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行,”景泺收回目光,“你微博叫什麽。”
宋轶:“等我。”
五分鐘後,他皺眉擡頭:“……非要電話號碼,才讓我注冊。”
景泺挑眉:“你不是有嗎?”
“我的號碼沒在人間登記。”他又低下頭,臉色不太好。
“……”敢情之前一直是游客模式,景泺沉默片刻,朝他攤開手掌,“手機給我。”
拿過手機,景泺随手登了一個號,這個號是他以前怕自己看微博時不小心點到贊,才注冊的小號,後來發現他就算點到贊也沒關系,就沒怎麽用了,上面一條微博都還沒發過:“你用這個吧。”
宋轶笑了:“好。”
**
沒收到劇組其他通知,十八號早,景泺帶宋轶出了門。
地鐵上,景泺看身邊的男人不斷的碰着面上的口罩,一副不自在的模樣。
他斂眼,把手伸進口袋裏,準備假寐一會,随之而來的手機震動把他震了個清醒。
是陌生號碼,景泺揉揉眼間,接起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好,”是個婦女的聲音,語氣鎮定有力,“我是劉忠的妻子。”
景泺仔細想了想,确定自己不認識叫劉忠的人:“您打錯電話了吧?”
“沒有,”婦女停頓了一下,“我丈夫,前幾天開車時不小心磕到你了。”
Advertisement
景泺醒了神。
磕到?這都撞飛了好嗎?
他克制着情緒,語氣冷了不少:“有事?”
“是這樣的,我今天本來想去醫院看看你,但聽醫院說你已經出院了,”婦女道,“你忙嗎?出來談談?不方便的話,我去你家裏也行,想向你表達一下我們的歉意。”
景泺道:“免了吧,我挺忙的。”
“景先生,”對面顯然已經摸清景泺的底了,“我先生也是無意之失,現在你是出院了,可他還在裏面關着,既然你沒有出什麽大事,那一切就都好說了,補償什麽的我們可以好好談,不會讓你失望的。當然,作為交換,我希望你能寫一份諒解書。”
景泺至今還記得那輛車。
他躺在血泊中時,腦袋不能轉動,倒是看清了罪魁禍首,是輛高檔越野車,價位高保養費貴,車牌號還順溜得很,車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諒解書?你想多了。”
“你……”婦女深呼吸了兩聲,“既然你都沒事,何必追究這麽多?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怕明白跟你說吧,我丈夫是XX娛樂公司的股東,你是圈裏人,應該知道吧?只要你寫份諒解書,事情解決後,我們可以給你資源方面的補償,雖然公司股東多,但一些小資源我先生還是做得了主的。”
景泺低頭輕笑一聲,語氣已經不像剛剛那麽強勢,但仍舊堅定。
“不了,希望您不要聯系我了,諒解書是不可能的,您也不用想着給我公司施壓,如果公司不管,我個人會出資請律師把官司打到底,您丈夫逃不掉的,”他聲音淡淡,“不論我傷勢如何,酒駕是原罪,再見。”
沒等對面反應,景泺迅速挂了電話,然後才發現身邊的宋轶正直直的看着他,眉眼彎彎。
他發現宋轶很喜歡看他,被這麽盯着,他有些別扭:“怎麽了?”
宋轶收回視線,拉下口罩,嘴邊噙着笑:“沒事。”
平時景泺都是提前到片場的,可今天忘了定鬧鐘,所以起的晚,踩着點才到。
他們到時,其他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已經在了,工作人員低頭忙碌着,而演員全都紮堆在化妝間裏。
他一路打着招呼,帶着宋轶進了化妝間。
第一個看到他的是在劇裏飾演皇上妃子的女演員,她塗着睫毛膏,從鏡中看着他,道:“景泺,來了?”
沒想到對方會跟自己打招呼,景泺笑答:“是,早上好。”
“嗯,”女演員視線直往身邊的宋轶身上瞟,“這位是來探你班的?”
“不是,”景泺道,“他是我的新助理。”
兩人的對話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景泺剛說完,化妝間裏安靜了一瞬,眼神都不約而同的落在宋轶身上。
一身運動服,和一條土色大衣都掩蓋不了男人精致的五官和高大的身材。
“你們公司果然會挑人啊,一個助理都這麽帥。”導演不知何時進來了,手裏的劇本卷成了圓柱狀,“都準備好了嗎,馬上要開拍了。”
場務道:“沒有,導演,希哥還沒到呢。”
希哥指的是牧辰希,景泺環視了一圈,的确沒看到人。
“打電話催催。”導演擺擺手。
場務幹笑兩聲:“這……應該在路上了吧,要不您先拍別場?”
