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她走到趙大媽的家敲門，趙大媽在裏面問：“誰啊。”
黎小曼故意拉低了聲音說：“送牛奶的。”
趙大媽立刻大喊：“去你娘的，騙子竟然找到我頭上了！我看你是不見閻王不掉淚，看我不打死你這小兔崽子。”
然後下一秒，趙大媽打開門，手上抄了一根掃把就跑了出來。
一看，外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黎小曼，那個對她動手的小護士。
“你……你怎麽來這裏了？”趙大媽比剛才更警惕了，唯恐黎小曼過來是要打擊報複。
黎小曼說：“阿姨，我是來和您道歉的。”
趙大媽立馬翻了個白眼，她說：“算了吧，我怕你又打我。”
黎小曼說：“阿姨，昨天是我做得不對，我不該對您老人家動手，您罵得對，我也的确是少教，因為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爸又不管我，我奶奶還對我非打即罵，所以我才這麽不懂規矩。”
她在門口當場就給趙大媽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然後說：“您就看在我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諒我吧，我都自責到自殘了。”她故意把脖子擡起來，可憐巴巴的讓趙大媽看她的傷口。
趙大媽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黎小曼的脖子真割傷，造孽啊，小年輕的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嗎？這要是她兒子在外面為了工作也這樣傷害自己，她得多心疼？
還有一想到她家的境遇，作為母親的趙大媽就更心疼了。
她說：“算了算了，我不計較了，你趕緊去醫院吧，別到時候真出什麽事。”
黎小曼問：“您真的原諒我了嗎？”
趙大媽犯着嘀咕，這小丫頭片子還真得是男孩子性格，要知道她們倆昨天才吵過架，這基本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節奏，可是她倒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大方的過來道歉了！
其實昨天的事趙大媽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激了，只是她現在年紀大了，大家都讓着她，誰也不敢說她，所以她才會狂妄到沒邊。直到被黎小曼打了兩巴掌，她才徹底清醒過來，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容忍她的。
年紀大了，也愛面子了，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不肯方面道歉，所以昨天才會慫恿那個孟主任給黎小曼一個處分，這樣她才能繼續在她的那個隊伍裏繼續耀武揚威。
現在再一想，黎小曼一個小年輕為了奔生活，特意來道歉，她一個這麽大年紀的難道還不懂嗎？
趙大媽說：“有什麽好不原諒的，你以為我真的得理不饒人？”
不然呢，昨天您可兇了，黎小曼在心裏想。
但黎小曼沒說，畢竟這好不容易原諒她了，她可不想再惹事。
以為這事就這麽結束了，趙大媽也打算關門送客。不對，本來就沒讓她進來，也不算是客了。
不想，黎小曼笑嘻嘻的，非但沒走，反而上前挽着趙大媽的胳膊，親切得跟個什麽一樣。
趙大媽看着她還在流血的脖子說：“你怎麽還不走？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黎小曼說：“阿姨，我渴了，您留我在家喝杯茶吧。”
她是真渴了。
趙大媽見這小丫頭看着兇，實際也沒什麽心眼，就讓她進門，給她倒了杯水。
黎小曼喝完就四周環顧了一下，牆壁上挂了一張老人家的遺像，估計是趙大媽的先夫，桌子上有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的照片，一看還挺帥的。
“阿姨，這是你兒子吧，長得真好看。”黎小曼說。
趙大媽最喜歡這個兒子，自然，她很高興得說：“不僅長得好看，而且還是當年第一批大學生。”
