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出】真情實感地嗑cp是要遭報應的

第21章 21

全場都震驚了。

原本一個觀衆沒有的封閉攝影棚是不存在“全場”這個概念的，但作為一場在彈幕網站全程直播的節目，每一條滾動的彈幕就代表了一個人，以剛才彈幕濃重的戾氣來看，也基本上可以排除給節目刷熱度的水軍存在的可能。但同樣也因為是彈幕網站，滾動的字幕不會做出任何動作，也不會發生聲音，要想表達震驚似乎也很困難，不過這場是例外，不管誰，只要看到此刻彈幕的狀況，都能得出一個“全場都震驚了”的結論。

因為在爆豪勝己當着幾百萬人和綠谷出久嘴唇碰嘴唇的那一刻，剛才還硝煙彌漫的彈幕戛然而止，幹淨的屏幕上拖着幾個一看就是剛才手快，把兩句話并一句話發了的彈幕，屏幕詭異地幹淨了兩秒，又在下一秒，彈幕鋪天蓋地。整個屏幕就像爆炸了一樣，密密麻麻地滾動着無數的彈幕，因為實在太多，彈幕移動看起來都極其遲緩，看起來白花花一片，連讓這些彈幕爆炸的畫面都看不清。

【我擦！！！！！】

【我擦尼瑪，我看到了什麽？？？？？？】

【我剛才在屏幕前傻了整整兩秒！！】

【完了，我和我舍友在一起看，GROUND ZERO在親DEKU的時候我下意識把他也親了，他臉紅了，我操，怎麽回事？？？？？】

【我剛才忍受傻逼撕逼彈幕已經很久了，想說你們是不是以為全體皆腐，無視我們這種對這玩意一點都不關心的人的存在……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了！】

【這是節目效果還是啥？？】

【我CP剛才BE了,BE之後又瞬間結婚，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表情】

【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我不如魚，我只有三秒，我腦中只有這一幕了】

【我剛才只想去天臺，現在上了天堂】

【我瘋了，我是風，我是雨，我狂舞，我嚎叫】

【天啊！！！！！！這是真的嗎？！？！】

【玩這麽大嗎？那張大冒險紙上寫着啥？！？！】

【不管寫着啥，就算上面真的寫着讓GROUND ZERO去親DEKU，可GROUND ZERO想都沒想直接就親了，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吧？】

【你們這屆是什麽英雄啊！瘋了嗎！一點社會擔當都沒有嗎？！】

【歐魯邁特：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代】

【GROUND ZERO瘋了？？？】

不僅僅是爆炸一樣的彈幕，更可怕的是左上角的直播人數，随着每一次屏幕刷新都飙升到一個可怕的數字，所有的尖叫，狂喜，咒罵，污言穢語，欣喜若狂，全在這一刻湧入這個小小的服務器裏，視頻開始出現掉幀，直播不再同步，屏幕瘋狂閃爍，只有白色的彈幕依舊清晰，如同炭木上陳列的無數具白骨。

主持人看到這種景象，竭力保證自己不咬到自己的舌頭：“謝謝大家的觀看，本次直播因特殊原因結……”

屏幕閃了一下，原本視頻的位置變成了一片空白。

“……束。”

服務器崩潰了。

爆豪勝己站起身來，扭過頭看向空白的屏幕，一場規模巨大的戰争在這空白的屏幕背後，爆豪勝己隔着這空白的屏幕看着這場他掀起的戰争。唇齒是刀劍，言語是炮彈，那些人躲在自己做好的面具之後，因為不必受任何的約束，關掉網絡便又是一個個語笑嫣然清清爽爽的人，道德感負罪感被降到最低，多少可怕的怨毒語句都說的出來，這場厮殺不見一滴血，只在內部成了血肉模糊。

無論這場戰争結局什麽樣，無論要波及多少人，無數的人有着無數的立場，又因為這些立場争吵得不死不休，這場戰争裏沒有任何參與争鬥的一方會成為最後的贏家，只會剩下一片狼藉。

只有爆豪勝己，這場混戰中，只有爆豪勝己，才是唯一的贏家。

而爆豪勝己不在乎。

他不在乎他贏了那千千萬萬的人，因為對于爆豪勝己來說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站在這片戰場上，在這片戰場上，從始至終就只有兩個人。

他和綠谷出久。

而現在他贏了。

他的血液在他的血管中如岩漿般沸騰，他的每一塊肌肉如同燒紅的岩石般發燙，他的每一塊骨骼都在因為極度興奮而戰栗，這一刻瘋狂洶湧而來的狂喜讓爆豪勝己的面部肌肉都開始不自覺抽動。他按住桌面，擡起頭，用那雙此刻亮得發燙的眼睛看向綠谷出久，他要去看這個手下敗将惶恐的眼睛，他要去看這個陰魂不散的廢物看着他便顫抖的背脊，他要看這個一敗塗地的家夥因為永世都不得從這片戰場離去的絕望表情——

