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願]光芒

第23章 ☆、久別重逢

? 回到冰場的第一周還算順利，滑行技術、步法這些輕量的訓練感覺和從前并沒有太大差異。還不敢說安枕無憂，至少已無初時的忐忑。

周六的訓練結束後，莫筱筠說定了餐廳慶祝我回歸，執意拉着我去吃飯。剛走出門，竟碰上了一向只在自家冰場訓練的古芊菁。

“若绮，我特地來接你一起吃飯，為你洗塵！”

“呃……謝謝你，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我果斷推托道。

她卻上前來親親熱熱地挽住我：“走啦，有什麽好客氣的。”

大小姐根本不聽別人說話，也完全不把一旁的莫筱筠放在眼裏，我頗感不适，輕輕地掙開她：“我今天已經約了筱筠了，要不改天我再請你吃飯吧，謝謝你上次幫我搞到的包廂票。”

“對啊，我跟若绮已經約好了。”莫筱筠示威一般地挽起我。我們三人雖然常常一同代表我國女單出征各種比賽，但是和這個圈子裏的其他人一樣，莫筱筠從來都看不慣驕縱跋扈的古芊菁。

“這樣啊……”古芊菁拖長了音，擡着下巴思考了幾秒鐘，不緊不慢地說，“那我跟你們一起去算了。”

什麽叫“算了”……我和莫筱筠面面相觑，半晌，莫筱筠才擠出一句：“我們去的地方又不是什麽高級餐廳，也沒有山珍海味，實在不怎麽适合你呢……”

古芊菁潇灑地撩了撩燙成大波浪的秀發道：“那本小姐也只能将就一次了。”

我和莫筱筠徹底被她打敗了。

然而，當我們站在餐廳門口，我非常後悔剛才沒有撇下莫筱筠跟古芊菁去吃高端的西餐。

“民歌餐廳”陳舊的招牌在一大片霓虹燈牌裏格外刺眼。

古芊菁嫌棄地皺起了眉，莫筱筠卻拉着我，不無自豪地說：“我看了很多網上的評論，都說這家店的菜又好吃歌又好聽，那麽多年生意都很火爆，我好不容易才訂到了今晚的位子呢。”

他們說的一點也沒錯。這裏的菜很好吃，尤其是招牌的菠蘿蝦球和紅焖牛肉。

這裏的歌很好聽，曾經的周映彤現在的伍億都是從這裏被挖掘的。

這裏那麽多年生意都很火爆，所以後來并下隔壁的餐廳進行了擴建。

這些我都知道。有近一年的時間，每周二、五、六的晚上我都會來，因為林立翔在這裏唱歌。

我看着莫筱筠眼睛裏那份天真的期待，拒絕的話怎麽也沒能說出口。

“若绮，你來了！”連這裏的人我都認識，古靈精怪的小倩每次都會第一個出來迎接客人，她喜歡在工作時間偷偷躲在一邊聽林立翔唱歌。

古芊菁和莫筱筠同時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小倩帶着我們到雅座，熱情地向第一次來的古芊菁和莫筱筠推薦菜式。

我只覺得千頭萬緒，沒有給她們任何點菜的意見，也沒有意識到小倩的欲言又止。

失魂落魄一直持續到舞臺上熟悉的電吉他聲響起，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兩年前，日子就在激越的電吉他聲裏飛逝而過。

沒有人比林立翔更适合唱搖滾，他的骨子裏透着天生的張揚不羁，在舞臺上有排山倒海的霸氣。眼前的他依舊唱得酣暢淋漓，好像什麽都沒變過。

可是什麽都不一樣了。

“若绮，你知道林立翔在這裏唱歌嗎？”莫筱筠驚訝地問我。

我不記得我是否說了什麽，也許我的答案淹沒在了激烈的音樂中。

民歌餐廳的演唱分兩場，林立翔很受歡迎的時候始終唱第二場，而現在，他在唱完第一場獲得稀疏的掌聲後走下舞臺，看到了坐在舞臺一側雅座裏的我。

近一年的時間，卻恍如隔世。我和林立翔在時間的洪流裏不斷地相遇與失散，原來久別重逢是那麽悲戚的一個詞。

“若绮。”他的眼睛裏有很多情緒掠過，走到我們桌前的時候，已經什麽也沒剩下。

很多情緒哽在我的喉嚨口，令我發不出聲音。人的想法很微妙，分開以後，各自掙紮于自己的人生時，無所謂對方好不好；可是當自己慢慢過得好起來的時候，便希望對方也能好一點，否則內心總是沒來由地覺得虧欠。