黎小曼當即說：“哇，那實在是太優秀了。”
趙大媽以為黎小曼仰慕自己的兒子，心裏狂喜，她說：“我兒子當然優秀，從小到大成績都是拔尖的，你看，我房間裏全是他的獎狀，還有他畢業後是可以去我們這兒的政府工作，要不是……”
她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他還有更大的理想想出去闖闖對不對？所以就去了外地。”黎小曼說。
趙大媽看着黎小曼，眼裏露出驚嘆的光：“對，你這丫頭，你不會還去調查我了吧？”
黎小曼搖頭說：“沒有，我是自己分析出來的。阿姨您警惕性很高，卻又敢出門打壞人，說明您身邊沒有依賴的人，只能靠自己，而且屋子裏沒有男士的東西，全都是您，也說明您的兒子不在本地。如果他在本地上班，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痕跡呢？”
“你……”趙大媽像被人看穿心事了一樣，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她這些年一直一個人在家，其實心裏害怕得要死，但是卻不想這樣的事情告訴兒子，所以她才越來越嚣張跋扈，就是希望其他人不要因為她是個女人，且身邊沒人作伴而欺負她。可是現在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一個姑娘家家的給看出來了，那是不是自己的僞裝其實錯漏百出，只是誰都沒有拆穿她呢？
“阿姨，對不起！”黎小曼再次站起來向趙大媽道歉，她說，“我瞎說的，您不要在意。”
趙大媽知道她是給自己留面，就調侃：“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
黎小曼又嬉皮笑臉的說：“阿姨，我這不是想跟您拉近距離嘛，不管我說得對不對，反正你好像沒昨天那麽排斥我了，是不是？”
趙大媽不想理黎小曼，這丫頭太厲害了，再多說幾句恐怕什麽心事都會被她知道。
黎小曼說：“阿姨，我走了。”
趙大媽嗯了一聲，起身準備送黎小曼出去。
黎小曼走到門口說：“阿姨，以後要是外面有人敲門，你聽到不對勁千萬不要像今天這樣把門打開。”
趙大媽說：“有誰會欺負我？這裏都是街坊鄰居，叫一聲就會有人過來。”
黎小曼說：“那誰知道，反正小心為好。”一想到剛才那個帶刀的人就心有餘悸，誰知道他是幹什麽。
趙大媽忽然心中一暖，但她沒表現出來，又送給黎小曼一個白眼，她說：“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這些事不要你操心！你趕緊去醫院看看脖子吧，不然我怕你小命都沒了，到時候可別怪我。”
黎小曼笑笑說：“好，多謝阿姨關心，我走了。”
趙大媽說：“誰關心你了！”
話是這麽說，可她還是在黎小曼走後把大門打開，偷偷探出一個頭去看黎小曼慢慢走出胡同，這才放心把門關上。
十幾分鐘後，趙大媽關上了房門，她跑到小賣部那裏給遠在外地的兒子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是兒子的女朋友接的。這個女人趙大媽沒有見過，只知道是兒子去那邊之後新交的。
“喂。”
“紅玉啊，我是卓言的媽媽，不好意思又打給你了。”
趙大媽平時彪悍無比，可在這準媳婦面前卻能伏低。到底是心疼兒子，怕因為自己，他們兩個有什麽矛盾，所以她真的很少打電話給秦卓言，距離上次打給他，也已經是三個月以前了。
盡管這樣，被叫做紅玉的人仍還是不耐煩，她說：“阿姨啊，有什麽事嗎？我記得我們卓言上個月的生活費已經寄給你了啊。”
趙大媽聽到這話像被什麽堵在喉嚨裏，讓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有退休工資，而且現在身體好好的，精神上物質上根本就沒有給他們負擔，早些年知道他們在一起，趙大媽就提出不要他們給生活費，是卓言非得給，她不想讓他沒面子才收的。這麽多年，趙大媽都把兒子給的錢藏着，就希望等哪天他們結婚了再拿出來給他們，這樣既不傷面子，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兒子的壓力。
這次她不過是想兒子了，想和他說說話。
怎麽就成了她要來讨錢了？
那一刻，趙大媽竟覺得無比悲涼。
醫院。
