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破綻百出
而此刻, 廠督府內,陳青鸾剛要出門去,卻被那位便宜姐姐給堵在了門口。
她還是一臉畏畏縮縮地模樣,卻是半步也不讓,對陳青鸾道:“我……我知道你在阿仁身邊說得上話,有件事我沒法直接同他說,但是請你一定要幫我。”
這蘇錦娘宛如透明人一般在府裏待了幾日,陳青鸾都幾乎要忘了這個人,可如今看來, 她能挑着蘇仁不在的空隙來找自己,這女人絕非是看上去那樣的膽小畏縮。
更何況,能在青樓裏混跡多年, 甚至還能贖身從良,又怎會是全無心機之人。
她有些詫異地看向蘇錦娘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可是平日裏有下人不懂事短了你的東西?”
蘇錦娘連連搖頭, 神色有些不耐,似乎覺着這個一臉溫柔沒什麽主見的小娘子根本扛不起偌大一個廠督府當家主母的擔子。她湊近了些, 壓低了聲音道:“我進廠督府之前,曾有一個大仙替我算過一挂,她說我要找的人若是年內還留在秦嶺以北,定然會有殺身之禍,若要解這劫難, 便要終身都生活在南地方可長命百歲。”
陳青鸾啞然,她努力憋着叫自己別笑出聲,一臉為難地道:“老爺乃是朝中肱骨之臣, 哪可能說走就走,況且那些走街串巷給人占蔔算卦的,多是信口胡謅騙人錢財,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是實在不放心,去廟裏拜拜就是了。”
蘇錦娘見她全然不把自己說的話當回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見到四周的下人們也都偷眼往這邊看,心裏莫名一緊。
人家才是名正言順的主子,而她自己呢,雖然蘇仁是把她帶進了府來,然而她這幾日跟下人試探着搭過幾次話,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身份,且什麽都不告訴她,半是服侍半是監視,仿佛是軟禁了一般。
而這陳青鸾雖看着軟和,但是過往的事跡她也曾聽過一些。好好一個女兒家,嫁給個太監,還不是圖了這權勢富貴,哪能有真心在,她自然是不肯叫蘇仁急流勇退,離了京城是非之地了,怕是之後自己想要直接同蘇仁說這事兒,她也會吹枕邊風去,叫蘇仁別聽自己的。
想到此處,她看向陳青鸾的時候目光中便多了幾分警惕,便強笑着道:“許是我多心了,耽誤你時間真是不好意思,你且忙你的去,別在意我,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陳青鸾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叫出了影衛道:“方才那些話你也都聽到了,立刻去禀告給督公,有膽子在背後咒他的,肯定不是尋常的江湖騙子。況且,腦子正常的人,也不會別人跟她這樣說,便照單全收罷。”
而此時蘇仁還在宮內,并不知道自家府內又出了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到了景仁宮內見了慕容雲笑,她這個歲數的女孩子幾個月便要竄高一些,人也比從前瘦了些,精神倒好,并不顯得憔悴,竟流露出幾分難得在女子身上能看到的幹練來。
她見了蘇仁,随口聊了幾句後,便遣退了下人,說起了近日內宮內的狀況。
雖然近段時間蘇仁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處,然而她所說的,也是大體知曉。而還有一些,乃是她同太子私下的溝通,以及關于苗太後與苗皇貴妃的。
Advertisement
“她們最近明着不敢在做什麽,可是暗地裏沒少打些歪主意。而且還插手了太子太傅的人選。”
蘇仁道:“皇上自然心裏有數,應該不需擔心。”
慕容雲笑定定地注視了蘇仁半晌:“若換了是你,明知道有人天天在暗中算計着,想要拉你下馬,你就能一直容忍着嗎?我想蘇廠督應該不是這樣的人罷。”
蘇仁心道自然是不會,若是光在心裏頭想想也就罷了,他還管不到別人夢裏去,然而若是真敢動手,他定然要讓那人後悔萬分。然而卻狀做毫不在意,唇畔帶着譏諷的笑意地道:“想要拉我下馬的人,光在這京城裏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過是陰溝裏的老鼠罷了,哪有功夫一個個的料理。”
慕容雲笑沉默半晌,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若是有機會,你能幫本宮與太子扳倒苗皇貴妃麽?”
見蘇仁并沒有答應,她又接着道:“她們絕不會一直同現在這樣安分,皇祖母年紀大了,而且太子畢竟同她也是血脈相通,所以也許不會手段太過火,可是皇貴妃就不一樣了。她有自己的孩子,怎麽能當真就能心甘情願地不去掙那個位子?”
