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仇深似海
卻說卓無憂挾着福伯奔回廣成觀,找了一匹腳程最快的馬,朝西歧城而去。
沿路上他一言不發,雙眉緊鎖,額上汗珠斑斑,神色異常緊張。
雖然卓無憂已用盡力氣策騎,但隐寶山與西歧城畢竟有一段距離,因此也要一個時辰才能返抵西歧城。
越接近卓府,卓無憂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心跳也越來越快。
終于,他來到了卓府兩丈外。
眼前的情景,簡直令他不能置信,一顆心也差點跳了出來。
他猛地一拉缰繩,馬兒嘶叫了一聲,急速煞停。
卓無憂與福伯下了馬,一步一步的步向卓府。
一丈了。
眼前的卓府,瀰漫着一片凄清蕭剎的氣氛,而最叫卓無憂震驚的,是卓府的門外,竟挂了兩個燈籠。
白!
燈!
籠!
卓府此刻正辦着喪事!
其實在隐寶山時,福伯已把一切告訴了他,但事出突然,他始終未能完全接受,仍抱着些少懷疑。
如今看到眼前情景,怎不叫他心膽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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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容易寸步至卓府大門之前。卓府的大門緊緊閉上,像在拒絕他這個卓家逆子踏進卓府之內。
卓無憂伸手欲推開大門,一旁的福伯卻道:
“三……少爺,本來夫人及大少爺吩咐我們這些下人不要把此事告訴三少爺你,說你這個……忤……逆子沒……資格回來……”
“但……我實在不忍心,才會偷偷去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說是我去找你的……”
卓無憂不語,更沒有任何反應。
大門此刻竟變得像有千斤之重,卓無憂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推開。
大門開了!
他走前了一步,再次踏進這個本來屬于他的家。
也許會是最後一次。
卓府之內一片愁雲慘霧,哀號痛哭之聲在空氣中回蕩着。
卓無憂的心更像被千斤巨石重重壓着,胸前感到翳悶難當,呼吸困難。
由前園通往大廳的一條短徑,此刻也像有千裏之遙,每踏一步心頭也感到劇烈絞痛。
他怕看到大廳內的情景,無法想象會有何反應。
但,他必須一看。
到了!
一踏進大廳,卓無憂血脈狂跳,心窩劇烈絞痛,幾欲暈倒。
只因為,平日熱鬧莊嚴的卓家大廳,此刻竟變成了一個--
靈堂。
而靈前刻着的名字,竟然是--
卓--
山!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卓無憂心下狂叫。
繼而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呼號:
“爹----”
叫聲中帶來無窮的哀痛,震得天地搖動,同時也驚動了靈堂內每一個人。
可惜他們并沒有被卓無憂的哀痛所感動,反而投以一雙雙怨恨的目光。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都認為害死卓山的人,是--
卓無憂!
卓無憂此刻的心情極度紊亂,并沒留意到衆人目光中的怨恨,只想撲到卓山靈前,叩上一百個響頭。
即使他明白,這樣做也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他如狂地朝靈前沖去。
中途卻遭一只無情的手攔阻着。
手的主人,正是卓家的長子,大商皇朝百萬禁軍統帥--
卓無涯。
“大哥……”
卓無憂滿布血絲的雙目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看着這個平日甚為尊敬的大哥。
卓無涯神情冷漠,似對卓無憂極度鄙視和痛恨,侃侃而道:
“爹生前已不認你作子孫,死後也不想見到你這不肖子!”
“你--”
“走!”
語氣堅定,毫不留情。
卓無憂急得幾乎流出淚來,倉皇地轉而望向平素最疼他的娘親。
“娘親……”
豈料卓夫人卻道:
“無憂,枉爹娘平日對你千般愛護,自小讓你學文習武。你說不喜功名,爹便不迫你去做官;你說要替天玄子師父打理廣成仙派,爹也随你所願。如今爹千辛萬苦替你找到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你卻三番四次拒絕爹的好意,更活活把爹氣死,你問你自己,可還有臉回來見爹?可還有臉認作卓家子孫?”
