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記者受傷嚴重,蘇格将車徑直開向了就近的一家小醫院。
三人中唯一有點名氣的便是蘇格,但蘇格此刻素顏又穿的十分随意,小醫院人少,故而也沒人認出來,倒是方便不少。
在就醫過程中,兩人得知這位“民生日報”的記者名叫張蘭。
張蘭受的傷主要是膝蓋以及手掌處磕碰比較嚴重,但也只是皮外傷而已,不到半個小時便處理好了傷口。
膝蓋處纏了紗布,張蘭行走有些不便,蘇格與江柒一左一右的将她扶上車後方才問道:“你說有人要殺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處于法律森嚴的和平年代,遇人行兇的幾率微乎其微,張蘭身為一名記者應該知曉“殺人”這種話不可亂說。
本已經情緒平緩了不少的張蘭聽到這話,情緒又變得非常不穩定,江柒見狀趕緊握住她的手,在心底默念了一段有寧神聚氣功效的經文。
張蘭感受着江柒手上的冰冷觸感,混沌的腦子出現了一絲清明。
她深呼了一口氣,把情緒穩了穩說道:“今天我去附近做一個采訪,因為距離不遠車就停在影視基地的車庫裏,走路去的,可在回來的半道上路邊突然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坐在路邊捧着臉小聲哭泣。”
張蘭将江柒的手握得更緊,肩甲開始微微發顫,江柒攬過她的肩,輕聲道:“別擔心,我們都在呢。”
“那條路在影視基地的背面,人煙稀少,所以這樣一個女孩坐在那兒格外紮眼,一頭長發又黑又直,鋪在肩上像海藻一般,就這樣把我吸引了過去,結果……”
張蘭聲音啞了下去,能明确感覺到她的內心的恐懼,江柒沒說話,在心底默念着經文,只希望借此能夠讓她心境明朗一些。
“那女孩子頭一擡,整張臉蒼白的跟白紙似得沒有半點血色,表情陰森恐怖,我本能往後退了兩步,問她怎麽了,結果那女孩猛的站起來,我這才發現她的白裙擺上染滿了鮮血,而雙腿間還有血液在一直往下流,可滴到地上缺什麽都沒有。我覺得事情不對勁,想要離開時,那雙女孩突然便出現在我眼前,蒼白的近乎透明的手突然一伸便要掐我的脖子。”
想起那一幕,張蘭趕緊伸手護住自己的脖子,生怕再有一雙手突然出現。
後面的發生的事便是江柒與蘇格遇見的了,張蘭玩命逃跑回車庫直到撞見江柒和蘇格才徹底安全。
蘇格聞言眉頭緊蹙,根據常人思維提議道:“幹記者這一行容易得罪人,那女孩肯定是有預謀的,咱們得趕緊報警留個案底,這些傷也要先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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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卻見張蘭搖搖頭,喃喃道:“她……她不是人。”
蘇格神色微異,想起江柒說周璐是被鬼害死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剛想繼續說話,江柒便做了個止住的手勢。
她輕聲問:“你去采訪?采訪什麽內容?”
這些日子發生的詭異事件,矛頭皆指向那對老夫婦,而如今一直與老夫婦接觸的記者撞見了鬼,這其中定有隐情。
話說道這一步,張蘭對江柒早已經沒有了防備,而采訪內容也不是什麽絕密消息,她便沒做多想的說了。
原來正如江柒所遇的那位路人所言,兩年前趙家仗着自己家有果園,成為唯一不肯搬遷的釘子戶,澤凱地産的人與其商談了多次也沒能将價格談攏。
于是影視基地建造計劃便耽擱了,後來地産公司來了個領導人,他查看過地形後放出風聲,說公司決定放棄果園将基地往南擴建,而想要靠着果園敲詐一筆巨款的趙家女兒願望落空,整日在澤凱地産的辦事處鬧事。
可沒過好一陣,趙家便不鬧了,本以為是得不到好處放棄了,誰曾想趙家的女兒突然死了,而趙家兩老又哭又鬧,傷心欲絕,可只要別人問起卻稱女兒身上突然發病,不治而亡。
