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上回說到婉兒說,我不殺他們不行呵!小神女問:“為什麽?”
婉兒說:“姐姐,他們死纏爛打的,似乎想捉了我來要脅你,我又急于要趕來看姐姐,只好放開手腳,将他們全殺了,才能脫身趕來這裏。姐姐,我這樣做,算不算是過分了?”
“哎!這怎麽說是過分了?丫頭,我們趕回去看看那七個點倒的人怎樣了,也看看這寺裏還有沒有其他的賊人。”
正當她們要轉回接引殿時,驀然發現竹樓那邊有幾個光頭和尚,探頭探腦張望着。婉兒說:“姐姐,那裏還有幾個和尚呢。”
小神女輕說:“你別出聲,我們裝作不知道,然後分開,分前後驟然将他們包圍起來。這樣,他們就走不掉了!”
“好呀!”
她們在一處轉角的地方悄然分開,消失在深林果木之中。這幾個和尚以為小神女和婉兒走了,一個個從隐蔽處站起來,驚愕相視,不知道這兩個女子是什麽人。他們正在思疑、嘀咕之時,突然一個銀鈴似的少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來:“你們別探頭探腦地張望了,我在你們身後呢!”
和尚們回身一看,頓時呆住了,暗想:這個女子不是走了麽?怎麽會在自己身後出現了?她幾時來到了這裏的?正在驚呆中,又一個少女的聲音在他們前面響起來:“你們最好別打算跑,更別想反抗,乖乖地給我們跪下來求饒,我們可以不殺你們。”
“是是!望兩位女菩薩饒命。”
這三個和尚真的跪了下來,叩頭求饒。這一下,婉兒反而愕然:這三個光頭和尚怎麽這般的貪生怕死?不像剛才那些窮兇極惡的和尚了?婉兒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其中一個和尚說:“我們都是這裏的和尚,望女菩薩開恩。”
“你們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小神女笑着說:“丫頭,不用盤問他們了,他們的确是這裏的真和尚。”
“姐姐,你怎麽知道他們是真的和尚了?”
“丫頭,這不難看出,他們一個個都不會武功,身上更沒有任何兵器,目無兇光,頭上有九顆戒疤。”
婉兒說:“姐姐,他們其中一個頭上可沒有戒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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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沒有戒疤的和尚慌忙說:“女菩薩,小僧剛落發剃度不久,所以頭上還沒有戒疤。”
另一個和尚說:“女菩薩,我這位師弟的确是剛出家不久,望女菩薩明察。”
小神女說:“好啦!你們都起來吧!我們不會殺害你們的。”
“多謝女菩薩開恩!”
這三個和尚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小神女問:“你們寺裏怎麽有那麽一夥兇惡的和尚?這是怎麽一回事?”
“小僧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來的一夥惡人。大約在十天多前的一個夜裏,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般闖進來,将我寺的方丈、監寺,各殿的殿主,全捉了起來,并且還将四個護寺的師兄師弟也砍了,威逼全寺的僧人就範。”
“哦!現在你們的方丈大師等人在哪裏?”
“方丈給他們關到觀音殿後的一間房子裏,有的給他們關在鐘樓上。”
“這夥兇徒一共有多少人?”
“連他們的頭兒,一共有十三人。”
小神女略略算了一下,接引殿上點倒了七個,殿外,婉兒又殺了他們三個,兩個給自己拍飛、摔飛,就是不死也身負重傷,再加上給自己拍死的血魔掌肖冷,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人。這麽看來,這寺裏再沒其他兇徒了。但小神女仍不放心:“他們就只有十三人?再沒其他人了?”
“小僧不敢說謊,他們真的只有十三人。”
婉兒問:“你怎麽知道他們只有十三人?”
“小僧等幾人供他們差喚,伺候他們,又怎不知道?小僧要不是見女菩薩打殺了他們的頭兒,也不敢大膽向女菩薩說話。”
小神女說:“要是他們只有十三人,你們再也不必害怕,這十三個人,有的給我們殺了,有的不死也重傷,不死不傷的,也全給我們活捉了!你們快去請你們的方丈光遠大師出來,我們在接引殿等他們。”
婉兒說:“你們快去呀!”
