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
番外 溟宋*聶将心(1)
風雲驟變狂風呼嘯, 晖冷的月光下,聶将心被衆妖層層包圍,圈了個水洩不通。
耳邊樹葉沙沙作響, 狂風穿透葉脈大方肆虐。
溟宋惬意的站在樹幹的一端, 遠遠的, 望見群妖中的弱小身影。她的身上被劃出了多出傷口, 刺眼的紅攀上她的衣擺。
毫不意外的,她被摔進泥濘的土渦中, 臉上被劃出了一個鮮紅的道子。
溟宋抿着唇,雙臂悠閑的環在胸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一場惡戰結束後,他輕輕一躍跳到她的身邊好奇的問:“為什麽不跟我求助,只要你跟我說一句, 我就能輕易的幫你殺掉他們。”
他醇美的聲音十分動聽。
“可惜了這張臉,本來就長得一般。”
聶将心斜睨了他一眼, 若無其事的複述道:“不是你說的要試探我的實力嗎?如今我已證明我的實力,那麽你就應該心服口服的幫我除妖。而且——”
聶将心白了他一眼,嘲諷的說道:“我長得如何,不需要你來評斷。我兌現了我的話, 你也應該完成你的任務, 而不是在這裏說風涼話。”
“這就你救我的原因。對你來說,我只是除妖的工具?” 他輕笑一聲,弧度很小,談不上熱情, 甚至有幾分冷淡, 身姿卻在風中顯得愈發風流跌宕。
“除此之外,還應該有別的嗎。”聶将心清麗的容顏帶着不易察覺的疲倦, 深邃而隽美的眼中卻填滿了冷漠與疏離。
“聶将心,你叫我來,所為何事。”白絲青衫游晃在林間,冰冷的聲線如冷風一般,無情的穿過百葉間。
“你來的比想象中要快,郁洛遙。”聶将心随手抹了下臉上躺下的血水,轉過身去,臉上猙獰的傷口讓人觸目驚心。
“你就是郁洛遙?”還沒等面前的人回答,溟宋就已沖到了郁洛遙的面前,擡手就要扼住她的脖頸,電光石火間,聶将心用鐵鏈拴住了溟宋的右手并用力的往回拽。
“這裏沒有你的事。”聶将心一躍而起跳到了溟宋的身邊,飛速間擋到了郁洛遙的面前。
“我就是。”郁洛遙面無表情的摘下了鬥篷上的帽子,露出了滿頭白發。
她冷着一張臉,越過郁洛遙,走到溟宋的對面,四目相對:“你就是狐妖溟宋。”
“是你封印的焱夜。”溟宋蹙眉質問道,雙手在一瞬間握緊成拳,灰紫色的雙眼微眯,語氣生硬。
“是我。”
“那天我本就應該攔住他。”
“他打傷了你,你反而想要救他?”
溟宋不搭腔,繼續問:“你為什麽要封印他。”
“我有必須要封印他的理由。”
“為了你自己。”
“不,為了他。”郁洛遙低下頭去,微阖雙眼,輕啓朱唇,“他殺戮太多,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你說什麽?”溟宋一拳重重的敲在郁洛遙身後的樹幹上,怒氣上湧,掌心已經冒出虛煙來,“他是不死不傷之身,就算得到報應,也輪不到你來管。你有什麽權利封印他!”
“你真的了解他嗎?”郁洛遙擡起頭,嘴角下彎,“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每日每夜都反複承受着致命的傷痛感,終年活在罪孽裏,在無法終結的慢慢長生裏,一輩子,煎熬痛苦。”
“你說謊!他分明就不會擁有痛感。”
“這是一百年前,雙子星巫師——最後的詛咒,以生命為代價。”郁洛遙眼神疏離冰冷,仿佛在敘述一件生硬的故事。
“所以說,你獻祭陽壽,并不是為了封印焱夜,而是要——破除雙子星的詛咒?”聶将心突然間湊到了溟宋的身邊,難以置信的看着郁洛遙。
其實郁洛遙本來就不是想要傷害溟宋,而是想要幫助他?她怎麽可能這麽好心,而且還是對一個魔?
