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含恨而死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輩新鮮一輩陣。
皇城中就連三歲小兒都會唱，前朝滅，新君起，南楚、北楚、西楚，三楚合并，改為楚國。
皇宮，金銮殿上，新帝坐在龍椅上，睥睨着衆臣，宣旨公公一道聖旨一道聖旨的宣讀。
該封的封，該賞的賞，該廢的廢，該滅的滅。
“皇上，臣有疑問，為何是封齊鳳月為後，而不是王妃上官千尋？”
“對，臣也不同意封齊鳳月為後，滅掉三楚，王妃功不可沒，若沒有王妃，就沒有今天的楚國。”
對坐在楚莫琰身邊那個女子，不是上官千尋，很多大臣都不滿意。
“劉公公。”楚莫琰緊握住齊鳳月的手，冷睨了兩人一眼，并未解釋。
劉公公拿出另一道聖旨，繼續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上官吏，勾結外族，大逆不道，意欲篡位謀權，天地同誅，所有上官姓之人一律誅九族，斬立決，欽此。”
此旨一宣，衆臣無不驚愕。
“皇上，縱使上官吏反叛，王妃也不會，請皇上三思。”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楚莫琰從龍椅上站起身，金口再開。“若誰敢再為上官家求請，處以同刑。”
上官姓九族無一生還，血流成河。
皇宮外，一處極少人知曉的地牢，地牢裏陰冷昏暗，充斥着黴臭味，還有一股濃烈而刺鼻的血腥味兒。
地下室內，一個纖弱的女子四肢被鐵鏈扣住，淩亂的頭發披散在胸前，破爛的衣衫上全是血污，兩側肩胛骨勾着冰涼的鐵勾。
七天，她已經被關在這裏七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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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七天內，她受盡了酷刑，卻滴水未進，那些人折磨她，不給她飯吃，不給她水喝，她卻依舊還活着。
在殘酷的酷刑下，她的身體已到了極限，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她強撐着意識，只想要一個答案，要一個為什麽，即使她心裏如明鏡，但她還是想要他親口告訴她。
她不是別人，正是人人敬畏的上官千尋。
上官家，富可敵國，不屬于朝廷，不屬于江湖，卻在朝廷與江湖之間有極高的聲望。
上官千尋是上官家唯一的繼承人，不顧家族的反對，執意要嫁小她五歲的楚莫琰，一個失寵被放逐在外的王爺。
本是廢王爺一個，卻因娶了她，一步一步走向帝王之路，最後成為霸主，統一三楚。
“千尋，三楚歸一，你幫我達成夙願，告訴我，你想要什麽？”那夜，她枕着他胸膛，他問她想要什麽。
“你。”上官千尋吐出一個字，江山、權位、財富，她都不要，她只要他，楚莫琰。
楚莫琰愣了一下，随即又問道：“除此之外呢？”
“孩子。”上官千尋忍不住撫摸着她平坦的腹部，嫁給他十年，未給他生下一兒半女，對此，她很有壓力，比幫他出謀劃策更有壓力，眼下大功告成，她也懷上他的骨肉，但她沒告訴他，她要明日在金銮殿上宣布。
“除此之外呢？”楚莫琰看了她一眼，将她下意識的動作盡收眼底。
“沒了。”上官千尋搖頭。
“可是我想要給你。”楚莫琰說道。
“是什麽？”上官千尋好奇問。
“時機未到。”楚莫琰深邃的眸光冷冽又深沉。
“不能透露嗎？”上官千尋追問，對楚莫琰，她自認很了解，可此刻她還是看不透他。
“急什麽？明日你就知道了。”楚莫琰微微勾起嘴角，撫摸着上官千尋的秀發。
上官千尋看着他，他嘴角上那抹笑意，讓她心有些發寒，心思缜密的她，只要深想必能想出端倪，可楚莫琰沒給她機會，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然而，上官千尋來不及多想，只覺腰側一陣刺痛，緊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識，暈迷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她就在這布滿了各種刑具的地牢內，見她醒來，三個她未曾見過的人走來，各自拿着刑具，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上來就對她用刑，顯然是有備而來。
她吃不消，暈死過去，又用冰冷的水将她潑醒，繼續用刑，不逼問她什麽，只管用刑，連她都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但她清楚一點，幕後主使，除了楚莫琰，不會有別人。
在這世上，除了楚莫琰，沒人可以傷害她，只有在楚莫琰面前，她才徹底卸下防備。
原來，這就是他想要給她的。
在這裏七天，她想不通，楚莫琰到底是為什麽？