“是!是!”這三個僧人,分散而去。
小神女和婉兒來到接引殿,那七個假和尚仍躺在地上不能動,小神女獨特的點穴手法沒人能解開,沒有兩個多時辰,他們怎麽也爬不起來。
婉兒問:“姐姐,這七個惡人,我們怎麽處置他們?”
“妹妹,先廢了他們的武功再說。”
小神女連續出掌,既廢了他們一身的功力,也震開了他們被封的穴位,他們雖然可以行動了,但已成廢人,比一個強壯的山民也不如。他們像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已毫無反抗的能力。小神女既憎惡他們是東廠兇惡的走狗,也惱恨他們剛才的兇惡,這樣的人,不廢了他們的武功,始終是武林之害,平民百姓之禍。
這幾個被廢去了一身武功的東廠鷹犬,一個個垂頭喪氣,面如死灰,一言不發。只有那個在冷面殺手左右的人,仍兇性不改,惡狠狠地說:“你們不如殺了老子的好!”
婉兒說:“殺了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也污了我們的手。你們想死還不易,自己盡可以上吊,撞柱而死呀!說!你們是什麽人,幹嗎要霸占了這座寺院?想殺害我們?”
小神女說:“別問他們了!他們是殺人大盜血魔掌的手下,自然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了!”小神女感到,要是再讓婉兒問下去,勢必問出東廠來,那事情更麻煩。在這種情況下,最好裝糊塗,當他們是江湖上的黑道人物,按江湖處理最好了!叫東廠的人吃個啞巴虧,殺了他們,也叫東廠的人作聲不得。何況血魔掌肖冷的名聲,在江湖上已成為了武林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血魔掌生前更不敢說自己是東廠的人,以免累及了自己的家小。
這時,溫泉寺的監寺大師,帶了幾個僧人進來,看見接引殿的一片狼狽情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然後向小神女、婉兒合十稽首說,“貧僧湖心,多謝兩位女菩薩相救之恩,也感激女菩薩救了本寺衆僧人。”
小神女一聽,怔了怔,訝然地問:“你是湖心師父?”
“貧僧正是。”
“是少林寺至化禪師跟前的湖心師父?”
湖心也是訝然:“女菩薩認識貧僧?也認識家師?”
小神女說:“我怎麽不認識至化禪師和師父你呵!你不在少林寺,怎麽來到這裏了?”
“貧僧在五年前,奉家師之命,來到了這裏,協助光遠大師打理寺中的一切事務。女菩薩,恕貧僧眼拙,認不出女菩薩了!”
“我當年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你當然認不出我啦!你沒聽說,女大十八變麽?”
的确,當年在全州湘山時,小神女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湖心自然認不出來(詳情請看拙作《神女傳奇》一書)。
“是是!貧僧的确認不出女菩薩了!貧僧是在哪裏見過女菩薩的?”
小神女不想說破,随口而說:“是在少林寺呀!師父不記得我不時在少林寺大門口捉小鳥、拾柴枝嗎?”
小神女這麽一說,更将湖心弄糊塗了。他怎麽也想不起有這麽一個小女孩在少林寺門口玩的。小神女忙将事情岔開,問:“師父,你有一身不錯的武功,怎麽為血魔掌這夥匪徒制服了?還給他們關了起來?”
湖心嘆了一聲:“貧僧說來慚愧,當時遭他們突然暗算,一下點了貧僧身上的幾處要穴,不能動彈,一直給他們捆了手腳,關在鐘樓裏。不是女菩薩到來,貧僧還不知何時能見天日。貧僧再次多謝女菩薩相救之恩。”
“你別女菩薩長、女菩薩短的叫了!我們也不是什麽菩薩,我只是不明白,你有一身武功,幹嗎不想辦法逃出去,往少林寺搬救兵的?”
“貧僧不敢逃,也不想逃。”
“為什麽?”
“因為這夥賊人聲言,只要貧僧逃了出去,他們不但将方丈光遠大師殺了,也會将所有僧人全部殺掉,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座古寺。”
“所以你就寧願讓他們将你關起來?”
