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來你在這裏也可以繼續歡喜
白蓮花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然而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她并不是表面上的不在意。她大約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之所以她以前從不在乎是因為她幾乎不曾對誰動過心思,現在自己真正明白了自己對程琤的喜歡,更明白了這份喜歡後面,又存在了多少的期待。她希望他的世界裏只有自己一個女孩可以被疼愛,她希望自己可以霸占他的一切,她希望他能無限止地包容她,待她好,然而世界終究沒有讓她如願。
其實執念是個很奇怪的東西,當自己沒有時往往可以肆無忌憚地批評指責別人,覺得別人古怪,想不通別人為何有這些滑天下之大稽的想法出現,可是完事攤到自己身上,其實卻只有一個順其自然理所當然罷了。因而,這些天,白蓮花一直沒有理睬程琤,哪怕他沉默卻又執著地跟在她身邊。可是時光恍然走了這麽久,她卻疑惑了,又要怎麽走下去?如何走下去?程琤先前來到她的世界之時,她只有感激,只有一種無上的虔誠的神采,感激他的到來給自己帶來了如此之多的歡喜。
那個時候,卻是因為明白他不是自己的,所以才會沒有得失之患,可是現在已經不同了,她知道他是自己的,毫無疑問是自己的,于是她開始挑剔,開始不滿,開始渴求更多。答案是她卻從來沒有放手這麽一種想法。過去她放得下泷碼,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魅力有限,并不像程琤,她一邊覺得傷心,但是腦海裏卻從來沒有半絲要離開他的念頭,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罷了。程琤并不逼她,也不為自己辯解,白蓮花記得程琤曾經給自己說過一句話,他說最看不起說謊話的人,最看不起為愛失了自我的人,他的心裏,一直都是自己更重要,而愛,不過是自我的一種衍生罷了。
想到這裏,白蓮花心中不免更加悲戚,泛起一陣陣悲涼無奈,她想自己果然還是累了。程琤依舊每一天都來,淡靜的眉眼裏依舊有溫雅從容,他很久以前是銳利冰封的,現在卻變得幹淨清爽了不少。也許是歲月磨去了他的棱角罷了。在這段日子裏,她瘋狂地想到泷碼。那個曾經為了她不惜受傷的少年,那是一個人拙質的愛,然而未必就不值得珍惜。程琤給不了她那麽多,能夠給她那麽多的人她卻又不在意。生命像一張矛盾不清的網,藤蔓相繞。
不知道她到底又該怎麽樣。這一天程琤來的時候她對程琤說,我累了,你別來了。程琤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他說,你也可以選擇放過自己,這樣也就是放過了我們。他叫她,第一次認真,白蓮花,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她卻只是笑,淡雅的,卻失了生氣,我不知道。
程琤走近她,我聽水蓮說過,你好像很好奇泠舒從前的舊事,要不要聽?白蓮花想着就當自己放過自己,笑了道,那你說給我聽聽。程琤接着道,那不如我帶你出去玩一趟?白蓮花自然沒有平日裏那麽歡呼雀躍,笑容淺淡,道,走吧。程琤溫言道,相信我,你會快樂起來的。他說,不開心的我們忘了它。白蓮花卻認真地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程琤疑惑,白蓮花道,記着吧。不過是時間問題,也許以後就可以釋然了。白蓮花淡然地笑,清淺淺的弧度。程琤冷漠地笑笑,道,我知道你見過風敞,我的過去你也許也知道了。他們仍舊在去游玩的路上,程琤突兀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他接着說,我剛好也還放不下她,白蓮花,你這個樣子,我們散了。白蓮花說,好啊,我們都累了,我們就這麽散了吧。
十天之後,程琤讓人給她送來了一瓶靈藥,她随意地跑到一邊,小火球見了便扔給了水蓮花,這個時候水蓮花已經回來,這個嘈雜的女孩子認真地幫着她塗抹在臉上,然而白蓮花的神情卻很是冷漠,好似渾不在意似的。良久之後,她綻開一個清風帶雨的微笑,道,遺忘吧,這是最好的選擇。
她卻不知道,此刻的程琤卻在另一處地方,認真而又克制地望着她。世界是這麽的矛盾,他曾以為他能帶給她無盡的快樂與開心,然而,卻忘了,這種強大的魔力之外,就是無盡的傷悲與痛楚。一個剔透晶瑩的水晶球,發出圓潤的光華,裏面的她漠然,像是失了魂魄,無盡的失落與頹喪。他情不自禁覆手上去,卻又立馬拿下來。
他只是在想,倘若我不能帶給你快樂,那我就離開你好了,這樣子廣袤的一片原野,你自然能夠找到自己的快樂與張揚。他忘不掉,那些自己曾經飲酒自醉的歲月裏,少女仰頭飛揚的笑意,那樣子純淨而又不受污染,幹淨的笑容裏流淌的都是對他的崇拜與迷醉。她卻不懂得,其實他亦很羨慕她,像一只無拘無束的小鳥,歡喜自在,随性天然,漂亮得讓人覺得不敢亵渎。那是很久以前的他們。當他離開了浪子一般的自己,變成一個安靜的溫潤少年,他心中所想,唯一便是,我終于可以回到她身邊,與她的快樂契合。
可是,當他真正趕到她身邊時,她已經不再是年少時漂亮的模樣,一張臉漆黑如木炭,他當時心裏湧起難以名狀的委屈與自責,覺得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她。那時候的她,已然有了哀愁。但是不過須臾的光陰,他又看見了她的歡呼雀躍,她的漂亮飛揚的微笑,她像一只無拘無束的小鳥。然而,那一天的她,目光黯淡下去,卻再也沒有亮起來。他想這是我的罪責,原來我并不能給她快樂,于是他選擇了離開。可是為什麽,你還是這樣的落寞?
