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劇本系統

第55章

霍寧記得他的老師曾經和他說過一句話：抛開劑量做實驗，都是耍流氓。他是真的沒想到在圖爾斯這裏，哪怕體液的量沒有得到精确的控制，最終也熬出了那個詭異的配方。他疲憊得幾近昏厥，躺在巨龍的翼翅上，看着他輕輕晃動燒杯，杯中色彩瑰麗的液體也跟着旋轉。

“別，別吧……”圖爾斯看起來想要一口幹掉這杯催情藥，霍寧虛弱地出聲阻止。圖爾斯低頭，神情驚異地看着自己的愛人，不知道他為何産生了這種想法。

“想什麽呢？”他笑着親親霍寧的額頭，将燒杯抛到空中打了個響指，陳列在藥櫃裏的一只造型獨特的精致琉璃瓶應聲而出。燒杯繞着瓶子轉了幾圈，緩緩傾斜，杯中的藥劑如一條光澤奪目的匹練，落入琉璃瓶中。瓶子将自己塞好封蠟，飛入圖爾斯的掌心。

“這是夫人千辛萬苦熬出來的秘藥，當然要好好保存了。”

霍寧被圖爾斯這麽一番折騰，在床上躺屍整整一禮拜才恢複元氣。他倚靠在床頭舉着一本煉金古籍，實際上是在偷偷查看劇情。

“我們該回去和蒼霜道別了，然後就出發去東部大陸。”他指揮巨龍往澤維爾魔法學校的方向飛行，在走廊的拐角處最後看了一眼這位堅韌不拔的女主角。盡管其他學生依舊避她如蛇蠍，她自己倒是一個人過得很好。沒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她，也沒人敢在她的飯菜裏扔蛤蟆和蠕蟲，周圍人的诋毀對早已經歷過這一切的蒼霜而言不過一陣風一般不痛不癢。在霍寧偷看她的時候她似有所感，回頭一望卻只能看到那些紛紛後退的欺軟怕硬的學生。看起來對方不想見她嘛，那就遂你的意吧，蒼霜灑脫地笑笑，輕輕撥弄弓弦，繼續往教室的方向走。

【搞定了？】霍寧看着落在他肩頭的小黑鳥，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只小鳥渾身長着藍黑色的鱗片，赫然是吃了煉金藥劑的圖爾斯。

【那可不，我出手怎麽有做不到的事。】圖爾斯驕傲地蹲坐在霍寧肩頭，張嘴沖霍寧吐出一個小小的心形火圈，【那姑娘的住宿環境糟得和曾經的你有得一拼，我進去的時候打了個噴嚏帶出了點火星，差點把她宿舍點着了。】

【我把你給我的弓和那本有關召喚術的書籍放在她床頭了，相信我，她會過得很好的。】這把弓是霍寧的作品，用了巨龍珍藏的原料，使用煉金符文掩蓋了它的真實等級，算是他因為自己提前離開導致蒼霜多受了許多欺侮的小小補償。而那本書，本該由她被人追打走投無路闖進學校資料室，誤打誤撞獲得，如今沒人敢這麽大張旗鼓地追殺她，霍寧就提前替她拿出來放在了她的床頭。在幾年之後，這個女孩就會用其中的一個上古召喚法陣喚來男主角兄弟，開始他們三人糾纏不清的愛情，并在男主角的護航下勘破一系列針對她的陰謀。霍寧用自己的方式修複了劇情可能會出現的微妙偏移，随後他就可以把劇情甩在一邊，去進行自己的冒險。

霍寧的周身裹挾着風暴，與身邊伴飛的漆黑巨龍一道爬升，阿提亞山脈在他們的腳下由蔥郁變得嶙峋荒涼，最後粗糙的岩石被萬年不化的積雪覆蓋。随着海拔升高，氣溫和可駕馭的元素含量都急劇下降。在感覺到伴侶的飛行漸漸困難起來之後，圖爾斯陪着霍寧一起降落在積雪的山麓上。現在的龍族已經不是當初人身龍翼的形态了，為了防止旅途中出現意外，圖爾斯花了一點時間為自己重構了一具完整的龍類軀殼。巨大的黑龍雙翼垂落，溫馴地蹲下身子邀請自己的伴侶坐上漆黑的脊背。

【別氣餒，阿提亞山脈上空的風元素極度稀薄，能翻越山脈的飛行物種極其稀少。所以從古至今只有人類在完善的儲備下可以腳踏實地翻過山峰，并最終被山脈背面的天塹攔截。】霍寧踏着圖爾斯的前肢關節，攀上巨龍的背脊。為了方便愛人乘坐，他早就貼心地在背上加了一個小小的鞍座。加這個座位是給老婆坐的嘛，巨龍因自己的奇思妙想得意洋洋，完全不覺得丢龍族的臉。

