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郁棠收起了想要好好相處的心，她刺了一句，“你當我提款機啊。”
郁父的臉一下子沉下來，“郁棠你怎麽說話的！我養你這麽大，借點錢怎麽了！”
“你養過我嗎！”郁棠音量提高了些，“從小到大，你都沒關心過我！今天關心了一句，哈哈，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張口就是一百萬，你自己去找我媽要。”
郁父一臉“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表情看着她。
後媽從裏面的房間走出來，她不悅地看向郁棠，“在別人家裏好好說話，一點素質都沒有。”
房間裏有幾個補課的學生好奇地看向她。
郁棠被罵了之後，眼圈微紅，她笑道：“搞清楚，是你老公伸手問我要錢，他，一個長輩伸手問我這個高中生要錢，給你女兒要留學費用呢。”
她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反正在這個家裏，她是外人，光是待着就讓她覺得窒息，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不對，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郁棠出來後攔了輛出租車，在車上默默抹眼淚，她委屈又難過。
車子開到了山頂豪宅，司機轉頭說道：“到了。”
她轉頭看了眼奢華高級的別墅，從外牆望過去，透着富貴的氣息，這裏不算是她的家，她也算個外人。
郁棠讓司機開到老城區，司機奇怪地嘀咕了兩句，開車回到破舊的城區。
下車後，她看着那幢破舊的老房子，心裏想，房子真是破啊，別說帶泳池和花園的山頂豪宅，就連郁父的小區公寓房都比不上。
郁棠正要回去，瞥見一個人站在樹下，扶着垃圾桶吐了起來，她怔了下。
昏黃的路燈下，季稚川低着頭，手撫着胸口的位置，胸膛不斷起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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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很難受。
一下子塞進那麽多食物，胃消化不了。
郁棠想想怎麽才能幫他，她來回看看，忙跑到街角的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
她小跑着回來，來到他面前，把水遞過去，“給你漱口。”
被人看到他在嘔吐，他覺得很難堪，季稚川身體僵硬了下，轉過身。
郁棠耐心地等着。
過了會，見她沒離開，他接過礦泉水，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他馬上縮了回去。
季稚川漱完口，他擡起頭，郁棠看到他臉色和嘴唇發白，她忙說道：“你還好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去醫院看病很花錢的，而且吐完了感覺好點。”他擺擺手。
這樣啊，郁棠明白了他們在經濟方面的難處，她心裏很不舒服。要是她在家，有點小難受，馬上就請私人醫生過來看看，她還嫌傭人們大驚小怪。
“你……”季稚川頓了下，她眼神幹淨，表情是關切的，他垂下眼眸，聲音沙啞，“你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什麽？”郁棠不理解地看着他，見他臉頰微紅，她驚訝道：“你說你自己？我看到你在吐，就覺得惡心？”
他微微點頭。
“沒有，沒有。”郁棠揮揮手，“你身體不舒服而已。現在好點了嗎？”
喉嚨口還是有灼燒般的難受，季稚川淡淡地笑了下，“還好。”
郁棠在周圍看了一圈，她指向一個地方，“去喝粥吧。”
“啊？”
他沒反應過來，郁棠拉着他，穿過馬路，在粥鋪買了一碗白粥，她買了一碗雲吞面。
因為粥鋪小，沒有座位供人坐下，兩人拎着袋子來到附近的公園坐在長椅上。
“喝點粥，胃會舒服點。”郁棠打開袋子，把碗遞給他。
季稚川接過後，盯着白粥，再看看她，神情一時有點恍惚。
“怎麽了？”
他搖搖頭，“以前我生病的時候，我媽媽都會給我煮粥，她說粥用生米煮出來更香更好吃。”
郁棠心收緊了些，為了掩飾心虛，她忙說道：“吃吧。我肚子好餓了。”
她拿着筷子吃起面來，絲毫不做作，季稚川吹了下熱乎乎的粥，粥很香糯。
一碗暖粥下肚，他感覺好點了。
望着和平日裏稀松平常的風景，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一個陌生女孩坐在長椅上喝粥，感覺奇怪的同時又覺得新奇。
郁棠的出現像是在平靜無波瀾的湖面上投下一顆小石子。