對于卓夫人的嚴詞質問,卓無憂只感啞口無言,百辭莫辯。
他又轉而向卓無涯哀求道:
“大哥,三弟自知罪不可恕,但我只想在爹的靈前上一柱香,我求你……”
然而卓無涯卻仍是置若罔聞,亦沒有讓開之意。
卓無憂被衆人孤立,心情卻越來越焦急,竟提步欲硬沖上前。
但卓無涯竟渾沒半點退讓之意,在他眼中,卓山是被卓無憂所害死的,念在半點手足之情才強忍着心中怒氣,不向卓無憂出手。
他使力地推着卓無憂,狠狠道:
“我重申一次,爹不想見你這忤逆子,再不走莫怪我手下無情。”
但卓無憂對他的警告竟是充耳不聞,雙腳也無停下之意。
霍地,一聲嚨然巨響……
卓無涯蘊含無匹怒火及無俦勁力的一拳,狠狠轟在卓無憂胸膛之上。
卓無涯能當上百萬禁軍統帥,武功自是不弱,這盛怒一拳,理應把卓無憂轟得直飛出大廳之外。
但……
卓無憂卻硬挺着,死不後退。
他這樣做,只會令傷勢加劇,但他不理了!
未在亡父靈前上香之前,他死也不會離開卓府,死也不會後退半步。
這一拳轟得他胸膛劇痛,卻遠遠比不上他心中的痛。
口,在淌血!
心,在淌血!
眼,在淌淚!
下人們看得心也酸了,但卓夫人及卓無涯依然沒有半點退讓之意。
就像當日卓無憂拒絕卓山時般,沒有半點退讓之意。
唯有卓伶,眼中流過了一絲同情之色。可是當此情形,她也想不到能為卓無憂說甚麽。
因為她知道,卓無憂這次确是有錯!
此情此景,誰也不能說甚麽了,但卓無憂卻不理傷痛,舉步又再踏前。
卓無涯又是一拳,而且爆出的沉響,比剛才一拳更大!
卓無憂淌出的血和淚更多,但依然沒有退後一步。
有情的淚!
無情的拳!
兩不相讓!
卓無憂繼續行,卓無涯繼續轟!
一聲聲凄厲刺耳的巨響,轟進每個人的心,轟得心也痛了、碎了!
也不知由第幾拳開始,巨響中竟混雜了少許碎骨之聲,衆人開始為卓無憂的生命而擔憂。
卓無憂雖有上乘的先天乾坤功護身,但再這樣下去,他勢必被活活轟死!
他,已把生命豁出去了。
他只希望能支持到他步至卓山靈柩之前,為亡父上一柱香,他便--
死而無怨!
但,饒是他有無窮鬥志,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在卓無涯瘋狂轟擊之下,七孔也開始溢血。
卓伶見狀,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驚呼,雙手掩面痛哭。
卓無涯也停止了轟打,道:
“我再說一次,若你再不離開,下一拳,你必定沒命!”
好絕的一句話,喪父之痛已把手足之情完全蓋過,若卓無憂再不走,下一拳,卓無涯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卓無憂傷勢已是極重,仍勉力聚氣說道:
“不!在……我未為爹……上香……之前,我……絕不……會……走……”
“大……哥……我知……我……所犯……的罪,是……無可……饒……恕,你……”
“殺了我吧!”
卓無涯聞言,眼中殺氣暴盛,決絕地道:
“好!爹是給你害死的,既然你想以性命來抵償你的罪孽,我就--”
“成全你吧!”
說罷已貫注十成功力于拳上,以驚雷疾電之勢狂轟卓無憂。
這一拳所含勁力之钜,若轟在傷勢極重的卓無憂身上,他必死無疑!
衆人都慌忙以手掩面,不欲目睹這慘絕人圜的一幕。
甚至卓夫人也泛起了懊悔之意,欲喝停卓無涯。
可惜,拳已轟出。
一切,已太遲了。
然而,這足可開山破石的一拳,竟沒有轟中卓無憂。
原來在卓無涯重拳快要轟中卓無憂的一剎那,凜冽的拳風已迫得卓無憂氣血劇烈翻湧,再也支持不住,頹然跪倒地上,僅堪避過這致命一拳。
卓無涯一拳落空,但面上卻全無驚訝之色。
誰也不知他的心在想甚麽!
