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 農村的房子一般都比較大，陳容家有前院後院，豬圈，雞舍，菜園都在後院，後院與正房還豎了高而牢固的籬笆，而且因為距離遠，基本那些禽畜的異味兒都傳不到正房來，甚至不往後門走，都不知道這地方是別有洞天的。
前院有顆棗樹，連着前院的房子是她家的小超市。三年前陳舒出嫁的時候，家裏按照市裏流行的風格也裝修了一下，當時還因為廚房的問題産生了一些矛盾，陳舒覺得那大鍋太影響形象，想要拆掉，但父母不可能同意的，最後僵持不下，雙方各退一步，就把那個竈臺裝飾了一番，這才平息下來。
只不過陳舒嫁出去之後，基本沒有再回來住過，陳容一個人也不想住那麽大的房間，就搬到了旁邊的小房間。
家裏是太陽能熱水器，有太陽了才方便沖澡，至于那浴缸基本就成了洗衣服的盆。陳容沒洗頭，直接沖了把澡就回房間了。
家裏還有讀者、故事會這些書，陳容躺在床上看了會兒，又坐起來，拉開窗簾，盯着天上的月牙兒，記得小時候，奶奶總說，天上有星星，第二天一定是個好天，今晚一顆星都看不到，明天會是陰雨天嗎？
離開城市的浮華喧嚣，這樣寧靜的夜色，總讓人感慨良多，陳容掀開被子，走到格子櫃邊，伸手拿起那個木制的音樂盒，這個音樂盒已經八、九年了，是她高三生日那年，喬明送她的，她把它當成寶貝一樣的收了起來，就這樣，它一直都在這一角，陳容想起前幾天看到喬明的婚紗照，将音樂盒扔到了垃圾桶裏。
喬明的長相并不出色，個子更是只有165公分，不過為人很幽默，那時候的人都很單純，喬明那種哄女生的手段，真是讓人很容易就喜歡上他，陳容被他追了一年，最後兩人說好高考結束就在一起，當時陳容也沉浸在這種小甜蜜之中，腦子裏也憧憬過結婚什麽，可轉眼間喬明就和另一個女生在一起了，這件事讓陳容到大學畢業進入工作之後才釋懷。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陳容又把那個音樂盒拿起來，用紙巾擦幹淨，放回了原位。
不完美的過去不一定就要丢棄，人生本就是許多的不完美湊在一起的。
在農村哪怕是休息日，醒的都比較早，陳容八點鐘就睡不着了，她換了身運動服走到院子裏，前後舒展了一下.身體。
“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不多睡會兒？”陳文波剛喂完豬回來。
“睡不着了，爸，早晨吃什麽？”
“昨天你媽包的馄饨在冰箱，等我去把手洗洗給你煮。”
“不用啦，我自己去煮就行了。”
陳容吃完刷了碗之後，就去前面了，村裏就這麽一個小超市，生意也算還行，王愛紅正和村上的趙二姨聊天，趙二姨看到陳容就笑道，“這剛說到二燕，二燕就來了。”
“二姨。”陳容笑了一下。她想到了昨天她爸糾正朱大爺的叫法，覺得都是徒勞的，村裏除了跟她年紀相當或者比她小的，叫她陳容，其它的長輩都是叫她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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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都是這樣，都是跟着家裏的老大的名字，往下排着叫小名。
“二燕啊，談對象沒啊？”趙二姨的表情挺八卦的。
陳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工作比較忙，沒時間談。”
“那話可不是怎麽說的，我們當年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孩子都上小學了，雖說吧現在城市都說晚婚什麽的，不過還是有個穩定對象處處比較好哦？”趙二姨又看向王愛紅，“愛紅啊，我表叔家有個兒子，比二燕大兩歲，就住鎮上，人在鎮政府上班，要不讓二燕跟他見見？”
