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總是假正經

第46章

浴室裏的動靜并沒有持續太久，也就十來分鐘。

“呼啦——”

洗好澡的池顏打開門, 看到南兮已經背對着她躺在床上, 倚着門擺好的性感姿勢不尴不尬收了回去。

居然不等她就先睡下了, 是太累了嗎？

早知道這樣池顏就應該洗快一點, 至少還能跟她說聲晚安。

“那個人”帶的睡衣太保守, 池顏把故意松開的最上面兩顆扣子扣上，腳步輕緩走過來, 蹲在床邊靜靜打量床上的人。

房間裏只剩下一盞明黃色的臺燈。

瘦弱的身板占了不到床四分之一的位置，再趟一個人上去完全沒問題，可是池顏沒有動。

床上的人是她女朋友，洗澡之前還一本正經說要跟她分開睡, 現在卻毫無設防躺在床上, 不怕她亂來了嗎？

池顏忍俊不禁，嘴角剛翹起來, 笑容很快隐下去。

這個房間并不大，安靜得甚至有幾分寂寥。

池顏原本以為只要能看到南兮就心滿意足了, 此刻發現這些遠遠不夠。

可是要弄醒她又舍不得。

少女睡着的樣子像極了小貓咪, 乖巧地蜷縮着身體, 半邊臉埋在臂彎裏，面容平和，呼吸綿長。

盯着那兩片誘人的唇看了很久, 池顏忍住想要含在嘴裏品嘗的沖動，俯身在她光潔額頭上親了一下。

少女睡得很熟，并沒有因為她這個輕微的動作醒過來。

池顏在心裏默默跟她道了晚安, 走到房間裏唯一的桌子旁邊，端起上面的杯子正要喝，頓住。

她洗澡前才又給自己沖了杯咖啡，怎麽洗完澡就沒了？

池顏狐疑的目光從空杯子轉向身後那張床，猝不及防撞上一雙偷窺的眼睛。

“……！”南兮匆忙閉上眼睛。

這幅做賊心虛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池顏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空杯子，勾勾唇角，閑庭信步回到床邊。

少女雙目緊閉，眼睫毛微微顫抖，裝得一點兒也不像了。

池顏站在旁邊目不轉睛看着她，不戳穿，也不打擾。

良久之後，南兮終于扛不住她熱烈的目光攻勢，怯怯地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

池顏眼裏滿是笑意，直截了當地說：“你偷喝了我的藥。”

“什麽藥？”南兮眨眨眼睛，迷茫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剛睡醒還迷糊着。

池顏捏捏她粉撲撲的臉，假裝不悅道：“不承認是吧，那我自己檢查。”

怎麽檢查？？？

“唔——”還沒等南兮反應過來嘴唇就被吻住了。

池顏很快找到了答案，放開她，大拇指在她唇上輕輕擦過，意有所指地說：“以後偷吃記得漱口，不然容易落下證據。”

南兮臊得面紅耳赤，支吾道：“我剛才有點兒口渴，找不到水就只能喝你的了。”

“還渴嗎？”池顏似笑非笑道：“要不要我去給你重新燒點熱水？”

“不渴了……”

池顏揉了揉她稍顯淩亂的頭發：“繼續睡吧。”

在她直起腰想要離開時，南兮拉住她的手，眼巴巴看着她說：“不要熬了，睡覺好不好？”

那根本不是什麽藥，南兮一聞就知道是咖啡，趁池顏進去洗澡的時候把它喝光了，她也沒打算隐瞞，只是沒想好要怎麽和池顏說。

當意識到池顏喝濃咖啡是為了熬時間不讓自己睡過去時，南兮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不禁想起表白那天晚上，池顏也是一直守着她不肯睡，她當時還天真地以為池顏是和自己一樣興奮得睡不着，沒想到背後竟然是這樣心酸的原因。