究竟此舉他是有意抑或無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卓無憂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苦苦地支持着。
地上淌着一灘血,是卓無憂的血。
他面上血淚交織,甚是凄厲可怖。
換了是普通人,受此重傷,不立即暈死才怪!但卓無憂意志力甚是驚人,仍能支持至今,更能張口道:
“我……知道……我是……罪……無……可……恕,但……我只想……在爹……靈……
前,上……一柱……香,之後,可……以……任憑……你們……處……置……”
卓無憂畢竟是卓夫人的親生骨肉,見此情景,又豈能無動于衷,于是道:
“好!既然你堅決要上香,我就成全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卓無憂閃出了一絲希望,靜心聆聽着。
卓夫人續道:
“我的條件就是,你上了一柱香之後,從此與卓家恩斷義絕,甚至以後也不能向別人說你姓卓,怎樣?”
卓無憂聞言,心頭又是一震,他造夢也想不到,平日對他百般呵護寵愛的娘親,今番竟也絕情至此,怪只怪他的罪委實太重太深。
他的內心在劇烈交戰,但就算他不答應,卓家上下也不會原諒他,于是他毅然下了一個決定。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卓夫人道:
“無涯,讓他過來。”
卓無涯如言讓過一旁。
卓無憂鼓盡殘餘體力,顫危危地站起,但看他此刻傷勢極重,就是與卓山靈位僅有數步之距,也未必能走近上香。
卓伶見狀,本欲上前攙扶,但她一動身,卓無憂已揚手示意她停下。
他要憑自己的力量為亡父上香。
不死的意志,堅韌的生命力,令他不可能地一步一步走至靈前,燃點了三支香,然後又重重的跪下。
他淚流披面,聲音沙啞地道:
“爹,孩兒鑄成此滔天大錯,自知再說甚麽也是無用。孩兒……只望爹的養育之恩,能在來生相報……”
“孩兒上過這柱香之後,再無顏面……認作卓家子孫,孩兒唯一能做的,只有向爹叩回三個響頭……”
說罷站起插上清香,然後又跪回地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再擡頭之時,前額已被血水弄得模糊一片。
他站起轉身向着卓夫人、卓無涯及卓伶道:
“娘親、大哥、二家姐,無憂自知罪不可恕,亦再無面目留在卓家,更不配做卓家的子孫。”
“無憂只望,你們今後能多加保重,若有需要無憂幫忙的話,我……萬死不辭。”
衆人無話。
卓無憂也無語。
他緩緩轉身,離開這塊再不屬于他的地方。
一個不再屬于他的家。
卓府門外,馬兒仍在等候。
馬兒似能感應到車無憂的哀傷,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嘶鳴。
卓無憂上馬背,默默地離開了西歧城,向着隐寶山而去。
心頭的悲痛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回到隐寶山之時,已是黎明時份。
卓無憂意态消沉,容顏落泊,往日的風采盡失。
他只想盡快躲進小屋之中,狠狠地大哭一場。
向若夢訴說心中的凄苦。
他知道,世上也許只有若夢才能明白他。
然而,當他回到小屋之後,他卻遇上另一件叫他傷痛欲絕的事。
他赫然發現,若夢竟不在小屋之內。
若夢……究竟去了那裏?
他發了狂似的在廣成觀、隐寶山各地拼命找尋,可惜也找不到若夢芳蹤。
在他幾已絕望之時,他再次回到小屋。
此時他方才發現,小屋的桌子上,早已安放着一件東西。
那是一撮用繩子紮着的發絲。
發絲柔軟順滑,他一眼便認出這是若夢的發絲。
那更令他肯定,若夢,已……
離他而去!
