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日正當中,瘦金湖畔,攬勝亭中。
只聽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道:“呼!腳酸死了!”
繼聽一聲朗笑道:“姑娘!辛苦你了!接連走了近一百路也夠你累的,來!咱們到亭中休息一下,邊吃些東西吧。”
原來是簡文英及張玉英二人,他們二人馬不停蹄地地揚州城大街小巷穿梭着,終于簽足了兩千零四十支。
二人邊吃着幹糧,邊低聲談笑着。
只聽張玉英嘆道:“喔!好久沒有享受過這麽輕松舒适的滋味了,想不到瘦金湖的景色如此的迷人!”
簡文英笑道:“姑娘!方才我還一直不安哩!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我卻只請你吃這種幹糧,實在過意不去!”
張玉英笑道:“大爺!我并不是那種貪圖物質享受的人,對了!你可知道咱們為什麽要走那麽多家嗎?”
“是呀!我明明看見每一個莊家都可以讓人家簽二百支或者五百支,而且那個號碼很少有人簽,我們只要走十家可以了!”
“大爺!我是為你若想,上個月,有一個長沙大米商一口氣簽了一萬只,而且集中在一家簽,委托他‘調牌’……”
“哇!一萬支!那要五萬兩哩!結果中了沒有?”
“中是中了!但是不久即傳出他死亡的消息了!”
“這……太恐怖了!”
“俗話說:‘財不露白’就是這個道理,因此,我才帶你分散在百來家簽牌,中獎後,化整為零領獎,根本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原來如此!泵娘!謝謝你啊!”
“大爺!不必太客氣啊!咱們彼此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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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文英突然拉着張玉英的雙手,一本正經的道:“姑娘!答應我一件事,明天如果中獎,請給我一個為你贖身的機會!”
張玉英身子一顫,低聲道:“你不嫌我……”
簡文英一把摟過她,急道:“姑娘!我敬佩你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嫌棄你呢,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了!”
張玉英依在他的懷中,哺哺自語道:“英哥哥……英哥哥熱淚亦不由自主的滴了下來!”
簡文英輕拍着她的香肩,道:“英妹!別哭了!來!快把明天賽馬的表形告訴我吧!我是一支‘菜鳥’哩!”
張玉英噗噗一笑道:“你呀!瞧你外表一副忠厚相,才來揚州沒有幾天,便學會油腔滑調了!”
簡文英紅着臉吶吶無語!
張玉英指着瘦金湖四周,嬌聲道:“英哥!明天的賽馬場地,就在此處,自綠楊村起點,經徐園,湖山寺,法海寺等名勝古跡,繞湖一周,終點仍是綠楊村,全程大約有二百餘裏!”
“你看沿途這些珠樓畫閣涼亭皆是供人參觀的!”
簡文英邊看邊咋舌。道:“乖乖!這麽多的樓,閣,亭,可要花不少的銀子哩!這個主持人一定挺有錢的!”
張玉英搖頭道:“全揚州城內的人,誰也沒有見過這個主持人,他何止有錢,還挺有權勢的哩!不然官府豈會買他的帳!”
“咦!英妹!你不是說官府皆收了他的‘規費’了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又何必買帳不買帳?”
“英哥!辟府起先也不肯收下規費哩!但是聽說宮裏的那一個親王下手條,官府才悶不啃聲,不敢管此事哩!”
“喔!還有這種事俄!嗯!我看此種‘大家樂’一定另有陰謀,絕對不是單純的靠抽頭賺錢而已!”
“是呀!三十匹馬之中才有一匹人者冠軍,三十人中,才有一個會中獎,賭的人越多,整個社會越複雜……”
“唉!咱們人小勢微,欲管也無從管起!”
“英哥!咱們回去休息吧!”
“好!對了!回你那裏……”
“不!去你住的那家客棧!我們那兒的費用太貴了,何況掌櫃的也知道每逢開賽前一天起,我就會自動請假的!”