這已然是以前的事情,但是在程琤那裏恍若昨日。他的眼裏不自覺地泛起廣袤的陸離,他想原來他的記憶力也可以這樣子好。可是到底,不過是因為,他徹頭徹尾的在乎。他想,為什麽一個人原本可以獨立成那個模樣,遇到另一個人之後卻變得這樣錯亂?脆弱幾乎是迎頭蓋下,無力感包裹了他整個軀體,這到底是怎麽了?
很多年前他沒有得到風敞,那是他們兩個的問題他在離開之後就想了個明白,然而白蓮花呢?她又是為了什麽?程琤看着漂亮易碎的水晶球,陷入了長久的呆愣之中,幾乎未能感覺的到,門外一個人的悄悄靠近。少年有着一張清涼而又明媚的臉,潤着一點清晨的幹淨霧色,他說,程琤?尾音上揚,有些疑問的語氣。程琤展顏一笑,同時想起來這個少年叫作泷碼,有事嗎?對待陌生的人,近些年他變得溫和而又漠然,溫和是因為他現在已然把脾氣修煉得很好,無事并沒有什麽發怒的必要。然而漠然,是因為他覺得早已沒了少年時代熱情慷慨的熱烈。這是時光的傑作,談不上好與不好,只是冷清地存在着,成為一個事實。少年的來意自然是為了她。
曾經他在這個世界上單獨打拼之時,或者偶爾接受義父的教誨之時,他便早已經把這個水晶球帶在身邊,偶爾便看一看她的境況。因而她的很多事情,他都是一清二楚的。泷碼坐下來,他讓秋夏給他泡了一杯清茶,雅致的茶香飄出來,他道,你想要說什麽,盡管說便是。溫潤氣質盡顯無遺。少年并不立刻就說,微微思索片刻,道,我也是聽水蓮花說的,說她這些天因為一個人很不快樂。程琤苦笑,道,所以呢?你是來勸和的?
少年眼裏揚起狡黠的一個笑容,當然不是,我是來告訴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了,她的幸福,我會給她。少年的神情堅定,程琤卻聽得好笑,一個人的保證若是有用,要是就能換來幸福,那麽哪裏還會有這麽多的悲歡離合?他大笑,道,你若是能給她幸福,盡管給便是,我的事情,我可不會給你半份承諾。少年眼中依舊是笑容,道,反正我已經把話送到,你做或不做,都是你的事情。淡笑,你也明白,你的出現,未必會給她幸福。程琤又是一個苦笑。
白蓮花道,哎,小火球,我們給你起個大名吧。她忽然間滿血複活,弄得水蓮花和小火球都唯恐是回光返照的現象,連連發問,覺得她尚且還有生命體征,才放心下來。水蓮花道,這麽着吧,好歹水母也是姓水的,加上她那麽喜歡水照秋,不如,她就叫水夏好不好?白蓮花與小火球一致表示贊同。然而白蓮花一本正經地道,那我們還是依舊叫你小火球吧。水夏撇了撇嘴,道,那我們還起名字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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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依舊一本正經地道,起名字是起給別人聽呀,我們都這麽熟了,當然叫小名親熱。聽見這麽一說,水夏終于沒有委屈很久,便欣然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