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亢龍有悔
一九三一年三月一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基爾港一間臨海別墅，卻異常地熱鬧。臨高的天臺上，擺放着一張巨大的橡木桌，桌上鋪滿了制作精美的食物。食物一分為二，一半是法國大餐，而另一半則是中國菜。
別墅名義上隸屬于珠寶富商德裏克，但實際上卻是“薩菲羅斯教”的“教産”，“魔鬼”，哦，不，應當是“大天使長”林漢和漢娜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從昨天午夜開始，五名臨時請來的中國廚子和原本就雇傭的法國大廚就在一直在忙碌個不停，正是為淩晨時“降臨”的“大天使長”大人準備早餐。
終于擁有了實體，以及正常人類的五感後，林漢現在只想做兩件事：一是美美地大吃一頓，二是真槍實彈地去搞女人。
遺憾的是，他的第一個願望，和他一體的漢娜同意了，至于第二個願望，林漢剛冒出這樣的念頭，漢娜舉起右手做了個切割的動作，吓得他趕緊把上腦的“精蟲”給壓了下去。
林漢并沒有一人獨享一大桌菜的習慣，薩斯羅斯教教主，外加十二使徒一起恭敬地坐在桌旁陪他共享早餐（晚餐？），而以海蓮娜和納塔莎為首的十二名“聖女”則在邊上服侍。
“大天使長真身降臨”，這在地球上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參加了昨晚的“降臨儀式”後，在場的二十五名“凡人”，望向坐在桌前，右手執筷子，左手拿叉子，混和着優雅和“粗魯”的姿态用餐的“大天使長”大人時，個個眼神中都充滿了敬畏。
雖然在心理上，林漢和漢娜都開始認為自己對這個世界來說就等同于神明的存在，但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演才能讓自己裝得象是個神明。商議之後，林漢出了個馊主意。答案是“分裂”。
出現在別墅裏，近身接見這些虔誠的“使徒”和“聖女”時，兩人戴上了銀制的面具以保持神秘性，然後輪流操縱着英靈化的身體。漢娜控制時，無論是動作還是聲音，都極力地表現出女性的優雅和唯美；而林漢出場時，則是以男性吵啞磁性的嗓音和剛硬的動作配合，在那時他會特地将身體轉化為純粹的男性健美的體态。
這一表演十分地成功，面對着“性別不明”，在男女間不斷轉化的“大天使長”大人，包括早知道部分真相的漢克教主在內，一幹信徒聖女們全被駭得暈暈乎乎，一番自我腦補自我催眠之後，信仰值狂漲，人人皆以虔誠不帶一絲雜念的姿态對大天使長大人低頭便拜，并無比狂熱地親吻他的鞋尖。
那些男性信徒朝拜時，林漢把接待的任務推給了漢娜去做，而美麗的女信徒過來時，他則當仁不讓地出面了。當一個個美麗的聖女們信徒輪流跪拜在面前時，林漢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引得漢娜連續地對他發出“閹割警告”。
“朝聖”結束後，林漢留下這些人一起共享“聖餐”。享受法國大餐時，漢娜的動作極其優雅，完全是标準的可做禮儀範本的法國人用餐儀态。而在享用中國菜時，林漢則沒她那麽講究，完全是愛怎麽吃就怎麽吃。
某信徒暗暗腦補中：“集優雅和粗魯于一身，大天使長大人的真相，應當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和體，矛盾的共同體……”
某個自我催眠的信徒：“不愧是天使長大人，非男非女，是男是女……”
旁觀的信徒們，不斷地自我腦補着，雖然應邀出席，面對一桌的好菜，他們只敢戰戰兢兢地坐在桌前，象征性地動動刀叉，小心翼翼地喝着紅酒，臉上挂滿了敬畏，生怕稍有差池觸犯了“大使長大人”。
由于薩菲羅斯教是從“魔鬼教派”到“基督教派”來了一個巅覆性的大轉身，信徒成份更是三教九派無所不包，信徒們對于教中的“最高存在”，大天使長加百列·薩菲羅斯大人的看法相當混亂。
阿萊斯特·克勞利這樣的邪教信徒，魔鬼崇拜者出身的，認為他（她）是裝成天使的魔鬼，果然夠卑鄙夠無恥。這些信徒稱乎林漢和漢娜時，都是用“偉大的主人”，而從來不用“大天使長大人”。
那些從天主教、新教徒裏被拉羊拉過來的信徒，則認為大天使長大人是為了拯救堕落的靈魂，故意裝扮成魔鬼。
而漢克教主這樣知道內情較多的，則認為大天使長大人其實是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是神魔的混和體。
此外現實主義者的信徒們，加入薩菲羅斯教的想法更現實：管他是魔鬼還是天使，反正他（她）有真本事，能顯露“真神跡”，信仰他們準沒有錯。
林漢和漢娜一邊享用中、法大餐，一邊聆聽着手下的報告。經濟危機後，“薩菲羅斯教”在德國的發展很快，在海外也開始傳教開分基地，其中又以英國的傳教局面最好，而這全得益于一名叫阿萊斯特·克勞利的英國人，他現在是十二使徒中的一員。
阿萊斯特·克勞利，這個正在向林漢和漢娜作報告的英國人，可不是一般人，在歷史上他是有名的“大名人”。
