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王位

第26章 和親26

“我知道你的意思。”卡洛斯微微一笑, “我會讓科隆子爵撥出一部分財政，在當地建造一些孤兒院安置孤兒們，然後對收養關系也要制定更加的明确的标準, 以避免再有操縱孤兒做惡事這種行為發生。”

艾德裏安松了口氣, “謝謝你，這樣在再好不過了。”

卡洛斯說到做到，很快就號令科隆子爵拆除臭巷，在原址上建立孤兒院, 科隆子爵今日早就卯這勁兒打算在國王面前表現，聽到對方吩咐他做事，立刻歡天喜地召來全城的工匠前來獻策。

只可惜國王陛下他們不能停留太久, 否則他一定會交出自己最好的答卷讓對方滿意。

這一邊, 艾德裏安還不知道科隆的殷勤會帶來什麽樣結果，他和卡洛斯一行人回到船上, 準備補給結束後就繼續啓程，雖然非常想看着所有孩子安然無恙，但他們的行程也是刻不容緩, 婚禮的時間就在半個月之後, 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充裕。

就在這時，他的侍女伊萬卡找到了艾德裏安，她明顯對艾德裏安今天的行為持不贊同态度。“殿下, 您這個舉動太不合時宜了。”

伊萬卡和活潑開朗梅不太一樣, 她是個少言沉默又十分聰明的女人，很懂得擺正自己的位置。伊萬卡出身平民，年幼時候就跟着父母在不同地方讨生活, 見多識廣又大膽心細，她非常理智, 當初艾德裏安把她從塞伊斯手裏要過來，就是看重她這個優點。

“為什麽這麽說？”艾德裏安問，“你不喜歡希瑞？”

“我同情那個孩子的遭遇，看見他我就感覺看見了我受苦受難的兄弟姐妹，但我認為您不該多管閑事。”伊萬卡說，“您沒見過更壞的人，相比遇上那些把孩子們打斷手腳去雜耍，或者讓少男少女出賣身體去換錢的主人，這種只叫他們用偷竊來支付自己撫養費的養父要好得多了。”

對于社會黑暗的一面，一路從平民階層走來的伊萬卡最有發言權，即便是富饒的黑石城內，不是也有年幼的女支女存在嗎？難道她們不是黑石城人？她們當然是的，只不過他們的存在并不影響整個黑石的發展，艾德裏安從沒見過所以不知道，但是伊萬卡卻非常明白人類的惡意可以壞到什麽程度。

艾德裏安眉頭皺起，“伊萬卡，你當時不在場，你不知道老洛克想做什麽，若不是我及時制止他的暴行，那個孩子今天有沒有命回來都不知道。”

伊萬卡搖了搖頭，“您以為西亞城主真的不知道老洛克這種人的存在？他只是留着對方的命，避免出現更兇惡的歹徒為非作歹，這就好比同時面對食人的老虎和咬人的狗，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對付咬人的狗，每個地方都不缺好人和壞人，我們只能選擇傷害最小的那一位。”

伊萬卡沒讀過多少書，不能說出兩害相較取其輕這樣的至理名言，但她說的話卻和真理差不了多少。

艾德裏安的心情一下糟糕起來。

真的是這樣嗎？他的行為其實并沒有對那些人有什麽幫助，因為即使他趕走一只惡狗，後面還有更兇殘的野獸存在？

明明是在幫助別人，為什麽反而像是做錯了事的那一方？

伊萬卡忍不住放輕口氣，“請別喪氣，殿下，您可是救了一群孩子呢。”她終究不忍心太過打破自己這位殿下的幻想，有一位心存善意的上位者是好事，那種只把人民當豬狗的國王才是最可怕的。

“我明白了。”艾德裏安沉默了兩三秒，“也難怪卡洛斯今天不想多事，是我請求他他才出面，我想他早就知道這樣的情況吧，但是，錯的是我嗎？不，不是我，錯的是這個奇怪的制度，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剝奪其他人的生命，也沒有人任何人應該被無端侵害，既然有更兇惡的老虎，那難道我們不應該更兇猛的獵犬嗎？”

伊萬卡沒想到艾德裏安會這麽說，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能說艾德裏安異想天開嗎？當然不能。艾德裏安說的正是這種亂象的最佳治理方法。面對惡人，理所當然就應該雇傭更得力的護衛，出臺更嚴酷的刑罰，這樣才能抑制住惡人作惡的野心，否則，暴行永遠是除不盡的。