是不是每一次副人格都以這樣近乎自虐的方式試圖延長自己出現的時間？

那這樣的方式太殘忍了，身體怎麽可能扛得住？

作為一個正常人，南兮很難理解副人格這樣極端的做法，副人格說怕醒來就見不到她時那種哀傷的眼神着實讓她心裏很難受，她想勸，可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麽勸。

池顏不知她心裏都想了什麽，目光一沉：“連你也不想看到我？”

南兮不明白她怎麽突然翻臉了，心裏咯噔一跳，忙爬起來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看你這麽折磨自己，你時差還沒倒回來，都二十多個小時沒睡了，再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池顏目光掃過她緊緊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又回到她充滿關心的臉上，不确定道：“你是在擔心我？”

她當然擔心啊！南兮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

“所以你不是因為口渴，是不想我麻痹自己才偷喝了我的咖啡？”

偷喝這點确實不是什麽光彩的行為，南兮臉微微一紅，又一次點頭。

池顏眼神瞬間又變了。

南兮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怕她誤會，張嘴正想補充幾句，還沒發出聲音嘴巴再次被堵住了。

被池顏壓倒在床上時她還暈乎乎地想：這是生氣了懲罰她嗎？

池顏這次動作異常溫柔，柔軟的嘴唇愛憐地在她唇上、臉上到處輕啄，南兮整個人慢慢軟掉。

這麽溫柔的副人格，居然讓人有些不習慣。

南兮有些錯亂地想：不會是主人格又變回來了吧？！

念頭剛起，池顏洩氣似的趴在了她身上。

南兮被壓得呼吸一滞，思路也斷了。

耳邊響起池顏略顯沉重的聲音：“他們一個個都巴不得我消失。”

過于沉重的語氣南兮心口一震，偏頭怔怔地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們是誰？”

“我父母，醫生，莉姐，果果，還有‘那個人’。”說到後面三個字時，池顏沉郁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狠戾的光。

不過南兮看不見她眼底的變化。

南兮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說的“那個人”是指主人格，被她帶有敵意的語氣吓得縮了下脖子。

消失的意思，是指其中一個人格完全占據主導，另一個人格再也不會出現嗎？

醫院那回，張莉告訴她池顏副人格形成的原因是因為小時候受了一些刺激，這些年為了壓制副人格出現，池顏一直在接受藥物和心理治療。

對于主人格來說，副人格是一種心理障礙，所以她才想方設法去壓制。然而這樣的舉措對于副人格來說無疑是一種致命傷害。難怪每次提到主人格，副人格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嘶——”

池顏見她失神咬了她下巴，在她瞪委屈地過來時又安撫性地親了幾下，惴惴地問：“你呢？”

“我什麽？”南兮被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愣。

“你也像他們一樣希望我消失嗎？”

“……”南兮啞然。

南兮不清楚主人格治療的目的是什麽，她沒辦法跟副人格同仇敵忾，面對這張熟悉的臉，也實在說不出任何傷害的話。

權衡過後，南兮謹慎地搖搖頭。

“我就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池顏頓時欣喜如狂。

“啊！”身體突然騰空，南兮忍不住驚呼出聲，條件反射地抱緊眼前的人。

池顏輕松地抱着她轉圈圈，南兮想叫又怕吵到別人，抿緊了唇，定定地看着抱着她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池顏，心裏感慨萬千。

副人格雖然有時候陰晴不定，可是真的很好哄。

“不行不行，我頭暈了。”

池顏才肯停下來。

南兮被她放倒在床上，暈眩還沒過，摟住她脖子吐了口氣，說：“Leah，我也不睡了，我陪你。”

池顏眼睛一亮，下一秒卻板着臉故作嚴肅道：“不可以，你得睡覺。”

“可是我喝了那杯咖啡，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困。”

“……”

事實上咖啡對南兮來說不起什麽作用，她只是不想讓池顏自己一個人孤獨守着黑夜。

最後兩個人平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聊着聊着，池顏先睡着了……

失去意識前一秒，池顏還拉着她的手，睡眼朦胧地囑咐說：“你是我女朋友，不準你背着我跟“她”來往，不準你背叛我。”