劉慧看到黎小曼這樣，心疼得不行，她在科室裏給黎小曼上藥，眼淚也跟着掉下來。
黎小曼說：“又沒有傷到動脈，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劉慧說：“你也太不小心了，這事是你能逞能的嗎？那刀子可不長眼睛，萬一真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黎小曼說：“那就好，至少死得其所。”
劉慧趕緊“呸”了一聲，她說：“說胡話，小曼，你才多大，怎麽變得這麽消極了？”
黎小曼嘆氣，她能不消極嗎？來這裏一趟竟然也沒能改變命運。父母的姻緣是有多深，這樣也能在一起？
“唉，那個産婦怎麽樣了？”黎小曼說。
劉慧說：“錄了口供，因為她的病情只能考慮讓她繼續留在這裏治療，一個警察在門口守着。”
黎小曼說：“那就好。”
她忽然覺得好累，這一天一夜做了這麽多事，她感覺自己就是個超人。
劉慧說：“累了就回家休息吧，我也要下班了。”
為了等她回來，劉慧又在醫院等到将近中午。
黎小曼搖頭，她說：“我今天還得繼續上班，我就先在這裏趴會吧。”
說完黎小曼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手撐着頭就睡着了。
劉慧拿她沒辦法，特意拿了一塊毯子給她披上。
等黎小曼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劉浩坐在了她旁邊。
“你……你幹嘛。”黎小曼因為有起床氣，所以完全沒給劉浩好臉色。
不過這樣的她在劉浩看來特別可愛，他說：“黎同志，別想太多，我也是今天休息順道過來看看那個沈林芝的。然後你們護士長給你打了飯，一直不肯走，我見她也辛苦了一整晚，就說這事包在我身上。”
黎小曼擡頭看表，都下午兩點了，哪來的到點啊。
“警察同志，那我的飯呢。”
劉浩說：“我看你一直沒醒，正好我也沒吃飯，就忍不住把飯給吃了。”
黎小曼指着他：“你也太理所當然了，你把我的飯吃完，然後看着我餓着，你良心不會痛嗎？”
劉浩說：“走，我帶你去食堂。有大餐！”
“不去，我忽然不餓了。”黎小曼說。她和他又不熟，不能因為叫了一聲警察叔叔，就白吃一頓飯吧。再說人家還是男的呢，影響多不好。
劉浩疑惑，這又是唱哪出。
“你真不餓？”劉浩問。
黎小曼點頭，可是她肚子裏發出的聲音已經出賣了她。
劉浩說：“今天的菜可豐盛了，還有大豬蹄呢，你難道不想吃？”
黎小曼說：“豬蹄啊？”
劉浩說：“又香又大的豬蹄，嗯～夠勁。可是專門為你做的。”
黎小曼說：“警察同志……”
“我叫劉浩，別叫警察同志了，顯得我們倆不認識一樣。”劉浩說。
黎小曼說：“可我們真的沒熟到你請我吃飯的地步。”
劉浩說：“我吃了你的飯，我還你一頓，這個理由行不行？走吧，我是警察，你還不相信我啊？”
得，黎小曼無力反駁，只得答應劉浩。
他們來到食堂，就看到劉浩對着一個大叔打招呼，大叔立馬就去鍋裏拿出三四碟菜出來，黎小曼立刻就流口水了。
不過，這菜也太好了吧，葷素搭配，還有湯，完全不像是食堂的菜，倒像是專門為她做的。
“不行不行，這菜我不能吃，我又沒做什麽，無功不受祿，我吃這個會挨批評的。”黎小曼搖頭說。
劉浩笑着說：“黎同志，什麽無功不受祿，難道你忘了你今天早上做了什麽嗎？”
早上？不就是替一個警察抓了一個壞蛋嗎？不會這麽快就被眼前的這個警察同志知道了吧？
“那人就是我師父，我們是一個分局的，你說巧不巧。我師父還是頭一次這麽誇人，所以這頓是他花錢的，你就安心吃吧。”劉浩說。
黎小曼終于明白，原來這是今天早上的感謝宴啊，那她是有資格吃。
大豬蹄，瞧瞧，一看就非常好吃。
她動手夾了一塊，迅速的吃起來。
這時候黎小曼的鼻子上沾了一粒飯粒，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跑到那上面去的。劉浩就下意識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黎小曼愣住了，她十分震驚的看着劉浩。
劉浩說：“笨蛋，鼻子上有東西，我給你擦掉而已。”
原來是這樣。
黎小曼心裏覺得怪怪的，可卻沒說什麽，她接着吃起來，連着吃了三碗飯，最後把飯倒到豬蹄汁裏，一塊吃進了嘴裏。
“吃飽了！”黎小曼說。
劉浩說：“還想吃別的嗎？”
黎小曼說：“我都說吃飽了，你看，肚子都像顯懷的人了。”
這丫頭，說話還真的口無遮攔啊。
