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些沉痛的往事
因為這句話杜小諾并沒有說出口，所以回程的路上，方翌晨一直耿耿于懷。
“你都說感受到了，還要我說什麽嘛？”杜小諾抿嘴竊笑。
“你倒是知道你以前一天要說幾遍你愛我嗎？”方翌晨有些不甘心，男人也喜歡甜言蜜語的嘛！就三個字，有多難？
“哎呦！那聽那麽多還不夠嗎？”杜小諾嬉笑着道。
“……嗯，那會兒嫌煩，現在想要反倒沒了……”方翌晨努努嘴，不開心。
噗！方翌晨，這叫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想當年，讓你說一句愛我還不是比登天還難？
車剛開進市區，方翌晨的電話就響了，“冬青，什麽事……嗯，那是假的，我看過了……什麽？”方翌晨神情一斂，“好，我馬上過去。”
杜小諾狐疑地看着他，“怎麽了？”
方翌晨把車速加大，“你還記得五年前我跟你提過車禍匿名信的事嗎？那時候我懷疑過是有人惡作劇，并沒有太上心去查，但是……昨天我拿到了一卷錄像帶，說是我爸媽發生車禍的當天，攝像頭拍到了停車場裏動手腳的人，可是我看過了，裏面什麽都沒有。”
杜小諾的心跳驟然一停，腦子一麻，轟地一聲，瞳孔瞬間灰白，記憶裏某個被魔鬼糾-纏的角落猛然間傳來一聲凄厲的嘶吼。
她渾身不可思議地一陣驚顫，那場車禍……是了，那場車禍……她永世不可忘記的那場車禍，竟然在剛才，就在一樹的木棉紅下，她忘記了……
五年前方翌晨告訴過她這場車禍有可能是人為……那現在呢？不再是有可能，而是确定了嗎？開始查了嗎？查到了多少？錄像帶？攝像頭？怎麽會有這些東西？拍到了什麽……
“冬青來電話說，我看的那卷錄像帶并不是我最初拿到的那卷，而是被人掉了包……奇怪，我親自放進去的，怎麽會不對？”他說着就自語了起來。
杜小諾腦海裏閃過無數血淋淋的畫面，她心驚膽顫地絞着手，整個人仿佛被扔進了千年寒窖，每一個細胞都抑制不住地在發抖。
“小諾，你跟我去公司，我處理些事情再一起回家。”方翌晨轉了個彎，拐進了主道。
杜小諾艱難地呼吸，用盡全力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我，我去花坊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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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翌晨注意着前面的黃燈，于是沒有留意到她聲音裏的顫抖和死灰的臉色。
杜小諾的心跳失去了頻率，惶恐着用力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不可以！不可以表露出來，不可以！最起碼此刻不可以……一旦他問，她根本無力回答，咬了咬牙，她克制了些身體裏的寒意。
“抓到人了嗎？”她惴惴地問。
“沒有，”方翌晨答道，“目前為止，我毫無頭緒，甚至那卷錄像帶，也很有可能只是我被耍了而已。”
杜小諾咬着唇不再說話。仿佛靈魂墜入了十八層地獄，仿佛短短時間之前的快樂只是昙花一現。
方翌晨把她放在花坊門口，又約好了時間過來接她，掉轉車頭去了公司。
杜小諾目送着他的車子遠走，突然間淚眼模糊，她有種深深的悲涼。這種悲涼，使得她曾經在拿着離婚協議的時候，有過瞬間的解脫，也曾讓她在過去許多的日子裏，産生過不止一次離開他的念頭。
然而，她終究是自私。然而，自私的她在那五年裏，怨過恨過痛過之餘，即便心中不舍，她仍然有無數的瞬間慶幸着他們已經分開了。
可是，他們現在……為什麽又在一起了……
“咦？老板娘！”大魚從落地窗看見了她，把雞毛撣子一飛，三步兩步蹿了出來，細長的眼睛裏滿是喜悅的光芒，“老板娘，你怎麽來了？”
“嗯。”杜小諾茫茫然地應了聲，又道，“大魚，我有事，先走了。”正打算邁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轉身進了花坊。
大魚急忙跟着進來，嘴巴不停，“老板娘，小月去送貨了，智慧去……”
杜小諾充耳不聞，徑直走到花架前挑了十三朵黃－菊，二十一朵白菊，又拿了一束滿天星和幾張翠綠的葉子，包裝好後，快步出了花坊。
“咦？不是十號才去的麽？”大魚疑惑地撓撓頭，“這個月怎麽提前了？”