相對無言太久，差點忘了身邊還有人，莫筱筠頗為尴尬地拉出空着的那張椅子，輕聲招呼：“林立翔，你坐吧……”

“不用了……”

“啧啧，大男人扭捏什麽，還怕被我們吃了嗎，”古芊菁睨他一眼，招呼道，“服務員，加一套餐具。”

這樣一來，不坐都不行。但是坐下來就必須要說話：“你的傷怎麽樣了？”

“剛剛從美國做完複健回來，這個星期開始恢複訓練了。”

“是嗎，你一定沒問題的。”

我再次語塞。想問他好不好，可是答案太顯而易見。

莫筱筠打破沉默，幫我問出了我想問的：“林立翔，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我不想放棄唱歌，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在這裏唱着，希望哪個不怕得罪季青平的制作人敢再簽下我。”

“但是……這樣守株待兔要等到什麽時候呢？或者你可以想想別的方法，譬如想辦法先拍拍電視或者做一些跟演藝圈有關的工作……”

古芊菁譏诮道：“演藝圈這麽好混的話，個個都是大明星了。”

林立翔沒有太在意她的态度，面露迷惘：“的确是這樣的。我紅的時候有很多制作人求着我拍電視拍電影，可是跟SUN解約後再去找他們，一個個都變得很冷漠，無論怎樣低聲下氣都不屑多看我一眼。”

我狠狠地拽住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去想象林立翔放下自尊苦苦哀求他們的畫面。

“太現實了吧……”莫筱筠感嘆，“不過除了演員歌手，演藝圈應該還有些別的工作可以做吧？比如說……嗯……經紀人？對了，若绮現在不是沒經紀人了嗎？”

“Flora怎麽了？”林立翔很吃驚。

“公司讓她去帶冰舞選手了……”我努力在腦子裏消化莫筱筠的言下之意。

“那不如你先請林立翔當你的經紀人，這樣你也能輕松點，林立翔或許也能找到新的機會呢。”

莫筱筠無知無畏的提議吓了我一大跳，本能地張口要拒絕，但是林立翔眼中的期待動搖了我。

“別逗了，什麽新的機會？轉行當男單選手還是當教練？體育圈的人他認識幾個呀，這不是拿方若绮的事業開玩笑嗎。”古芊菁毫不留情地潑下一大盆冷水。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

我也果然很讨厭她。

回家的出租車上，聒噪的司機一刻不停地找話題，我卻連應付一下的心情都沒有。夜晚的風從車窗吹進來，把我吹得無比清醒。

請一個與體育圈毫無關系的前男友做自己的經紀人，但凡腦子沒有進水的人都會覺得荒唐透頂，可就在剛才，我居然認真地在心中盤算這件事的可能性。

我真的是瘋了。

彼時擁有正牌女友身份且前途無量的我都沒能幫他的事業起死回生，現在的自己有什麽資格有什麽義務又有什麽能耐。

何況，我把黎華置于何地。

保時捷停在公寓樓下，銀色車身在黑夜裏仍舊熠熠生輝。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駕駛座的窗如有感應般緩緩降下，黎華探出頭來：“本想約你吃晚飯，可是你一直沒有接電話，所以我過來看看你怎麽樣。”

我這才想起一整天都沒有看過手機，拿出來一看，中午、下午和晚上，他分別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對不起，今天加了些訓練量，之後又被莫筱筠拉去吃飯……”我在心中遲疑了一下，決定不把遇到林立翔的事告訴他。

“改天我再找你，快上去吧。”

“你不上來坐一下嗎？”

“我還要回去錄音。”

內疚感在心底肆虐，我彎下腰，親吻了他的唇。極輕極快的一個親吻，快到我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近在咫尺的眼眸火般熾熱，灼痛我的心。

“早點回去休息吧，晚安。”他笑得很淺卻很深情，跟從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我走進公寓樓，轉過身，車仍然停在那裏，我看不見裏面的人，卻能在腦海裏勾勒出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現實的溫暖才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