湖心苦笑了一下:“不這樣,貧僧又有何辦法?貧僧不願一個人生而害了衆僧,也不想這座古寺毀于一旦。不過貧僧也不是坐以待斃,曾暗暗打發一個不顯眼的小和尚逃出去,前往少林寺請求救援,只是不知他逃出去了沒有,還是少林寺的人沒有及時趕來。”
說着,方丈光遠大師在一些僧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接引殿,湖心慌忙向他介紹小神女和婉兒。光遠大師是位慈眉善目的得道老和尚,立刻向小神女、婉兒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多謝二位女菩薩救了敝寺衆僧,此恩此德,敝寺上下衆僧,難以忘懷。”
小神女說:“大師千萬別這樣說,小女子只是路過這裏,并不是存心來救你們,只是這夥惡人要置小女子姐妹于死地,為了自保,才不得不出手。”
湖心說:“不管兩位女菩薩怎麽說,相救之恩,我寺上下,怎麽也忘不了!”
小神女說:“湖心師父,你別再說了!現在這夥賊人,死的死,傷的傷,不死不傷的也給我們全廢了武功,再也無能力為惡了,現在我将他們交給你們處理,我們就此告辭。”
“二位女菩薩怎麽就走了?”衆僧幾乎一致地說。
“你們遭受了這一次大劫,想必有不少的事要處理,我們姐妹二人,也不想妨礙了你們。妹妹,我們走吧!”
小神女拉了婉兒,便閃身而去,湖心急展輕功追趕,一邊說:“二位女菩薩請慢走一步,貧僧還有事請教。”他一直追到寺外,小神女和婉兒在無人處停下來。婉兒說:“你這大和尚也真是,你追我們幹嗎?”
湖心稽首說:“女菩薩請息怒,貧僧只想請教,二位菩薩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日後貧僧也好登門謝恩。”
小神女問:“你真的不記得我是什麽人了?”
“恕貧僧愚昧,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女菩薩,萬望賜教。”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說出去,不然,你們今後還會遭到更大的浩劫。”
湖心愕然;“怎會如此?”
“要是你不答應,我們只好走了!”
“是是!貧僧一定守口如瓶,絕對不向任何人說出去。”
“你不記得我們在廣西全州湘山寺見面的情景了?”
湖心一怔:“全州湘山寺?”
“是呀!我們齊心合力大戰邵老魔,力破黑風教,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女孩。”
湖心又是驚愕萬分:“你就是當年驚震江湖、威懾武林的侯三小姐?”
“什麽侯三小姐,是個小山妖。”
湖心不由合十稽首說:“幾年不見,小女俠長得貧僧不敢相認了!怪不得這一夥賊人,一下給女俠制服了!”
“現在你知道了,可不能說出去呀!因為我這一次出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女俠放心,貧僧絕對不會說出去。”
“對了!我還想問你一句,這夥賊人将你們關起來,主要為了什麽?”
“他們盤問我們千幻劍的事,問我們千幻劍這個人隐居在哪裏?現在還有沒有他的傳人留下來?”
“哦?你們怎麽說?”
“貧僧從沒聽聞世上有千幻劍這麽一個人物,又怎麽說?”
小神女一笑:“你不是缙雲山的人,當然不知道了!但光遠大師也不知道?”
“別說光遠大師不知道,就是我寺一個最老僧人也不知道,說缙雲山沒有這個人。”
“看來這夥賊人不相信了?”
“他們要是相信,也不會将我們關起來了,可憐那個老僧人給他們折磨而死。女俠,你們知道千幻劍的事?”
“我們也是最近在江湖上聽人說,才知道這麽一個人。”
“哦?千幻劍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千幻劍,是一個已死去百年的古人,聽聞他創立的千幻劍法,辛辣無比,可與西門劍法相抗衡。不過,你最好還是別知道的好,不然,今後會有更大的麻煩。”
“不錯!不錯!出家人還是少理世俗上的事為好!多謝女俠指點。女俠也是為這事而來缙雲山?”
“是呀!萬一這一門劍法落在了壞人和居心不良人的手中,那就為害不淺了!”
“女俠真是仁人仁心,處處為天下人着想。”
“好啦!我們走啦!你也回去吧!”
