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幾個人都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沉默壓抑起來，他們默默往回走，誰也沒說話。
郁棠偷偷瞥了眼季稚川的神情，他被他大哥打擊到了積極性，垂着眼眸，目光黯然，臉色不太好，再瞄了眼季聿懷，他神色嚴肅，她張了張嘴，剛想開口，書包帶子被人拉了下。
她轉頭看，季延朝她搖搖頭，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她只得把話都壓在心裏。
到了公寓門口，她揮揮手，開口道：“我回去了。”
季聿懷三兄弟朝她點點頭，說了再見，等郁棠一關門，季延說道：“稚川，你先回去，我和大哥有話要說。”
季稚川猶豫了下，但看看兩個哥哥的臉色，他走下樓梯。
“你想說什麽？”季聿懷收回視線，深沉道。
“哥，你剛才太過分了，問都不問他一聲，你就打電話拒絕掉，這是稚川的事情，不該由你拒絕，你該問問他的意見！”季延眼神一厲。
季聿懷的眼神倏然變得晦暗起來，“我清楚娛樂圈是什麽地方，一個名利場，一個讓人迷失的地方，稚川現在覺得名氣、金錢、受人追捧很重要，但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只有和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季延不解道：“至少讓他試一下，我看他有興趣。”
“我不想他以後過得比普通人還難，像我一樣在後悔當初浪費的時間！”季聿懷厲聲道。
郁棠躲在門背後，偷偷聽到他們兩人的争執，季延是想讓季稚川試試，但季聿懷明顯不想，因為他們沒有退路，不是說當不了明星，那就回家。
“那些蹉跎的時間，把精力放在籌備當明星上，他以後想起來會後悔的。”季聿懷不贊同道。
她握着門把手，想說兩句，有心無力。
她知道季稚川日後會成為大明星，但要是沒有實現呢，讓他孤注一擲地選擇進娛樂圈，到底是害他還是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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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心焦不已。
就在這時，季稚川的聲音出現了，“哥，你們別為我吵了，我知道情況了，我決定放棄了，之後會好好讀書複習的。”
季聿懷舒出一口氣，“你想通就好。”
之後的聲音變小了些，他們三人回去了。
郁棠一邊思索着這件事，另一邊自己做飯，忙忙碌碌一晃就到了□□點，外面天色陰沉，突然刮起了大風，緊接着一場暴雨突如其來。
她忙起身去關窗，哪怕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水順着縫隙流了下來。
郁棠目瞪口呆，這個房子是個紙箱子吧！
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戶上，雨越來越大，外面的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她打開電視機，電視裏主持人正在播報新聞，一個臺風的标志出現在屏幕上。
沿海地區有臺風是很正常的，但她第一次一個人經歷，臺風的強度似乎增強了，雨水竟然倒灌進了家裏，沒過了地板，浸濕了鞋子，她不得不站到沙發上。
望着灌進來的雨聲欲哭無淚，一樓都這樣了，那半地下室的情況不是更糟糕？
她從沙發上跳下來，換了雙球鞋往樓下跑，看到雨水正在唰唰地往下流，像個小瀑布，她驚得不行。
到了-103門口，剛要敲門，季延推開門，拿了個塑料大箱子，擡起頭訝異道：“你下來幹什麽？”
“我來看看你們的情況……”
季延眼眸微動，他揚起唇角笑道：“我們都有經驗了，早就把重要的東西都打包好了，這個箱子給你，把貴重産品，電子産品，重要的東西都放進去，免得泡水後不能用。”