“好!咱們走吧!”
“英哥!我看我還是先回去打扮男人模樣,以免給你帶來不便,對了!你住在那一家客棧?”
“中獎客棧地字房!”
“喔!是老朱開的那一家客棧啊!不錯!那裏的設備幽雅,服務又親切,咱們走吧!等一會我會去找你的!”
‘中獎’客棧地字房內,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
明窗淨幾,張單素雅,簡文英和張玉英正據桌而坐。
啃瓜子,喝濃茶,聊聊天,即可磨牙。又可磨齒,兩人天南地北閑聊着,感情在不知不覺之中增進着!
只聽簡文英低聲道:“英妹,你會不會緊張啊?”
張玉英跪聲笑道:“何止緊張而已,簡直就快要‘休克’了,我這次孤注一擲,全部家當都沒下去了,能不緊張嗎?”
簡文英低聲笑道:“奇怪得很!我卻不會緊張哩!”
張玉英笑道:“第一次簽大家樂的人,都是信心十足的,我當初也是一樣,簽了以後,便想要如何領獎金!結果,打龜!”
簡文英低聲道:“英妹,這一次一定非中不可!因為有着太多的巧合奇跡了,我現在正計劃着如何早點回君山哩!”
張玉英笑道:“欲速則不達,一切順其自然吧!”
簡文英颔首,正欲開口,陡聽隔壁房門,‘砰’的一聲大響,接着傳來一聲暴喝:“媽的!等了三個晚上,跑了幾百裏路,什麽也沒弄到!”
“大哥!別動怒!那個麥粉盤上面不是浮出了一只烏龜嗎?”
“媽的!你不說我還不生氣哩!都是你出的‘馊點子’,害你老頭在荒郊野外墳堆中睡了三個晚上,被蚊子叮得到處是紅斑,媽的!”
“大哥!那只烏龜!”
‘拍!’
‘哎唷!’
“媽的!你不提那支烏龜、我也不會揍你,你知不知道烏龜就是王八,一定是那位缺德鬼看見我們這似‘傻鳥’有床不睡,睡墳場,罵我們是王八哩!”
“這……一對王八,大哥,會不會是十八號?”
張玉英二人心神一震,相視一眼!
“媽的!十八號,十八鳥了!這一期什麽號都有人簽,你呀!有夠豬腦!”
“大哥!那是三天前的情形哩,就不定又有變化哩!何況你不是常說:‘你丢我揀’專簽沒有人要的號碼嗎?”
“媽的!少煩我呀!去叫小二弄些吃的來?”
“是!是!是!”
張玉英二人相視一笑!
簡文英移動身子湊在張玉英身旁,湊在她耳邊低聲道:“英妹!真是天下奇譚,居然有人睡墳場求牌,對了!‘面粉盤’是什麽玩意?”
張玉英湊在他耳旁,吹氣似的道:“據說,将白麥粉鋪平在小圓盤內,向神明,有應公,孤魂野鬼被允可後,一天內将會浮出字或是圖形。”
簡文英只覺香噴噴,癢酸酸的,強忍住那股異感,問道:“好鮮喔!想不到竟有這種事,準不準呢?”
“可能很準哩!否則怎麽會有那麽人發神經拼命往那些地方跑呢,換了我,吓都吓死了,那裏敢去和鬼打交道呢?”
“說得也是!萬一碰見鬼,多劃不來啊!”
陡聽!
“大哥!這苦咱們到底要簽那一號啊!”
“媽的!足足跑了八、九天,花了一大堆時間,精神及體力,弄來這麽一大疊簽詩,來!好好研究研究!”
“大哥!這張‘豬母精’不錯哩!”
“嗯!‘十八姑娘一支花’!媽的!不可能出‘明牌’的,不會是十八號,很可能是十一號,黑狗!先記下十一號!”
“老大!你的意思是仍然采用,‘歸納法’,把每一張簽詩悟出來的號碼下來,最後采用出現次數最多的那個號碼呀!”
