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喬明月從混混沌沌之中醒來, 他躺在一張床上,鼻子裏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不自覺的地打了個噴嚏。
身旁的趙梅看見兒子醒了, 停止了抽泣, 眼圈紅腫地望着兒子, 喬明月現在面色憔悴, 唇部發白沒了血色。
“媽, 季淩呢?”喬明月用了全身所有力氣問着趙梅,口幹舌燥的他憋出的這句話讓他咳嗽了半天。
見狀, 趙梅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向喬明月口中灌去, 她聲音有些嘶啞,回應着喬明月,搖了搖頭, “他現在還在手術室, 不知道怎麽樣了。”
喬明月喝着水,大腦渾噩噩的, 眼前全是剛才季淩挂着笑臉跌倒在血泊之中的慘樣。
他眉頭一皺,拔下了手上的針頭,咬牙坐了起來, 不顧趙梅的阻攔,颠簸出病房。趙梅在後面跟着喬明月, 小小的少年詢問着醫院的護士季淩在哪,十二歲的他的身高剛和咨詢臺的高度差不多,他踮起腳尖, 語氣急切地追着一個人一個人問。
他一路追問,終于來到了手術室前,他看着坐在手術前季淩的人群,季淩他媽捂着臉痛哭流涕,季淩他爸拍着季淩媽的背裝作堅強地安慰。對于他們,喬明月心生愧疚,季淩是為了推開他而被貨車撞的,季淩有個完整的家,而他毀了季淩,毀了季淩的家。
喬明月默默地躲在一旁,不敢吱聲,看着手術室門上的燈一直處于橘黃色,上面的三個大字“手術中”印到喬明月的心裏,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祈禱季淩平安無事。
伴随着哭泣聲,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燈從橘黃色暗了下去,上面的三個字已經逐漸變黑,床上躺着的男孩被白色棉被所覆蓋,床被幾個白大褂醫生推了出來,男孩很平穩,一點呼吸起伏頻率都沒有。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季淩他媽看見季淩被推了出來,拽着其中一個醫生的胳膊詢問着。
醫生看着季淩他媽,摘下了口罩,扯出了凄涼的微笑,“狀态不是很好,腦部受損嚴重,陷入昏迷狀态。如果這兩個月還是沒有知覺,可能會在床上躺一輩子...”
晴天霹靂的話語紮入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季淩會昏迷一輩子?
季淩他媽忍受不住痛苦,松開了醫生的胳膊,崩潰地跪坐到了地上,哭泣的聲音巨大,囔囔道,“阿淩啊,我的兒子。”
醫生扶起了季淩他媽,“別慌,兩個月時間,所有都能好,一切都會好的。”
這種客氣的話,所有人也沒在心裏,一看就是不能好的,醫生在盡力安慰家屬。
喬明月也被打擊得不行,險些跌倒,幸虧趙梅在一旁扶着他。目送着醫生護士推走的季淩,他害怕了,酸楚從肚子裏漫到嗓子裏,他哭不出來。
前兩天,他們還因為他離開淮城,季淩和他争吵。那麽活生生的一生人,那麽生機勃勃的一個人,在他身邊待了十年的人,就要這麽睡一輩子嗎?為了他,為了有爹沒爹疼的他嗎?
他想逃離這裏,不想看到季淩的臉,一想起他,就會愧疚,為什麽季淩為了他去死?
不安的喬明月讓趙梅扶着他,趕緊遠離這個醫院,遠離十二歲的季淩,遠離世間的一切。
季淩的事給喬明月留下了後遺症,他開始對所有事物都抱有黑暗,不敢接近任何一個人,害怕與人分離,害怕自己對他人造成傷害。
他開始僞裝自己,忘卻十二歲之前懦弱膽小的自己。所有的形象瞬間瓦解,他要到奉天城那裏,做個不屬于自己的自己,做個相反的自己。
沈長卿這兩年活的相當愉快,解脫了有喬明月的束縛,該吃吃該喝喝,天天處狐朋狗友,到外面吃喝玩樂。最近這兩年,他和濟南天走的特別近,也不算是兄弟,就是覺得濟南天這個人接他地氣。
本性不改的濟南天帶着沈長卿來明珠會所玩玩。明珠會所,一個會員制的小會所,裏面有挺多“中介”,也有很多雞和鴨。沈長卿之前對這些不屑,可是玩上了才明白,這簡直是人間仙境。
他沈長卿十九歲就去明珠會所,他還是比較苛刻的,只找帥的嫩的鴨,而且只認定一個人。玩的時候不過火,算得上心裏上以及身體上的排洩情緒。
盡管沈長卿是個學生,但他依舊如此,誰管的了大少爺呢?他私下也很隐秘,也沒幹出太出格的事情,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奉天大學的新學霸級人物私底下亂碼七糟的?
