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拱手相讓
她捂着抽痛到近乎死去的心口，捂着被方翌晨占滿的地方，捂着他們曾經的回憶，捂着他們曾經的幸福。
陽光越過地平線之後的腳步加快了，驅趕着忙碌的人群步履匆匆，在這座繁華的都市裏追逐着各自的夢想。
杜小諾面如灰土，拖着空蕩蕩卻沉重的軀體走向花坊，一整夜的不曾合眼，讓她不住地微微發抖，腦子裏混混沌沌，視線迷－亂地望着腳下的紅磚。
走到花坊門口，不經意地一擡頭，看見柳青青正站在那裏微笑看她。
心中頓覺諷刺，似乎每一次，她和父親，都是前腳追着後跟地出現，這兩個在她生命裏可算是可怕的存在的人……
那麽這一次，她又想幹什麽？杜小諾不禁微微颦眉。
與上次同樣的咖啡廳，柳青青品着咖啡的動作，神情，都比咖啡更有味道，大概高貴優雅的女人，總是令人炫目而無法忘卻的。
“這幾天，過得怎麽樣？”柳青青在注視了她很長時間之後，漂亮的眼角懶懶地朝她一掃。
“就那樣了，吃吃睡睡。”杜小諾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睛說道，盡管視線的專注讓她一陣惡心和眩暈。
“是嗎？”柳青青眸子幾乎看不出來地一跳，嘲諷地扯扯嘴角，“說實話，你真的是我這輩子見過的唯一一個幸運到讓我嫉妒的女人。”
杜小諾的睫毛顫了顫。
“也是我見過的最殘忍的一個女人！”她眸子裏的淩厲一閃而過，“當然，或許說我羨慕你更恰當，你得到一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的心，他愛你甚至勝過愛他自己。”
杜小諾垂了眉眼咬了咬牙，清冷地開口，“你有話快說，我很忙。”
柳青青挑了嘴角嗤笑一聲，緩緩地輕啜了口咖啡，眼睛盯着杜小諾的臉，繼續說道，“你總有一天會後悔曾經如此殘忍地對他，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摧毀他的力量有多大，你說……當你知道之後，會不會把自己一頭撞死？”
……即便撞死……跟你柳青青又有什麽關系？杜小諾的眉眼更垂了幾分，“如果你是來說這些廢話的，我不奉陪了。”說着就要站起來離開。
“等一下！”柳青青眼底有深切的痛，她不會忘記方翌晨在醫院是怎樣自暴自棄放棄治療，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讓他從一個充滿生氣與力量的男人面對病魔的時候竟然選擇了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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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痛地開口，“你難道就不想問問那五年發生了什麽嗎？”
杜小諾怔愣了一下，想嗎？并不，她并不想問，并不想知道。
“我們沒有在一起，”柳青青沒等她回答，自顧自地說道，“他忘不了你，在國外的五年，即使我什麽都擁有了，也依然沒有得到他的心。”
杜小諾的臉白了白，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拳，指甲刺進肉裏，生疼着。
TM柳青青在幹什麽？不是應該告訴她，他們在美國是怎樣的醉生夢死嗎？前幾天話都說到那份上了，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如果他願意愛我，他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可偏偏他不愛我！你知道嗎？即使你不在他的身邊，即使他明明知道你不愛他，五年來，他在夢裏叫着的人都還是你，他一個人坐在美國街頭發愣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地一個人傻笑……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你。”
……不一定，也許是看到某些滑稽的街頭藝術而已……杜小諾無力的呼吸着，因為那刺穿心髒的尖刀太過鋒利。
“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柳青青的眼裏沁着一汪淚水，怨恨的眼神刺痛着這個明媚的清晨，“你的心到底有多狠！傷害他，你就沒有一點點心疼嗎？”
杜小諾閉了閉眼，仿佛無數的嗜血魔鬼在啃噬着她的心，那被淩虐蠶食的，只輕微搏動的心。
翌晨，翌晨，翌晨……
她無聲地呼喚着。
“柳青青，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彌補我犯過的錯？是想讓我回到他的身邊安慰他？”笑話，她知道不是的。
“那如果是呢？你還願不願意和翌晨在一起？”
杜小諾驀地一震，驚訝地看向她。
“哼，”柳青青冷哼，“瞧你那德行！你不用想太多，時至今日，我依然沒有放棄和你競争，即使昨天，我還被他拒絕了一次，我來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知道，翌晨愛的只有你，他也許根本就不會顧及你曾經做過什麽事，你如果還是恬不知恥……”