“嗯!你忘了!上一期咱們就靠這招中獎的!”
“不錯!老大!這一張是‘樹仔公’的牌,咦?劃得亂七八糟的,有一,有六,有九!有零,有八!哇!傷腦筋!”
“媽的!暫時丢開,免得搞昏了頭!”
“老大!這一張是‘小飛俠’出的牌,‘猴子爬樹’!”
“喔!猴?爬?是不是九號及八號?全記下來了!”
他們二人看一張,悟一張!張玉英及簡文英一面豎着耳朵仔細聽着,一面輕言細語議論着,中間也加了些親颔的言語。
簡文英不由暗嘆:“想不到這麽多人為‘大家樂’瘋狂到這種程度!敝不得英妹會謹慎得分開來簽牌,真的不能大意哩!”
兩人為了輕談方便,不知不覺互摟肩膀,身子早已湊在一堆。
‘大哥!十一號有八張,五號有四張,八號,九號各二張,十八號一張,咱們不是仍然按這個比例簽牌?“
“媽的!辛苦了這麽多天,好好的拼一次,十一號一千支,五號三百支,八號三百支,九號三百支,十八號一百支!”
“大哥!我想單獨簽一百支十八號我總覺得‘豬母精’那句‘十八姑娘一枝花’很有意義!”
“行!反正銀子是你的,虧了自己負責!”
“大哥!咱們還是到‘老王茶記’去簽牌啊!”
“不錯!咱們南官世家對他不薄,諒他也不敢搞什麽鬼!”
張玉英待二人出去也後,喃喃自語道:“南宮世家?想不到武林第一世家也會插涉于大家樂,看來真的波濤洶湧,危機暗伏了!”
簡文英卻道:“英妹!他們要去‘老王茶記’簽牌,會不會影響到我們?”
張玉英笑道:“為了安全起見,莊家是人簽單不認人,因為有些人怕官府取締皆使用化名,咱們不是使用雙英嗎?”
簡文英突然低聲道:“英妹。你還記得不記得”雙英回合“那句靈詩,我現在讓雙英真的會會一下,好嗎?”
“英哥!你……”
“英妹!”
張玉英只覺身子一軟,不由得躺進心上人懷中,簡文英順手一撈,抱起張玉英緩緩的步向香榻。
張玉英身子側躺,雙目緊閉,任由哥哥恣意輕薄。
簡文英顫抖着雙手,頻頻吞口水,深呼吸,也不知女人衣衫較難脫,還是他太緊張了?他竟已滿頭大汗了!
好不容易,初步工程完成了!
望着英妹妹那細白的肌膚,均勻的身材,嬌羞的模樣,簡文英只覺呼吸一窒,迅速的褪去衣物。
當他那身子湊近張玉英身旁,‘身經百戰’的她卻不由得身子一抖。
不過,當英哥哥‘兵臨城下’之時,她卻自告奮勇的擔任‘向導’工作,雙英終于會合了,不知明天十八號馬會不會跑冠軍?
且說綠揚州外有一大片空曠地,原是地主阿章伯所有。
去年中秋,阿章伯全家正在賞月之時,突然自莊宅高牆外飛進一名六十餘歲,和顏悅色的老者。
那老者自稱姓馬,來自皖北,打算購買或租用阿章伯那片空地,從事馬場堡作,為期一共三年。
阿章怕正在猶豫之際,卻見那老者右手一揮,遠在他丈外遠一棵槐樹,立即齊根而斷,那老者卻安然無恙微笑着!
阿章伯全家十餘口吓得抱成一團,那老者抛過兩疊銀飄道:“一疊是壹萬兩銀子,是預付三年租金,另一疊是拾萬兩銀子,是購地價款。”
阿章伯強忍着心中之驚駭,接下那一萬兩銀票,低聲道:“老兄!那塊地就租你三年吧!屆時盼能歸還老夫!”
