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那日張曉東和唐靈兒在宛城,借助慧靈小道服下的“仙丹”,使用一臺原始的類同真空管收音機的設備監聽開壇大會。張曉東頗有些驚訝和不解的是,無線電信號的屏蔽和幹擾屬于非常初級的古代技術,為何老仙和他的同伴們并未采用,而任由信號完好無損地從會場發出。不過很快他就猜出大約的答案,那是因為人類文明已經倒退太多,在老仙等人看來,這些流落在外的初級工業文明産物早就在地球上所剩無幾,即便魔教中還保留那麽一點半點遺存,也完全沒必要特別對待。
畢竟雙方的技術差距實在過于懸殊。盡管魔教頑強的反抗了許多年,但恐怕從來沒有對仙界構成過真正的威脅。仙人們即便還無法完全消滅這些愚昧的異教徒,但只要他們願意,可以輕松地将魔教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之內。
一面聽着會場中不甚清晰的各種動靜,張曉東一面出神察看,并将各種場景口述給唐靈兒。
看來人類已經失去了自動記錄設備的制造能力,唐靈兒只能用蠅頭小字在一張羊皮紙上快速地手工記錄。張曉東抽空看了幾次,發現她寫下的并不是漢字,而是一種類似速記符號的東西。
心中暗暗嘆息,感慨人類文明周而複始,竟又重新回到蒙昧時代。
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巨大的蛋狀仙器上。這個最大直徑達到近10米的飛行器,無法判斷出來是由何種方式驅動。而那些懸浮在空氣中的巨大磚塊,可以知道構成物質中含有大量的金屬成分,但是看不出內含動力系統的可能。他知道自己的特異功能對于有形物體的查看能力較強,而對那些聲波、力場一類的物理現象,卻有些局限。
将感覺浸入“金蛋”,張曉東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外形奇特的大型“仙器”。金蛋的高度大約有20米左右,底部平坦,頂部尖削。蛋體外殼由不知名的金屬構成,竟可以向外發光,将整個小校場照得異常明亮。深入蛋體內部,發現是一個兩艙結構。位于Z軸下方的艙室占據了全部容積的1/2強,中空的結構中沒有任何設備,只是艙壁上隐約可見一些管道的開口。
Z軸上方的艙室中淩亂地堆滿了各種物件。令張曉東略有些吃驚的是,其中明顯有一些同他熟悉的電子設備相似,但似乎又不完全一樣。除了機械和電子設備,再有就是大量的有機物體分布在艙室的各個角落。這些有機物體的外形千奇百怪,顏色各異。有的好似籃球大小,表面布滿了乳頭狀突起。有的如同生物的表皮,覆蓋在各種電子設備之上。還有些仿佛生物的內髒組織,盤繞堆放在一起,讓人不自覺地有些反胃。最令人迷惑的是,沒有找到任何操縱這些設備的人。
張曉東一面口述這些發現,一面分出部分感覺,觀察正在進行的仙祭現場。
這時第一批年輕道士已經在半空經過測試,其中一位20出頭的小道頭頂顯出藍光,被移動到金蛋的正下方。
金蛋下部艙室的大門緩緩開啓,無比耀眼的白光傾瀉下來。就在校場上衆人低頭膜拜的同時,一根軟管從艙內迅速飛出,鈎住那小道的身體,瞬間将他收入艙室。那小道緊閉雙眼,不知是已經被催眠還是不敢睜眼觀看。只見那軟管緊緊纏繞在他身體周圍,不大工夫,管壁上分泌出絲絲濃密的白色絨線,将小道包裹起來。也就是幾秒鐘時間,一個人形的繭狀物體被固定在艙壁上。這時那小道似乎已經完全沒有知覺,呼吸變得異常的微弱緩慢。
緊接着,不斷有小道被選中,被裹成蠶繭形狀排放在艙室之中。
張曉東越觀察越心驚。他本來就已經認定這故弄玄虛的“開壇大會”是個騙人的幌子,其背後必隐藏有不可告人的企圖。在得不出金蛋的來歷和功能之前,僅憑這種“收人”手段判斷,也絕對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情。
唐靈兒一面紀錄,興奮之餘也暗暗吃驚。這些情報都是多少年來聖教花費無數心血,施展各種手段伎倆卻一直無法得到的。如果不是張曉東長有“天眼”,恐怕再過幾百年也無從得知。看來此番回到宛城,她這位負責刺探情報的香主收獲頗豐,為聖教立了大功。
這時聽見張曉東語氣微微有些緊張地說道,“慧靈、王馨兒還有那個叫無量的小道都跳上方磚了……咦!不好,他們好像都被選中!”
