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估計醫院是見機行事,管用使用者。
在林天豹這個醫院的大客戶幫助下,我很快就出院了。我呼吸着各大氣類混合的空氣,它比農藥味好不了多少。但我還是願意選擇它,天堂它太讓我壓抑了,我本來就渾渾噩噩。
林天豹顯然也不想呆在裏面,他尾随着我,叫我回基地等新的東西。我告訴他,我沒錢,又不熟路。
他可能真怕我走丢,手一擺,旁邊的精英很大方地掏出100元大鈔——對我而言。林天豹搖下車窗,不忘一番說教:“年輕人,錢不好掙,節約一點花。”
我想反駁‘在你底下幹活,當然難掙’他卻留給了我一團汽車尾氣。我看着車子走遠,對着它豎起中指。
激動不已地拿着百元大鈔,這算是我本月的額外資金。它讓我想起了比它小幾倍的東西,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它還靜靜地躺在那裏,我很欣慰。
我的幸運幣,縱使你從未給我帶來過什麽幸運,我永遠也不會抛棄你。
額外的資金,我從未規劃過它們的去處,黴運籠罩全身的我,從來不去不買彩票。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怎麽來花銷這筆錢額外資金,就此打車回去等東西?我可沒那麽聽話。
每一個有目的的東西,都得有着一個提前計劃,才能保證勝算。我便開始醞釀着暗殺計劃,天都不能知道的計劃。首先要掌握好目标的生活作息,在開始接近他,但又不能讓人知道我有意接近過他。
但七天時間,要完成一個跟追姑娘差不多的計劃,有些難度,确實有些難度。我只能祈禱七天之後,吃子彈不是我。我握着硬幣…
顧子浩,在這雜亂的世界,你總有辦法活下去的。我一直這樣不切實際地鼓勵自己,僅僅是找到活下去的動力。
唯一還算慶幸的,這次行動很保密,提高了我不少安全指數。雖然林天豹是為了讓自己更安全,他知我知,要是我再不知,他就更安全了。所以很難,他難我也難。
我自信自己對他沒有那麽講義氣,如果,我說是假如我被抓。在警察還不用說出抗拒從嚴,我就坦白從寬了。
突然我有一種打的去公安局報案的沖動,但我知道那是徒勞的。先不說,林天豹那只螞蚱身上拴着多少只螞蚱,單這無憑無據人家都不鳥我。說不定扭頭就向林天豹打報告去,那時我連放手一搏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人真的不是一般牛。
一切随緣,聽天由命吧!在面對決擇時,我常常這樣告訴自己。我是一個很不喜歡做選擇的人,但是人為什麽都要做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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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只能上天來幫我選,因為傳說是天神創造了我們。我知道那是一種自我安慰的方式,但我喜歡這種方式。
好吧,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七天時間,我不會把它當作我生命的倒計時。我也沒有去想,如何好好的過完這七天。
我很讨厭倒計時,那像是在計算我離死的終點,如果我一生下來,就有人告訴我只能活到一百歲。那麽我就會分分秒秒計算着,離死亡還有多久,這多麽麻煩。那樣活着是多麽累人。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不可能只剩七天的生命。盡管如此,我也很難克制心靈的障礙,我膽小,我不敢殺人,但是我要活着。于是我完全釋然了,活着比什麽都重要。不就是殺個人嘛!
我從醞釀中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壓抑的空氣。我嗅着了一股香氣——荷包蛋的味道,雖然煎的有點‘老’,我還是忍不住想起了什麽,我想吃蛋。
然後我就走進了那家面館,我要了一碗雞蛋面,它讓我想起了很多東西。
鵬飛哥哥,你在天上嗎?我想沒有,你要是在天上,怎麽不保佑我呢?
我想你在天上,你本來就不想保佑我,你連自己都保不了。你想報複我,看着我生不如死,但我喜歡。喜歡活着。
鵬飛哥哥~~他是我老家的鄰居,比我大,大多少我已經不記得了。他成績很優秀,一般不怎麽出來玩,屬于寒窗苦讀那種吧。因為我們是鄰居,他偶爾才跟我有所交往。
那天我一如既往,只是夾帶這一絲興奮回家,興奮的源頭來自我的生日。雖然我沒有過過一個生日,但我還是期待自己的每一個誕辰。
到家後,無炊煙,很安靜,安靜到寂寞與可怕。打開房門,果然沒人,我開始尋覓充饑的食物,卻一無所獲。
我就傻傻地躺在床上,無神地看着灰色瓦片。不是靜靜等待父母歸來,因為你沒辦法把這種希望,寄托在廢寝忘食的賭徒身上。
我只是想歇足了氣,返回學校,運氣好可以趁着小賣部的老頭不備時,順手拿點東西充饑。
在我養氣之時,門被敲響了。我透過格子窗,偷窺敲門的人,是鵬飛哥哥。我就毫無防備地去開門了。
鵬飛哥哥問我:“顧子浩,你爸媽在家嗎?”