姓馬老者爽朗一笑,道:“行!說不定三年不到就還你了!炳哈哈!”
阿章伯只見另外那一疊銀票好似長了翅膀般飛進老者手中。
衆人只覺眼前一花,那老者已不見人影。
若不是有那一疊銀票,衆人以為見了鬼了!
丙然,隔天淩晨天色尚未亮,不知從那兒出現了百餘名碩壯漢子,只見他悶不吭聲的釘椿,挖地,鋸木,蓋屋……
足足七天,一棟棟的木制房子搭起來了,家飾也各就各位了!
在這七天中,除了監工人之叱喝聲外,從未聞那百餘人說過那一句話,好似啞巴般,不過手腳俐落,未見‘摸魚’者。
第八天卯初時分,阿章伯全家猶在夢鄉之際,突聽陣陣馬嘶聲,自窗縫偷瞧,赫然見到數十頭駿馬!
芭略一數,約有五六十頭。
阿章伯生平看過不少‘高頭大馬’,卻從未見過如此神駿之馬,莫非就是傳聞中奔馳于關外之異種名馬。
最令阿章伯驚奇的是自每匹馬上‘飛’下三人之後,那一,二百人鴉雀無聲的直往大廳行去,秩序井然!
馬群中卻傳來陣陣童音,聽那口氣好似在指揮那群馬,果然那群馬秩序井然的各進入馬槽中,靜立不動!
只見一名年約十一、二歲,身材瘦削,臉色蒼白的少年人。
吃力的自倉庫中拖着一袋袋的麻袋出來。
阿章伯暗忖:“好奇怪,這些麻袋是在什麽時候運來的!喔!原來是黃豆。這群馬挺有口福!”
望着那瘦弱的少年吃力的拖着一袋袋的黃豆,阿章伯心中十分不忍:“好可憐的孩子?那些大漢為何不幫他的忙呢?”
敝的是那群馬并不會争槽,不但不會嘶叫亂踢,相反的還以舌頭不住的舔着少年人,可見他們已相處甚久了!
阿章伯挂着淚水正瞧得出神之際,卻見他那在城內賣早點的大兒子低聲喚道:“爹!”
“祥兒!有什麽事?”
“爹!辟府一大早即貼出布告自今日起要在瘦金湖四周拓寬道路,兩側添建樓閣及涼亭,正要募集義務工人哩!”
“怪了!吧麽要大興土木!”
“布告上是說要促進觀光事業!”
“咦?”
原來阿章伯一邊和阿祥低聲談話,一邊仍在瞧着馬場之動靜,陡見三百餘名壯漢,分成兩列,默默無言的朝門外行去。
看前頭二人引道方向,正是要去瘦金湖。
阿祥低聲道:“爹!他們是不是要去瘦金湖做工啊?”
“嗯!很有可能,咱們待一下再去瞧瞧,這批人實在夠神秘的!”
“爹!數百人住在一起,居然聽不到半句喧嘩聲,這些人會不會是啞巴,或者是被人逼着服下啞藥?”
“不是!我曾聽過他們低聲交談,不過只是短短的兩三句,馬上停止,好似怕別人聽到,一定有人在暗中監視他們!”
“爹l咱們去瘦金湖瞧瞧吧!”
他們尚未到瘦金湖,早已看到湖畔聚集不少人,而且三五人一堆紛紛議論,不時傳來“轟轟!”的巨大破石聲。
碎石,塵煙,不絕如縷!
只見馬場,那些神秘人,每隔數丈分成二人一組,雙掌不住揮動着,湖邊土山上之硬石亦的震碎紛飛着!
一般老百姓何嘗看過這種吓人的掌力。以為是天兵天将降凡來協助開路,因此紛紛趕回家中取簸箕,婁筐等裝碎石。
一傳十,十傳百,揚州城居民大部分動員了!