民生日報的記者在得知事情之後,覺得事有蹊跷,兩年來一直在挖掘這背後事情的真相,可每次采訪兩位老人都異常排斥,閉口不談。
澤凱地産一直是國內地産行業中的佼佼者,而房産又是民衆最關心的問題,像這樣的企業日常動向都備受關注。所以民生日報便一直沒有放棄對這件事情的調查與采訪。
趙家父母越是反常,說明這其中問題越是不小。
在這個時空大多數人沒有鬼怪意識,故而張蘭的話還是被蘇格歸類為“受驚過度”導致的,他還是提議去警察局備個案,調個監控看看究竟。
但張蘭一個勁兒的搖頭,怎麽也不肯去警察局,從慘白的臉色可以看出她真的害怕至極了。
當事人不肯,蘇格也沒法,只能和江柒一同将張蘭送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江柒偷偷将符紙化在白水中給張蘭喝了幾口,讓她的情緒平穩了不少。
臨別時,江柒給張蘭留下了一道符和自己的電話號碼,只要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便第一時間聯系她。
江柒沒想到當晚張蘭便聯系了她。
回到家中的張蘭看着熟悉的環境,情緒穩定不少,她将江柒給的護身符裝進一個紅色的小布袋裏,随手放在茶幾上,然後跟領導打了一份報告,表示這個采訪自己不跟了,央求換人。
報告發送完後,她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平靜,看着潔白的天花板,有一種下午死裏逃生的遭遇都是錯別一般。
她拿出手機通過手機號碼将江柒添加到微信裏,然後起身便去洗澡,準備好好睡一覺。
可她剛走進卧室,卧室門便“砰”的一聲關閉了。
張蘭心裏本就疑神疑鬼,看見卧室門突然關了,臉色一白,趕緊打量了整個卧室一圈,床簾微微浮動,揚起邊角。
原來是風。
她懸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點,走到窗邊視線往外瞅了瞅,燈火通明的城市一一如既往。
放松些,這裏是自己家。
張蘭在心底告訴自己,她迅速将玻璃窗拉嚴,正打算拉上遮光性及強的墨色窗簾時,看到窗戶上映出一抹白色的剪影。
她驚恐的猛然回頭,卧室內房門禁閉,什麽都沒有。
再看玻璃窗,那抹白色的影子依舊存在。
張蘭大着膽子仔細看去,原來是挂在牆面的一條白色的圍巾。
她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這種事情大多數是自己吓自己。
張蘭打開衣櫃拿出睡衣,餘光瞥到一旁的穿衣鏡裏,白色的襯衫已經污跡斑斑,腿上的棉質褲已經被跌出了好幾個洞。
不由的再次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但腦海中江柒的笑容以及握着她手的溫暖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讓她沒那麽畏懼,
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或許明天起來便發現這是個夢了。
她擰開卧室的門,先走到客廳将陽臺的玻璃門拉攏窗簾壓嚴,路過茶幾時她看見方才裝起來的符,似乎有金輝透過紅色的小錦袋冒出來。
她思維一頓,将錦袋一并拿到了浴室之中,放在了一個看得見的角落以求心安。
萬幸的是,她但求心安的小小的舉動卻在下一秒救了她的命。
衛生間內,張蘭剛脫完衣物準備進玻璃浴房,可一仰頭,鏡子裏,在她身後一個披着長發的女子正靜靜地看着她,身上還是穿着她白日裏見到的那條白裙,裙身血跡斑斑。
瞬間,張蘭頭皮發麻,畏懼導致渾身僵硬,她扭動着脖子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物,可再回首看鏡子,那女鬼依舊存在。
她快速的往門口跑去,想要逃離,卻沒想到衛生間的門卻怎麽也拉不開。
緊接着她感覺到脖子上有一股力量,将她死死的按在了門上。
力道越來越重,她掙紮着,可面前什麽也沒有,她根本無法反抗。
在大腦快要缺氧窒息的時刻,她的腦子只剩下江柒的面容。
符!