她為了他，可以犧牲一切所能犧牲，她對他的好，天下皆知。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上官千尋愣了一下，随即失望的閉上雙眼，不是他，嫁給他十年，對他的了解勝過自己，在衆人中，只需要聽腳步聲，她便能分辨出誰是他。
“開門。”一道女子特有的嬌媚聲響起。
“皇後。”跟在齊鳳月身邊的兩個宮女欲阻止。
皇後，聽到這個稱呼，上官千尋愣了一下，卻未睜眼，這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嗎？
楚莫琰将她關在這裏，不就是為了齊鳳月嗎？
她早該防備，不該輕信他們之間只是酒後，他将齊鳳月當成了她，齊鳳月是齊鳳月，她是她，即便他是在喝醉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将齊鳳月當成是她。
“怕什麽？她都鐵鏈鎖成這樣，又傷成這樣，還怕她傷害本宮嗎？”齊鳳月瞪了兩個宮女一眼。
鐵門打開，齊鳳月走了進來。
“姐姐。”齊鳳月用手帕捂住鼻，這地牢中的味兒真刺鼻，聞着她都覺得惡心，如果不是想來看上官千尋的下場，她才不願意來此地，真是晦氣。
“我要見楚莫琰。”上官千尋睜開眼睛，看着這個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女子。
“天下歸一，陛下特赦天下，豈有時間見一個将死之人。”齊鳳月手一攤，站在她身後的宮女立刻将手中的湯碗放到她手中，齊鳳月端着一碗湯藥，逼近上官千尋。
“你要做什麽？”上官千尋精通醫術毒術，一嗅便知是什麽。
“別怨我，這是陛下的意思。”齊鳳月扣住她的嘴，蒼白的唇被迫張開，上官千尋被鐵鏈禁锢，無力反抗，那碗湯藥強行灌下去。“你都沒利用價值了，你腹中這個本不該有的孽種，更不該存在，陛下有令，即便是死，也不許你腹中殘留他的種。”
毒液順着喉嚨，滾入肺腑，所到之處仿佛烈火在燃燒。
這毒很毒，堪稱第一奇毒，中毒之人死狀很慘，尤其是死的過程，它不會立即要你命，而是讓你受盡折磨，直到承受不住，油盡燈枯而死。
“原來，他知道。”上官千尋笑了，是悲，是憐，是哀，情緒複雜。
她瞞着他，絞盡腦汁想找一個特殊的場合，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然而，他卻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沒說，在她背後狠狠的捅了她一刀。
她助他成就霸業，他許她後宮無妃，她完成任務了，而他卻失信于她，将她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哈哈哈。”上官千尋哈哈大笑，笑聲凄涼而驚悚，讓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麽？”齊鳳月皺眉，不該是這樣，上官千尋不該是笑，而是哭，哭得撕心裂肺。
“笑你們蠢，笑你們多此一舉。”如此殘酷的酷刑下，她還能保住腹中胎兒嗎？他精心為她準備毒藥，連同她腹中胎兒一并除去，他還真高估她。
孩子，在第一天就沒了，她能活到現在，不是她有多強悍的承受力，這具肉體早就透支了，存活的只是她的意識。
死，她不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他們利用，利用完了殺之而後快。
“你……”齊鳳月深吸一口氣，壓抑着心中的怒火，轉而笑看着上官千尋，說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莫琰已經下旨，誅上官家九族。”
“你說什麽？”上官千尋目光淩厲，這樣的眼神讓齊鳳月有些畏懼。
這就是上官千尋，即便是狼狽不堪，傷痕累累，甚至是奄奄一息，她的眼神也令人畏懼。
“別不信，聖旨我都給你帶來了。”齊鳳月話一落，站在左邊的宮女上前一步，将手中聖旨展開，讓上官千尋看上面的內容。
上官千尋眼中殺氣湧現，她已經被傷得氣若游絲，在看到聖旨上的內容，那種錐心之痛，剜肉之殇。
楚莫琰，你真夠狠，誅上官家九族，他這是斬草除根。
“齊鳳月，別忘了，你也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千尋一字一句，字字透着恨。
“呵呵，上官家的人。”齊鳳月嗤之以鼻：“哼！上官千尋，我姓齊，不姓上官，你母親真夠絕，不接受我母親，也不接納我，上官吏為了你母親，任我們母子在外自生自滅，我母親夜夜以淚洗面，郁郁而終，我母親死後，上官吏總算良心發現，接我回上官家，你母親是同意我回上官家，卻不許我認祖歸宗，也不準我姓上官，哼！誰稀罕上官的姓氏，我留在上官家，只是為了報複，我要讓上官家所有人給我娘陪葬。”
上官千尋怎麽也未曾想到，齊鳳月對上官家怨恨如此之深，上一輩的恩怨，她不想評論誰錯誰對。
“齊鳳月，今日楚莫琰如何對我，他日他就如何對你。”
“他不會，我們是真心相愛。”齊鳳月将碗重重的砸碎在地，最後看了上官千尋一眼，由兩個宮女攙扶着她走出地牢。
上官千尋沉重而悲怆的閉上雙眸，真心相愛，他楚莫琰有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