他怎也想不通若夢為何要離去,但這已是千真萬确的事實。
他的心又開始絞痛,淚也緩緩的落下。
他有生以來,從未遇過如此大的挫折,如今,他真真正正體會到何謂“憂傷”。
他發了狂般痛苦嘶叫,叫聲響徹了整個隐寶山,打進每個人的心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陣瘋狂嘶叫才戛然而止。
這并不表示他已不痛,只是,他已痛無可痛。
傷無可傷。
過了那晚之後,西歧城再無人看見卓家三少爺出現,而在數月之後;卓家上下亦遷離西歧,傳言是搬往朝歌卓無涯的府坻中。
聲名顯赫一時的卓家,漸漸也破人遺忘。
甚至,再無人記起卓無憂這名字。
西歧的居民只知道,隐寶山上的廣成仙派,有一名大弟子,他有着一個甚為古怪的名字--
一憂子!
他在三年之內,從沒離開過隐寶山半步,因此無人看過他的面目,只有少數曾到過隐寶山的人到處傳言,這個一憂子終日穿著喪服,神情頹萎不堪,而且又不喜言語,甚為古怪。
而且,更傳言他并非住在廣成觀內,而是住在後山一間木屋之中。
跟着,一切一切也在年月中慢慢流逝!
前塵往事一股腦兒湧上一憂子心頭,他的心又在劇烈絞痛,視線也被呼之欲出的淚光弄得模糊一片。
他輕輕撫着若夢留下的發絲,彷佛又重回當日的光景;若夢嬌慵的躺在他身邊;而他一邊撫弄她的秀發,一邊細說家常……
一憂……
究竟是為了不知身在何方的若夢而憂心,
還是為了當日卓山之死而憂傷?
這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但,即使若夢已離去六年多,但他仍堅信若夢終有一天會回來。
即使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卻已是他的最後希望。
只有在這小屋中,他才能找到生存的意義,才能繼續他枯萎的生命。
小屋內的一切,似乎仍殘留了若夢的體香,令一憂子迷戀不已。
甚至,有時在朦朦胧胧中,他更會見到若夢的倩影在屋內的某一角。
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幻象。
若夢……若夢……
此情……
若夢……
一憂子想着想着,又再次控制不了思緒,于是放下發絲,緩緩步出屋外。
當年見證着他與若夢誓言永不分離的明月,依然高挂天邊。
假如若夢此刻亦是看着這輪明月的話,她可會仍記得當年他說的每一句每一字?
那些依然刻在心中,沒有褪色的誓言。
一憂子閉上雙目,呆站在空空曠野上,極力收攝心神。
瞿地,他雙目一睜,身上豪光大盛,原來已運起了廣成仙派的絕學--
先天乾坤功!
然後,一憂子雙掌狂舞,使出了--
乾坤七絕!
除了第七式外,他不停反複地練習“乾坤六絕”!
他,要以此來麻醉心中的痛。
喪父之痛!
悔恨之痛!
至愛離去之痛!
每出一掌,心痛便似減弱一分。
但要知道,他的痛是無窮無盡,怎樣也減不去、洗不掉。
平日他尚可借練功來減輕心頭之痛,但不知為何,今晚的痛似乎來得特別厲害。
無論他擊出多少掌,轟碎了多少塊巨石,心痛仍在不住的增加。
于是,他不斷把功力提升,雙掌慢慢變成淡黃,再變成金色。
原來他已運運起“先天乾坤功”中,另一驚世駭俗的絕技--
乾坤金剛身!
“金剛掌”威力無俦,勁力所過之處,沙石四飛,天搖地撼,風雲變色。
一憂已運起了最高功力,但仍壓抑不了紊亂如麻的心緒。
而且,當年月下跟若夢所說的一番話,更逐漸逐漸在腦海中浮現:
“夢,你喜歡我嗎?”
“既然我們彼此相愛,那就不應輕易放棄……”
“我不想知你過去怎樣,我只知現在,甚至永遠也會愛着你……”
“答應我,不要走……”
“我會全心全意照顧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會令你每天也如這十天般快樂……”
“你只會為卓大哥帶來美夢……”
“就算有天大的困難,卓大哥也能應付……”
“留下來吧……”
“別令卓大哥傷心……”
“別令卓大哥傷心……”
“別令卓大哥傷心……”
可惜,他的心已傷透了,傷得無法修補。
“若夢……若夢……”
一憂子雙眼血紅一片,不停地叫着若夢的名字,狀若瘋狂!