季稚川瞥了眼郁棠，她眼睛泛紅，好像有哭過的痕跡，他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他指了指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郁棠眼睛發紅，有點腫，她捂着眼睛，尴尬地說道：“碰到點不愉快的事情。”
“我以後啊，不想結婚，就算結婚也不要孩子，因為大人們真是太随意了，他們超級自私，只顧自己的幸福，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開就分開，完全沒有考慮過孩子的感受。”她說着，眼前漸漸模糊了，淚眼朦胧。
季稚川側過頭，靜靜地看着她。
郁棠覺得自己說太多私事了，她故作輕松，一下站起來，把外賣盒扔進垃圾桶，“吃完了，回去吧！”
季稚川回到家，季聿懷正巧燒好菜，把菜端上桌，“吃飯了。”
“哥，我在外面吃過了，不吃了。”
“好，那我把剩下的菜放到冰箱，晚上你餓了的話再吃。”季聿懷安靜地吃着飯，見弟弟沒聲音了，他轉過頭一看，弟弟戴着耳機在聽歌。
他無奈地搖頭，他們三兄弟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時間很少，他和季延要忙工作，早出晚歸的，經常只剩季稚川一個人在家。
吃完飯，收拾完了之後，季聿懷叫季稚川過來，他把一張銀行卡遞給他，“過幾天就到開學時間了，你自己去把學費交好，單子拿回來給我看，剩下的錢充飯卡，知道了嗎？”
“知道了。”季稚川很乖地點頭。
9月1日前一天，各大學校開學前的一天，學校變得熱鬧起來。
諾德雙語學校門口豪車和跑車絡繹不絕，在這裏高中一年學費就需要20萬，來念諾德的非富即貴。
江子骞把車停好，給郁棠打了個電話，她沒接。
他想着去教學樓找她，在樓裏轉了一大圈，問了幾個女生，她們都說沒見到郁棠。
江子骞皺眉，他給郁棠發了信息，“你人呢？不是忘記今天開學了吧。”
“江子骞。”
有個女生叫他，他擡起頭一看，是宋妍，臉當場就拉了下來，他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叫我幹嘛，我們不熟。”
宋妍長發披肩，皮膚白皙，長相清純秀氣，講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她微笑着問道：“你有看見郁棠嗎？”
“關你什麽事。”江子骞揚起下巴，眼眸冰冷，“我警告你，你不要對她打什麽壞主意，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她，你完了。”
男生毫無保留地站在郁棠那邊，哪怕她和他相處了兩年，卻得不到一點憐惜和同情。宋妍不甘地咬了下唇，面上依舊是溫柔婉約，“我去教導處問過了，郁棠轉學了，我就想問問你，是因為我的緣故，她才轉學的嗎？”
江子骞一臉被雷劈的表情，震驚道：“你說什麽！她轉學了！這麽大的事情她怎麽提都沒提！”
宋妍心裏有種變态的爽快感覺，面上擺出遺憾的表情，她輕柔道：“看來她也不是什麽事都和你說的。”
江子骞臉頰繃緊，他越過頭，急匆匆地跑下樓，宋妍看着他的背影，手握緊了些，指甲刺到掌心，有點疼。
手機一直在響，郁棠看到江子骞的來電顯示，心有點虛。
她趴在課桌上，抱着頭想，他肯定生氣了。
這是肯定的啊，好朋友連轉學的事情都不說，他不氣死才怪。
但她現在都不敢接電話。
周圍的同學都是陌生人，他們對她這個轉學生挺好奇的，有幾個熱情的女生圍到她身邊，叽叽喳喳地詢問她的情況。
郁棠尴尬地笑着，她随便找了個理由從教室離開。
經過教學樓的一樓，上面有塊板，貼出了分班的情況，她和季稚川分到了一個班級，真是上天都在助他。
可是他人呢？遲遲沒有見到他來報到。
“你們班人齊了嗎？”
“沒有，季稚川還沒來交學費，不知道什麽情況，我正在給他大哥打電話。”
經過辦公室時，郁棠聽到兩個老師聊天的內容，一位老師神色凝重地打着電話。
“……其實我不太想念書了，大學念出來也沒用，不如去打工。”季稚川的話語再次出現在郁棠的腦海中，她大驚失色，不會真的不來念書了吧。
郁棠想都沒想，轉過身就跑出學校，沿路在快餐店和咖啡店裏找人。
她拿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這才發現她沒有季稚川的電話。
在太陽底下奔波了一陣，郁棠頭腦發懵，突然想到一個地方，她趕緊飛奔了過去。
當她氣喘籲籲來到公園時，季稚川正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他擡起頭，看到少女臉頰泛紅，黑發被汗水打濕粘在臉上，杏眸升起水霧，神色焦急的時候，他不由愣了。
“你怎麽在這？”
郁棠惱怒道：“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今天是開學報名的日子，老師問你怎麽還不去報到，我就出來找你了。”
季稚川低下頭，黑睫毛顫動了下，薄唇微抿，一言不發。
郁棠看到他這副溫吞的模樣就着急，伸手去拉他，“快去學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