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憑什麽放我生路
“吵吵什麽？十月懷胎，拼了老命生出來的，當然得跟我站一邊，你吃不着那醋。”房東太太樂呵呵地笑起來，給房東先生的碗裏夾了個魚頭。
“去去去！有你口水。”房東先生嫌棄地皺着鼻子撇着嘴。
“死老頭子，給臉不要臉是吧？口水？吃得還少呢？”
“噗”淩梓東頭一歪，滿滿一口湯噴向旁邊的榕樹幹，妙齡急忙遞給他紙巾，還好他反應快，不然這一桌都不用吃了。
“啧啧，幹什麽呢？忒不衛生了。”房東太太嫌棄地看着兒子，這表情，和她丈夫如出一轍。
“媽！”淩梓東瞪着眼睛擡起手背擦了一把嘴，“你說話注意一點不行啊！還有外人呢？你不害臊啊！”
“怎麽跟你媽說話呢！”房東先生猛地眼一瞪，嘴一撅，教訓起兒子。
“唉唉，不說了，”淩梓東翻着眼睛恹恹地擺擺手，“你倆不用吃了，進去吃口水得了。”
“噗”杜小諾慌忙突着眼睛捂住嘴，敢情這玩意兒還會傳染？還好她收得及時啊及時。
然而四雙眼睛已經倏然齊刷刷地看向她。
眼珠子一轉，她把湯咽了下去，“沒事，你們繼續。”她扯了一張紙巾擦着嘴角淡定地道。
“真是，給人家小諾看笑話。”房東太太笑着朝兒子和丈夫的頭都拍了一下。
“哈哈哈……”歡樂的笑聲飄在院子上空久久缭繞，杜小諾微笑地看着這一家子，這五年來，她常常在想，她一直想要拼命抓住的家的溫暖，沒想到最後，是陌生的他們給予了她。
吃完了火鍋，妙齡告退說要去準備論文，房東太太撤回了廚房，不久房東先生屁颠屁颠地尾随而去，留下杜小諾和淩梓東一邊賞月一邊閑聊。
“小諾，”不久房東太太從廚房走出來，“你幫我買包鹽去，明天腌白菜的，順便去妙齡那兒拿她衣服的尺寸，她不是準備實習了嘛，我給她訂套西服。”
房東太太臉上滿是母愛的光輝，是啊，她只有一個兒子，一直想着還要個女兒，就是沒緣分，這不就把淩梓東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鄰居小姑娘當成自個兒女兒了，現在孩子們長大了，就又當成了兒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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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杜小諾嬉笑着一邊朝淩梓東猛擠眼睛，一邊朝門外走去。
“幹嘛幹嘛！眼皮抽筋啊？”淩梓東臉一紅，瞪着眼睛朝她踹了踹腿。
杜小諾相信這小子其實還是有點喜歡妙齡的，不然幹嘛臉紅？總不會是春天涼爽的夜晚給熱的吧？
“要不要我給你送個信什麽的呀？還是傳個話？”杜小諾站到門外返身半側着腰，頑皮地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笑着說道。
“不要不要！”淩梓東急得直嚷，這個女人非得把他和別的女人扯一塊才爽是吧？有沒有一點起碼的感知能力啊，知不知道他喜歡的是誰啊？
杜小諾妖嬈一笑，剛要再說什麽，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拉扯住，推着重重撞向圍牆，速度之快，力道之強，幾乎拆卸了她整條脊骨，然而後腦勺卻極快地插進一只大手，否則，她應該會腦漿迸裂吧。
花了幾秒鐘，她才回過神來，看清了面前喘息如牛的人。
“你……”她呆呆愣愣地看着方翌晨近在咫尺，幾乎要爆裂開來的血紅眼球，淩亂不堪的黑發，幹燥蒼白的薄唇，“你怎麽……”
“以為我找不到是吧！”他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撐住牆壁的手臂也抖得可怕，“以為手機關機，以為不去花店，我就找不到你了是吧！”他咬牙切齒，絕望而憤怒地逼視她，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你信不信就算你逃到地獄裏，我也會把你挖出來！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杜小諾頭一歪，冷冷地看着他的眸子，她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眼裏近乎燒灼般的怒火。
怒火？誰沒有啊？她也有！他剛剛說什麽來着？哦，逃到地獄裏也把她挖出來是吧？既然如此，那麽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夜裏，你丫的怎麽沒來？現如今，甩一副從棺材裏蹦出來的鬼樣子讨什麽鳥債呢！
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麽要逃到地獄裏？傻呀？天堂多好。
杜小諾在心裏狠狠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鄙視了這個男人，不過，這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按照以往多年的經驗判斷，貌似是生病了？她不由地颦了颦眉。