辟府亦動員不少拖車,馬車來搬運,這種熱烈場面絲毫不亞于昔年協助史可法死守揚州城。
人多幹活七天不到,便已開出一條寬逾三十丈之大馬路出來,接着下去便是興建珠樓,畫閣及涼亭。
這次,動員的人更多了,因為聞名于全國的雕刻師丹國手,土木大師居然不約而同的出現于瘦金湖畔了!
這些平時千金難聘的高手同時出現于揚州,聞風而來的各行各業徒子徒孫更是絡繹不絕,紛紛加入工作行列!
一個月不到,立即在瘦金湖畔增建了數百座精美的建築物,使瘦金湖的風光為之生色不少!
完工當日,由那位馬姓老者出面在環湖道上設宴千桌,答謝衆人一個多月來的辛勞及熱忱!
南北名菜佳肴美酒紛紛上桌,衆人大快朵頤之餘,心中暗暗驚服馬姓老者神通廣大,居然請來了上百名掌廚高手!
那知席到中途,更令他們驚奇的事又出現了!
只見那位馬姓老者長嘯一聲,身似隼鷹般往空中一躍,旋又一飄,在湖面連連輕點疾進!
不久即已含笑卓立在湖心兩片荷葉上。
瞧他那臉不紅,氣不喘模樣以及超人的輕功身法,只聽一聲朗喝:“好!”立即贏得在場武林人幹的一片喝采聲。
揚州居民更是附和的高聲叫好着!
俗語說:“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馬姓老者不惜破鈔請衆人大吃一頓,衆人當然拼命的吆喝叫好了!
何況叫得越響。肚子會餓得快一點,等一下可以再多吃一點,‘一兼二顧,摸蛤兼洗褲’,何樂而不為呢?
馬姓老者含笑朝四周作一環揖,聊以致謝!
待掌聲及叫好聲告一段落之後,只聽馬姓老者揚聲道:“各位!老夫馬揚塵代表家主人多謝各位連日來的大力相助!”
馬姓老者那聲音中顯然已經貫注了內家真氣,因此,在場請人均可清晰的聽到他那清朗的語聲。
這一手超人的內功已經足夠驚駭人了,那知他只是一個下人而已,那他的主人一身功夫豈不是達到超凡人聖之駭人境界了!
場中立即傳起嗡嗡議論之聲!
馬揚塵朗聲道:“各位!請安靜,老夫有一件好消息要宣布,請各位暫時保持肅靜,謝謝各位的合作!”
現場立即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各位!敝主人為了答謝各位的熱心相助,特別舉辦三次‘賽馬大猜獎’活動,各位只要花一兩即可贏得三十兩!”
“哇!太好了!”
陡聽東南角傳來雄渾的聲音問道:“請問,要具備什麽條件才可以參加猜獎?還有要到那兒去猜獎?”
馬揚塵呵呵笑道:“地不分東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有意思參加猜獎的,随時歡迎,請到城內‘中獎寶棧’去洽談!”
“中獎客棧在那兒?”
“就是原來的‘阿福客棧’!”
四周立即又響起,陣熱烈的叫好聲!
好半晌,只聽馬揚塵揚聲道:“各位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就請繼續用菜吧!老夫預祝各位中大獎!”
“哈哈哈!鎊位朋友!咱們為主人的華南大手筆幹一杯吧!”
“幹杯!”
氣氛立即轉趨熱絡!
衆人正在湖畔大吃大喝,盡情歡笑之際,馬場內正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滿身大汗的孩子在清洗着馬槽!
‘沙沙!’的掃地聲,以及‘嘩嘩!’的沖水聲響個不停!
別看此時馬場中只剩他一個人,他可絲毫不敢偷懶,只見他咬緊牙關,斜着肩,吃力的提着木桶不停着汲水沖洗着馬槽。
那木桶高及人腰,以他那麽瘦弱的身子來說,的确是負荷太重了,可是他使盡吃奶的力氣,迅速的沖洗着!
陡聽一陣清脆的童音道:“哥!你看!他好可憐喔!人那麽瘦,要提那麽多的水,幹那麽多的粗活!”
