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詭異亂禍
就在半日之前, 慕容鈞親自領兵突襲了叛軍大營,卻發現對方營地之中防守極為薄弱,便依照先前的計劃,下令即刻強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敵軍大營直接攻下。
之後的計劃一直都進行的很順利,原本守在山谷要道的叛軍趕回來救援的路上被早已埋伏好的楚軍截殺,狼狽不堪地逃竄進了西邊更深處的山林之中,清平侯所率領的将士終于自峽谷中脫困而出。
都到窮寇莫追,且地形還是不熟悉, 此番已是大獲全勝,所以慕容鈞并不急着将叛軍一網打盡,而是在敵軍先前的營地處整合了衆人, 清點傷亡情況,以及審訊和關押俘虜。
然而這幾場短兵相接下來, 卻是根本沒見到叛軍首領的影子。
後來在營地中細細排查,發現在一處不起眼的營帳中, 有許多機密書信,這才将那罪魁禍首揪了出來。
也難怪衆人最初搜查時出了纰漏,原來那叛軍首領竟是個只能依靠輪椅行動的殘疾,在營地被攻破之前早早換成了尋常布衣,見到攻進來的楚軍, 便是一臉的驚恐,仿若被吓破了膽。是以衆人都當他不過是個前些日子受了傷的謀士,便也只是将他同其他俘虜一同關押, 并未多做留意。
見被人識破,那人一改方才畏畏縮縮的樣子,自推着輪椅出了人群,對慕容鈞道:“今日技不如人,我願意認輸,只不過還想同平王做一筆交易。随我一同自拜月教前來的舊部本欲趁你們大營空虛之際前去偷襲,若是你今日能放我一馬,我即刻便帶着他們退出大楚邊境。”
慕容鈞只覺他在癡人說夢,如今已是勝券在握,拜月教的人再手眼通天也無法扭轉戰局,便不予理睬,只叫人将他收監,隔日押送回京城再做料理。
哪知那首領的輪椅之中竟還藏着機關,他用暗器逼退了一撥要來綁他的士兵後,便獰笑着将不知何時藏在了袖中的短劍刺入了胸膛。
傷口處流出了黑色的鮮血,就好似他原本便已身中劇毒一般。
慕容鈞疑心他身上還藏着害人的手段,便叫那些給他收屍的士兵一定要小心謹慎。哪知在有人挨着屍體時,卻感覺衣下有東西在蠕動,當即吓了一跳,扯開衣服只見他胸口處有一條猙獰的傷疤,竟似将一條細長的蟲子埋進了肉裏,而他先前那一劍,刺穿自己心髒的同時,也斬斷了這毒蟲,那些汩汩黑血就是從此而來。
就在此時,已經被俘的叛軍中,有幾人突然發了狂,如同傳說中撲人的僵屍一般見人就咬,且力大無窮,動作迅猛。好在人數不多,所以都死在了楚軍的長|槍之下。将他們的衣衫扒開後,就見每具屍身之上,都有燒傷的疤痕,顯然都是拜月教叛教的教衆。
就這幾人尚且引起了不小的慌亂,如果那些早已渡河去偷襲的人也如這般失了控,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蘇仁初始還靜靜聽着,直到聽說早有一隊拜月教衆已經渡河,目光霎時淩厲起來,看向慕容鈞的眼神如同粹了毒,卻終究沒有發難。
此時上一批送人的船只已經行至河中,只見蘇仁運起輕功,以棧道上最靠邊的士兵作為踏板高高躍起,踏過水面落在那打頭的船只之上。
與此同時,陳青鸾正慌不擇路地奔跑于狹窄的青石小巷中。
Advertisement
那些拜月教徒原本就是為了偷襲祢城,途徑河東大營時發覺楚軍留守的兵力少的不對頭,立時便反應過來,然而他們接到的任務是絕對的,所以并未改變計劃,仍是打算優先将祢城攻占下來,為的是用一城百姓的性命同楚軍談條件。
祢城之中本就沒有部署多少兵力,根本抵禦不住,守備府的廠衛們盤算過後,便請陳青鸾換了衣衫,并将她偷偷護送出府。眼下雖然已是無法出城,但是好在敵軍對她并不熟悉,她裝作普通百姓,尚且可以瞞天過海等待救援。
哪知一行人出了守備府後,便見幾個叛軍正往守備府方向過來,卻在還差兩個街口的距離時突然停了下來,呆滞地如同突然被剪斷了線的木偶一般。随即便發了狂,他們原本都是身懷武藝之人,動作極快,旁邊路過的行人躲閃不及,立刻便被抓住咬斷了喉嚨。
陳青鸾早先也聽說過所謂的毒屍藥人,然而這地獄一般的景象出現在眼前,還是着實吃了一驚。
廠衛們也是訓練有素,一絲聲音也沒發出,護着陳青鸾慢慢退後,卻見那幾個藥人仰頭四處嗅了嗅,便徑直往他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還跟在她身邊試圖保護,哪知身後發了狂的教徒不僅甩不掉,反而還在不斷增加。
陳青鸾即刻道:“他們是追着活人氣味的,想要甩開的話就分頭跑!”