郁棠心情複雜，伸出手要接過來，季延沒給她，“快點，我陪你上去整理東西。”
“那他們……”
“沒問題，你才該小心點，電源總開關關了沒有？我上去幫你。”季延催促道。
郁棠一竅不通，跟在季延身後，看着他在外把電源開關拉下，“先關掉這個，不然碰到水，觸電就糟糕了。”
他關掉後，轉身看見郁棠一動不動，“你還在這裏站着？不去理東西？”
“哦！”郁棠反應過來，她回到房間，可對于要拿什麽，怎麽整理，沒有任何概念，這時候水已經越積越深，沒過她的腳腕。
匆忙之中，她把筆記本電腦，平板，一些重要證件放進箱子裏，擡起頭看到季延幫她把電器一類的小家電都放到餐桌上，床鋪之類的收起來放到衣櫃上方。
整理完這些，他幫她抱起那個箱子，放到櫃子裏。
“然後呢？今晚該怎麽辦？去外面找個酒店住嗎？”郁棠問道。
“酒店，太奢侈了吧。”季延笑眯眯地說道。
季聿懷和季稚川在門外等着，他們手裏拿着傘，等兩人忙完後，把傘給他們。
“附近有一個體育館，每當臺風天氣就會開放當作臨時安置點，我們過去避一避，季延，你注意下她的腳下，別被電到。”
在這種混亂的場面中，季聿懷冷靜的聲音特別清晰。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傾盆而下的暴雨，被刮得亂七八糟的樹枝，郁棠心裏沒什麽底，思緒也有些混亂，一走到外面，人都要被吹跑了，一只手臂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傘下帶，小心地護着她，不帶一絲暧昧。
她怔了下，見到季延線條分明的下颚，雨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滑，滑過修長白皙的脖子，他的T恤早就濕透了，頭發滴着水。
這段路走起來很難，冷意從腳一直竄到頭，明明是夏末初秋，卻寒得刺骨，透過雨幕，依稀看到不少車開不動了，停在半路上，場面混亂。
“再撐一會，馬上就到了。”季延大聲說道。
他溫熱的體溫透過T恤傳來，郁棠愣愣地看着他的側臉，覺得很溫暖。
體育館門口的路崎岖不平，有段路積起了雨水，變成一個小水塘。
“過來，我背你。”季延二話沒說，做了個半蹲的動作。
她猶豫了下，但雨勢越來越大，容不得她半點思考，她接過傘，順勢摟上他的脖子。
季延淌着水穿過了積水處，郁棠挺輕的，就算在潮濕的雨水中也聞到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
他轉過頭來，不經意間和她對視了下，開口道：“到了。”
“哦。”郁棠趕緊跳下來。
體育館門口有不少志願者在組織幫忙救援，他們到了二樓的大房間，這裏有臨時住宿的地方，都是大通鋪。
“給你，幹淨的。”季延扔了條毛巾給她。
郁棠接過後，愣了下，“謝謝。”
她拿着毛巾擦頭發，毛巾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在悶熱潮濕的天氣中顯得尤為清新。
外面的閃電轟隆轟隆響，季聿懷走在季延他們前面，當他到的時候，他看到季延背着郁棠走過來，之後又給她毛巾。
他叫了聲季延，“我們到走廊去聊聊。”
季延從地上起來，跟在季聿懷身後，他笑着說道：“大哥，怎麽了？臉色這麽嚴肅，我最近沒犯錯吧。”
兩人剛來到走廊，迎面來而的志願者遞給他們一人一瓶礦泉水，季延笑眯眯地說道：“謝謝。”
“不客氣。”女孩子受寵若驚，她唇角上揚，很開心的模樣。
季聿懷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季延靠在欄杆上，“幹嘛啊，我只是向她道謝。”
“那你笑得這麽油腔滑調，別人誤會你對她有意思怎麽辦？”季聿懷冷聲道。
“不會吧。”季延大驚失色，他無所謂地笑道：“哪有這麽誇張。”
“我問你，你剛才背着郁棠過來，你是不是對她……”季聿懷黑眸盯着他，“還有你一直叫她妹妹是怎麽回事？”
季延神态誇張，驚訝道：“大哥，我助人為樂啊，我不背她，你讓她一個女生把褲腿挽起來，淌水過去，太過分了吧。”
季聿懷抿抿薄唇，神色冷凝。
