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爺的私宅。
“哎呀!徐掌櫃,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王大夫,久仰久仰!”
“李大夫一手好脈息在蘇州城中誰人不知!”
藥界同仁們見了面,互相熱絡的攀談寒暄好不熱鬧。許宣沒人搭理,正好得空帶着白素貞占了個不打眼的座位。
“漢文!你怎麽在這兒,快随我去見見李大夫!”王致寧進來後找了許宣好一通,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他,不由分說就将他拉走。
王致寧的夫人一見白素貞與小青,臉上堆滿笑容。
“皓月妹子沒來嗎?”白素貞見只有她二人,因此問道。
“這種場合她一個丫頭來做什麽,我讓她好生看家,磨磨她的性子。”王夫人親親熱熱的挽住白素貞的手,“咱們女眷在隔壁屋,我領你去。”
白素貞跟着向前走兩步,回望向許宣,見他有些拘謹的跟在王致寧身後賠笑,感覺她看過來,也扭頭沖她笑一笑,白素貞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紅,連忙低着頭随王夫人到另外一間屋子去。
“這知府老爺的私宅,四四方方,看着還不比李舉人家闊綽,料想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小青跟在白素貞身後,附耳低聲道。
這間招待女眷的屋子比方才那間更熱鬧了許多。能夠獨立經營一家藥鋪的大夫一般年紀都不小,因此跟來的女眷大多都是中年婦人,只有個別家是少東代替前來,因此跟随着的女眷會年輕一些。白素貞與小青一進來,立時成了矚目的人物。大家紛紛圍住她對她的樣貌氣度贊不絕口,一問後得知許宣還那樣年輕,更是羨慕不已,稱他們是郎才女貌般的一對璧人。
白素貞從未應付過這樣的場面,饒是以前在濟安堂中招呼那些婦女學繡香囊時她一派游刃有餘,可眼前這些都是許宣同業的家眷,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合适反倒替他惹下麻煩。因此她只含着笑,并不很開口說話。大家見她文靜,身後的丫鬟卻伶俐,兩人動靜相宜,更是喜愛的不得了。
許宣這邊,跟着師伯王致寧見過一個又一個前輩。人家看他年紀小,還以為是王致寧的徒弟,只草草的應付他。待聽到“濟安丸”三個字,才紛紛對他另眼相看。
“漢文,這就是李大夫了!”
王致寧轉過數人,才帶着許宣走到一位瘦高的中年人跟前。那人看着比王致寧還年輕兩歲,王致寧卻對他極為客氣。他附耳對許宣道:“李大夫家三代行醫,是咱們藥鋪聯合會的頭一號,也是蘇州城中的聖手。”
許宣聽了連忙向李大夫行禮,“晚輩許宣,見過李先生!”
“嗯!”李大夫略一點頭,手撫過長須。
“你戴罪之身還不忘在醫術上下功夫,果然是可造之材!致寧老兄,青出于藍哪!”
李大夫說話藏着中氣不肯用全力,聽在耳裏有些輕飄飄的。加上他話裏明顯指摘許宣發配到蘇州這檔子事兒,且意在将他歸至王致寧門下,許宣聽了心裏有些不舒服。
王致寧很替愛侄感同身受,連忙将話題岔開去。
屋子裏熱鬧過這一陣,大家各自分散在圓桌前落了座,許宣自是坐在最末一席。
今日能在知府老爺私宅露面的,除了藥鋪聯合會的諸人,還有幾位舉人、秀才和一些有頭臉的富戶。舉人裏許宣只認識李舉人一家,但今日李舉人家是大公子代替赴宴,他倒是和許宣坐在同一桌,但他和許宣相互并不認識,許宣一時寂寞,愈發想念妻子。
到飯點,素齋悉數奉上,樣式十分簡單,卻無人敢說不好,反倒都稱贊知府老爺為官清廉體恤百姓。
用餐完畢,許宣正想找機會溜出去看看白素貞,忽聽有人唱道:“知府老爺到!”他連忙又穩坐回去。
不一會兒,一位中年書生打扮的人走到前臺正中,正是這一任蘇州知府李修齊。今日是藥鋪聯合會的集會,他不好喧賓奪主,因此穿了便服出來見客。
“諸位!請恕李某款待不周!”李知府先十分謙遜的拱手向在座衆人見禮。“只因今春大旱,各地災荒四起,李某聽聞‘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因此與李大夫商議後,借今天這個機會将諸位請至李某的私宅……”
李知府在臺上侃侃而談,許宣離得稍遠,聽得并不真切。他見衆人都往臺上注意,身子挪動了一下,剛想要出去,忽然衣袖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拉他的人正是李舉人家的大公子。
“老弟。”兩人還未互相通報姓名,李公子卻毫不見外的稱呼許宣一聲老弟,他壓低着聲音道:“你今天帶了什麽來?”