唐靈兒手上不停,低頭應道,“那就更好!這樣我們就有可能追蹤到仙器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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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東一愣,懷疑地問道,“怎麽追蹤?難道這裏還有無線電定位儀?”因為慧靈體內留有服下的“仙丹”,也就是一個微型無線電發射裝置。如果想弄明白金蛋會把衆人帶往何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跟蹤無線電信號源。但是從這個真空管收音機的制造工藝上看,聖教的能工巧匠要想做出個無線電羅盤那樣的東西還是有相當難度的。
唐靈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手上不停,低頭繼續問道,“還有什麽新的發現?”
張曉東搖搖頭,說道,“慧靈他們看來是最後一批。現在金蛋仍然停留在半空,但是懸浮的方磚都已經回收。通天老仙不知道還在搞什麽鬼把戲,似乎是在念些亂七八糟的祭文。我想今天的這出大戲恐怕接近收場了。”
唐靈兒點點頭,滿意地看着面前寫着密密麻麻符號的羊皮紙,小心翼翼地吹幹上面的墨跡,将它卷成一支鋼筆大小,塞進一個小小的硬殼容器,最後放入懷中。收拾好桌面上的雜物,擡頭看着張曉東,甜甜地笑道,“這些情報都會成為聖教重要的檔案。全靠大哥的神通,靈兒真是不虛此行。嗯?剛才大哥的問題是什麽?”
張曉東知道說術語唐靈兒不一定能聽懂,解釋說道,“你是要通過慧靈體內的‘仙丹’追蹤那個金蛋,對吧?這可是需要專門器材才行。”
唐靈兒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微笑着說道,“大哥是‘萬事通’,果然猜到靈兒的另一個寶貝。”說着話,竟動手把那臺收音設備拆開,從中間卸下一個巴掌大的物事,擺弄片刻,擡頭說道,“好了!大哥要看看嗎?”
張曉東滿腹狐疑地接過,拿在手上端詳片刻,不禁點頭嘆道,“真不錯!剛才沒發現裏面還有這樣有趣的東西。嗯,只須調整天線,如果方向正确,微弱的電波會激發這個小小的發光元件工作。信號越強,亮度越大。這還是個無源的結構,也就是不需要電源輔助,直接用電波的能量驅動。哎,核心的小電路應該同慧靈肚子裏的‘仙丹’一樣,用的是當年遺留下的半導體芯片,再手工焊接而成。”擡頭看一眼唐靈兒吃驚的眼神,笑着說道,“怎麽?我說錯了嗎?”
唐靈兒忽然輕嘆口氣,說道,“雖然靈兒聽不大懂大哥的話,但好像字字句句都頗有道理。”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說道,“有時候靈兒想,大哥是上天派來人間的神使,說不定哪天又會回到天上,到那時,只剩下靈兒一人孤孤單單地留在世上,好不寂寞。”
張曉東心中微微一酸,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忽然心念一動,急道,“金蛋要飛走了,我們得趕緊跟上。”
二人簡單的易容。這一回張曉東扮作西門世家的一個中年道士,下颌被唐靈兒粘上長長的胡須,臉色抹的橙黃。唐靈兒也是一副道姑打扮,三十左右年紀,眉毛和眼角都吊起來,頗有些兇意。張曉東覺得她這副兇相拿到昨日去吓唬郝大一定合适,又想到郝大屎尿齊流的狼狽樣,忍不住在一旁竊笑。唐靈兒不滿地問道,“你偷偷笑什麽?”
張曉東幹咳一聲,無辜地說道,“笑都不可以嗎?心情好,不行?”見她臉上有些愠色,岔開話題問道,“這身裝束會不會被人認出來?”
唐靈兒斜他一眼,說道,“西門世家是個豫州的家傳修道小派,有些年沒在北方活動。現在宛城裏到處都是道士,好多沒資格進入開壇大會現場的,就在街頭巷角閑逛。扮作他們,最是容易掩人耳目。記住,你叫西門慶,是西門世家的二代弟子。我呢,叫做西門蓮,是你的堂妹。咦,你怎麽笑得這麽古怪?”
