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慰
優花盯着手機屏幕。如果說對面之前的那條緋聞她還能冷靜下來思考對策的話，那麽在這條新的緋聞面前，她失去了一切理智。
糟糕了……
只是那張看似擁抱的照片倒也好辦，直接說新聞網站弄錯了诽謗就行。問題是現在對方連她的住址都扒了出來，還附上了清晰的鐵證。
恐怕九條天那邊也被弄得措手不及吧。
少女下意識地換了身衣服打算去八乙女事務所找九條天，剛出門就被聚集在門口的記着抓了個正着，突然開始閃爍的鎂光燈幾乎要将她的視線灼燒殆盡。
于是她只能退回屋裏。
搞不好這些人是從八乙女事務所過來的。
優花把能鎖住的地方都鎖了起來，然後将房間裏的窗簾全部拉上，抱着雙腿坐在沙發上。
事到如今，無論搞出這出鬧劇的人的目标是trigger還是九條天，他都已經成功了一半。板上釘釘的同居照片，哪怕是八乙女事務所也很難做好危機公關吧。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街上的路燈陸陸續續被點亮，徘徊在門口的狗仔卻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少女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
她想了很多事，關于她自己的，關于九條天的，關于宮藤瑛太的，關于trigger的。
零散的思緒過于紛亂，以至于過了很久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被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隔絕了街道上微弱的燈光。房間裏寂靜得聽不見人聲，手機的信號燈閃着亮紅色，似乎在有意提醒主人自己即将沒電的事實。
在這之前優花從來都不知道社會的惡意能夠強烈到如此地步。
相比幼年時在學校裏所受到的欺淩，這種不涉及人身攻擊的惡意才更加可怕。所有人都在看着你，所有人都想讓你說出他們想要的回答，然後靠着這些回答把你推向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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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當初沒有回應九條天就好了。
少女把頭埋在臂彎裏，深吸一口氣。
要是當初沒有回應九條天的邀請，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她還是個靠着《魔法少女可可娜》吃老本的三流漫畫家，九條天也還是trigger的center，二人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交集，更不會鬧出緋聞。
說到底都是她的問題。好像從小時候開始她就一直在扯九條天的後腿。
玄關的大門突然被打開。
事件中心的另一位主角站在門口。他看起來十分狼狽，似乎是強行突破了記者們的防線。
優花轉頭看着他。
“你在幹什麽？”九條天關了門，和往常一樣換好鞋往裏走，“我剛從事務所趕回來，還沒吃晚飯，去做飯吧。”
“你回來做什麽？”
“這是我家，我為什麽不能回來？”
“門口有記者。”
“我當然知道有記者，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的？”
少女猛地站起來，赤腳踩在沙發上，沖着九條天大吼：“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外面都是記者，你現在回來不就代表默認了那些事情嗎？”
“……我知道。”
“知道的話為什麽要回來，你不是，為了做偶像什麽都可以放棄嗎……”優花雙腿一軟，跪坐在沙發上，“你這樣搞不好會把自己的前程都賠上去啊……”
被記者拍到九條天回家的照片等于坐實了二人正在同居的事情。
在那個冷冰冰的、一切都以利益為最終目的的娛樂圈，沒有人會體諒你做這件事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在記者眼裏，他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是絕佳的噱頭，是銷量和點擊量。
“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扔下你的。”
少年一步一步走到優花身邊，伸手把她攬在懷裏。
騙子。優花垂下眼睑。你明明應該和六年前做出一樣的選擇。
不回來就好了。九條天不回來的話，過兩天那些記者就會自己離開了。她都一個人生活了那麽多年，又怎麽會因為短短幾天的獨居被擊垮？
“九條先生給我打電話了。”少年的聲音很輕，“之後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只需要和我們串一下說辭。”
九條？那個當初帶走你的男人？
少女的雙手緊握成拳。就算知道現在只能依靠那個人，她也會不甘心。
“……我讨厭他。”
她把臉埋在少年胸口的布料裏，聲音悶悶的。
“聽話，都這種時候了，別任性。”九條天嘆了口氣，拍了拍少女的腦袋。
“嗯。”
九條天的養父，九條鷹匡，優花只是聽人提起過那個男人的事，據說是個很厲害的經紀人，在日本國內四處尋找着有天賦的孩子将他們培養成偶像。
然而對她而言九條鷹匡僅僅是帶走九條天的讨厭男人罷了。
少女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注意到自己和少年的姿勢實在是過于暧昧，下意識地伸手去推對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九條天抱她抱得很緊。
“放開我，你不是沒吃晚飯嗎？”她再次伸出手推了推少年。
九條天将頭埋在她的頸窩，呼出的熱氣接觸少女蒼白的後頸皮膚，激起小小的顫栗：“讓我再抱會兒，就一會兒。”
優花這才發現對方的身體在顫抖。
他是在害怕嗎？
她不自覺地擡起手臂，胳膊穿過少年的腋下，将他的身體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已經沒事了。”明明是他趕回來安慰她的，到最後居然變成她在安撫他的情緒。
過度沉浸于自己的情緒，優花甚至忘了九條天才是這一系列事件中受到的傷害最大的那個人。他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遇到這麽大的事，會慌亂恐懼再正常不過。
“我很害怕。”九條天的聲音從耳後傳進大腦深處，“我害怕你會離開。”
就如同她對他的了解，他也知道她面對這種情況時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所以才連記者的圍堵都顧不上就跑回來了嗎？
這可真不像九條天會做的事。
優花輕輕拍了拍少年略顯單薄的後背。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做過這種事情，那個時候七濑陸突然被送進急診病房，九條天急得大哭，她也是和現在一樣伸出手把對方攬進懷裏，一邊拍着他的後背一邊安慰他沒有事。
果然有些東西是不會因為時間改變的。
少女笑了笑，她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澀，好像随時都會流出淚水。
說不定這個人啊，比他們更加害怕失去。
小時候他害怕失去七濑陸，現在他害怕失去有栖川優花。
“我不會離開你的。”最終，她拍打着九條天的後背，用連自己都驚訝的語氣安慰道，“除非有一天你覺得我累贅了，在那之前，我不會主動離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