——這個世上。

——有無數個人。

——有些人希望他們纏綿悱恻如情人。

——有些人希望他們不死不休如仇人。

——可是不管是哪一種，他們都被死死得聯系在一起，生時逃不開，死也掙不脫，厮打得不死不休看着也像擁抱得歇斯底裏。

爆豪勝己擡起頭的那一刻，腦海中閃過幾年前看到綠谷出久出現在電視上汗津津的臉，又閃過綠谷出久在直播還在正常進行時微笑的表情，這兩張臉在他的腦海中慢慢的重合。那時的綠谷出久站在屏幕裏，對着屏幕外的爆豪勝己摸着頭，傻乎乎地笑，剛才的綠谷出久站在屏幕外，對着屏幕裏的爆豪勝己笑得溫柔又得體，同樣的一張臉，不同的神态，不同的表情，卻同樣讓爆豪勝己焦躁甚至憤怒。

——這家夥想跑。

于是幾年前的爆豪勝己寫下了第一篇GZDK，于是幾年後的爆豪勝己照那張提出荒謬要求的紙，在所有人的面前把綠谷出久壓在椅子裏，咬上他的嘴唇。

可能連爆豪勝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讓他來回答，他可能只會說，因為老子想。

如同本能。

整個演播廳已經完全亂了，負責人闖進來，和主持人激烈地讨論着什麽，有的人在演播室裏舉着電話和視頻網站的負責人溝通，有的人一邊打電話一邊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所有人都因為爆豪勝己和綠谷出久引發的這場巨大流量旋渦而加班加點地工作着，而旋渦的中心看起來卻是平靜的。

有一場旋渦在爆豪勝己的心裏，他被這場旋渦促使着将頭擡起，他被一場狂喜燒紅了眼睛，爆豪勝己不去想在今天之後他會因為他這個近乎瘋狂的舉動受到怎樣的争議，他不去想今天之後因為他的狂妄媒體會有多少場添油加醋，他甚至不去想他總想着要和綠谷出久再無關系，卻有可能因為這個吻從此兩個人被牢牢綁在一起，或許這些他都想了，但是在這場勝利面前，它們變得如此不值一提，包括他自己。

然而他并沒有看到什麽惶恐的眼睛，他并沒有看到什麽顫抖的肩膀，他沒有看到什麽絕望的表情，他看到的并不是一塊等待他作為勝利者巡視的土地，綠谷出久靜靜地看着他，他的嘴角因為爆豪勝己剛才的行為染上點點的血色，那雙眼睛如同秋水，聲音在這個嘈雜喧鬧的演播室裏掀不起任何漣漪。

他輕輕地問：

“小勝。”

“你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而後他的眼睛裏終于湧上一層濕意，一層水膜裹上他圓潤的眼珠，白色的燈光映在他眼睛裏，仿佛他的眼睛也在閃着光，綠谷出久就用這雙閃着光的眼睛看着爆豪勝己，他一邊說一邊咬着嘴唇，話語被他整齊的牙齒切得斷斷續續，竭力不讓那抹光順着臉頰淌下來：“你到底為什麽——”

爆豪勝己猙獰地吼道：“閉嘴！”

狂喜如潮水般褪去，湧上內心的全部都是恐懼，如今恐懼的是爆豪勝己，而爆豪勝己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因為什麽恐懼，因為那股恐懼他變得愈加憤怒，企圖用猙獰的表情和憤怒的語調來掩蓋下去。爆豪勝己看着綠谷出久慢慢地低下頭去，那個人看起來如此難過，他坐在椅子上，縮成很小很小的一團，弱小又無用，這個弱小而無用的影子，在爆豪勝己心裏陰魂不散地存在了很多年，他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這個影子，這個看起來如此弱小如此無用的影子，就是爆豪勝己恐懼的源頭。

他對這個影子——

綠谷出久擡起頭來，挂在他臉上的是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他說：“小勝。”

——小勝。

“你是不是覺得——”

——你為什麽要嗑GZDK啊。

“——我很可笑？”

——你……你該不會是……

不可能！

永遠都不可能！

我只是覺得那家夥那副樣子很可笑而已！

我只是看他在那些虛構的世界裏被迫和我纏在一起覺得滑稽罷了！

我不過把這種東西當消遣樂子而已！

到底想要什麽答案？你又配得到什麽答案？

好啊！那我告訴你啊！

爆豪勝己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動着，他嘴角竭力地扯出一個猙獰的弧度，“你難道不可笑嗎？”

綠谷出久并沒有等待他的答案，在爆豪勝己回答他之前，他就已經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向演播室的出口，爆豪勝己對他的嘲笑，并沒有減緩他的腳步哪怕一秒。

爆豪勝己帶着那些他找到出口的憤怒把話語統統砸在綠谷出久的後背上：“你這家夥——”

我怎麽可能——

我怎麽可能對你這種家夥——

“——以為你是誰啊！”

綠谷出久踉跄了一下，險些跌倒，他穩了穩身子，挺直了背，繼續向前走去。

他一直沒有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