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劉慧被黎小曼剛拉出病房，就聽到那群大媽咋咋呼呼的聲音，她不懂，就算是有天大的事，還能比人命重要？
于是她試圖掙脫黎小曼的束縛。
“不行，我不能坐視不管，小曼，她是個人，是有感情的人，我們不能在她最虛弱的時候乘人之危，這算什麽？”劉慧哭着說，“她都已經是這個情況了，難道還要看着她死嗎？”
主任也是，明明什麽都知道，卻為了逼沈林芝說出家屬是誰，就采用這一招。這世道還有仁義可言嗎？
黎小曼嘆了一口氣，她該怎麽勸自己的母親呢？有時候善良不一定就是對的。沈林芝現在是可憐，可是她為什麽可憐？還不是自己作出來的，和其他被大媽強制帶着去打胎的婦女根本不配比較好嗎？
但是她實在不忍心劉慧傷心，她曾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讓劉慧哭。
所以黎小曼一咬牙就說：“好了好了，真的怕你了。跟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的。”
劉慧撲哧一聲被她逗笑了，她說：“我本來就是女人啊。”
黎小曼說：“是是是，你是個女人，你是個偉大無私的女人。麻煩你以後多想想你自己，不要搞得自己像個菩薩一樣，見到誰都要可憐。”
別人可憐她劉慧可以去救，那她悲慘的時候又有誰管她呢？
劉慧皺眉，這小曼，她根本就沒這個意思好不好。
“小曼，我就是覺得不能這麽做，不管這個病人是什麽人，她曾經做過什麽。可是一到醫院，我們就有救治她的責任。”劉慧說。
黎小曼說：“知道了，劉大姐，你是對的！好吧。”
看到黎小曼終于妥協，劉慧就準備再次進入病房。她必須去立刻制止，否則沈林芝估計更不想活了。
這時，黎小曼攔住她。
劉慧一愣，她說：“你不是同意我去了嗎？”
黎小曼翻了個白眼。
她說：“你不用去，我去。反正我不怕處分，也不怕影響，你不同，你還得維持個好形象，到時候找個好對象的。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黎小曼不想讓劉慧形象受損。
更何況這裏面的人哪個是省油的燈，到時候她別進去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還是她去，她不把她們罵出翔來她就不姓黎！
對了，她早就不想姓黎了，所以輸贏對她來說都是賺。
她穩住劉慧，然後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她打開門，沖了進去，第一件事就是反手把門鎖住，為得就是怕劉慧進來讓她分神。
聽到突然的關門聲，剛才一直在沈林芝床邊亂叫的大媽們為此停了下來，齊聲問她：“你關門幹什麽？”
黎小曼說：“我怕醜事外揚所以就關了。”
帶頭的大媽冷哼說：“她早沒臉了，未婚先孕，也不知道是誰教的，真是有娘生沒爹樣，少教的人！”
沈林芝本來漠然得很，全程都沒有聽她們說什麽，更沒有反駁什麽，可是當她聽到大媽們說這話的時候，她便使出全身力氣大吼一聲：“你有本事再說一次？”
那大媽也是個厲害角色，前面十年可沒折騰，這會兒雖然年紀大了點，可精氣神比許多年輕人都要好啊。她怕什麽，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快要死的病人。
“我說了又怎麽樣？我說你啊，就是有娘生，沒爹養的狗東西！聽清楚沒，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大媽挑釁的說。
沈林芝生氣的握起拳頭，剛要起身上去給大媽一巴掌的時候，忽然，另一個人就出了手，紮紮實實的一個五指印出現在了大媽的右臉上，惹得大媽哇哇大叫起來。
出手的是黎小曼，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走過來的，直接就在這位氣焰嚣張的大媽上了一課。
“小丫頭，你瘋了？你難道也是少教的人！主任，這就是你們醫院的護士？”大媽當場投訴，她叫得特別大聲，歇斯底裏的，好像聲音不大體現不出她的威力來。
怎麽樣，聲音大能變成超音波啊？
然後biubiubiu能把人擊倒？
要真是那樣，那她也要嗓門大點。
可惜啊，像這樣虛張聲勢根本就沒多大的作用。花拳繡腿而已，根本吓不着她。
一旁的主任皺眉，這黎小曼想要幹嘛，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她想把黎小曼拉到一邊，但黎小曼沒聽她的。
主任就說：“黎小曼，快跟趙大姐道歉，你怎麽可以打她，她是長輩！”
黎小曼說：“殺人不過頭點地，罵人家爹媽就過分了。試想一下要是您被別人問候家人心裏會怎麽樣？是不是恨不得掐死對方？我可以給您道歉，不過在之前我必須看到您給人家道歉完了我才會道。”