小神女帶了婉兒,閃身而去。她們不走山道,而是施展輕松,翻山越嶺,穿林過澗,很快出現在洛陽橋上。一過洛陽橋,只見一座石坊,上面橫額刻有“缙雲勝境”四字,過了石坊,便是一道石階,石階上面,便是缙雲寺了。缙雲寺跟溫泉寺一樣,也是南北朝時代的深山古寺,坐落在獅子、聚雲二山峰之前,背依峻嶺,前臨幽谷,四周古木參天,翠竹成林,它比溫泉寺還來得雄偉壯觀與幽靜。
歷代帝王對缙雲寺十分看重,多次賞賜命名。唐代賜匾為“相思寺”,宋代又賜匾為“崇勝寺”,并封住持為“慈印大師”。明天順六年,也就是明英宗從瓦剌回來,殺于謙、廢景帝,自己重做皇帝的第六年,又賜匾為“崇教寺”,現為缙雲寺。
婉兒随小神女來到缙雲寺前,只見古木參天,一派莊嚴氣象。婉兒問:“姐姐,我們不會又去這個和尚廟還神許願吧?”
“哎!你這丫頭,你以為我們真的來這裏還神許願嗎?我們有什麽要還神許願了?”
“是嘛!姐姐本來就是一個神,人家來拜姐姐還差不多。”
“你又胡說八道什麽了?”
“姐姐,這裏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難道還有人來偷聽我們的話嗎?”
的确,現在已是辰時尾,巳時初,可是這一條山道上,幾乎沒有游人和香客,缙雲寺四周,更是靜悄悄的。看來東廠的人,已将一座缙雲山鬧得成了一個可怕的地方,将一些信男善女和游客吓得不敢來缙雲山燒香拜神了。怪不得溫泉寺那些假和尚,一見她們到來,便起疑心,要将她們捉起來審問了。
婉兒說:“姐姐,既然我們不是來還神許願,那跑來這個和尚廟幹嗎?”
“你不想打聽我們要打聽的人了?”
“哎!姐姐,連光遠大師他們也不知道,恐怕這廟裏的和尚也不知道。”
“丫頭,那你說我們怎麽辦?”
“姐姐,我們不如找一處深山人家的老人打聽,或許他們知道。這些光頭和尚們,他們又不是什麽武林中人,整天念阿彌陀佛,不理俗事,問他們也是白搭。”
“丫頭,你不會害怕又碰上了一些假和尚吧?”
“哎!我怕他們幹嗎?”
“既然我們已經來到了這裏,進去看看也好,說不定可以問出一些線索來。”
“姐姐要去,那就去呗!”
姐妹二人走進缙雲寺,左右是鐘樓、鼓樓,當中是大雄寶殿,飛檐翹角,氣勢雄偉,果然是座千年的深山古寺,寺內的景色,與溫泉寺大不相同,大殿的右前方是梅園、茶花園、種植了牡丹、芍藥、玉蘭、綠梅、茶花等各種名花,終年花開不絕。大殿左邊是桂花園,傳說桂花園深處有一個八角井,深數丈,鑿石而成,是宋代一個馮狀元,常在這裏洗硯,故名“洗墨池”。
婉兒說:“怎麽這座古寺,種植這麽多的花呵!這些和尚,不會是花和尚吧?”
小神女忍住笑說:“丫頭,別胡說八道了,小心将寺裏的和尚們全得罪了!你知不知花和尚是什麽意思?”
“我當然知道哩!是一個不正經的和尚,飲酒、吃狗肉。”
“那你還說?”
這時,一位僧人向她們走來,合十稽首相問:“二位女施主前來……”
小神女說:“小師父,我們是前來拜訪貴寺的覺慧大師。”
這位和尚困惑地問:“女施主要見敝寺方丈?”
“是呀!麻煩小師父代為傳達一聲。”
婉兒說:“他不是又給人關起來吧?”
“阿彌陀佛!女施主何出此言?”
“那你快去禀報呀!”
“二位施主不知何事要見敝寺方丈?”
“我們當然有要事了!不然,我們跑來這裏幹嗎?”
這位和尚疑惑地打量她們一眼,說:“二位女施主請到客廳稍坐一會,待小僧前去禀報方丈。”
小神女說:“多謝小師父了!”
“二位女施主請!”
小神女和婉兒跟随這位和尚來到寺內一處清雅的會客廳坐下,這位和尚立刻去禀報了。
婉兒輕輕地問:“姐姐,這個和尚不是假和尚吧?”