啊!不好!
這……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若一憂子不立即冷靜下來,散去身上內力,後果委實不堪設想。
但,一憂子此刻已是理智盡失,又怎能冷靜下來散功?
“若夢……若夢……”
他越來越瘋狂,卻只苦了地面,在他連番重掌轟擊之下,已出現一條條細小的裂痕。
“若夢……若夢……”
“若夢……”
“呀!”
一聲凄厲的狂嚎過後,一切複歸平靜。
只見一憂子軟癱倒在地上,方圓數尺灑滿血水,顯然是剛才一憂子所噴出。
只不知,他的傷勢究竟有多重?
但見他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神智仍未清醒,迷糊中仍在不住叫着:
“若夢……若夢……”
蒼天有知,可會憐憫他們一片癡心,讓他與若夢重逢?
在蒼茫的月色下,一條婀娜的身影慢慢向着一憂子步近。
這條身影有着一副美若天仙的臉孔,更有一份超凡脫俗的氣質。
柔長的發絲随風飄蕩。
就像千絲萬縷解不了的情結,在風中紛飛。
一憂子雖傷勢極重,但仍未昏去,迷迷糊糊之中看見這條身影,心頭不由得劇震……
只因為,這條身影,他異常熟悉。
那是……
若夢的身影!
啊!
若?
夢?
這,就是一憂子朝思暮想,令他嘗盡了相思之苦所煎熬的身影?
但,若夢怎會在此時回來?
還是,這僅是一個幻象?
他,也不知道!
因為,他體內的氣血本已紊亂之極,經這一激蕩之後,他已漸漸暈死過去……
眼前的若夢,也越來越朦胧。
他,只能勉力說出最後一句話:
“若……”
“夢……”
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但一憂子卻感到一縷柔長的發絲在他臉上拂掃而過。
一陣熟悉的香氣撲進鼻中。
甚至,他更感到一滴水點滴到他的臉龐,再滾滾向下滑落。
那,就像是一滴--
淚!
一顆情人的眼淚!
然後,一憂子完全失去知覺。
他,已徹底的昏死過去。
若夢真的回來了?
還是一憂子在迷糊中産生幻覺?
但,無論怎樣,只有在夢境之中,他才能再次見到若夢。
他最深愛的人。
也是他一生最憂慮的人。
也許,這段情,根本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若!
夢!
人生若夢
情也若夢
憂慮半生
只為一夢
在隐寶山東南面七百裏外,有一個方圓達半裏的亂葬崗。
這裏原本是一條平靜小村,村中只有五十多名村民,都是靠耕種維生。
可是,十六年前,一名男子抱着一具死屍來到這裏。
這名男子,雙目赤紅如血,充滿怨恨。
他的怨恨,像是恨透了世上每一個人。
他輕輕地放下屍體,然後瘋了一般沖進村中,見人便殺。
不論男女、不論老幼、不論人畜,都在一夜之間被屠殺。
經過那一夜之後,這條小村頓變成一個生人勿近的亂葬崗。
附近一帶的人都認為是厲鬼所為,因此多年來都無人敢步近。
但,誰又想到,這場滅絕人性的屠殺,卻是一名男子所為。
一個絕情絕義,泯滅人性的“人”。
今夜,這個平靜的亂葬崗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扯得鋪滿一地的骷髅四處亂飛。
而這陣狂風,卻不是自然形成,而是由人所為。
只見狂風的中央,土地忽地猛然爆裂,地底下激射出一條黑影。
這條黑影身材魁梧,但雙目卻是赤紅色。
他,正是十三年前屠村的青年。
黑影運氣一吸,狂風赫然被他吸入肚中,四飛的骷髅紛紛向他飛去。
瞿地,黑影氣勁一催,身上散發出無俦氣勁,把所有骷髅震成粉糜。
好駭人的功力!
“很好!我的‘魔經’已有相當火喉,看來,也是我回歸師門的時候了。”
“而且,亦是天玄子的末日來臨的時候了!”
啊!這個身負超凡武功,絕情絕義的惡魔,他的目标竟是廣成仙派?
廣成仙派,将如何應付這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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