王愛紅看了陳容一眼，笑着跟趙二姨說道，“容容最近忙，過段時間再說吧，對了聽說你家老大在市裏買房子啦？”
陳容見趙二姨的注意力頓時轉到她家老大身上，松了口氣。
趙二姨在這呆了好一會兒才回家去，走的時候還看了陳容一眼，那眼神叫陳容都有些發毛。
王愛紅笑道，“等會兒中午吃過飯，讓你爸殺只雞，晚上給你炖雞湯喝，這可是城裏吃不到的正宗老母雞。”
“老母雞那還下蛋呢，吃了多可惜。”
“可惜什麽啊，家裏還有呢，哦對了，上次鐘琴不是要把他家魚塘盤出去，你爸和你二大爺合夥盤了，年底到新華菜場去賣，你那個同事裘欣家不就在那兒？到時拿兩條魚給她。”
“嗯，姐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啊？”
王愛紅臉上沒什麽笑意了，“随她吧，她那個大忙人，我是管不了。”
“媽。”
“你在這看店，我去做飯。”王愛紅不想再讨論陳舒的問題，轉身去了後屋。
陳容看着她媽的背影，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同時又在想，她姐這次回來又是什麽事？
陳舒是下午兩點鐘到家的，開着一輛紅色超跑，渾身上下都是大牌子，她下車的那瞬間，陳容甚至以為是哪個明星來了。
“媽，陳容。”陳舒摘掉墨鏡，精致的眉眼讓人眼前一亮。
王愛紅拿雞毛撣子撣着貨架，看了陳舒一眼，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又繼續往裏走。
“姐。”陳容喊了聲，看到她□□的雙腿，覺得自己都有些哆嗦。
“爸呢？”
“爸在後院。”
聽到後院，陳舒就皺了皺眉毛，指揮陳容道，“你喊爸一下，我有話要說，順便給我倒杯水，我這有杯子。”
“我們家可沒你的傭人，你要幹什麽自己動手。”王愛紅把雞毛撣子往桌上一拍，站到了陳容旁邊。
陳容看着那閃亮的貼着好多小鑽的杯子，這個她好像在雜志看過，很貴來着。
“媽，你這是幹什麽，我難得回來一次，非要鬧得不愉快嗎？”陳舒不高興的說道。
“沒人讓你回來，我們這小廟供不了你這尊大佛。”
“我不跟你做這些無謂的争執，今天回來是為了陳容的事。”陳舒冷着臉，看向了陳容，“我要帶陳容去平江。”
“容容在這好好地，陳舒你這是什麽意思？”陳文波剛過來就聽到這話，對這個大女兒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好？”陳舒冷笑一聲，“她已經26歲了，你問問她，上班這幾年有沒有半分存款？有沒有過得連自己的溫飽都成問題？你們看看她身上穿的，還是以前大學買的！一個月工資就兩千塊，還要在外面租房子，給你們買東西，不是朋友結婚，就是同事小孩滿月，夠她花的麽！她自己又不上進，窩在那個郊區的小公司三年，到現在還是個被人指揮來指揮去的小職員，你們就讓她一直這麽混下去？那可真得混成老姑娘了。”
陳文波和王愛紅都不知道這些，只知道房租一個月是四百的，而陳容一直都說錢夠用，他們沒想到陳容在外面過得這麽拮據，陳容一看她父母的神色，立馬說道，“我回來沒帶衣服，才穿的這個，過年穿的那鞋和衣服不都新的嘛，而且價格也不便宜的。”
陳容又對陳舒說道，“姐，我們這邊哪有平江消費高，你別用平江的生活水平來算啦。”
陳舒看着陳容有些哀求的目光，輕哼了一聲，“你就算想混日子，也要往高處混，窩在你那個小公司有什麽意思。”
“陳舒你夠了！”陳文波拍了下桌子，臉色沉沉的說道，“容容跟你的追求不一樣，你不要把她往你的路上帶。”
“我是害她還是怎麽地？你們不就是對我有意見嗎？我追求生活的品質怎麽了？我追求富足的生活就有錯嗎？我一定要跟你們一樣一輩子都窩在這個村子裏嗎？”陳舒吸了口氣，緩了緩語氣，“陳容26了，不小了，也相過幾回親，沒有一回成的吧？那幾個相親對象，不是文化水平低，就是長得醜，要不然就是家庭條件差，而陳容自己的交友圈子也太小了，等到她再過兩年，你們是想讓她嫁在村子裏，還是嫁到鎮上去？”
“那也輪不上你操心。”王愛紅沒好氣的說道。