【坐穩了，我們出發！】黑龍伸展身體振動雙翼，巨大的身體輕松浮空，往更高的地方飛去。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山脈上方沒有一絲雲彩遮蔽，明晃晃的日光從天穹傾瀉而下，雪地反射刺目的光芒。霍寧戴上自己做煉金實驗時用的護目鏡，擋風又過濾光線，四下觀看這難得的壯闊的風景。也就是在魔法的世界裏他才有機會幾乎無防護地在高空飛行，以一個奇妙的視角俯瞰這片大地。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歷，霍寧激動地幾乎要呼喊出聲。

【別鬧，小心嗆風。】圖爾斯終于飛上了阿提亞山脈的最高點，在頂峰的雪地上稍做休息。霍寧則玩心大起，從巨龍的脊背上落下，在無人造訪的雪地上留下了他心口巨龍的契約紋樣。圖爾斯歪着頭看了看那頭孤單盤旋的巨龍，伸出一根趾爪，在巨龍的旁邊畫了一個張開雙臂做擁抱動作的人形。

他帶着霍寧繼續他們的旅程，翻越阿提亞山脈的最高點之後巨龍就開始沿着山脈的走勢下降，直到他們看見那傳說中使用魔法沉降大陸後留下的宛如刀削的落差。圖爾斯嘗試順着這落差向下降落，卻不知為何無論如何努力周圍的景色都不為所動。嘗試幾次無果之後他便不再試着下降，而是保持在原高度振動雙翼進行懸停。

【怎麽回事……是有什麽屏障嗎？】霍寧緊急搜索他突擊出來的知識，試着找到他們無法下降的原因。

【不是的，我覺得應該是……真實。】

【真實？】

【劇本中的世界都是不完整的世界，】巨龍的身體迅速縮水，組合成人類的外貌。他将霍寧從自己的後背轉移到懷中，伸手解開那個滑稽的鞍座。紅色的座位從空中墜落，在他們剛剛無法下降的高度仿佛進入水中的墨滴那樣迅速溶解，了無痕跡，【作者的設定到沉降的東部大陸留下“天塹”就到此為止了，我們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看到下方陸地的樣貌。】

【劇本中的世界是有邊界的，但是我的世界……沒有。】他緊張地盯着霍寧的眼睛，尾巴悄悄從背後繞上來，纏在霍寧的腰間不肯離去。

【你願意跟我去往……真實嗎？】圖爾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作邀請狀。

霍寧看着他緊張得每一片鱗片都張開的樣子，端詳了一會，随後噗哧笑了。

【我願意。】他将手放在了圖爾斯的手裏，腦海中響起了許久沒聽見的系統音效。

【安全接駁成功，世界脫離中——】這個世界帶來的靈魂上的聯系讓圖爾斯得以繞過霍寧的主系統，巨龍帶着自己的伴侶，前往他的世界。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單調的機器蜂鳴聲，霍寧恍惚間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他因為疾病惡化在醫院裏醒來，病房冷清，只有一屋子滴滴作響的機器陪着他。

外面傳來混沌不清的說話聲，随後自己的身邊有什麽東西流過，溫暖濕潤的感覺不見了，随之而來的是大量湧入的寒冷幹燥的空氣，冰冷的空氣湧入氣管，嗆得他咳嗽起來。

霍寧眨眨眼，這才意識到他的視野不清不是因為生病，而是臉上糊着什麽東西。他遲疑地擡手抹了抹眼睛，發現自己好像躺在一個玻璃棺中，外面的一群白大褂在讨論什麽，見他有了動作，全部欣喜地圍攏過來。玻璃棺的棺蓋被打開，他被白大褂們扶起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邊的男人。男人有着他熟悉的相貌，和一雙清透的淺煙灰色眼睛。霍寧推開架着他的白大褂，他還不太适應這個身體，跑起來跌跌撞撞，在對方胸口撲了個滿懷。

“歡迎，親愛的。”圖爾斯說着他能聽懂的語言，與他耳鬓厮磨。

“你答應過我的，要帶我去看沒有邊界的真實世界。”

“嗯，我們說好的。”

第六個世界完結啦！霍寧終于達成願望擁有了龍鳥圖爾斯！圖爾斯終于達成願望把媳婦帶回了自己的世界！

接下來還有一章尾聲，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處理好，關于霍寧的身份問題，關于他那個毫無存在感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