趙大媽捂着被打的臉，像看瘋子一樣的特意退後了幾步，生怕黎小曼再打她。
然後她說：“我活了這麽大年紀，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怎麽，還需要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教我？還有，你家裏人沒教過你要尊敬老人嗎？看你穿得我不差，家裏條件應該很好吧，怎麽會把教成這副德行！估計也是個沒爹少娘的人。”
“啪！”趙大媽的臉上又多了一個印子。她驚恐的看着黎小曼，猶如看着什麽兇神惡煞。其他女人也和她一樣害怕，甚至在黎小曼過來打趙大媽第二個巴掌的時候，那樣子好像要把她們所有人都教訓一頓，所以在黎小曼走來後，她們全都十分走默契的讓出了一條道，自然趙大媽就輕而易舉的挨揍了。
“你！”趙大媽氣得快得高血壓快犯了。
她的朋友們趕緊出來指責黎小曼欺人太甚，小小年紀心腸歹毒，非得把趙大媽逼死才好。
黎小曼說：“大媽，您這樣的人是會活到一百歲的，放心好了。”畢竟禍害遺千年，就這嚣張跋扈的性格，估計經常給別人氣受，自己是不會吃半點虧的。她接着說，“而且啊，我這不是跟您學以致用嗎？這個媽媽才剛生完孩子，身體還很虛弱，我們都是女人，我還沒生過孩子我就能理解她現在的感受，你們都是快做買奶奶的人了，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有本事去把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抓到，我保證那天我一定第一個到場，把那個男人打得屁股開花！”
要論以前，趙大媽肯定是不會落下風的，可是這丫頭片子跟個男孩一樣，性格剛得很，根本就不會退步，所以她就對一旁的主任說：“孟主任，你叫我們來就是過來挨打的嗎？這兩巴掌可是把我這把老骨頭打散了啊，我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主任見趙大媽被黎小曼弄得下不來臺，她以後還怎麽和這幫婦女打成一片，而且以後她這個主任說出去還怎麽混，連一個護士也管不了。
于是，她直接對黎小曼說：“黎小曼，面子我是給你了，你現在馬上給趙阿姨道歉，不然的話，你趕緊收拾包袱給我滾，以後我們醫院就沒有你這號人。”
黎小曼說：“要開除我是吧？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她就撸起袖子作勢要過來打人，吓得幾個大媽四處亂竄，她們跑到門口，打算出門，卻發現黎小曼事先就把門給反鎖了。
在黎小曼快要逼近她們的時候，那個趙大媽說：“好，今天就算你厲害，反正你沒了工作，我就不要你道歉了。但這事我不會就這麽算了，你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我們走着瞧！”
這時候大媽們就把門打開，撒丫子就跑了出去，跟見了鬼一樣。
黎小曼插着腰看着她們離開，笑得快一岔過氣去。
劉慧趕緊跑進來詢問她怎麽回事，主任就說：“劉護士長，這個人明天就不用她來上班了，太無法無天了。”
看主任這麽生氣，劉慧當然就猜到了剛才黎小曼對那些婦女做了什麽，她說：“主任，這個責任在我，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想讓她們那些過來吵到病人，她現在的情況很嚴重。”
主任說：“這麽說你是想說我也和她們一樣了？我難道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
劉慧搖頭，她難過的哭起來。
黎小曼說：“你哭什麽。這是壓根不是什麽大事。我大不了不要這個工作，你好好的護士長過來湊什麽熱鬧？”
她話是這麽說，可是還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幹淨手帕，上面還帶着特殊的香氣，劉慧接過，說了聲：“謝謝。”
黎小曼說：“主任，我承認剛才是我沖動了，不過我先說好，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我也不會特意說好話來挽回局面。我只是想，您也是急着想讓這個新媽媽說實話，好讓我們能立刻得知她家人的聯系方式是不是？可是這對于她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太激進了點，這要是沒兜住，新媽媽被你們吓死了，本是好心好意幫忙反倒成了兇手，主任您找誰說理去？”
主任看了臉色慘白的沈林芝一眼，發現自己的确是有些魔怔，她好端端的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帶來幹嘛，這要是出什麽亂子還不都是她的錯了？