小神女說:“看他舉止神态,的确是位出家人,不會是假。”
不久,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和尚出來了。雖然他是年已古稀之人,鬓眉皆白,但精神矍然,步履穩健,目光有神,小神女和婉兒不由起身相迎,似乎這位得道的高僧有一種令人起敬的威力。
覺慧大師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二位女施主請坐!”
小神女說:“大師請坐。”
他們分賓主坐下後,覺慧大師動問:“二位女施主要見老衲,不知有何事賜教?”
“小女子想向大師打聽一個人。”
覺慧大師含笑:“看來女施主想向老衲打聽千幻劍這位武林前輩了!”
婉兒驚訝:“大師怎麽知道我們是前來打聽千幻劍了?”
“老衲看出二位是武林中人,尤其是小女施主,一身隐含劍氣。何況近個多月來,都有人向老衲打聽千幻劍,故而得知。”
小神女也十分驚訝:“大師怎麽看我妹妹一身隐含劍氣了?”
“老衲不但看出令妹隐含一種劍氣,更看出女施主眉宇之間,隐含一種佛門的正氣,其內功的修為,深不可測!”
婉兒驚奇不已:“大師!你不會是神仙吧?”
“世上又何來神仙?老衲不過癡長七十多,閱歷世人不少,察言觀色,日積月累,略為精到而已。二位女施主一身正氣,不同一般世俗之人,何苦要卷入這是非漩渦中去?二位女施主,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好。”
小神女問:“那大師知道千幻劍了?”
“本來不知,因世人向老衲打聽多了,也略為知道。這位已逝百年之久的古人,恩怨是非,早已化為煙塵,又何苦去打聽?”
“誠如大師所言,不知這位前輩,有沒有傳人留下來,至今是否仍在江湖上?”
“據老衲所知,這位古人似乎沒有什麽傳人。就算是有傳人,恐怕他的傳人之傳人,年紀也比老衲老,想必也早已離開塵世,不在人間了。在缙雲山中,都是些安分守己的純樸平民百姓,沒人習武。”
“既然這樣,小女子告辭了!”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二位女施主,還是早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好。”
婉兒問:“既然這裏是是非之地,大師又怎麽不離開的?”
“在這紛争的塵世之中,何處沒有是非?只是大與小而已。老衲是出家人,已無塵念,一切皆空,無所謂是,無所謂非,是非皆不存在。就是老衲身處虎口之中,也心中泰然。不同二位女施主塵緣未了,心存是非,才有是非的煩惱。”
婉兒還想說,小神女說:“妹妹,別再打擾大師的清靜了,我們走吧!”
小神女和婉兒告辭離開缙雲寺後,婉兒說:“姐姐,這個老和尚說些什麽呵!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明白!他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麽世上沒有是非之分的?坐在虎口中,還泰然嗎?那不叫老虎吃掉了?”
小神女笑着說:“和這些老和尚說話,你能聽得明白才怪哩!他們說的東西,玄之又玄,有時叫人莫明其妙。”
“姐姐,你聽得明白不?”
“我跟你一樣,聽得也是稀裏糊塗。不過,他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缙雲山中,不可能有千幻劍的傳人。”
“姐姐,那我們還找不?”
“你看呢?”
“我不大相信那個糊塗老和尚的話,要是千幻劍沒有傳人,那這個杜鵑又怎麽解釋?總不會他是自創的千幻劍法吧?”
“那我們還要在缙雲山中走走?”