陳舒這回倒沒生氣，反倒是心平氣和的說道，“我知道你們不贊同我的行事作風，每個人的追求也不一樣，但我現在過得很好，我要帶陳容到我那兒去，不是說要讓她變得跟我一樣，她也沒那個本事走到我這步，我只是想讓她有更多的機會，你們對她的期望不就是希望她能安穩度日？現在社會這麽現實，安穩的日子也需要自己去争取的。陳容對工作沒有太大的追求，我也不會逼着她鍛煉自己，她到平江，我還是給她找穩定的工作，同時也會帶她接觸不同的人，擴大自己的交際圈子，這對她以後的人生也有幫助。”
王愛紅不說話了，雖然每每都和陳舒不歡而散，但這次陳舒說的沒錯，他們自身的圈子有限，之前有人給陳容介紹對象，連他們都看不上，而陳容自己的生活簡單，基本就是公司家兩點一線，平時也就和固定的兩個朋友一起吃飯，交際圈子也是小的可憐，這樣蹉跎到三十歲，估計還是單身，以後就更難談了。在父母的心裏，兒女最大的事，就是成家，陳舒的事她們管不了了。至于陳容，她這個女兒沒讓她操過心，懂事又聽話，陳舒總覺得陳容懦弱，但她這個做母親的卻覺得陳容的性格很好，有一顆包容的心，而且陳容還極為孝順，她實在不想最後陳容是湊合的嫁了一個人。
陳舒見父母的态度有所松動，又對陳容說道，“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害你的。”
陳容的手指下意識的摩挲了下自己手心的疤痕，她抿了抿唇角，“我聽爸媽的。”
陳舒最看不上陳容這樣子，這麽大人了，凡事都沒有個主見。
“你怎麽突然提起這事。”陳文波突然問道。
陳舒不慌不忙的說道，“我這也看她年齡不小了，想你們肯定心裏也替她着急，跟朋友閑聊就提了下，可以把她弄到大公司去，福利待遇都好。”
“什麽單位？”王愛紅問道。
“周氏集團總部，做辦公室文員。”
陳文波兩口子雖然生活在農村裏，可也不是那些見識短淺的，周氏集團他們也聽過，陳文波問道，“你那是什麽朋友，有這麽大的關系？”
陳舒輕笑了一下，“只是朋友正好欠我個人情，這下也算還了。”
夫妻倆沉默了一會兒，都看向陳容，陳容知道陳舒已經說動了父母，她雖然也意動，可是也不想跟陳舒住到一起去，她有些小聲的問道，“我們這也有周氏旗下的産業，我能不能在這？”
“要是朋友的手能伸到其它城市去，你以為我不會幫你說嗎？”陳舒頓了一下，“更何況，有多少人都擠破腦袋的想去總部，陳容，你應該珍惜這個機會才是。”
“讓容容再想想吧。”
“最多兩星期給我回複，陳容，我希望你是個會考慮以後的人，哪怕就是混日子，也要往上混。”陳舒說完，看了下手表，“爸媽，我晚上還要去趕飛機，就不在家吃飯了。”
陳舒每次回來都是這樣匆匆忙忙，她剛走出去，就有鄰裏來買東西，看見她，張大媽就說道，“我就說肯定是燕子回來了，燕子跟電視上明星似得，還有這車子，不少錢呢吧！”
陳舒只扯了下嘴角，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陳容，上車後才對張大媽說道，“我叫陳舒。”
張大媽愣了愣，想解釋說喊慣了的，但陳舒已經關上車門了，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陳容解圍道，“大媽這會兒過來是買油鹽醬醋的吧？”
“是是，啊哈哈，二燕也回來啦。”
陳舒那意味深長的一眼，陳容看懂了，她是說她如果還這麽下去，總有一天也會變得跟這村上的婦女一樣目光短淺沒見識，每日裏都是東家長西家短的。
陳容沒有那麽大的心，但內心也不想最後變成村裏的婦女這樣，終日都在生活的瑣碎之中，她對美好的生活也有向往，她希望有一個互相理解的伴侶，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長假的時候可以出去旅游，偶爾能買一次自己舍不得買的東西，最重要的是，能睡一次好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