張曉東忽然一臉嚴肅,說道,“你幹嗎不叫潘金蓮?這樣更般配一些。”
唐靈兒奇道,“潘金蓮是誰?喂!還在笑!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不大工夫,一切準備妥當。二人悄悄離開王伯的小院。果然非常順利,混在一群高談闊論的道士當中,出宛城向西北而去。
他和唐靈兒出了城門便有意避開衆人,趁着沒人注意,鑽入道旁齊腰深的草叢。
張曉東發現金蛋并未飛遠,竟停在城西北的一個山谷,四周有些道士不知在忙些什麽。由于距離較近,無需借助無線電羅盤,僅憑特異功能就可以找到方位。
不多時,金蛋旁的衆道士忙完後遠遠地站離金蛋。金蛋顫抖着重新飛向天空。這一回去勢甚急,不過幾分鐘時間,就脫離了他的感覺範圍。
這時無線電羅盤的作用體現出來。唐靈兒熟練地通過扭轉天線和提示燈的明暗程度來判斷金蛋大致的距離方位。張曉東暗暗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貌不起眼的“手工電器”具有如此高的靈敏度。
按照唐靈兒的說法,如果金蛋飛的夠高,500裏內都可以搜到它的方位。張曉東有些納悶,因為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即便對于空中發射的信號,此類羅盤有效探查範圍應該也不會大于50公裏。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在24世紀,到處是各種無線電信號,背景噪聲極大,所以同類的設備拿到這樣一個原始環境中,必然會大大增加有效工作半徑。
一路上異常辛苦。金蛋頗有些奇怪地飛飛停停,二人經常是剛想休息,唐靈兒便驚呼信號快要消失,張曉東立即運起意念之力,背着她向前猛飛。好在成昊真人所送的精氣丸甚多,每當真氣不足,服用一粒後打坐調理,1個小時左右便可複原。
如此幾乎不吃不眠地追蹤3日,張曉東發現自己已經連續突破數次身體極限。到最後,一次連續飛行可達二百公裏,飛行速度也大大提高,最快時速能夠超過50公裏。對此他深感滿意,因為就算是自己所見像劉太清這樣的絕頂高手,全力奔跑起來也不會超過這樣的速度。
唐靈兒所學甚雜,有時二人飛在半空,她百無聊賴地在他身後定位信號之餘,便聊些各地的風土人情,歷史典故。
張曉東非常關心2000多年前的故事。唐靈兒說道,根據教中記載,那時人類處于史前的蒙昧狀态,天下一片混沌。仙人把持着各地的名川大山,奴役百姓。第一任聖教教主便在那時出世,帶領最早的4位長老,在人群中偷偷傳教,指引不甘受壓迫的人民進行反抗。有些不堪其苦的百姓,信奉了聖教的教義,漸漸聚集起來,要求脫離仙人的統治。于是有反抗便有鎮壓,但每一次鎮壓之後,又是更激烈的反抗。如此反反複複,聖教的信徒反而越來越多。
一百年多年後,聖教信奉的“主神”可憐人間苦難,降下神器和神喻。神喻說,人民必将得到自由和解放,神的使者會在未來某個時間降臨人間,推翻仙人的統治。此後,聖教教主帶領信徒建立了第一個萬韌城,并用神器将聖地保衛起來。
有了神器的護佑,即便是仙人也無法輕易消滅聖教信徒。聖教的勢力漸漸增長,雖然還無法挑戰仙界,但很多百姓開始主動投奔聖教,期望得到自由。
第一次聖教和仙人之間的戰争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爆發了。聖教絕大多數信徒都死于這場戰争,但是仙人也有重大的傷亡。這次戰争之後,仙人略微改變了統治世界的方法。他們開始扶植各個修道教派作為驅使蒼生的代理,而道士的角色漸漸重要起來。仙人這麽做,其目的是要修道教派和聖教相互殘殺,他們坐收漁利,便于管理。
張曉東心中一直有個問題,這時終于有機會問出來,“通過這些天的觀察,我覺得無論道士凡人,似乎大家都生活得頗為舒适安逸,難道仙人的統治真的很殘酷嗎?”他盡管對通天老仙等人深存疑慮,但發現整個社會一派祥和,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之處。
唐靈兒輕嘆一聲,說道,“這天下的确似乎太平和諧。但是問題就在你眼前,大哥沒有發現嗎?”
張曉東奇道,“什麽問題?我見到過嗎?”
唐靈兒輕輕點頭,緩緩說道,“你當然見過。”
張曉東笑道,“靈兒,別賣關子,說出來好了。”
唐靈兒淡淡的說道,“你看,這些山川河流,風景優美土地肥沃。稻谷播種下去,不用花多大力氣照看就可以年年豐收。但是大哥難道沒注意,為何這裏的人口如此稀少?”
張曉東一愣,回想這些日子無論是在荊州天師教附近,還是冀州地界,的确很少見到人煙。起初自己也覺得奇怪,可是後來反倒慢慢習慣,覺察不出什麽特別來。他有些遲疑地問道,“難道這有什麽不對嗎?”
唐靈兒依舊緩緩地說道,“即便聖教和仙界不時會發生戰争,但每次死亡的人數也不過數萬,而且大多還都是聖教的教衆信徒。可幾千年來,中原百姓的人口幾乎沒有變化,不過幾百萬而已。按理說人人安居樂業,子子孫孫應該繁衍昌盛,可為何不見人口增長,總是維持這般規模?”