“哼!假認真!又沒有大人在家,要做給誰看啊!做死了活該!若是我啊!早就躲到一旁去涼快涼快了!”
“哼!誰似你最懶了!‘摸魚大王’!”
“小妹,你給我留點面子吧!”
“沒關系啊!他聽不到呀!”
“才怪哩!咱們的嗓門這麽大,距離又近,他怎麽可能聽不到呢?除非他是天生的聾子!”
那知,那少年晃似未聞般,自顧自的工作着!
“咦?小妹,這家夥真的有沒有聽到哩!哼!我不相信,瞧他這種模樣,怎麽可能會是聾子呢?走!”
只見自馬場門外現出二條人影。
一個是又高又大又胖的少年人,看樣子約有十五,六歲了,瞧他紅紅的氣色,笑嘻嘻的神情,細皮嫩肉的,敢情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另一位則是年約十二,三歲,身材窈窕,瓜子臉,柳黛眉,瓊鼻,那對黑白分明之圓目,充滿智慧外,水汪汪的好似會說話般。
兩人正是阿章伯的一對愛孫小虎及阿芬。
他們早已暗中注意隔壁的那群人了,尤其對于一天忙碌到晚,卻經常挨鞭的那位瘦少年更是充滿了同情。
三、四百個大漢吃飽飯除了騎馬奔馳外,就是揮刀弄劍射暗器,根本就不管其他的事情。
那位瘦少年卻天未亮即必須為三、四頭馬洗身,同時清洗馬槽,匆匆吃過冷菜剩飯後又要打掃庭院裏外。
然後即要為那三,四百人洗滌衣衫!
小虎兄妹二人望着那堆如小山般的衣衫,聽着‘沙沙’洗衣聲,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難過以及不忍!
阿芬每次均是雙目含淚,若非家人多次警告,早已過去幫忙那位可憐的瘦少年清洗衣衫了!
今天,好不容易大人全部不在家,他們兄妹二人潛到門外偷瞧一陣子後,心中不忍,立即出面要去幫忙!
小虎嘴裏在罵着瘦少年耳聾,心裏卻充滿着同情,只見他一把提過大木桶,立即往水井行去。
那知只覺一陣風聲過處,那木桶已被瘦少年奪去。
“喂!我幫你提水啊!”
瘦少年理也不理的汲起水,吃力的提往馬槽。
“喂!太重了!我幫你提!”瘦少年狠狠的瞪了小虎一眼,自顧自的蹒跚行去!
“媽的!狽咬呂洞濱,不識好人心,小爺是同情你,想要幫忙你,你卻神氣巴拉的!媽的!累死活該!”
“哥!你怎麽亂罵人呢?”
阿芬拾起掃帚,就欲清掃馬槽!
那知瘦少年放下木桶,沖上前去,奪過掃帚迅速的清掃着!阿芬:“你!”了一聲,眼圈一紅,就欲掉淚!
“媽的!瘦小子!你敢欺負我妹妹!”
小虎上前一腳,對着瘦少年臀部一踢,踢得他摔了一大交,不過,他問不吭聲的拾起掃帚又掃了起來!
“媽的!你行!我看你有多行!”
小虎右足一端,‘嘩!’一聲那木桶碎成四,五片,水亦流濕一片,看樣子,這小虎也學過不少時日的功夫哩!
瘦少年身子一顫,瞪了小虎一眼!
“媽的!小子!你不服氣呀!動手呀!”
瘦小子暗暗一嘆,彎下腰拾着那些碎片!
小虎哈哈的直笑着!
陡聽一聲冷哼:“小子!作死!”
小虎急忙拉過阿芬,全神戒備着!
只見人影一閃,一位彪形大漢已出現在三人面前,小虎兄妹不由神色一駭,那知那位大漢和氣的道:“兩位,請回家去吧!”小虎二人對望一眼,迅即離去!