如果換一位性格強硬，體恤民衆的城主，這一切說不定就會發生。然而問題是，現在大部分貴族，向來拿人命當草芥。養一只護衛隊是要大量金錢支持，他們才不願意為那幾個無關痛癢的生命花錢。

想到這裏，伊萬卡忍不住眼一熱，一股悲傷之情在胸腔內回蕩。她垂下頭，多好的王子啊，簡直就像當初的國王一樣那麽善良，可是善良有用嗎？難道不是因為仁厚善良，他們才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的不錯。”突然間，瑞卡的聲音出現在房間內，他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扉上，保持敲門的動作。

他的身後跟着已經洗幹淨，別別扭扭穿着一件大人衣服的希瑞。

“王子殿下，人我幫您帶到了，這個孩子身上還有傷口，我會讓人送藥物過來，麻煩你們替他上藥了。”瑞卡揉揉小家夥的腦袋，“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個孩子，要不是我們國王說他是你的，現在我一定把他的支配權掌控在我的手裏。”

希瑞警惕的看着他，他才不願跟随這位笑面虎，眼前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危險分子，給人的感覺就和他曾經在酒館見到那些傭兵差不多，一股見過血了的氣息，去都去不掉，這種人最為可怕，即便是老洛克，在沒有特別重大的利益的情況下，也從來不願意招惹他們。

所以一見到艾德裏安，希瑞立刻像得救了一樣，飛奔到艾德裏安身後藏起來。

瑞卡嘀咕了一句，“真是只白眼狼，剛剛替你忙進忙出的可是我，至少給我一句謝謝吧。”

希瑞手抓住艾德裏安的衣角，探出一個頭，他抿着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艾德裏安面色稍微有些複雜，瑞卡無聲無息的到來讓他産生不小的壓力，他不知道對方先前在門口聽到他們對話有多少，但他不覺得瑞卡最開始那句話有稱贊他的意思。“說的不錯”這句話與其說是贊美，不如說諷刺。

不過，人和人的想法千差萬別，他也沒辦法做到所有人都贊同自己肯定自己，因此艾德裏安只當做沒聽到他那句嘲諷。“謝謝，把希瑞交給我就可以了。”

瑞卡把人送到，任務達成，沒多做停留就離開了艾德裏安的房間。

但在回到自己的地盤後，他又忍不住和卡洛斯繪聲繪色的描繪了艾德裏安的那番言辭。

“其實小王子說的也不無道理，可他大概不知道，西亞城每年會為我們輸送不少敢于赴死的傭兵，這些人絕大部分出身就像今天我們遇到的這些人，既然他們在這裏出生，自然有他們生存的法則，如果不是今天湊巧惹上了艾德裏安殿下，我們才沒那麽好心管這裏的事。”

整頓貧民區說着簡單，但實際卻是每個國家最為頭疼的問題，如今的阿拉貢帝國還沒富裕足以接濟每個人的地步，在這個年代，每個人的日子不好過，帝國數千萬的人口，大部分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但朝不保夕的人也不算少，細細算一下，有數十萬沒有戶籍的黑色人口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這些人能活到成年都不容易，每一個能幸存下來，無一不是經過優勝略汰來的，而在他們中的大部分成年之後，大都會為了金錢走上傭兵的道路。

正是如此，貧民區也成為傭兵生産最重要的誕生地，受到各國國王和貴族的看重，例如卡洛斯本人就非常喜歡招攬傭兵，因為這些人膽大，強勢又不怕死，簡直天生就為了戰争而生，而對于這些人來說，國家的雇傭也是給他們一個擺脫過去，重獲新生的機會，如果之後能像野兔軍團那樣被帝國招攬，成為正式的士兵就更棒了，他們就能完全脫離貧民區的生活，成為一個生活無憂的平民，甚至魚躍龍門，變成受人尊敬的騎士。

瑞卡突然錘了卡洛斯一下，“不過，好歹你今天也是為他出氣，小王子有什麽表示嗎？”他一想起卡洛斯這一天的表現就有點樂不可支，這家夥可是把打勤獻趣表演到了極致，瑞卡還沒見過卡洛斯對人有這麽殷情的時候呢。

卡洛斯嘴角露出笑意，“我為我未婚夫排憂解難，這是我應盡的責任，需要他有什麽表示？”

“信你才怪！”瑞卡笑嘻嘻的揭穿他，“你要是能吃一點虧，我就把我的名字倒着寫。”

卡洛斯對此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