今天是新一屆學生入學的日子,沈長卿坐在學生會的位置,看着人來人往的人流,父母幫孩子背包推車的,心裏諷刺,這都大學了,手腳是斷了還是怎麽了。
學生會主席周冬請假沒在學校,他沈長卿代替學生會主席來幫助學校代表學校宣傳與看望新生。
沈長卿巡查東樓的五個宿舍樓,透過樹葉隐隐約約地看見在東三樓宿舍樓前站在着一個男生,打着電話手上還拖着行李箱。沈長卿繞了一圈走過去,想要問那個男生為什麽在這待着曬太陽,不進教學樓。
沈長卿走近,看着男孩的頭發心裏有個名字浮現,一個忘了兩年的名字。他繼續向前,男孩擡起頭看了過來,內心激動,向男孩問道,“趙明月?”
兩年沒見,他依舊能認出喬明月,男孩的神情男孩的外貌全刻在他的心中。即使這兩年他浪的很,淡忘了喬明月,但人群中就能一眼看見喬明月。那是他的沈長卿的初戀,是沈長卿的情動初衷。
喬明月聽見沈長卿的聲音微微一愣,他挂了一直打不通的電話,正要動口說話。
從喬明月後面飄過來的聲音打斷了喬明月,“喬喬,我來了。”
沈長卿抓住了字眼,“喬喬?”
季淩視線早就看見了沈長卿,故意用了特別寵愛的聲線喊了喬明月一聲,然後從後面抱住了喬明月。炫耀似的看了一下,故意不認識沈長卿,在喬明月耳邊問道,“這是誰呀?”
喬明月知道季淩故意給沈長卿看,季淩早就知道了沈長卿的長相,他冷笑了一聲,怕季淩繼續激怒沈長卿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淡淡地說,“沒什麽,這是我的高中時學長。”
沈長卿有些惱怒,還沒來得及研究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為什麽抱着喬明月還親密的叫他喬喬,就被喬明月的三個字“沒什麽”給氣壞了。
他沈長卿竟然是“沒什麽”,這是一種恥辱!沈長卿雙手握拳,咬牙問,“兩年前,為什麽你要離開?”
季淩代替喬明月回答,“我帶走的,喬喬是要回我的身邊的。喬喬你說是不是?”
喬明月眨眨眼睛,沒有回答,只是悄悄地看着沈長卿。
這時候有學生會同學叫沈長卿去門口幫忙,說是布置社團活動場地。沈長卿也不想待下去看見喬明月和季淩卿卿我我,他和學生會同學走了。
喬明月看着沈長卿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不是很好受,沒想到倆年後的相逢不是很愉快。他也知道自己當時什麽也沒說就跑了,回來時還帶來一個抱着他對他親密的男人。
換他他也會生氣。
這時季淩的手機響了,一邊接電話一邊不耐煩地對着電話說着,喬明月不想了解季淩為什麽這麽煩躁。
挂了電話,季淩說,“我爸親自來奉天城參加開學典禮,現在讓我去機場接他。”
喬明月和季淩上樓找到自己的宿舍剛好行李,然後送季淩到校門口,讓他去機場。因為季淩深受喬明月的影響,獨自來到了奉天大學,季淩的爸對喬明月有很深的怨念。
季淩在校門口向喬明月揮了揮手,“等我回來。”說完抱了一下喬明月,惹得周圍的學生家長目光都注視着喬明月,喬明月表示很尴尬。
他走了一會,因為校園這兩年重改了布局,他有些記不清回去的路,正好他也要熟悉一下校園,就随便逛了逛,發現街邊有很多個牌子歡迎新人之類的。他走過人山人海,有個學姐突然喊了句“有帥哥”,二十多個人團團把喬明月圍住。
“小哥,來我們籃球部吧,看你骨骼驚奇,是個人才。”
“小帥哥,來我們音樂部吧,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鋼琴電子琴吉他貝斯小號大號長笛上低音號,你會哪個?不會也沒關系,有顏就夠了,你來我們部當指揮,當部長也行。”
沈長卿莫名其妙地看着人群,咋乎一片,大步流星走過去,擺出代理學生會長的樣子,呵斥道,“你們在幹什麽?圍着成一團過家家呢?你們身為學姐學長沒點組織紀律嗎?鬧哄哄的,真讓人看笑話。”
混入人群中的一個認識沈長卿的金融系的同學對沈長卿說道,“他們社團現在在招人,都圍着一個新進來的小學弟。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大魅力,不就是人帥了點,臉白了點嘛,怎麽個個都搶着要他。”
沈長卿翻了個白眼,撥開人群,想一探究竟裏面的那個值得讓人入迷的學弟是什麽樣子,能把他們迷的神魂颠倒。
只見那個男生身穿單薄的體恤衫,一頭短發随風飄動,俊俏且白皙的臉上眼毛波動,雙手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喬明月看着走過來的沈長卿,無助地喊了一聲,“沈哥。”
看見喬明月不知所措的樣子,沈長卿壓制住心裏的興奮,忘記了剛才面前這個男生被另一個男生抱着的場景,嘴角上揚,說出一句話,十分強硬且霸道。
“他?我學生會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