那知二人方到馬場門口,卻聽一陣‘啪!啪!’鞭擊聲!
二人回過身子一瞧,不由得怵目驚心!
只見那名彪形大漢手揮長鞭,起頭起腦的鞭打着瘦少年,瘦少年雙手抱頭護面,卷縮身子在地上直翻滾!
“媽的!狽雜種!叫你做點事情,就偷懶,不但與別人閑扯,而且還把木桶摔破,你真的是不要命了!”鞭聲啪啪銳響着!
一條條鞭痕帶起了瘦少年的碎衫,血跡,但是瘦少年只是不住的翻滾着身子,竟哼也不哼一聲!
包不用說要他開口求饒了!
“媽的!我看你求饒不求饒?”
鞭聲陡然轉劇,顯然大漢一怒之下已貫注了內力!
瘦少年的肌肉不住抖着,皮開肉現,鮮血淋漓!
“二十九,三十!被了,停!”
大漢陡聽阿芬尖叫聲,詫然的轉過身子瞧着阿芬,問道:“小丫頭,你怎麽知道咱們每人一天必須鞭他三十一下的規定?”
阿芬已淚流滿面,只聽她抽泣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一天至少有十餘人鞭打他,但沒有一個敢超過三十鞭!”
小虎雙拳緊握熱淚盈眶,吼道:“我們二人看他那麽辛苦,想幫他的忙,他卻拒絕了,那木桶是我火大之下踢破的!”
大漢陰聲道:“狗雜種天生下賤,你們幫他就是在害他好!我不鞭打他了,你們可以回去了吧!”
“不!我們要看你先進去!”
阿芬嘶聲叫着!
“嘿嘿!好!我先進去!”
小虎兄妹二人一見那大漢果真進入大廳中,愧疚,憐憫瞧了瘦少年一陣子後,低嘆一聲,正欲離去!
陡見那大漢右手提着木桶,左手拿着一圈麻繩,神色猙獰的迅速走了出來:“喔!你們還不走呀?是不是等着看好戲!好!”
只見他放下木桶,将麻繩在頭上旋起一個圓花,‘啾!’聲套住了瘦少年右足後,迅速的将他倒懸于馬槽橫梁上!
“野雜種!嘗嘗鹽水的滋味吧!”
只見那大漢提起木桶、朝吊在空中的瘦少年一潑,‘嘩’的一聲,瘦少年禁不住悶哼一聲,全身不住的顫抖着!
“野雜種!好好享受‘南京板鴨’的美味吧!嘿嘿!”
大漢得意的對小虎二人看了一眼,方進入廳中。
阿芬慘叫一聲,立即暈了過去!
小虎驚呼數聲:“妹妹”後,抱起阿芬立即跑回家中。
空中飄蕩着孤單單的一條瘦小身子!。
別月庚申日午時!
秋老虎正大肆逞威着,令人在燥熱中,懶洋洋的!
瘦金湖畔卻是萬頭攢動,不但每處樓,亭,皆已爆滿,凡是可以立足之地,亦站滿了看賽馬的人潮!
今天是‘賽馬大猜獎’活動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了,由于中獎人之歡喜,逢人便自動吹噓,宣傳,因此,今天出現了‘大爆滿’!
其中??然大多數沒猜中的,這一次更是動員了全家老小,人人報名,多押了幾個號碼,以便增加中獎機會。
“按規定每人猜獎時必須先繳一兩銀子的報名費,不論有沒有中獎,那兩銀子便不再退還了!”
午時正一到,只聽一陣急驟‘答答’蹄聲,在起跑線綠楊村口已經并立着三十四匹駿馬及三十位神色漠然的騎士。
群衆們不由得歡呼!
“一號加油!”
“十號加油!”
“三十號加油!”
鎊人為自己所猜的號碼忘形的吼叫着!
只聽‘筐!’鑼聲一響,蹄聲驟響,三十匹健騎已經射了出去,沿途群衆瘋狂的吼叫着!