“而且她能用那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母後,今後難保不會故技重施,就算我不為報仇,也得為了我姐弟兩個的性命做打算。”
其實已經故技重施一次了,只是她如今忙着對付的是旁人,根本無暇估計別的。
蘇仁冷冷地看着她,果然所謂血脈就是這般神奇而可笑,他以前竟沒有注意到,這位小公主不知從何時起,情緒激動的時候,同她母後十分相似。
涉及到皇室宗親,蘇仁一向十分謹慎,縱然那些倒黴的都是讓他看不順眼的人,可動手的永遠另有其人。他就如同一條盤踞在皇城中吐着信子的毒蛇,撩撥人心內的欲望與肖想,用那也許永遠不會實現的前景,來讓一些人心甘情願為他所用。
就連徹底把溫月如推下高臺的那一出好戲,他也只是提供了主意,以及擔保絕不會将證據與纰漏之處查出來禀告給皇上而已。
這之後,苗傾顏并沒能如她想象中一般得到她已經夢寐以求了二十年的位子。可即使如此,也沒法子去找蘇仁興師問罪。
慕容雲笑畢竟還是年輕,還沒法子從這些撲朔迷離的線索之中,找到背後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她母後下葬那段時間裏,對旁人也不是沒有遷怒的,可是蘇仁的袖手旁觀,父皇的順勢推舟,都遠不及那親自設下了圈套的人更可恨。
而父皇那邊定然是無法可想,若是蘇仁于此時能伸出援手,助她除了苗氏一族這心頭大患,讓太子的位置從此無可撼動,那麽不僅過往怨恨會一筆勾銷,而且來日太子登基,也絕不會效前代諸位皇帝一樣,排擠先帝的舊人從而給自己的親信讓路。
然而慕容雲笑雖然心內還是懷着幾分希冀,然而也知道,這樁買賣對蘇仁來講,并不合算。
果然,蘇仁沉思半晌後,只淡淡地道:“此事公主不必再說,宮內除掉一個苗傾顏不難,可是你有膽子同太後動手,同整個苗氏為帝麽?若是一擊不成,你能抵受得住他們的反撲麽?”
慕容雲笑被他問住,咬着唇不答話,只聽得蘇仁又道:“今日本督就當什麽都沒聽過,還請公主殿下以後凡事之前務必三思。”
說罷,深致一禮,緩緩轉身離去。
慕容雲笑幾乎要将下唇咬出血來,果然蘇仁雖然一直以來面上同她還稱得上和煦,然而真到了有求于他之時,若是價碼開不到令他滿意,那就半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
那麽眼下,她也只剩一條路可以走了。
章昭儀絕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好在她受限于自己的出身,就算再受寵愛,也絕不可能爬到高位,故而與她聯手,也未嘗不可。
而蘇仁離了景仁宮之後,并未忙着回府,而是去了東廠,又重新調派了人手,一面令人去南疆徹查那女子決定入宮前後可有什麽難以察覺的可疑之處,二是在宮內要加緊盯着,不僅要看緊章昭儀,也要留意着慕容雲笑。
她走投無路,與章昭儀聯手也未嘗不可。只是這一招驅虎吞狼,別一個不小心,變成了引狼入室才好。
而就在這時,又有人來報信,将先前廠督府內那件瑣碎的小事一字不落地轉述給了蘇仁。
他眉頭微蹙,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阿姐,打小确實是很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若是有那走街串巷的江湖騙子同她這樣說,她沒準真的會相信。
可信歸信,背地裏卻未必都會照做,真是這般将別人随口說出來的批命都當了至理名言,怕是姐弟倆早就出家個幾十次了。
蘇仁便暫且撂下了手中的公務,又問那影衛道:“夫人現在可還在府裏?”
蘇仁已有許久不曾從旁人那裏詢問陳青鸾的行蹤,那影衛一愣,随即如實答道:“夫人吩咐小的來傳訊之後,還是按原計劃去了店裏。”
“如此甚好,備馬,本督要即刻回府。”
蘇錦娘沒承想會突然見到蘇仁,一時慌得手都不知該放到哪裏,她結結巴巴地道:“你……不是一直忙得很,怎麽突然過來看我,我這一切都好……都好。”
蘇仁冷哼一聲道:“這廠督府裏頭,沒有‘人’是過的不好的。”
蘇錦娘沒聽出他話裏別的意思,便讪讪點了點頭,她之前同陳青鸾說過的話,自然是沒膽子當着蘇仁的面再說一次,正想着能否以回鄉祭祖的借口讓蘇仁同自己往南邊去走一趟,卻聽得蘇仁冷冷地開口:“既然要在這安生住着,之前帶進來的東西,就都丢了罷。”
蘇錦娘道:“那些破衣服?早就已經丢了……”
“難道就沒有什麽丹藥,香料,符紙一類麽?阿姐,你從前最信這些,就算是逃難來的,也不會把這一茬給忘了罷。”
蘇錦娘心內一驚,他竟然是已經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點擊掉了好多,難道大家聽說快完結所以就選擇養肥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