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蒼涼淚
小姑娘在他走之前,拉住他的衣角,道,所以,記着,我叫映山紅。她的神情很是堅定,那種堅定,就像是希望把他最後的模樣刻在心裏一樣。
他難得笑了一下,道,好,我記住了。映山紅也因為他這個微笑,莫名地恍神了好久。陷顏此後一直覺得什麽東西都沒有意義,但是也因此他不顧一切地開始複仇。首先是自己,然後是帶動一切可以帶動的力量。
因為日蝶夜火擔心被發現,所以看到現在就停止了,停留在了陷顏覺得可以不顧一切地去報仇的那一刻。
冷夏只是覺得,當時的陷顏,長得真是可愛呀,不過這個可愛的少年好像是要找自己報仇的呢,那個殺他全家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娘親了。
不過,這是為什麽呀?為什麽要殺呢?冷夏想不出來,索性停下來,杏花與桃花依舊是熱情洋溢,快樂得不能自已,她們在紫色的藤蘿下縱情地舞蹈,彰顯着青春飛揚的活力與美好。
冷夏就坐在那裏看,她們十分熱情地招呼她過去,她也就毫不推脫地過去了,直接地,硬朗地,跳着舞。杏花與桃花一致叫好,覺得冷夏的确是很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獨特的魅力?冷夏毫不客氣地敲了兩位美少女的頭,道,別哄我,我回去了。
杏花與桃花都很是不解地抱怨,怎麽回事嗎?誇她也有錯了嗎?冷夏回去後,便開始擺弄一些花草,一棵吊蘭,一株桔梗,她擺弄着擺弄着,窗外有了稀疏的聲響。
陷顏,出來吧。冷夏很是懶惰地道,我猜了是你。等到她看到眼前那張熟悉無比的臉龐,幾乎是驚叫起來,逆風炀?你怎麽來了?
逆風炀閃過邪氣狂傲的一笑,你不知道吧,之前,我想逗逗你啊,總不能一直讓你那麽欺負我啊,只有暫時消失一下子,才能彰顯自己的價值嘛。他失望地看着依舊光彩照人的冷夏,道,你怎麽一點也不傷心?
冷夏不說話,冷冰冰地望着他。逆風炀有些好奇地道,怎麽了?心情不好嗎?冷夏依舊冷着,什麽也不說。逆風炀便在這種沉默中,将近要被逼到極致。
冷夏淡淡地笑起來,道,想走就走,以為還能想來就來嗎?以為我有那麽善良單純嗎?還是覺得我很蠢很好騙?所以才這樣毫不猶豫地欺騙我?
逆風炀笑道,可是我已經回來了啊,你應該欣喜啊,你這是什麽意思?冷夏天然的面容上閃過冷漠,你可以走了。
逆風炀說,好。
冷夏依舊面無表情地侍弄花草,一株吊蘭,一株桔梗,正好是她喜歡的感覺。所以人,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吧,她冷淡地想。
陷顏望着門外的地方忍俊不禁,半晌道,映山紅,進來吧。映山紅一臉歡喜,道,今天怎麽這麽大方,竟然就讓我來了?以前不是有很多的屏障結界的嗎?陷顏的臉又冷冰冰地,怎麽?不喜歡嗎?
映山紅不悅地撇了撇嘴,一把就摟住他的脖子,笑道,現在終于可以見你了,我真開心。很顯然,臉上挂着的,又是映山紅式的,天真純粹的快樂微笑。陷顏便淡淡地想,這個世界上怎麽還有這樣純粹的人?這樣的人,又怎麽可以這樣美好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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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想喝你泡的茶,去吧。映山紅笑容滿面,春風得意地去了。他在後面暗嘆,果然是很有精神的少女,就連幫別人做事,也能這樣活力無限。
哪怕,他都未必喜歡她,也可以這樣麽?他甚至都未必喜歡她呢,都可以這樣不求回報地付出呢。這樣的人,真是連他這樣冷漠的人,也覺得暖心呢。但是,也只是暖心而已。所以,我現在這樣放縱你的感情,到底好不好呢?