幸虧有這個瘋子黎小曼在中間做了回壞人，這才沒讓局勢更加惡化下去。咯是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黎小曼畢竟行為惡劣，在醫院公然打人，這還是當着她的面，不給處罰真的說不過去。
“哼，你別在這裏為自己的錯誤做解釋，要都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打人，我們醫院還成什麽樣了？”主任說。
黎小曼嘆氣，她說：“所以我辭職，不幹了，這樣以正視聽，可以了吧。”
劉慧說：“小曼，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
她擋在黎小曼面前，對主任說：“主任，這次是小曼不對，她可能是太年輕了，處事還不太冷靜成熟，可是她的心意是好的，您就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改過好不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林芝說話了，她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醫生，一切都是因為我，請不要責怪她們，要怪就怪我吧。”
說完她就猛咳起來。
劉慧發現她很不對勁，臉色比剛才還差，嘴唇都烏紫了。她趕緊打開沈林芝的被褥檢查，驚訝的發現她的血已經把床單都染濕了。
一定是剛才她受了什麽刺激！
劉慧說：“主任，小曼，不好了！”
兩人走過去一看，全都緊張起來。
孟主任慌了，她覺得自己成了罪魁禍首，所以慌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劉慧要去找醫生過來，卻被孟主任拉住，她搖頭說：“要是她真的出事，可就是我的責任了。”
黎小曼說：“都這時候了，能不能別讨論這個！大不了你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說是我找那些人過來的。”
孟主任說：“你找她們過來，又把她們趕出去，這誰會信？”
黎小曼說：“我瘋了，我待會就裝瘋，說是走火入魔，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主任，別攔住我們救人了，你要是再攔着，別說是責任，你這良心估計也一輩子都會過不去的。”
孟主任雖然還在擔心會不會影響自己，可是這畢竟是人命關天，她也不敢耽擱。
她讓劉慧趕緊去叫人。
完了就讓黎小曼在這裏陪她演一出戲。
什麽戲呢？當然是讓她背鍋的戲，說是她剛才叫一幫大媽過來的，又在這裏大喊大叫，惹得病人大出血。等幾個急救的醫生過來，這倆人就在旁邊做樣子。
黎小曼也沒說什麽。她本來就是一個對面子不太看重的人。被罵就被罵呗，反正她知道這樣她就能繼續留在醫院，這樣就成了。
兩個小時後，這場風波終于落下帷幕，黎小曼和劉慧回到辦公室，
兩個人累得滿頭大汗，黎小曼就用剛才那個帶着香氣的手帕過來給劉慧擦汗。
劉慧問：“這個手帕好香，讓人心情愉悅。在哪買的，回頭我也去買點。”
黎小曼說：“虧你還是學護理的，這香是中草藥的味，女人帶在身上可以調節身體內分泌的，喜歡吧，喜歡我到時候就送你幾條，這樣你好天天帶着，對身體好。”
劉慧有些感動，黎小曼的細心和保護讓她覺得有安全感，也有了許多內疚的感覺。她說：“今天是我連累你了。”
黎小曼說：“沒事，我都說了幾遍了你怎麽還放在心上。”
劉慧說：“雖然主任收回了開除你的決定，但是你明天就要去給那個趙阿姨登門道歉，我知道你……”
她一說到這裏就特別心疼黎小曼，她本不該受這些委屈的啊！
黎小曼笑笑說：“不就是道歉嗎？又不是讓我跪下來磕頭。其實我也覺得打老人家不對，她們欺負病人是一回事，我打人是另一回事，我也是該去道歉，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黎小曼盡量讓自己表現的不在意，為得就是不讓劉慧想太多，她這個母親啊就是喜歡把事情全藏在心裏，你說這麽下去還不得把自己憋死啊！
看着劉慧還是自責，黎小曼就說：“那你明天跟我去那個趙老太家，我們一起道歉，行了吧。”
劉慧聽到了滿意的結果，重重的點了點頭。
等她看到桌上的那件大衣時，劉慧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去給黎方初送衣服的。
可是看看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他肯定也走了。
想到這裏，她不免更沮喪了。
黎小曼卻高興得不得了。她本來就不想這兩人見面，這下好了，老天有眼，就是不讓他們倆見。
她對劉慧說：“不就是衣服嘛，趕明兒我給你送。”
劉慧說：“不了，這個我必須要親自送給他。”