白鷺公墓在遠離市區的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天空有點陰沉，山風嗚咽着掠過頭頂，臉上，身上，有種肅穆的悲涼。
一層一層的階梯往上走，松柏點點挂着水珠，偶爾滴在臺階上，脆脆地一聲響，顯然這裏下過了雨。同一片天空，她剛剛還在陽光燦爛的一頭，如今，卻已置身晦暗的一方。
杜小諾停了下來，看着墓碑上絕色面容的女子微笑得傾國傾城。
“媽，你好嗎？”杜小諾跪了下來，拿袖子輕輕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從她和方翌晨結婚前一天，到離婚之後的今天，她這個稱呼都不曾改過。
這是她的婆婆，從來未能孝順過的婆婆，眉宇間和方翌晨極其相似，五年了，在完全看不到他的時候，在思念折磨着的時候，她就在這裏，整宿整宿地跪着，整宿整宿地說着話。
“媽，你又漂亮了。”她嫣然一笑，眸子裏柔軟的星光點點。
如果還在的話，婆婆也會很疼她吧。
“兒子，這是你同學？”她第一次見到她就眼睛一亮，滿滿的喜愛溢于言表，“好漂亮呢！”
“媽，是校友，我高二好不好，你見哪個高二女生是這麽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啊？”他勾着嘴角看着她說道。
那一刻，她開心得想哭，因為他有一個多美又多善良的媽媽啊。
一頓豐盛又開心的晚飯後，那時還不是婆婆的她一臉興奮地說，“小諾啊，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翌晨啊，我看翌晨也喜歡你啊，不如你高三畢業就結婚吧。”
“啊？阿，阿姨，我才初二，”她臉一燒，急得差點咬到舌頭，忙朝站在一邊只顧微笑的方翌晨擺手，“我沒有那個意思，真的沒有！”
“沒有？怎麽？很委屈啊？”方翌晨沉着眉眼，臉色很難看。
“總會到高三那時候的嘛！”婆婆的笑容真的好美，好親切，讓她好想撲進她的懷裏，可是她忍住了，第一次見面這樣唐－突，太沒有禮貌了。
“媽，翌晨回來了，”杜小諾微笑，“他還是那麽帥……”指尖撫摸着冰涼的墓碑，她的嘴角滴進一苦苦澀澀的淚。
有種痛，明明承受不了，卻一直萦繞心間，有一種愛，明明應該割舍，卻總是不能放手。
“爸，你幹了什麽？”她咆哮着，眼眶迸裂。
“小孩子！不該問的不問！否則我打死你！”喝了不少酒的爸爸，眼睛血紅血紅的，臉上的肌肉一直奇怪地抽搐着。
“啊啊啊！”她嚎啕大哭，“爸爸，你怎麽可以這麽做！那是翌晨的爸爸媽媽啊！”
“你懂什麽！”爸爸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生疼，但是，心裏的痛卻早已生生割裂了她。
“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難道有錯嗎？”
“什麽是你的東西！那是人家的！不是你的！”她癱坐在地，不顧一切地張大嘴巴嗷嗷直哭，雙腿胡亂地蹬着，直把新買的牛仔褲蹬破了好幾個口子。
“你知道個屁！本來我還想，要是他命大，我就去醫院sha了他，不過，”爸爸眼露兇光，“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那小子不是你男朋友嗎？你就跟他好，到時候，你們結婚了，他的不就是你的了？我要什麽就可以有什麽！到時候我再把他們父子sha了。”
“爸爸！”她猛地止住淚，抓住他的褲腿歇斯底裏地吼道，“不可能！你瘋了！你害死他的媽媽，他爸爸的腿也沒有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不可能了！”
“死丫頭片子！”爸爸一巴掌朝她臉上扇去，“沒點出息！你懂什麽？難道你想窮一輩子？”
“爸！”她心裏被悔恨的情緒糾纏着，痛不欲生地渾身發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的世界已經崩塌，她什麽都不管了，“我就不該帶你去見方伯伯，我警告你！要是敢傷害他們，我就去報警抓你！”她咬着牙瘋狂地吼道。
“你去啊！我先把你賣了！”爸爸把她的手腳棒了起來，丢在房間的角落裏。
一連三天，她滴水未進，爸爸看着電視裏關于方氏集團董事長夫婦嚴重車禍的報道，她也在看，一邊看一邊哭。
她還在電視上看見方翌晨一身黑衣，一臉哀傷痛楚地手捧媽媽遺像的畫面，她越哭越傷心，越哭越看不見東西，最後連哭都已經沒了力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