映山紅很快便泡了一杯茶端過來,一張臉上都是滿滿的笑意。陷顏道,沒有給自己泡一杯麽?他問得如此流暢,映山紅才想到這個問題,支支吾吾道,忘了。陷顏便再一次掌不住笑了,不過這一次的映山紅沒空欣賞。真的,她羞愧還來不及。
日蝶夜火成功完成任務,不過幾天之後就回到了冷夏身邊,小別勝新婚,這在冷夏和日蝶夜火身上演示得很好。灰燕又一次跑來見這只傳說中的動物,冷夏并不說話,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那種感覺,讓灰燕覺得自己非常多餘,但是灰燕的淡定程度,并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不過是看了看,然後沒有表情地離開了。
怎麽樣?坑涯懶得去看,現在卻很熱心地詢問道。很想知道?灰燕有些不耐。嗯。她熱情地點頭。就那樣吧。灰燕冷冰冰地道,就那樣吧,沒什麽特別的地方,是公主太喜歡它了,太護短了。
彼時結球與默默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灰燕翩然而去,走前淡淡地道,你知道的,我已經擁有了未蔔先知的能力,先走啦。坑涯淡淡地對兩人說,走了。然後學着灰燕翩然而去,一路上不由得大笑,這種絕塵而去的感覺,真的是很爽呢。
冷夏看着日蝶夜火開心地道,以後我要是被陷顏那家夥弄死了,你們可是擁有我的思維的人呢,你們得好好活下去。果不其然,日蝶夜火那雙水汪汪的小眼睛汪得出水來地望着她。她哈哈大笑起來。
古色古香的建築中,精致的琉璃瓦的宮殿裏,那個從來不被外物羁縛從來都質性自然地生活着的少女一向是一副高于流俗的清冽雅致,她幾乎很少笑,一張臉上也經常不見什麽表情,見了多的人知道這是尋常。
冷夏終究還是去見了瓜亘。因為瓜亘是難得的藝術家的緣故,冷夏一直懶得折辱她,這一次去見瓜亘,卻是有着不去不可的原因。冷夏始終是淡淡地,瓜亘。瓜亘擡起頭來,滿臉的驚慌失措,猶如籠中之鳥,你要拿我怎麽樣?
冷夏輕盈地道,你是覺得自己為了陷顏做事,所以很害怕我對你怎樣吧。瓜亘一雙眼睛寫着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的這句話簡直是要通過眼睛直接飛出來。冷夏并不多言,只是淡淡地道,你弟弟瓜雜,對你很好,我覺得你珍惜他更好一點,陷顏他,感覺自己也太不幸,你還是抓住瓜雜比較好。
冷夏說這些話完全像是站在一個設身處地的朋友的角度而談,瓜亘的心裏并不是沒有溫情湧動,然而冷夏卻不準備給她成為朋友的機會,冷冽道,瓜亘,我做這些事情,并不是為了你,你更不需要感激我。
她施施然離開的時候,瓜亘望着她的背影,喃喃,真是個驕傲的人,就連讓別人感激她這樣的事,也根本不屑為之。她的臉上有淡漠的笑意,不過,如果不是立場相左,冷夏這樣的女孩,倒是真的想要成為朋友。
冷夏回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明顯寫着傷痛,她是懶得染指這些事情的,如果可以,她更寧願一切都與自己毫不相幹,這些東西并不幹淨,這些人她并不想給予任何情感與關注,只是有些時候,生活的确讓人覺得身不由己。這種無奈停留很久,揮之不去,讓她清秀潔淨的臉上停滿了哀傷。
冷夏看了看房子裏的桔梗花與吊蘭,喃喃道,如果我對這個世界說,我真心喜歡的生活就是和你們這兩株植物在一起,不受任何的幹擾,清心寡欲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不及嘲笑。可是這個世界,又有多少人清晰地懂得,自己要的是什麽呢。
寂靜無言。冷夏一點也不思念任何人,她的心是安靜而又平和的,猶如一曲溫和而又堅定的樂章,沒有什麽起伏波瀾,沒有什麽跌宕動蕩,有的,就是安寧的歡喜與靜靜的快樂。
這一刻,她是快樂的,毫無疑問。
提筆寫字,冷夏喜歡寫上一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樣子潇灑快意的句子,給她的內心帶來歡快愉悅,配上靜雅的月光輕柔,讓人的心為之舒雅而又暢快。
年少的時候,現在的時候。冷夏仍舊是一張素顏面朝天,因為并不覺得有任何打扮的需要,當一個女孩子,當到覺得只要取悅自己就可以了的境地,也就足夠了,也就不可能沒有別人喜歡。因而,很多時候,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絕對是沒有錯的,當你不需要的時候,反而得到的機會越大。
虛華的世界,她在這個世界裏落寞了這麽久,強顏歡笑了這麽久,而今褪盡鉛華,一切都以真實而簡單的姿态呈現出來,覺得以往的繁華無非是自己心境的迷失,所有的錯落,無非是自己的不辨事實。一切事情都是簡單的,因為看不清本質,才顯得無比地華麗美好。
然而一旦真正接近,便是一場無比真實的泡沫,消失得快,極快便是無影無蹤。以前的逆風炀是那樣,後來的映山紅是那樣,她以為是愛情,以為是友情,盲目地去接近,卻都是一場空。因為心靈蒙了塵,所以看不清現實。如此,罷了。
千帆閱過,她并不蒼涼,心境反而是剔透而又快樂的,她仍舊會看一卷書看得哈哈大笑,越發長大越發明白,只有自己的真實才是最為重要的存在,越是自信的人越是雅致的人,便過得越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