“雙子星的詛咒根本無法破除,用生命為代價的詛咒本就無解,但是有減輕他身上痛苦的方法。封印他的時間越長,他身上的痛感就會漸漸變弱,雖說不會消失,但至少可以減輕他的痛苦,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郁洛遙擡手紮起了滿頭白發,再次戴上了鬥篷。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溟宋走到郁洛遙的面前,“你和焱夜,是什麽關系。”
“你可曾知道,星辰花的花語。”郁洛遙收緊了自己的衣襟,背對着溟宋和聶将心,在迢迢月色裏,走進了無邊黑夜裏。
人心難測難得,懂者一生坎坷。
聶将心呆坐在石階上用手拄着頭,仰望着滿天星空。一陣輕風掠過耳邊,引得她警惕的偏過頭去:“是你?”
“你流淚了。”溟宋站在屋頂上,低眸望着聶将心的背影。
“我只是在想,郁洛遙為什麽會甘心用半生陽壽來換一個魔的安穩餘生,魔擁有無止境的生命,更何況是焱夜這樣不死不傷的妖怪。人的壽命不過百年,這樣的付出,對她來說太過奢侈了。”
“焱夜曾問過我,有沒有可以延長人類壽命的方法。”
“所以,你怎麽說。”
“我實話告訴他,沒有。”
“或許,對于他們來說,對方都是自己心裏特別的存在。”
“妖和人怎麽可能會存在這樣的情感。”
“你不信?”聶将心輕輕揚眉,轉過身面對溟宋而立。
“不信。”
“你知道我和郁洛遙為什麽會成為朋友嗎?因為我們都是異類。”聶将心頓了一下,依着木門站着,躲在溟宋看不見的地方,“我和她都是人和妖的孩子,所以不被其他除妖師和巫師接受。但我和她的血液裏流着天生的命運,所以除妖驅魔渡鬼是我們活着唯一的意義。可能郁洛遙她對妖,天生憐憫,也或許,只對焱夜憐憫。”
“那麽你呢,憐憫過妖嗎。”
“沒有,我憎惡妖。”
“呵——”溟宋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我的母親就是被父親親手殺死的,他就在我的面前,殺死了母親,本來也打算殺死我,但我身上的除妖符保護了我,後來,他走了。”
“……”
“所以我不相信任何妖,只有妖滅絕了,人間才能太平,才會沒有這些所謂的悲劇。”
“……”
“所以,我還是無法理解郁洛遙的做法……溟宋?”聶将心走出房間,在茫茫夜色中仰頭看過屋頂,屋頂之上,只剩朦胧的月色。
群樹間,一朵紫藤花在悄悄盛開。
在聶将心離開之後,溟宋百無聊賴的坐在屋頂上,看着天空上濃密的烏雲,心裏變得苦悶起來。
要下雨了。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你不必感到愧疚。”郁洛遙身着一身白衣站在屋檐上,一頭白發被她高高束起。
“她——,為什麽會死,你是知道的。”
“抱歉,我什麽都不能告訴你。”郁洛遙視線下移,眸色黯然。
“其實你不說,我也大概知道了。當日,焱夜給我留下的是致命傷,就算勉強不死,也活不長久了。只是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郁洛遙語罷噤聲,一身白衣在黑夜裏格外刺眼,白色發絲在肩頭飛揚,她偏開目光,指尖輕輕劃過衣擺。
“她不是第一個在我面前死去的人類,就算是得知焱夜被封印的時候——”說道這裏,溟宋瞥了郁洛遙一眼,語氣輕柔放松,“我的心也從沒有這麽難受過。很多時候我也想過,這種感情到底是愧疚還是怨恨。”
“忘了她吧。”郁洛遙輕嘆了一口氣,眼裏含着無奈的情緒。
“你也讓我忘了她。”溟宋默默的掃了郁洛遙一眼,臉上顯現出落寞的神情,緩慢開口:“你變了,以前在你臉上看不見這些表情。”
“……”
“她之前說過的,你對妖天生憐憫,而她憎惡妖。只是不知道,她對我是哪種感情。”
“……”
“你們人類,像你這樣的人類,有可能,愛上妖嗎?”
“不知道。”
“那麽,焱夜呢。”
“……”
“你說她轉世了會去哪裏。”
“她不希望你找到她。”
“因為這該死的契約?”
“……”郁洛遙沉默了幾秒,握緊了手中的手杖,冷漠的說道:“現在開始,由我來幫你消除——這不該存在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