
穆戎道:“好,你先放。”
姜蕙道:“你先放。”
穆戎輕聲一笑:“罷了。”
他放開手,有些不舍的退後一步。
姜蕙這也才拿開手。
“明日母後會宣你入宮,本王今次來,是為提醒你。”穆戎言歸正傳。
這話一出,姜蕙整個人都有點蒙,問道:“叫我入宮作甚?”
“陪永寧說說話。”
姜蕙道:“我又不認識永寧公主。”
“其實是為給本王挑個好妻子。”
姜蕙閉了嘴,過得會兒問:“只有我嗎?”
“好像還有幾位姑娘。”
姜蕙一下子又找到希望了,只面上不曾表現出來,正色道:“謝謝殿下提醒。”
穆戎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呢,淡淡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別使什麽花招,明日打扮端莊些,走路莫扭來扭去,還有這頭發……”說着忽然取出一幅圖遞給她,“就照這樣,明白嗎?”
姜蕙瞅一眼,萬分震驚。
這畫畫的是從頭到腳的打扮,一清二楚,而且這人也是她,看上去,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又不乏妍麗。
她目光又落在穆戎臉上。
什麽時候,他竟然會做這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