“帶什麽?”許宣被問的一愣,旋即明白他是指稍後的競買,向他道:“是一幅藥王菩薩繡像,怎麽,你想買?”白素貞的手藝才許宣心中可是無價之寶,他原想着競買也輪不到他出風頭,等結束後他再将繡像送至藥王菩薩廟去供奉。
那李公子像是并不在意什麽繡像,只覺得并不是值錢東西,跟着說道:“我帶的是一套檀香扇,揚州老師傅的雕工,想這幫老頭子不識貨,咱們先說好了,等下你買我的,我買你的。”
許宣并不清楚內情,其實歷來都是相熟的幾個人提前商量好,“你買我的,我買你的”,大家各出幾兩銀子,面子上過得去就好了。至于出風頭這種事,就讓李大夫、徐掌櫃他們幾個輪流去。自然,李大夫和在場的富戶也不是傻的,出個幾十兩在衆人面前博個樂善好施的好名聲也就足夠了,斷不會去哄擡價格,傷了自己的荷包。
許宣當即謝絕了李公子的好意,他既不打算買,也不打算賣,他早想好了,如果藥王菩薩廟裏不收繡像,他就帶回家去自己供奉。李公子看他面嫩像是個好說話的,還想再勸說幾句,臺上已經開唱了。
“徐記藥鋪,徐掌櫃,銅制香爐一對,作價十兩!”
臺下略微熱鬧一陣,“我出十兩!”
“我出十五兩!”
“我出二十兩!”
最後,以二十五兩的價格被王舉人家買走。李知府還親自送王舉人回到座位上,與他客套兩句。
“傳志堂,李大夫,玉竹屏風一套,作價五十兩!”
這一聲唱出,臺下着實鬧開了。歷來也沒有出手這麽大方的,大家交頭接耳,紛紛猜想李大夫是得了李知府的囑咐,又說他二人都姓李,是本家,搞不好提前通過氣。
臺下一時無人應聲,李大夫自行出列,“我願出六十兩買回!”
李知府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李大夫仁善之心天地可表,無奈李某囊中羞澀,我也出價六十兩,不知在座的各位還有沒有意在此屏風的?”
知府老爺這話一出,在座的有人按捺不住了。
王姓絲綢商人起身,“老爺,草民看那屏風入眼,要跟您争一争了,草民出六十五兩!”
“我出七十兩!”剛才落座的徐掌櫃發言。
“七十五兩!”
“八十兩!”
許宣看的咂舌,原來競買一事還有許多門道在裏頭。
最後這套玉竹屏風還是被王姓商人買走了,作價一百零五兩。李知府少不得又和他聊上幾句,誇他家學淵源,是名副其實的儒商。
又有幾個物件上臺唱價,人上來一撥又下去一撥。
“致寧堂,王大夫,文房四寶一套!作價十兩!”
許宣聽了心道:這是師伯的,那我要不要買呢?
只見王致寧站起身向周圍作揖致謝,他到底在蘇州經營多年,還是有不少人賣他的面子。幾番唱價過後,已漲到二十五兩,這下許宣想開口都沒機會了。
這會兒李公子又過來拉扯許宣,許宣正有些心煩意亂,忽然聽臺上唱道:“濟安堂,許大夫,這個……手繡菩薩像一幅,作價……”許宣這幅菩薩繡像想是讓唱價的人很猶豫,他打個趣道:“這女兒家的東西我不懂,看繡的如此精美,作價五兩吧!”
臺下有人跟着玩笑,“如此用心,心意無價啊!”
周圍有些眼皮子淺的人跟着哄笑。
李公子見如此,也不吭聲了。
這時忽然一個小厮跑上臺,對唱價的人附耳說了幾句,然後端上來一個燭臺,燭臺的鐵扡已被拔掉了,擱了一枚紅寶在上面。那紅寶有指甲蓋大小,通體無暇,紅潤喜人。
“方才說錯了,請諸位原諒。那繡像是許夫人親繡,要送到菩薩廟裏供奉的。”唱價的人清一清嗓子,“濟安堂,許大夫,家傳紅寶一枚,作價……”說到這兒他又犯了難,看向李知府,李知府擡手拂過胡須,沒有作聲。
許宣一時驚住了,他哪來的什麽家傳紅寶?怕是自家妻子怕自己跌面子,把祖傳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