視力較好的一直引頸看着遠去的馬影子。
“哇!七號領先了!七號領先了!太好了!”
有些人則雙目緊閉,嘴中喃喃念着天上諸位神佛的名字,甚至把地下祖宗八代亦列入祈求保佑的範圍健騎沿着湖畔迅速的奔馳着!
加油之聲更加響亮了!
終于,一匹黑馬領先半個馬頭抵達終點,望着那位騎士鬥大一個‘七’字背號,人群中不由掀起一陣歡呼聲!
“哇!丙然是七號!夫人萬歲!”
耙情那位老兄是聽了他老婆的話押了七號才中獎的!
那位騎士脫下那件繡有殷紅大‘七’字的外麾交給馬揚塵之後,吆喝一聲,那三十匹健騎立即絕塵而去!
馬揚塵持着那件外麾,身子一躍,迅疾的凝立于瘦金湖心荷葉了,朗聲道:“各位,本次賽馬,七號奪标。”
場中立即又掀起一陣歡呼聲。
馬揚塵笑道:“恭喜!猜中七號的朋友,你們可以拿着彩單去‘中獎’客棧,領取獎金了,祝你們家運步步通順!”
“哇!謝了!”
待歡呼聲寂靜後,馬揚塵笑道:“敝人仍重複一句,多謝各位朋友大力相助,使瘦金湖資光增色不少,有空請到敝場奉茶!”
說完,就欲朝四周一揖!
陡聞!
“且慢!”
馬揚塵含笑問道:“那位朋友有何高見!”
只聽一聲粗算的聲音道:“大總管,在下建議,請貴場續辦理這種有意義的!”
賽馬‘大猜獎活動!’
馬揚塵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沉吟道:“這……”
四周立即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馬揚塵故意又考慮了一下子,道:“各位!即然大家樂意敝場再繼續為各位服務,敝人願意回去請示敝主人!”
“太好了!大家樂萬歲!”
“大家樂萬歲!”
歡呼聲久久不歇!
于是自中秋佳節開始,每月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定期舉辦‘大家樂’賽馬大猜獎活動!
不過給獎辦法大幅度修正,由賭客與莊家對賭方式改為由賭客與賭客對賭,莊家抽一成作“賽馬維持費”。
簽注的地方由‘中獎客棧’擴大到揚州城內各行各業的店面?只要你有銀子,根本不必擔心簽不到牌。
不但揚州城內的男女老幼在簽,大江南北,關內關外,各種族的人都在簽,甚至連東瀛來的浪人也在簽。
兇殺案件一日數起!
盜竊案件更是家常飯!
典妻賣女之事更是屢有所聞!
鎊大門派間之仇隙更深更劇了!
敝的是官府居然置若罔聞!
少數正派人士告到京裏去,亦石沉大海,沒有反應!
整個江湖,整個社會在瘋狂中隐伏着重重的危機!
有識之士先後潛入馬場中欲刺探究竟是何方神聖在此藉“大家樂”暗中制造混亂,進行大陰謀。
可是別看馬場外表開放,任何外人只要踏入馬場任何一棟房舍,立即似石沉大海一般,音訊全無!
是機關重重?或是房內隐有絕代高手?
揚州城,已成了正道人士心目中的鬼域!
風和日麗。
瘦金湖人潮攢動,向陽在外的居然尚有三萬餘人。
據非正式統計。這次下注的人超過百萬人,簽賭金額更是‘天文數字’,幾乎每個莊家的簽單,是客滿了!
最熱門的九號,及二十九號更在上期開獎隔天即已買不到牌了!
套句術語就是‘鎖死了!’
可是這次的‘大家樂’瘋到什麽程度了!
午時未到,按照往例,每隔一公裏即面對群衆站立着一名神色肅穆的彪形大漢,湖中亦有二十餘艘小舟穿梭着!
那是負責監視任務的場中高手。
謗據往昔的經驗,在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