“還有哥哥妹妹，我們就随便叫叫，她又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再說她比我小，我真當她妹妹，像對稚川一樣對她。”
趁着外面電閃雷鳴，季延伸出手，“我發誓，我發誓總行了吧。”
季聿懷這才信了他，小心叮囑道：“保持距離，她有……”
“她有男生朋友，我知道，我們不都見過了。”
在他們聊天時，郁棠從屋裏望出去，看到兩兄弟一個冷峻一個邪氣，兩個人都很英俊，把一旁的女孩子激動壞了。
她裹着家裏的小毛毯，對旁邊的季稚川說道：“我有點困了，先睡了。”
“你睡吧，我幫你看着。”季稚川輕聲道。
“恩，你不困嗎？”郁棠微笑了下。
“我還不困。”季稚川搖搖頭。
過了一會，郁棠呼吸平穩，靠在最裏邊的小床睡着了，他把他的毯子蓋在她身上，希望她不要着涼。
人群的喧鬧聲漸漸停止，大夥折騰一夜都累了，外面傾盆大雨，體育館裏靜悄悄的。
季稚川一個人靠在牆上，望着漆黑的景色發呆。
這樣子的避難，每年總要經歷一兩次，他其實希望哥哥們不要那麽辛苦，想要住進高層的樓房，想讓生活變得不那麽艱難，想讓大哥輕松一點，只需要錢。
如果他有這樣一個機會改變現狀，他為什麽不做？就算只有一點點希望，他也想試試。
先前被季聿懷澆滅的希望，在這場臺風過後，又從季稚川心裏冒出來。
臺風過後，第二天天色大亮，安置點的人陸續離開體育館。
“郁棠，醒醒，早上了。”季稚川推了推郁棠，她睡得很熟，怎麽叫都叫不醒。
季聿懷他們早就收拾好了，看到她把頭埋在被子裏，又無奈又好笑。
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季聿懷開口道：“你們先去上課，我留在這裏等她醒，今天我是下午的班，不要緊。”
季稚川和季延點點頭，他們回去收拾家裏了，家裏還水漫金山呢。
季聿懷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他不經意間望過去，她臉色紅潤，臉很小，輪廓精致，長睫毛，皮膚像白瓷一樣光滑細膩，一看就是沒吃過苦。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季聿懷忙找起手機來，不是他的手機，而是郁棠的。
來電顯示是江子骞，他看了看郁棠，替她接了個電話，報平安。
江子骞說道：“你人呢？不會是還沒起床吧？”
“你好，我是季聿懷，昨晚發生臺風，我們在體育館的安置點避難，她可能是累了，一直睡到現在。”季聿懷目光沉冽。
“體育館，安置點？”江子骞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
随後他怒氣沖沖道：“這體育館在哪裏！”
季聿懷把地址告訴了他。
郁棠迷迷糊糊醒過來，她看見一個人的輪廓，等看清之後，她立刻就醒了，嗓音沙啞道：“季大哥。”
看看周圍，已經沒人了。
“季延他們先走了，我留在這等你醒來。”季聿懷淡淡地說道。
“哦。”郁棠起來後，頭腦發懵，杏眸中帶着茫然的水霧。她坐起來穿鞋子，眼皮還是沒掀起來。
“對了，你手機剛才響了，是你朋友江子骞打來的，我替你接了下。”季聿懷等在一旁。
這一次，郁棠是徹底醒了，她驚慌道：“季大哥，你告訴他，我在哪裏了？”
“是啊，怎麽了？”季聿懷黑眸冷冽。
郁棠一下子慌了，她嘴裏念叨着，“慘了，慘了。”
季聿懷見她神色驚慌，沒有問背後的原因，他們走出體育館，快到家時，只見街邊停了輛車，江子骞氣勢洶洶地下車，朝她走來。
“郁棠，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住在體育館的安置點！？”江子骞生氣地質問她。
郁棠心虛地往後，試圖躲到季聿懷身後，她小聲道：“因為臺風。”
“臺風！是臺風這個緣故嗎？你怎麽會……”江子骞氣憤至極，“住在這鬼地方！你真是瘋了！”
他把視線轉到季聿懷臉上，臉頰緊繃了下，“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季聿懷側頭看了眼郁棠，黑眸深邃，“她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