好在她方才只是将符紙放在了洗手臺旁,現在手努努力一伸便夠着了。
張蘭指尖碰到裝符紙錦袋的一瞬間,她感覺脖子上那股要至她于死地的力道立馬便消失了。
她一手緊緊的攥着錦袋護在胸口,一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方才那快要擰斷的感覺真實的可怕。
顧不得渾身赤·裸,張蘭即刻給江柒打了個電話。
江柒聽見張蘭那努力讓自己平靜,卻又止不住顫抖的聲音,說道:“你握着符待在一個燈光亮堂一點的地方,我馬上過來。”
挂斷電話,江柒立馬便出門了,但深夜打車不便,等了十來分鐘才上車。
兩個地方距離不遠,半個小時便到了。
張蘭家是棟電梯房內,她住在九樓。
在電梯內她還不覺有什麽異常,可一出電梯,現在九樓的走廊上,她便感覺到了空氣中殘留着的陰氣,
張蘭正坐在沙發上祈禱,突然房門一響,她趕緊起身先在貓眼處确定了是江柒後,忙打開門。
江柒一進門先環視了一圈屋內的情況,她一邊默念着經文,一遍逐個房間查看,發現惡鬼已經不房內了。
“它已經走了。”
“江小姐,那它還會回來嗎?”張蘭十分擔憂。
江柒拿出幾道符,劍指一揮,在每個房間的天花板最中間貼上了一道符,然後閉眼大聲誦讀了一長段經文。
張蘭聽不懂江柒所念內容,只覺得聽着便渾身充滿力量。
江柒處理好張蘭這一切後已經是後半夜了,張蘭于公于私都想讓江柒留下來住一晚,江柒考慮到時間也沒推遲,第二天直接便前往劇組。
這一晚江柒與張蘭睡前閑聊,得知了更多關于這個新聞的情況。
*
趙家女兒坐地要價成為釘子戶的事情,在本地新聞中曾報道過,附近的居民知情者也不少。
而周巧兒就是原本居住在附近的一位。
自從喝了江柒給的安神水之後,她心中愈發清明開朗,之前的夢魇也徹底被驅散,便大着膽子跟大夥兒私下裏讨論起八卦來。
“你們說怎麽劇組一開機就縷縷不順,是不是犯小人了呀,還是說開機儀式太草率得罪了神靈?”
網絡劇的制作精良程度與正規衛視臺播放的電視劇還是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拍攝起來要相對從簡一些。
按照劇組的原定計劃,一周兩集左右的拍攝進度,十二集拍攝六周,剩下兩周進行後期剪輯配音,最後趕在暑期特別檔播出,一切都剛剛好。
可到如今,進展延誤不說,角色還差一位沒找到合适的,所以劇組的精氣神都有些喪,有不少人懷疑起拍攝基地的風水來。
提到神靈,有人壓着嗓子說道:“我看就是如網上說的那樣,有惡鬼作祟。”
周璐自殺事件因為她父母和經紀公司的一致澄清,這幾天的已經從熱搜榜上下來了,但某網友的鬼怪言論爆料以及江柒轉發認可,還是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
只不過在劇組,張政是不允許讨論大家讨論的。
“這你也信,我看也就是想要蹭個熱度故意的。”
“哎,可是我覺得江——”她還沒有說完,手肘便被碰了一下,暗示她不要說名字。
“我今早在門口買豆漿的時候聽人說啊,咱們這西殿之所以租金便宜是因為鬧鬼,從建成到如今沒有一部劇能在西殿順利拍完的。”
“啊?鬧鬼?什麽年代了你還信這個。”
午休時間,劇組打雜的幾個小場工手捧着盒飯聚在一起八卦,有人忽然意識到什麽,看向周巧兒:“微博上那個‘七巧板’不會是你吧!”
爆料的博主“童話故事裏的七巧板”自稱是劇組內部人員,名字裏又正好有一個“巧”字。
問話的女生本來只是随口一問,哪料周巧兒卻點了點頭。
“大概是兩三年前吧,這個宮殿還沒開工修葺的時候,我們這邊有個女人坐地要價阻止開工,結果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死了。”
這件事也是她這昨天遇見一位記者還在采訪這件事,才突然想起來的,要說和宮殿有仇有怨的,她只能想到這一個。
“怎麽回事?仔細說說?”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好端端一個人後來突然就死了,她父母說是暴病身亡,但我聽其他鄰居背後議論說那女人懷了地産公司高管的孩子,但是人家不認就自殺了。”
周巧兒說完扒了一大口飯在嘴裏,一擡頭便看到江柒和蘇格正坐兩三米遠的小木桌旁,用餐優雅。
兩三米的距離不遠,幾個小場工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仍一字不差的便落到了江柒而耳朵裏。
江柒對周巧兒微微一笑,端着自己的盒飯走過去,笑眯眯的說道:“能加入你們一起嗎?”
這些日子,江柒人美心善沒架子的性格已經和大家相處的十分融洽了,但方才八卦的時候才提到了江柒,說她蹭熱搜,所以此刻大家都有些心虛。
當着輿論風波的事主,幾人自然不可能再聊這事了,再說這又是導演明文規定的禁令,江柒與導演的關系又近。
于是有人将話題一岔,問道:“你們知道那個吳妮是怎麽回事嗎?曠工幾天了。”
“是啊,你說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也聯系不上。”
周巧兒聞言驚訝道:“不會吧,我昨天還在下午附近見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