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親手打碎的夢
等到大魚和智慧去忙的時候，小月走過來，蹲在她的身邊，語氣溫柔地對她說，“小諾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咦？沒發生什麽啊，為什麽這麽問？杜小諾莫名地心頭一滞，臉上卻揚起了笑容，她定定地注視着小月的眸子，那裏面溫暖，充滿了如春的雨霧，“沒有什麽啊，怎麽了？”
“那你是不是不開心啊？”小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問。
不開心？怎麽會呢？杜小諾甩甩手笑道，“想什麽呢？我哪有不開心啊？去旅行當然開心啊，只是有點累而已。”嗯，是的，就是這樣，她沒有不開心，最多就是被某人氣着了而已。
“不要騙我，”小月突然語氣嚴肅起來，“我這個小妹不是白當的，好歹我也跟了你幾年。”
呃……可是她真的沒有不開心啊，難道她露出過不開心的表情了麽？沒有嘛，她不是一直笑着嗎？笑得像個神經病似的。
“你沒有去旅行對不對？”小月眸子一閃，開口道，“我都看出來了，你根本沒有風塵仆仆的感覺。”
唉，小月，你這麽善解人意真的好嗎？有時候要學會裝傻，裝瞎，裝聾，地球很危險的，要學會保護自己啊。
不過，她是不是應該演戲演全套，去跑個幾圈弄點風塵仆仆的感覺再來？好吧，她失策了。
“是不是和那束白菊花有關？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有心事的，你的笑容裏，有一種絕望又自暴自棄的苦澀，我想，如果不是為了那個賬戶裏的人，還有每個月初的那束白菊花，也許你會像我媽媽一樣……”小月沒有說下去。
小月的媽媽？杜小諾稍稍回憶了一下，哦，小月的媽媽是為情跳樓自殺的，哎喲，不會的啦，生活如此美好，她才不舍得自殺好嗎？
杜小諾笑得雲淡風輕，“想多了，小丫頭，我只是大姨媽綜合症，都推遲兩天了，憋得我，心煩氣躁的。”
“我媽媽走的時候，對我說，因為無從訴苦，唯有對自己笑，說一些違心的話，才能忘記心裏的痛，你偶爾的失神，偶爾的嘆息，都和我媽媽那時一樣。”小月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
杜小諾聽着聽着也覺得自己的胸腔裏猛然一陣抽泣，急忙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好端端的怎麽又說起了傷心事了？這傷心的情緒是很容易傳染的啦，好比如現在，她貌似就已經被傳染了。
“你看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這麽看透人心，以後怎麽嫁得出去啊？”她不是那樣的，小月肯定是看錯了的，她沒有無從訴苦，也沒有什麽痛要忘記，真的沒有！
小月揉了揉眼睛，抿嘴笑了，“小諾姐，我可以幫你，不管你要做什麽，只要你信得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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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諾感激地看着她，要做什麽？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呢。
“哎？你們在聊什麽？誰嫁不出去啊？”大魚抱着雞毛撣子走過來，好奇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發現倆人都紅着眼眶，于是驚得叫起來，“喂！都怎麽了？真的嫁不出去了在傷心呢？”
“說你呢！”杜小諾朝他腦門一拍，嬉笑道，“說你嫁不出去！”
“嘿？”大魚揉着腦門一陣發懵。
杜小諾和小月就一邊相視而笑一邊走開了。
抓緊時間地，在天黑前，她又回到了房東太太的院子裏，至少還能吃上一頓家常飯呢！
淩梓東眼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兒就站在眼前，抑制不住地好幾次想要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但又怕吓着自己的爹媽，咬牙忍得道不盡的辛苦。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麽多天不見了，得多少秋了啊，他恨不能把她一口吞到肚子裏，讓她再也不能離開他半步，可是不行啊，于是只好用一雙熊熊燃燒的炙熱眸子吞噬着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
一頓飯都不知道是吃到了胃裏了呢，還是肺裏了。
但是那熊熊的烈火被杜小諾完全無視了，席間自然也是天花亂墜地編着瞎話，只是比在花坊少了許多興奮的情緒，難道謊話說第二遍就沒什麽興致了麽？呵呵，誰說不是呢？
“你的行李呢？”房東太太突然問道。