方翌晨似乎真有那麽一點不太舒服的感覺，臉上的肌肉也在發顫，整個人幾乎已經墜在了杜小諾的身上，她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異常恐怖而快速的心跳聲。
“方翌晨，你……”她伸手摸向他的額頭，別誤會，這只是多年形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沒改掉而已，不代表啥。
方翌晨倨傲地頭一偏，躲開了，用一種虛弱無力的聲音說道，“杜小諾，我說過，複婚！馬上！”
“……”
愣了幾秒後，杜小諾就真的怒了，我靠！真是日了狗了，這複婚是沒完沒了是吧？這丫聽不懂人話？她不是明明說過不要來打擾她的生活了麽？
“我說你有完沒完啊？離婚你一句話，複婚你也一句話，那我算什麽！何況，你不是已經和柳青青……”
“少拿別人當擋箭牌！”方翌晨猙獰了臉打斷她，“你以為你算什麽？幹脆，我跟你說實話好了，無所謂複婚一說，只是給你知道一下那意思，我們，根本沒有離婚！”
“……”天！她聽到了什麽？
“沒明白嗎？離婚協議我撕了，我們現在，還是合法夫妻！”
撕了嗎？撕了？居然撕了？“你……你撒謊……”杜小諾驚恐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怪物，為什麽撕了？不是巴巴地拿回來逼她簽的麽？為什麽撕了？為什麽……
“哈，哈哈，你有什麽資格說撒謊兩個字？你沒資格！”方翌晨痛心地嘲笑道。
“我們可以再離一次！”嘲笑嗎？她也會。
“你敢！”
“我沒什麽不敢的！”杜小諾眸子陰冷，她做錯的，她可以受懲罰，千刀萬剮都不帶眨眼的可是，他做錯的，不能當沒有發生過。
“哼！你以為打官司你打得贏我？”
“你！”杜小諾氣結，冷漠的眸子盯着他，“你有病吧！”
“如你所願！我是有病，只是命大，沒死成，讓你失望了，哦，對！我如果病死了，不是正合你心意？你不是看過我爸的遺書嗎？還有我！全部的遺産夠你揮霍一輩子的了！”
杜小諾黯然，不想争論什麽愚蠢的遺産問題，那已經糾-纏得她這輩子夠夠的了，她也不想繼續跟他這麽不清不楚地耗在這裏。
“方翌晨，”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漠然凝視他。
“夠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一輩子也還不了，而你也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你同樣也還不了，以其糾-纏彼此痛苦，不如放對方一條生路。”
“你憑什麽放我生路？杜小諾！你到底是個多可怕的女人，你讓我愛上你，卻又把我踩在腳下踐踏！請你告訴我！我的生路從何而來，我又要怎麽放你生路？我不放！我不要見鬼的什麽生路，你也別想！”
“方翌晨！”杜小諾瘋狂地推開他，“你瘋夠了吧！到底想怎樣？你說了那麽多，不就是因為恨我嗎？因為我欺騙了你，既然恨我，就離我遠遠的，你都走了五年了，還回來幹什麽？”
方翌晨被她推得一陣踉跄，搖搖欲墜地差點沒能站穩。
“嘟嘟！”突然圍牆的拐角處開過來一輛車，刺耳的喇叭聲劃破了天空的寧靜。
車停在了方翌晨的身邊，副駕駛的門随着一聲尊貴的響聲打開了。
“翌晨！”柳青青踩着高跟鞋，一下車目光就緊鎖住方翌晨那蒼白得如同死去的天使般的臉。
借着不太明亮的路燈光，杜小諾看見她滿眼的慌張和心疼。
那絕逼是真愛啊！她能小小地感動下嗎？
柳青青一手挽住方翌晨的胳膊，一手撫摸着他的臉頰，柔聲細語，“翌晨，你還好嗎？有沒有怎麽樣？翌晨，你怎麽了？”她漂亮的鵝蛋臉已是煞白一片。
申冬青從駕駛室下來，一條手臂半搭在車門上，“青青，扶他上車，杜小姐，好久不見！功力見長啊！”
杜小諾冷眼看着方翌晨近乎與之重疊地挂在柳青青身上的樣子，她确定他并沒有一點男女授受不親的羞恥感，于是申冬青的嘲諷，被她不小心地忽略了。
柳青青一雙狐貍眼朝杜小諾怨恨地一瞥，什麽都沒有說，扶住方翌晨上了車。
車子絕塵而去，杜小諾看着揚起灰塵的街角，突然有些呆，腦子裏，心裏都空落落的，說不清那隐隐約約好像被千千萬萬螞蟻啃咬骨髓的感覺是痛呢還是別的什麽感覺。
算了，應該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感覺，就像曾經特別喜歡的一個玩具娃娃，突然間不見了，而在她已經接受了娃娃确實已遺失之後，又突然找到了，一瞬間有那麽一些感慨而已，嗯，是的，就是那種感覺。
回去的時候，淩梓東哇啦哇啦地抱怨她去了許久，她反唇相譏了幾句就回了房。
從抽屜裏摸出已經被丢棄了幾天的手機，開機，不斷的短信提醒來電一條催着一條，震得她手麻，而且遠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她用力地一閉眼，把手機重新丢進抽屜裏。
真的夠了，即便天馬上要塌下來，跟她都沒什麽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