廠衛們也沒經過這樣的事情,只好聽從陳青鸾的命令,于是一行人越來也分散,跑過幾個岔路之後,她便成了孤身一人。
城中百姓雖然也慌亂,但明顯比他們反應快得多,已然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陳青鸾跑過整整一條巷子,都沒有任何一戶人家還有門窗開着。
她也試着去敲了幾家門,但裏頭都是死寂一片,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候,也怪不得人見死不救。
好在雖然無人收留,卻也不是找不到躲藏之處。陳青鸾東躲西藏了好一陣,終于找到一個牲口棚子。大門敞開着,裏頭有幾頭山羊正十分不安地沖撞着栅欄。
陳青鸾即刻貓着腰進去将栅欄門打開,把山羊統統趕了出去,自己則抱起一大捧幹草,在最裏邊的角落處将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她剛忙活完,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藥人在棚子口東張西望了片刻,又昂首仔細地辨別空氣中的氣味,最終失望地嚎叫一聲,不知往何處去了。
羊圈中腥臊味刺鼻的令人想吐,然而陳青鸾卻不敢起身,她直挺挺地一動不動,躺的身上都沒了知覺。突然寂靜的可怕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血腥氣,随後是肉體被撕裂的聲音與男人的哀嚎。
縱然是失了心智的藥人,卻也終究還有一絲智慧,方才的藥人根本就沒有走遠,也不只是哪個倒黴蛋路過被他抓了去。
片刻之後,重回寂靜。那藥人似乎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用守株待兔的法子已經不能等來新的獵物了,便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陳青鸾這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将身上的稻草挪到一邊,往記憶中離此處最近的城門方向去了。
既然這些教徒已經失了神志,那麽出城似乎就變得容易了。
然而等到陳青鸾靠近城門時,才發現自己的估計實在過于樂觀。
先前叛軍攻進城內時,殺了不少守城的官兵,那些屍首還堆放在城門附近沒來得及處理,濃重的血腥味吸引了大批藥人在城門內外徘徊,短短數十丈距離,想要繞過這十來個藥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出不去,那麽地形熟悉又方便躲藏的地方正好有一個。
就在陳青鸾正想要動身返回守備府時,突然自左手邊的巷子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立刻翻身躲在一處矮牆後頭,又忍不住探頭去看,只見被追的那人動作不算快,踉踉跄跄地一邊跑一邊大口喘着粗氣。她定睛一看,竟是那來南疆找尋四大奇毒的薛老先生。
他這個歲數,腳力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偏生在身後的藥人雖然追的很近,卻始終夠不到他的邊。仔細看去,便發現那藥人的一只腳被硬生生削掉了半只腳掌,跑起來一瘸一拐,否則早就将前頭那人生吞活剝了。
陳青鸾打量四周,默默在心內規劃好了路線,在薛行之沖到拐角處的瞬間,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誘着毒人在矮牆周圍繞了一整圈,又跑進了方才薛行之出來的那條巷子。
兩人又跑了好一陣,薛老在身後壓褶嗓子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陳娘子……咱,慢些,我這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陳青鸾見周圍并沒有藥人的蹤跡,兼之她自己也已經累的幾近虛脫,便稍稍放緩了腳步,同時松開了手,她此時形容頗有些狼狽,卻只是滿不在乎地用衣袖擦去了額上的汗水,又低聲問道:“薛老您一直在城裏?那知道我們來了之後,怎麽不去守備府與我們彙合呢?”
薛行之搖頭嘆道:“老夫來這一路就受了東廠不少照顧,可如今半點成果也沒有,實在沒臉去叨擾。況且又不知道陳娘子你也一同來了,難道叫我去守備府裏每日和廠督大人相面麽,老夫可沒這個膽子。”
陳青鸾聽他這樣說,心裏泛起一抹酸澀,她此行南疆,本還存着興許能找到解毒之法的念頭。然而如今,希望破滅。
她的身體狀況如何自己再清楚不過,不由得覺着有些好笑。蘇仁此前還總擔憂他如果失了勢該如何安頓自己,如今看來,恐怕還是她會先走一步。
薛行之見她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默默地沒有出言打擾,二人無聲穿過幾個小巷,四周的血腥氣終于淡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感覺被我寫成了喪屍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