他出生于一個基督徒的家庭，在父母的影響下，他青少年時的生活更是完全遵守聖經的環境，但他卻徹底輕蔑基督教，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崇拜者。在林漢穿越前，他就被世人稱為“二十世紀最邪惡的男人”，是個是一位極負盛名，将魔法理論付諸實踐的儀式魔法師——當然，在遇上林漢之前，他組建的邪教組織玩的召喚魔鬼儀式，除了把自己和信徒自我催眠成精神病人外，什麽妖魔鬼怪都沒有召出來過。
阿萊斯特的神秘學說以及魔鬼召喚理論非常地出名，其影響極其深遠。林漢搞“薩菲羅斯教”，山寨了《黑暗聖經》裏的咒文，而那段“紮啊紮絲”的咒文，卻是後人從阿萊斯特編造的魔鬼召喚咒語裏截取來的，他才是真正的原創者。而後世著名的動畫片《學園都市》裏倒吊男大光頭，更是直接以他為人物原型，連五官肖象都參考了他本人的相片。
1930年，随着“薩斯羅斯教”在德國大肆發展，那段阿萊斯特原創，日本人引用，林漢再度山寨的咒文，很快飄洋過海越過英吉利海峽傳到了英國。聞到氣味的阿萊斯特有如聖徒遇見了上帝，藍胡子看到聖女貞德，抱着“終于找到組織”的感動，他幾乎是以“淚流滿面”地姿态加入了“薩菲羅斯教”，而後來到基爾“朝見”了“魔神大人”之後，更是直接進化成狂信徒。
當時，高速擴張中的“薩菲羅斯”教在全德國整合吸收了所有的邪教組織，有“真材實料”的他們，在一年內，很輕松地就将全德國的各類邪教一網打盡，而在西歐其他國家的邪教組織也有不少被吸收了進來，其中又以英國為甚。阿萊斯特·克勞利主動貼臉上來，林漢、漢娜皆是大喜，不但将他提升為十二使徒之一，更将薩菲羅斯教英國分部全部交給他管理。此君在英國也盡心盡力地傳教拉信徒，在得到了德國總部的財力、人力的支持後，幾個月內信徒徒的數量已發展到三千多人。
漢娜對阿萊斯特道：
“今天的降臨儀式，弄得有些過于轟動了，基督教會那邊一定會有反撲的。”
阿萊斯特恭敬地道：“偉大的主人，那些僞神們龌龊的信徒不過是煩人的蒼蠅，如果他們膽敢……”
林漢現身，代替了漢娜，以男性粗魯的聲音打斷道：“現在還不是和基督教全面沖突的時候。我剛剛以真身降臨濁世，力量還未完全适應這個世界的法則，所以我現在還不想太引人注目。”
阿萊斯特道：“您的意思是……”
林漢道：“那個祭壇還沒有拆除，明天，你立刻召集信徒，僞造一些照片。這些照片的內容性質，要讓人看了會認為，昨晚的降神儀式，不過是邪教為了欺騙信徒而搞的一次精彩的魔術表演。不過，這些僞造的照片，你不能做得太真，必須留下似是而非的破綻，讓人稍一動腦或仔細觀察就會懷疑他們的真實性。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阿萊斯特一怔，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偉大的主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您是要我組織兩批人，一批人用僞造的照片，登在報紙上，攻擊昨晚的‘降臨’儀式是精心策劃的魔術表演，而另一批人則指出照片上有疑率的‘破綻’，悍衛大人您的存在。您的智慧真是太偉大了！”
阿萊斯特确實聰明，不過他對林漢本意的理解，還是稍有差錯。
漢娜又替換了林漢，以女音糾正他道：“有一點你弄錯了，我要你推出攻擊我和支持我的兩方面的觀點，并不是要希望悍衛我的觀點壓倒攻擊我的觀點，而是要雙方互用攻守，各有得失，不相上下，明白嗎？是不相上下！”
“不相上下？”
阿萊斯特一愣，皺眉開始作思考裝，林漢也不作聲，靜待着他的領悟。
數秒後，阿萊斯特作大喜道：“偉大的主人，您的胸懷真是象大海一樣寬廣。您是希望那些愚昧的凡人，在看了報紙後，信仰您的人，依舊會信仰您的存在，否定您存在的人，也會從中找到否定您存在的依據，依舊不信。只是，只是這樣一來，對于将您的榮光傳遍全世界……”
林漢操縱身體用男音點頭道：“昨夜的降臨儀式，是我們偉大事業的階段性頂點，潮起潮落，日出日落，萬物皆有盛衰，神明也不例外。繁華過後，要學會适當地收斂，才能保持長盛不衰，你明白嗎？”
阿萊斯特一臉崇拜地點頭道：“拳頭要收回來才能打得更狠！偉大的主人，您真是太睿智了！”
林漢半洋半土地總結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和那些僞神相比，我才是世間唯一的真神。今天适當地後退，只是為了将來整個世界都沐浴在我的光環下！”
在林漢看來，這世界上信奉宗教神明的人雖多，但掌握世俗大權的那些大人物，哪怕他們嘴上再怎麽叫嚷信奉上帝或者什麽神，其本質都不過是葉公好龍，骨子裏并不想看到“真神”降臨人間。
因為真神降臨人間，會分走他們的權力，他們信神只是幻想能從神明身上獲得長生不老讓自己永享權力的機會。如果神明想分走他們在人間的權力，這些人可是幹得出“屠神”的事情。
林漢的力量，還遠沒到可以和世俗的掌權者正面沖突地步。所以在這關鍵的時刻，還是先自退一步較好。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所謂的亢龍有悔，就是這個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