“姐姐,現在回城裏的時間還早,我們這麽早回城裏幹嗎?不如到缙雲山各處走走,這裏景色也頂好看的。”
“好好!那我們就去各處走走。”
小神女也感到這麽早回城也沒用,就算在這裏找不到杜鵑的任何線索,看看這裏的景色也好。她們轉進了另一條山道,朝夕照峰的方向而去。夕照峰下也有兩座寺院,一叫白雲寺,一叫石華寺。
缙雲山一共有九座山峰,名為朝日、香爐、獅子、聚雲、猿嘯、蓮花、寶塔、玉尖和夕照等峰。主峰雖然是獅子峰,但卻以玉尖峰為最高,山勢也最為險峻。
缙雲山,也可以說是一座森林之山,滿山遍嶺,都有林木覆蓋,生長着一千七百多種樹木,其中最為名貴的果木,就是猿猴喜歡吃的無刺冠梨和形似飛蛾的飛蛾果,果實生有兩羽翼,果體上有金黃色的茸毛,可惜小神女、婉兒去得不是時候,看不到這種稀有的名貴飛蛾果。當她們姐妹兩人在山道旁一處山谷入口處的地方坐下來休息,打算飲水和吃幹糧時,驀然有兩條漢子從山谷裏一條野草沒徑的小徑中閃出來,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們姐妹二人。這時正是午時,紅日當空,別說最近缙雲山上沒有什麽人往來,就是有,也不會在這時出現。
這兩個漢子見四野無人,認為有機可乘,相互打了一個眼色。一個鼻子下嘴唇上長有一叢短須的漢子走到她們面前,嘿嘿地笑着說:“兩位女娃子,你們從什麽地方來?看來你們不是缙雲山中的人。”
婉兒一見這兩條漢子的行動,就已經不順眼了。又見他們不懷好意,說:“我們從哪裏來不好?要你問嗎?”
一叢須漢子對他同伴八字須一笑:“看來這個小女娃還頂兇的呵!”
八字須笑着說:“越兇越有趣哩!我就是喜歡兇惡的女娃子。”
一叢須說:“不錯!不錯!兩個女娃子,你們跟我們走吧!”
婉兒說:“我們幹嗎要跟你們走?”
“你們不想跟我們走也不行,乖乖的,還是跟我們走的好。”
小神女不動聲色地問:“我們跟你們去哪裏?”
八字須指指山谷:“跟我們到山谷裏去。”
小神女打量了山谷一眼,這山谷樹木叢生,芒草橫長,怪石突起,一條入谷小徑湮沒在叢草亂葉之中,谷底幽深不可測,哪怕是任何好奇愛探險的游人,都不會跑到這山谷中去。可是這兩條漢子,既不像獵人,也不像樵夫,自然,他們更不是山中的隐居者了。他們為什麽從谷中出來,又叫自己到山谷中去。小神女不禁問:“這山谷裏是什麽地方?有人住嗎?”
兩個漢子獰笑着說:“有人!有人!我們不是在山谷裏住嗎?”
“我跟你們去山谷幹什麽?”
“女娃子,你們去了就知道了!而且有你們兩個樂的。”
“哦?這山谷的景色很美嗎?”
“美!美!美得不能再美了!包你們一進去,就不願意再出來。”
“哦?山谷裏這麽好玩?”
兩個漢子更相視大笑起來:“好玩!好玩,裏面太好玩了!”
小神女笑了笑:“算了!再好玩我們也不會跟你們進去!”
兩個漢子突然瞪大了眼:“什麽?你不願跟我們進去?”
“你們不會強迫我們跟你進去吧?”
“你們不去,我們只好強迫了!”
“你們不會是攔路打劫的山賊吧?”
“哼!山賊算什麽東西,給我們拾鞋也不配!”
“那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什麽人,以後我們自然會告訴你們。小女娃,走吧!”
婉兒早已忍不住了:“要走你們自己走,我和我姐姐才不會随你們去!”
“既然這樣,我們只好捉你們去了!”
“你們真的要捉我們?”
“誰叫你們不願跟我們去!乖乖的,最好自己跟我們走,省得我們動手。”
小神女說:“光天化日,你們敢動手劫人,不怕我們大喊大叫嗎?”
“這裏前不見村,後不見店,哪怕你們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來,就是來,也不敢管我們的閑事。”
婉兒說:“我勸你們最好不要亂來!”
一叢須對八字須說:“奇怪,怎麽這個小女娃能說出來這樣的話來?莫不是她會兩下武功?”
八字須說:“就算她會兩下武功,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來!我們一人一個,将她們搶到山谷裏去。”
婉兒驟然躍起,“啪啪”兩聲,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響亮的耳光。這兩個漢子一下傻了眼,因為婉兒這兩記耳光打得不輕,直打得他們一邊面孔又辣又痛,兩眼金星亂飛。
一叢須捂着面說:“小丫頭,你敢打我?”
婉兒說:“這是給你們的一次警告,最好馬上給我滾開!”