糟了，忘了這茬！
“忘在花坊了，我明天再拿回來吧。”杜小諾笑道。
房東太太皺着鼻子笑她，“你看看，這就是無心歸家啊。”
家？杜小諾心裏緩緩地湧起一股暖意，是啊！還是在這裏，能讓她感覺得到家的溫暖，不知道是不是越不曾擁有就越想得到，越得到就越怕失去，所以，她當年才會那麽患得患失吧！
無心歸家麽？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家，只是，她早已沒有了家……
曾經，她和方翌晨的家也是溫暖的，她努力地笑，努力地去做一切可以做的事，只為了守住心中一個溫暖的家，然而，即便努力堅守，也依然失去了，失去了家，失去了她珍惜的家人。
她八字帶兇，不是說過了麽？冥冥之中，她注定是個沒有家的人。
房東太太收拾了碗筷拿去廚房，房東先生照例尾随而去了。
“有沒有遇到又多金又帥氣的男人啊？”淩梓東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終于嗡嗡地開口了，聲音裏有明顯的酸意。
好嘛，還是會說話的，杜小諾擡眸，好笑地看着他，“你這可是第一句話啊！打從我進門開始，我以為你就打算這麽死盯着我一直不說話呢。”
“到底有沒有。”快說沒有！否則今天晚上，他會不顧一切地把她吃掉！
“怎麽可能？我陪着一個老太婆好不好！”有，她遇到了一個可惡的小人，一個衣冠禽獸。
“為什麽我覺得你不是很開心。”淩梓東炯炯的目光緊迫地鎖着她的臉，“你別說是累了，我看得出來。”他已經觀察了她一晚上了，什麽也別想瞞着他，那不是累，那分明就是失意。
杜小諾的手指尖一陣抽搐，尼瑪！現在的孩子對讀心術都有着致命的天賦麽？她真的沒有不開心啊喂，不過現在，她倒是有些不開心了，因為她居然又被窺視了，別墅裏的人窺視她的一舉一動，而小月和淩梓東窺視她的內心。
這真的是相當于把她剝光了丢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還讓不讓人活了？沒事都盯着她幹嘛？閑得慌就多盯着點腳趾尖，搞不好能撿着白花花的銀子呢。
朗朗乾坤，還能不能留點個人隐私了？真的覺得累了，一個字都不願意說了，杜小諾只覺得喉嚨發幹，可是她還要給自己以後的夜不歸宿找借口。
方翌晨啊方翌晨！我把你剁了撒上胡椒粉腌起來你同意麽？特麽地給她找了些什麽鳥事啊！幸好小月今天的一番話幫了她的大忙，那就順水推舟，利用她好了。
“小月最近身體不大好，晚上又常常做噩夢，前幾天半夜起床還暈倒了，她讓我陪她住一段時間。”杜小諾淡淡地開口。
不出所料地遭到了淩梓東強烈的反對，又想方設法地做了各種的安排，杜小諾被他咋呼得太陽穴一陣一陣地脹痛，心煩意亂，一秒鐘也不願意應付下去了。
啊！萬惡的大姨媽！一到這種時候，她就暴躁得不行。
“你很煩哎！”她不耐煩地皺眉，“都說了，小月只要我跟她住，你不要管那麽多行不行！多大事兒啊？過了這段時間，我就又回來的。”
淩梓東一愣，然後一臉深思地看着她。
深思吧深思吧，你好好地深思個夠，她現在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擡腿就奪門而去，淩梓東急忙追了出來，眼裏有些受傷的情緒在流轉。
“不要跟着我！否則翻臉了！”杜小諾回頭朝他一吼，往前匆匆跑去。
在給李立打電話之前，她先打了個電話給小月，交代了幾句，她必須确保任何時候都不能露餡了，小月二話不說，答應了陪她一起說謊，果然是夠義氣啊！好妹子。
無力地上了車，她往後視鏡裏看不到她的角落拼命縮着，李立幾次回頭看她。
“你要是說話我馬上跳車！”杜小諾陰森森地注視着他的後腦勺，擰着嘴角，幽幽地說道。
李立果然就不吭聲了。
回到別墅，她就真的一個字都不願意說了，原來為了圓一個謊言，真的要不斷不斷地編出更多的謊言，然而這種事，她居然做了一次又一次。
她恨謊言！恨透了！
“十點五十八分，杜小諾，你踩點踩得不錯！”方翌晨站在樓梯口，好像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的，劉海有些淩亂地鋪在額頭間，隐隐約約可以看見那道依然有些殷紅的傷疤。
修長完美的身軀着一襲淺灰的睡衣，慵懶地倚在牆邊，兩手抱胸，唇邊一抹嘲諷的弧度。
好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啊，杜小諾擡眸，默默地看着他，心裏陣陣刺痛，為了這個男人，為了一個謊言，為了能夠在他的身邊，她在那幾年裏，又說了多少數也數不清的謊言呢？
這個男人，是她的夢，是她從十二歲起就深深愛着的一個夢，偏偏命運有太多的無法選擇，即使親手破碎了這個夢，她也什麽都不能改變……
為了保護他，保護他的家人，她又說了多少多少的謊言？而她幾度被不堪重負的謊言壓倒的時候，他又在做着什麽……
白癡！她杜小諾就是一個大白癡！腳步沉重，心情更是沉重，她垂下頭，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上去，經過他身邊時，也并沒有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