“行了，”杜小諾很快地打斷她，柳眉擰起，“柳青青，你用不着來試探我或者別的什麽，我們已經回不了頭了，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不會去搞破壞的！”
柳青青微張着嘴，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那麽幹脆。
“雖然你也不是好人，但是你對方翌晨的感情，這麽多年我也知道，只要你不把對付我的這些壞心眼用在他身上，那麽我祝福你們。”
杜小諾平靜地說道，然而耳朵裏有種什麽破碎的聲音，原來，把自己深愛的人交給別的女人，是這麽地心如刀割，痛徹心扉。
明知道不能守候，然而，拱手相讓，竟似生生将自己砍成碎片。但是她怎麽有勇氣回頭呢？不能回頭了！
“既然如此，”柳青青看着她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急急說道，“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顧他，給他幸福，也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了。”
“祝福你們。”杜小諾颔首，艱難地站了起來，“我失陪了。”說完轉身踉跄着走出去。
柳青青看着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突然很想攙扶一下，這大概是得勝者對失敗者産生的一瞬間的同情，她忍了忍，終于還是沒有上前，她看得出來，杜小諾同樣愛着方翌晨。
回到花坊，她的員工已經開門，大魚和智慧相對而坐在櫃臺前，百無聊賴地修剪着盆景，看見杜小諾走進來，忙興奮地站了起來。
“老板娘，快坐，我們有一個計劃，”大魚眉飛色舞地說，“反正現在生意也不好，不如我們去旅行吧，去一些小城走一走，看看大自然的美景，順便……”
“順便找一個女朋友！”智慧嬉笑着打斷他，“老板娘，這才是他的目的呢！”
“怎樣？不行啊？”大魚斜睨她，然後又笑着翹起蘭花指，唱起來，“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
“哎！別唱了，別破壞我對這首歌的美麗幻想成嗎？”智慧毫不留情地朝他腦袋狠狠拍去。
大魚脖子一縮，歌聲嘎然而止，細長的眼睛瞟向智慧，咬牙一字一頓地說，“你死定了！”
“啊！救命！”智慧尖叫一聲，擡腿就跑。
杜小諾微笑着看他們打鬧追逐，就這樣吧，翌晨，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幸福！
杜小諾扭頭看着窗外，陽光普照着摩天大樓的外牆，明晃晃地折射出銀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發花，可她的心裏，卻是陰雲密布。
突然，一張小臉在玻璃窗外閃了一下，杜小諾眼睛一亮，“睿睿？”她急忙站起來走出去，但是睿睿卻比她快了一步跑了進來。
“阿姨！”他脆脆的童聲喚着杜小諾，甜甜的笑着跑過來，杜小諾一把把他抱起來，但是一陣眩暈讓她急急又把他放下，蹲在他的身邊拉着他的小手輕輕揉搓着。
“哎呦！這小鬼，又跑來了，”智慧也蹲下來，捏捏他的粉臉，“你是不是想我們了？哎呦！這臉蛋蛋，這手感！”
睿睿捂住被捏過的臉蛋窩進杜小諾的頸窩。
“怎麽了？不給捏呀？”智慧笑着輕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不能只愛老板娘呀，你是不是只愛老板娘？”
睿睿抿着小嘴偷笑，小手摟着杜小諾的脖頸更用力了。
智慧突然發現他穿了一件屁股有小象的褲子，還有一根象鼻子長長地挂下來，“哎？小鬼，你長尾巴了？”
“那是大象的鼻子，姐姐，而且，我不是小鬼！”睿睿從杜小諾的頸窩裏擡頭，認真地解釋道，那明眸皓齒的模樣煞是可人。
“哦，有什麽關系呀，叫小鬼挺好的嘛！證明姐姐喜歡你呀，我還以為是你長的尾巴呢！”智慧嘟着嘴逗他，扯了扯象鼻子。
“你和誰來？”杜小諾問。
“和李婆婆，她去買東西，讓我在這裏玩一下。”睿睿摸着杜小諾的頭發，柔柔的滑滑的。
“來，”杜小諾牽着睿睿回到櫃臺前，讓他坐在膝頭，“阿姨有糖哦！”她從抽屜裏拿出一顆棒棒糖。
“謝謝阿姨！”睿睿拿着棒棒糖笑起來。
“哎呦！你太可愛了，瞧那眼珠子圓溜溜的。”智慧抱起他，愛不釋手地握着他的小腳丫晃啊晃。
“你眼珠子是扁的啊？”大魚在一旁捂嘴恥笑她。
“去！”智慧擡腿踢了他一腳，又摸着睿睿的小臉揉啊揉，“那得多帥的爸爸媽媽才生出這樣萌萌的孩子啊！”
睿睿拿着棒棒糖看了又看。
“要吃嗎？我剝給你。”智慧摸摸他的小腦袋。
“院長不給吃，說要吃了飯才可以吃，我拿着，吃完飯再吃。”睿睿把棒棒糖放進口袋，擡頭看着杜小諾，“阿姨，我可想你了，天天等你來！”
杜小諾笑了笑，又把他抱回到自己的膝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淩梓東就沖進來了。
“睿睿怎麽那麽沒禮貌！你阿姨身體不好，不能這麽坐着！”淩梓東指着睿睿沉着臉說道。
睿睿一聽，急忙溜下來，小臉紅紅，怯怯地站在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