黎小曼問：“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劉慧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害羞的說：“才沒有呢，只是人家那時候是真心幫我，我要是讓你送過去，是不是太沒誠意了？”
黎小曼冷哼，一副我全都看透的樣子。
都紅成那樣了，說什麽都是借口。
她的心忽然好痛啊，有種自己的閨女被豬拱了的感覺！
雖然這個是她的親媽！
但她是不會這麽輕易屈服的，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把這段孽緣給扯斷！
休想毀了我媽的人生！
她說：“誠意很重要嗎？除非你沒把他當一般人看。”
劉慧說：“一般人……好像還真不是。”
黎小曼說：“哪不是？”
劉慧說：“他可是正兒八經介紹給我相親的，的确是比其他人稍微要特殊點，你說是不是？”
完了，徹底完了。
黎小曼知道，她的母親大人是徹底淪陷了。
她不想再理劉慧，打算出去打點開水。就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個人。
好家夥，這是看着開水瓶就往上面撞啊。
黎小曼一擡頭，直接氣暈過去。
這是真不怕燙，因為皮厚。
“黎同志！你怎麽在這兒，剛才沒燙到你吧！”劉慧聽到動靜就往這邊看，這不看還好，一看立馬就臉紅了。她沒想到黎方初會出現在這裏，她以為他早就走了。還有他什麽時候來的，會不會有一陣子了？那她剛才的話不就全被他聽到了？
黎小曼看着劉慧走過來，身旁的黎方初竟像個傻子一樣的笑了。
笑什麽笑，不知道女人最吃這一套嗎？
某些人，什麽事也不做，追女孩送件破衣服就以為天下大吉了？
黎方初說：“這開水瓶裏沒水，就是有水也是我的錯，是我一直擔心你們會出什麽事，所以就在旁邊看着，剛才你們過來的時候我就站在門邊，只是你們沒發現我，我就沒好意思和你們說話。”
“你不用這麽說，我要是真燙着你我一定會賠禮道歉的，反正我最近得罪的人多了，不缺你一個。”她說，唉，她懶得和他多說，現在她煩着呢。
放完狠話，黎小曼拿着開水瓶就走了。
劉慧說：“她今天心情不好，有什麽話你別放在心上。”
黎方初說：“我沒意見，我是羨慕你能有一個這麽保護你的朋友，黎同志心直口快，但心眼不壞，每次都特別維護你。一輩子能有個這麽仗義的朋友，真得值了。”
劉慧對黎方初印象更好了。因為他不僅沒生氣，反而還會換位思考去體諒別人，這樣的人在這個年代真的很少了。
她點頭說：“我也覺得小曼不錯。黎同志，沒想到你這麽善解人意。”
黎方初說：“老實說，我還真的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這麽上心過。”
嗯？！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不會是說小曼吧？”劉慧試探性的問。
黎方初笑着說：“還真是她……”
啊？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小曼敢愛敢恨，誰看了都會喜歡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劉慧的心情一下子就低到了谷底。
她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這地方是怎麽了，沒打開窗戶嗎？
黎方初看她走去窗臺那兒就問：“我都想好要怎麽和你說了，你卻遲遲不問。”
劉慧呼吸到新鮮空氣，腦子終于清醒了一點，她說：“我還問什麽，我只能祝你早日追到小曼，我會祝你們幸福的。”
她的眼裏起了霧，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黎方初忽然嚴肅起來，他說：“你哭了。”
劉慧說：“我太激動了，我在為小曼高興。”
黎方初說：“你誤會我了，我沒這個意思。”
劉慧一愣，他在說什麽？剛才他不是親口承認了嗎？
黎方初按住劉慧的肩膀說：“對不起，這怪我，剛才我是故意這麽說的，因為我需要得到你的回應，知道你對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劉慧皺眉，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可是一想到黎方初可以把她騙到手再坦白，但他現在就說了，她就又為他找了理由，并且慢慢說服了自己。
黎方初說：“劉同志，我是關心黎小曼同志，但不是你想得那種關心，而是因為她是你的朋友，古代有個詞叫“愛屋及烏”，我想應該就是我現在的感受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大概十天內完結，大夥沖啊！請給我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