南兮：“……”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中午了。

南兮在酒店餐廳裏再次見到了池顏。

“睡好了嗎？”池顏面帶微笑地看着她。

臉還是那張臉，可是神色和語氣都跟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樣了，那種客氣的疏離感，讓南兮第一眼就判斷出了眼前的是主人格……

她心情複雜地沖池顏點了點頭。

醒來的時候，南兮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伸手一摸，旁邊床單已經冷掉了，池顏不知所蹤。她給池顏發了條消息，得知對方在餐廳，洗漱後找了過來。

池顏指着對面的座位示意她坐：“要吃點什麽？”

池顏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南兮卻感覺少了點什麽。

或者說是多了點什麽。

她倒寧願池顏像昨天那樣對她動手動腳，也不願意看這張完美得讓人産生距離感的笑臉。

明明昨天晚上她們還親親抱抱舉高高，膩膩歪歪躺在床上聊了那麽久，一覺醒來，南兮竟有一種被人抛棄的感覺……

心裏堵得慌，南兮沒坐，幹巴巴地說：“什麽也不想吃。”她本來就不是來吃早餐，只是想确認一些東西。

确認完畢，她又不想走了。

池顏因她生硬的語氣愣了愣，垂眸避開她有些怨怼的目光，輕聲說：“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回去，還是吃一點吧。”

返程機票定的是下午的，要忍到那個時候好像不太現實。南兮很沒出息地坐下了。

不知道什麽好吃，南兮随便點了份粥。

池顏也跟她點了一樣的。

點完餐，一時間兩個人都找不到話題聊。

池顏打破沉默：“昨天飛機上我好像睡着了，是Leah醒了嗎？”