倒不是場務偷懶,這電話還真沒人敢打。
牧辰希今年三十四歲,去年剛拿下影帝獎杯,風頭正盛,春風得意,星途坦坦蕩蕩,性格自然也比別人都大牌一些,之前還跟媒體翻過臉。
但大牌歸大牌,他拍戲時還是很認真的,演技也好,所以之前那些偶爾的遲到,劇組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更別說現在,人的女朋友剛去世,不辭演都得謝天謝地了,哪還敢催着他來。
導演想想也是,撂下話就匆匆出了化妝間:“那先拍別的,景泺快點化妝,一會就到你的戲份了。”
景泺坐到位置上,身後的宋轶忽然彎下腰,聲音暗暗沉沉,用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道:“我去片場附近看看。”
景泺:“……行,但是貼了名字的休息室別進。”那些都是有點咖位的演員才有的專用化妝間。
“好。”
景泺的妝并不麻煩,他的角色是個智障皇子,随便打點粉就行了。
但今天化妝師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怎麽的,粉餅拍得一點都不含糊,景泺只得開口:“會不會太白了?”
化妝師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啊,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啊,我有點走神了,現在就給你擦掉。”
景泺表示體諒,他看了眼化妝師眼底,烏青非常明顯:“沒睡好嗎?”
化妝師扯扯嘴角:“嗯,最近總覺得很累,你等會,我去洗把臉再來。”
換好衣服化完妝,宋轶還沒回來,景泺也不理他了,轉身投入了拍攝。
他的戲份雜雜碎碎,大多數時候都是給主角當背景板,現在主角沒來,就只能拍他僅有的幾場重點戲,每個鏡頭都不超過五分鐘。
第二個鏡頭拍完,到旁邊候場時,牧影帝終于姍姍來遲。
人未到聲先至,牧影帝不僅粉絲多,身邊的工作人員也多,光助理就有三個,聽說還有兩個投資助理,只是平時沒跟在他身邊,所以每次牧影帝到片場時,都能先聽到那些助理的聲音。
“讓讓,讓讓,我們希哥來了。”
“先別拖地,滑。”
吵吵雜雜聲後,牧影帝走進了片場。
一身厚重的羽絨服,大大的黑口罩和帽子,一副墨鏡,這身裝扮,景泺覺着他就算去北極都不會覺得冷。
關鍵是,這些厚重衣服外,裹着一層濃濃的鬼氣,它們形成了火焰狀,最上頭跟在燃燒似的,在空氣中劃出條條波浪。
“看到什麽了。”
宋轶不知何時走到身邊,聲音淡淡。
景泺:“……滿身的鬼氣。”
“猜到了,”宋轶說,“他這幅模樣,說是正常人都沒人信。”
宋轶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牧影帝摘下了口罩和眼鏡,讓人看清了他的面部。
慘白的嘴唇,唇上還破了皮,雙眼無神,嘴角下垂,眼底烏黑,簡直像是個垂危的病人。
景泺咽咽口水,道:“那你趕快聯系黑白無常。”
“不急,”宋轶神情自若地給他遞來杯水,“喝點水,你嘴唇也有點幹。”
這都什麽時候了,景泺哪還有心情喝水,但對方的手一直伸着,他只好接過來匆匆喝了一口。
“快解決吧,劇組人這麽多,我怕……”
“再等等。”宋轶道,“有點奇怪。”
景泺一愣:“哪裏奇怪?”
宋轶道:“厲鬼附身,一般不會找太顯眼的人,會被身邊人發現破綻不說,還會引起地府的注意。”
“可他身上的鬼氣非常重。”
“其實有鬼氣的,不一定是鬼,”宋轶看着站在門口的人,“被詛咒、下蠱、下降頭,或者與鬼親近的人,也有可能染上鬼氣,你看看他周圍的人,有沒有鬼氣?”
宋轶這麽一提,景泺才發現,牧辰希身邊的工作人員身邊都有一層黑霧:“……有,但是非常淡。”
“你找機會看看,他有沒有心跳或者脈搏。”
“我?!”景泺瞪眼,“怎,怎麽看?”
“都行,得快,”宋轶道,“不然出了什麽事就不好辦了。”
景泺滿腦子空白,除了拍攝中的臺詞和平日的打招呼外,他就沒和牧辰希說過話。
牧辰希擡眼。随意地掃了一眼片場的人群,眼底毫無生氣,随即轉身往單獨化妝間走去。
這時景泺才發現,牧辰希身後有位穿紅色風衣的女人非常眼生,之前在片場完全沒見過。
女人走到導演面前,笑道:“導演您好,我是辰希的經紀人梁媛,前段時間忙,一直沒能來劇組,真是麻煩您一直照顧他了。今天路上堵車,所以來得晚了,您不會介意吧?”
導演也笑:“不會不會,來了就好。”
“這是拍到哪了?”梁媛語氣柔和,“是這樣,辰希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一會還要回去休息,可以先拍他的戲份嗎?”
“當然沒問題,”導演說完,轉頭對景泺揚揚手,“那個,景泺啊,你先休息,有你的戲份再叫你。”
景泺已經習以為常:“好。”
回化妝間的路上,宋轶忽然開口道:“唐琳跳樓的酒店在哪?”
“就在馬路對面,”景泺道,“除了我,其他演員的家離這都不近,幾乎都住在那間酒店。”
“嗯,”宋轶說,“一會拍完了去看看。”
“什麽?”景泺停下腳步,艱難道,“現場應該已經被封鎖了。”
宋轶:“別擔心,我有辦法。”
景泺問:“……去那兒做什麽?”
宋轶:“如果牧辰希沒被附身的話,沒準唐琳還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