劉浩說：“我是問你晚上想吃什麽？”
黎小曼詫異的問：“晚上還要請我？”
劉浩說：“對，換我請你。”
黎小曼想：要不要這麽誇張啊！
啊，不是，這是什麽情況，不就是她做了一件好事嗎？給個口頭獎勵就差不多了，用得着這麽多人忽然對她這麽好嘛？
“你們這是怎麽了，突然對我這樣，我心裏都發毛了。”黎小曼說。
劉浩說：“你知道今天你幫我師父抓住的人是誰嗎？”
黎小曼說：“是誰？”
劉浩說：“一個罪大惡極的人販子。我們為了抓他差不多等了兩年的時間，因為時間拖得太久，我差點都絕望了。是你，是你和師父一起抓住了他，了卻了我的心願，所以我們很感激你。這不我師父特意讓我們好好招待你，黎同志，你吃多少都是應該的。師父說，你是他見過最勇敢的女孩，我想說我也是。”
這話裏莫名讓人感動是怎麽回事？
黎小曼竟然被兩位警察這麽肯定，她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嗎？
黎小曼說：“能幫着你們抓住這個人，才是我的榮幸呢。老實說，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就是被人販子拐賣到這裏來的，要是早上我知道這人就是人販子，我非多踢他幾腳不可。還有，其實你們才是我們應該感謝的人，一想到你們一直都在努力的保護我們，我就覺得你們好偉大。”
她表現得不以為意，反而毫不吝啬的誇獎他們。
在劉浩看來，這樣的黎小曼有種奇妙的魔力，能讓他挪不開眼睛。
“黎同志，晚上想吃什麽，快告訴我，我來接你。”劉浩說。
黎小曼搖頭說：“你們請了一頓就夠了，晚上我還要上班，再說警察同志，你不是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嗎？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吃好了，劉警官，謝謝你的款待，還有那位警察師父，代我也向他說聲謝謝。”
好飽，得趕緊跑開，不能讓他聽到她打嗝的聲音。
黎小曼不知道，其實她所有的動作都能讓劉浩心神蕩漾，他癡癡的看着她離去，心中仿佛開出了一朵花。
第二天，劉浩一大早去上班，發現陳景德還坐在他的那張辦公桌前寫着報告。
“師父，又沒有休息？”劉浩問。
陳景德寫了一會兒才擡頭說：“昨晚我們連夜審訊，發現了這個人還有上家，這事牽扯太大，我還得從長計議。”
劉浩說：“那那個上家有眉目沒？”
陳景德說：“沒有，這林常桂牙口很緊，至今不肯把他上面的人給供出來。”
劉浩義憤填膺的說：“我看他就是人渣，這麽多女人被他拐賣，他哪怕有點人性也不會這麽做。”
陳景德說：“好了，先別給我說這個，我要把這手頭上的事做完，你忙你的事去。”
劉浩“哦”了一聲，就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實他一大早過來就是想和師父聊聊黎小曼的。昨天師父把人帶過來，一連誇了她好幾句，還以為師父對黎小曼也有興趣，沒想到他提了一次就不提了。
當然，他也理解，師父太忙，他腦子裏還有許多事呢。再說上班期間也不方便說私事。好吧，那等以後他和小曼有了新進展後再告訴師父吧？
醫院那邊，黎小曼直接炸了！
為什麽，因為她聽到了劉慧要和黎方初要約去看電影，沒搞錯吧，這才剛确定關系啊……雖然這是情侶的正常流程，但是黎小曼還是無法接受啊！！！
看電影就意味着這倆會挨得特別近，距離一近，荷爾蒙和腎上腺就會飛漲，會不會他們倆今晚就會親吻！
黎小曼知道女人很多時候就會被這些場面給撩到，然後越陷越深，到時候還不直接把結婚就提上日程了！
“小曼，方初說讓我帶你一起去，你有空嗎？”劉慧問。
帶她去？
呵呵，這麽說誰還會去？
黎方初追人也是有兩下子，知道把劉慧哄好就不能冷落黎小曼。
黎小曼說：“不去了，這是你們第一次約會，我就不當這個電燈泡了。”
劉慧說：“真的不去？小曼，其實是我想讓你陪我，畢竟我和方初在一起會尴尬，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有你在的話，一定會活躍氣氛。去嘛，我們都希望你去。”
敢情她不僅是黎方初這邊的工具人，還是劉慧的工具人。她這是倒了什麽黴，是不是垃圾桶撿來的，碰上這樣的爸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