南兮恹恹地“嗯”了一聲。

“難怪我沒印象。”池顏喃喃。

“……”南兮突然後悔找過來了，搞得現在兩個人都很尴尬。

從醒來到下飛機，她們說的話加起來不到十句。

目的地不同，兩撥人在機場就分開了。

等池顏和果果離開後，南兮和周嬌也上了車。

“顏姐今天怎麽怪怪的，是因為昨天錄節目太累了嗎？”周嬌冷不丁問。

“……”昨天更怪吧。

也就周嬌神經大條覺察不出昨天池顏像是換了個人，南兮沒辦法跟她解釋池顏特殊的身體情況，含糊應了一聲，示意她開車。

周嬌以為她是沒休息好，專心開車不再說話了。

南兮滿腹心事轉着手機。

別人談戀愛都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為什麽她談戀愛就跟沒談一樣？

手機裏存着女朋友的聯系方式，卻不能給對方發消息，因為現在手機那頭的人不喜歡她。

其實就算副人格不提醒，南兮也不可能跟主人格發生什麽。自從跟她坦白後，主人格對她越來越客氣了……

接下來要安排EP發行。

EP預售的事已經宣傳一段時間了，果然如韓菲所料破了十萬張。

南兮和池顏錄制的《快樂之星》在一周後播出。

“這麽看你和顏姐好配啊。”周嬌漫不經心地說。

看着屏幕上□□冰包圍着神情對唱的兩個人，南兮臉悄悄紅了。

不知道池顏有沒有在看節目。

池顏有時間看嗎？

她的腰傷好了嗎？

南兮好幾次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最後又放下了。

在節目播出後不久，#池顏南兮結婚#的話題空降熱搜，南兮知道的時候這條熱搜已經竄到了第一。

盡管猜到內容可能跟節目有關，看到她和池顏的名字被捆綁上熱搜，南兮心情還是十分激動的，尤其是“結婚”那兩個字，看得她心神激蕩，又有些擔心。

她擔心機智的網友會因此聯想到什麽，忙點開。

果然是因為節目的事。

有個池顏的老粉把南兮和池顏在節目上合唱的部分單獨截取出來，發到#池顏#超話裏，立即引起顏料們的熱議。

【吓我一跳，看标題還以為女神和南兮結婚了！】

【樓上+1，還以為是女神出櫃了……】

【兩個人都好養眼啊，這是什麽神仙顏值。】

【啊啊啊“宴席”組合的春天到了！今天這對CP我站定了，女神和南兮絕配！】

【我也覺得很般配，沒想到女神除了溫柔和性感還可以這麽攻，以後不叫女神改叫老攻吧！】

【老攻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樓上不要臉，老攻@池顏是我的。】

【樓上更不要臉，女神明明是@南兮的。】

【只有我好奇女神最後跟南兮悄悄說了什麽嗎？】

【同好奇。雖然不知道女神說了什麽，不過眼神好撩啊，我要是南兮早就暈了。】

【羨慕南兮。】

【羨慕+1】

【南兮真是熱搜體質，一個月內第三次在熱搜上看到她了。】

【而且每次跟她捆綁上熱搜的人都是流量大咖。】

【預定明天南兮的熱搜。】

【明天有什麽事啊？】

【明天情人節啊！女神和南兮是在提前撒狗糧嗎？嘤嘤嘤，可惜我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女朋友。】

……

還好沒有人看出她們說真*情侶。

EP即将發行，南兮心裏想的卻是與此無關的事。

錄完節目那天晚上，池顏說要給她準備情人節驚喜，會是什麽呢？

2月14日。

池顏腰傷還沒完全好，練舞的事不得不推後。

下午五點，張莉推開錄音室的門，看到池顏在裏面練歌：“你怎麽還在這裏？”

池顏摘下耳機，笑了笑說：“不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今天是情人節啊，你不跟南兮過卻在這裏練歌？”張莉驚訝道。

“……”

“你不會是忘了吧？”

中午才幫南兮轉發宣傳EP發行的微博，打開微博頁面就是情人節的廣告，她怎麽可能忘記？池顏摸了摸被勒疼的耳朵，沉吟道：“她是Leah的女朋友，我有什麽立場和她一起過？”

張莉才想到這茬，一陣愕然，又問：“那……你要不要代替Leah送她點禮物？”

池顏深深看了她一眼。

“咳，好像也不合适，萬一南兮誤會是你……”

“我已經讓人送花過去了。”池顏打斷她。

“……”張莉還想問她是以自己名義送的還是以Leah的名義，可是看她的樣子好像不太願意說，只好改口道：“休息一下吧，你都練一天了。”

“嗯。”

池顏回辦公室休息，打開手機微信，一眼就看到南兮的頭像。

寶貝：“Leah？”

寶貝：“還是師姐？”

寶貝：“花我收到了，是你叫人送過來的嗎？”

池顏盯着那三條消息看了半天，沒想好怎麽回，驀地聽到有人在外面“咚咚咚”敲門。

緊接着果果抱着個包裹火急火燎跑進來。

“什麽事這麽急？”

“Leah買了個東西，今天剛到。”果果把包裹放到桌上。

池顏十分不解地看着快遞單上收件人那欄熟悉的英文名字——“那個人”也網購？

“要拆嗎？”果果問。

快遞不巧不晚在今天送來，這一點很讓人懷疑。在猶豫了幾秒鐘後，池顏果斷地說：“拆吧。”

果果從抽屜裏拿出一把手工刀遞給她。

拆開外面粗糙的紙皮，露出裏面某個奢侈品牌的精美包裝盒，打開包裝盒，裏面是兩條一模一樣的項鏈。

也不完全一樣。

小巧的吊墜後面分別刻了字，一個漢字“兮”，一串英文字母“Leah”。如此細微的差別，不注意看的話很容易忽略掉。

果果眼尖看見了：“這是Leah專門為南兮和她自己定制的情人節禮物吧！”

買兩條一模一樣的項鏈，項鏈上刻上兩個人的名字，還特別在情人節這天送來，是情侶款沒錯了。

池顏：“……”

果果拿過項鏈研究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問：“要給南兮送過去嗎？”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