八字須說:“這個小丫頭真的有兩下,行動快,出手也快,是個會家子。”
一叢須怒道:“先将這個小丫頭捉起來再說!”說着,他伸出芭蕉葉似的大手,來抓婉兒。婉兒身形一閃,“啪”的一聲,又随手給了他一個更響亮的耳光,打得他牙齒也掉下兩顆來,不由吼道:“老子先宰了你這個小丫頭!”從身上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似餓虎般地撲過去,一邊對八字須說:“你還不動手?”
八字須也撲過來了,小神女一看他伸手抓人的招式,是分筋錯骨法,頓時明白,這兩條漢子是東廠的鷹犬,化裝潛伏在山谷中,與血魔掌是一類的人物。分筋錯骨手法,幾乎是東廠人必學會的一門功夫,一出手就能将人拿下而不能反抗,盡管他們功夫有高有低,內力有深有淺,但招式是一樣的。看來,東廠的人為了要追蹤神秘的杜鵑,的确是花了不少的人力與心思,單單在缙雲山,就安插下了不少人,怪不得缙雲寺的覺慧大師,叫自己早點離開缙雲山,以免招惹是非。他用心良苦,卻不能明言。極有可能,缙雲寺中也潛伏了東廠的人。
這兩個漢子顯然抓不到婉兒,也傷不了婉兒,婉兒施展貍貓千變身法,同時也施展掌法,沒有多久,就擺平了這兩個漢子。使他們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婉兒在放倒他們之時,也順手點了他們穴位。婉兒狠狠地踢了他們兩腳,一邊問:“不是要我們跟你們去嗎?現在你們爬起來呀!我跟你們走呀!”
小神女見了也好笑,婉兒真是一個小孩子,人家連爬都爬不起來,你怎麽跟他們走的?便說:“妹妹,別踢他們了,放他們起來。”
婉兒一怔:“姐姐,我不會是聽錯了,放他們起來?”
“你不放他們起來,我們又怎麽跟他們到山谷裏去?”
“姐姐,我們跟他們進山谷?”
“你沒聽他們說,山谷裏很好玩嗎?”
“姐姐真的要去山谷?”
“山谷裏這麽好玩,我們不去看看,那不白來一趟了?”
小神女走過去,拍開了他們被封的穴位,同時又點了他們的另一處經外奇穴,令他們只能行動和說話,卻不能提氣運力動武,不然,就奇痛入心。小神女對他們說,“好了!你們爬起來吧!帶我們到山谷裏去走走。”
這兩條漢子頓時愕然相視,他們不知碰上了兩個什麽樣的女子,小的武功莫測,交鋒不到幾招,就将自己擺平了。當時他們心中十分的駭然,以為這兩個女子必會殺了自己解恨。想不到大的女子似乎傻頭傻腦的,竟要自己帶她到山谷裏走走,還拍開了自己被封的穴位。他們既驚愕也訝然,莫非這個女子是個白癡女?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他們仍不知道自己給小神女點了他們的一處經外奇穴,相視會意一笑,說:“好!你們要進山谷裏玩,我們就帶你們去。”
這兩條漢子不知自己已是水浸眼眉——死期将至,仍打着如意算盤,心想:只要進了山谷,就出其不意的先制服了小的,不怕你們不就範。
小神女含笑說:“那你們帶路呀!”
這一條幽深的山谷,正是當年千幻劍隐居的地方,不知怎樣,給東廠的人查到了。當他們走進山谷,來到千幻劍隐居的地方時,只見到一片荒廢了多年的院落,野草叢生,荊棘亂長,不見房舍,滿地都是殘磚碎瓦,成為了蛇鼠的出沒地。為了找到千幻劍的劍譜和有沒有傳人的線索,東廠的人幾乎将這片廢院宅地的地皮都翻轉了過來,最後沒找到半點的線索,什麽劍譜,連影兒也沒有。在一堆殘磚瓦中,只找到一些還有殘餘藥物的破罐殘盅,東廠的人失望而去,只留下這兩條漢子看守山谷。因為清明節不久就到了,看看有沒有千幻劍傳人的門下弟子前來憑吊,從而捉拿到神秘的杜鵑,以除心頭大患。
這兩個留守的漢子,今天不知因什麽事出谷,恰好碰上了小神女和婉兒在谷中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