我平靜的,跟嗯一聲一樣平靜:“沒、”我只吐出半個音,我還能多省略呢?但絕對不是惜字如金,只是一種反感的免疫。
他有些失望:“哦,那你也沒吃飯吧。”我點頭表示默認。
他抱怨:“真是的,每到觀音菩薩的生,大人都走廟會去了,不管我們。”
嗯,我跟大苦大難的觀音菩薩一天的生日,大家都記得觀音菩薩的生。但我的父母卻不記得,以至于也不記得我的生日。他們不信什麽教,只信‘小賭發家致富,大賭富國強民。’人生或許本來就是一場賭局,他們此時肯定在某個地方和12345689打交道。他們沒有信仰,卻一直在賭人生。
鵬飛哥哥說:“那我們自己做吧。”
我一下就興奮了,随即又落空:“我家沒米了。”
他說:“沒事,我家有,只是我不會開沼氣,本來是過來請教你爸媽的。”
鵬飛哥哥家的經濟在我們鄉算是大戶了,整個長梁鄉只有寥寥幾家有沼氣,他家就是其中之一。因為他家養了4頭豬。
可是我家沒有沼氣,更加不會搗騰那玩意,于是更落空了:“那怎麽辦?”
鵬飛哥哥想了一下:“我家有開水,要不我們泡方便面。”
我低頭回答:“我沒錢。”
他拍着我的肩,顯得很大方:“沒事,我有。”
然後我就跟随鵬飛哥哥去了他家,他可以在他家的房子裏面,翻箱倒櫃。如果我在自己家這樣做的話,屁股肯定會開花。
鵬飛顧哥從他父母床位的枕頭下面拿了十塊錢,再三警告我不要說出去。我知道他那是偷,我就誠實告訴他我的觀點:“這是偷,是不對的。”
他強詞奪理:“這是我家的錢,拿自己家的東西叫偷嗎?再說你不吃飯嗎?”
我還想反對,他便出現那種大義禀然的樣子,拍着胸口說:“萬事有我。”
我被他的歪理邪說給折服了,是因為我的肚子在不停的叫,起到了很好的輔助。我答應替他保守秘密,因為萬事有他。我們買了兩包方便面,泡好之後,香飄四溢。
我聞着那誘人的香氣,我沉默了,我小聲的說:“鵬飛哥哥謝謝你。”
鵬飛哥哥耳靈,大方的說:“小事一樁,謝什麽。”
我想,他沒理解清楚,立馬注解:“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驚奇了一下,說:“跟觀音菩薩一天的生,好命呀。”頓了一會又說:“嗯,過生得吃雞蛋。”
他就從他家的壇子裏面拿了一個雞蛋,把生雞蛋放在泡好的方便面裏面再泡了一次。這是我至今為止過的第一個生日,沒有父母,沒有生日快樂歌。有的僅僅是一碗不知道是雞蛋泡方便面,還是方便面泡雞蛋,反正我自欺的認為吃了兩道菜。
到了晚上我這種興奮的快感便消失,我聽見鵬飛哥哥的爸媽呵斥他,那聲音像是要吃了他。接着就是我爸媽的棍棒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哇哇大哭之聲。鵬飛哥哥是好人,他對他父母說:“我看見顧子浩沒吃飯,就給他買了一包方便面。”
而我沒有任何托詞,我只能默默承受我父母的棍棒混合着皮帶的洗禮。我沒感覺痛,我的痛感早已麻木,我之所以哭,因為我想發洩。如果你也有重重心事,就吼出來吧!
我父母不需要任何托詞,他們打麻将輸了,找到了一個還算正當的理由對我撒氣。我答應鵬飛哥哥不說出去的,我感激很他,我不想失去這麽一個還算朋友的朋友,我便守口如瓶。
不管他怎麽利用我,至少我的第一個生日是在他的陪伴下度過的。水泡雞蛋面的味道,時遷至今我已經記不清是什麽味兒了,麻木了。有吃的就好,活着就好…
我面無表情,心無思想地吃着碗裏的雞蛋面。我不想刻意去嘗它的味道,我怕它不對味。我要的僅僅是填飽肚子,不想記起更多的東西,縱使那些東西一直在我腦海,甩都甩不掉。我不想以前,不想以後,我安于現狀,随波逐流。
而現在…我連現狀都無法安于了,好吧,我害怕,我膽小,但是那又能怎樣呢?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