張曉東心中一沉,點頭說道,“沒錯!如果真是這樣,的确很奇怪!”他知道中國歷史上一旦進入所謂的“盛世”,中原沒有大規模戰争,人口便會迅速膨脹。一般而言,只要休養生息幾十年,人口便會翻幾番。這樣廣袤的土地,理應有幾千萬甚至上億的百姓才對。
唐靈兒語氣平淡,但似乎透着股涼意,緩緩說道,“那是因為‘多餘’的人,全都被仙人送到一個地方喚作‘十八層地獄’,在那兒任人宰割,生不如死!這裏是天堂,留下來的,都是幸運兒。可命運不由你自己掌握,而是捏在別人的手心!”
張曉東默默無語。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唐靈兒對仙人的仇恨。這種恨不會給她帶來勃然大怒的情緒,但卻刻骨銘心。每當說起這些恩恩怨怨,她淡淡的語氣仿佛置身事外,其實內心的痛苦、掙紮、憤怒恐怕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
第四天。唐靈兒終于發現信號源不再快速移動。這時二人已經離開宛城上千公裏,進入梁州的一片山脈之中。信號忽強忽弱,但是方向性很好。張曉東知道這是因為群山的阻隔作用。他不敢飛的太高,生怕被地面上仙人的眼線發現。二人摸索着在山谷中四處搜尋,夜色降臨之前,無線電羅盤穩定地指向遠方一座巍峨的山峰。
唐靈兒微微皺眉,低聲說道,“恐怕就在那裏。但是聖教資料中沒有這附近存在仙人活動的記載。不過仙人的手段不易推測,就是有秘密的據點也未可知。”
張曉東出神搜索片刻,說道,“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這一路上一切都太正常,竟未遇見任何埋伏阻攔。”
唐靈兒緩緩點頭,說道,“現在不能打退堂鼓。即便是個陷阱,也得前去探查一番。因為如果仙人已經發現我們在跟蹤,這時回頭也晚了。”
張曉東知道她性格堅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沉吟片刻,說道,“我們盡量小心。如果有任何異常,不要戀戰,能逃則逃。”其實他心中完全沒有把握,若真是遇見仙人的埋伏,二人是否還有生還逃命的機會。
唐靈兒卻沒想那麽多。對她而言,這就是自己的職責。即便戰死沙場,也是為了信仰而獻身,心中不會有任何遺憾。
無月之夜。
張曉東背負唐靈兒,壓着樹梢向高聳的山峰飛去。随着手中羅盤的指示燈越來越亮,他已經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接近山頂的位置上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口開向南方,約有5x5平米大小。洞中蜿蜒曲折,一直通向山峰的內腹。因為需要分神留意是否有埋伏,所以無法詳細分析洞中有什麽古怪。
輕輕落在距離洞口數百米之遙的樹叢中。張曉東示意唐靈兒為他警戒,出神察看那洞穴起來。
洞口一個黑影微微起伏,仔細辨認,竟是一只麒麟獸趴在那裏,綠油油的雙眼不時察看身旁動靜。
将感覺浸入洞中。靠近洞口的洞壁上挂滿了鐘乳石,但是漸漸深入後,鐘乳石便不再出現。可以看出,這個頗有規模的洞穴是在天然溶洞的基礎上擴充而來。大約深入200米左右,洞穴略一轉折,右手方向出現一個大廳。
一排金屬擱架靠在東側的洞壁。擱架上整齊地碼放着棺材大小的金屬容器。有管線從容器中伸出,沿着牆角通到一個巨大的球狀物體之上。那大球的外形略有些扁平,好像有些虧氣的皮球放大了數十倍。大球顯然是由有機物構成的,呈現出詭異的黃綠色,外表不甚光滑,除了接入條條管線,還有細密的觸須從表面生長出來,微微擺動。南側放着一排有些熟悉,但又說不出來歷的電子設備。此外,廳內淩亂地堆砌着各種物品,有的看上去就是個木箱,有的怪異物體外形奇特,猶如巨大的煤塊。還有些水槽盛滿粘稠的液體,好似沸騰了一般,不斷冒出碗口大的氣泡。
但是洞中沒人!
張曉東再次确認一遍,洞內沒有其他通道,從洞口只能通向這個大廳。大廳中也沒有其它出口。除了看門的麒麟獸,仿佛就是個空城計!
思索片刻,輕聲說道,“我懷疑是個圈套。除了一只麒麟獸在門口看着,洞內別無他人。”然後簡單的描述一遍大廳中的情況。
唐靈兒低頭不語,微微皺着眉頭。不多時,輕籲口氣,緩緩搖頭說道,“不應該是陷阱。如果已經發現我們,只需一兩個仙人出手,咱們只能束手就擒,何必大費周章?我估計這裏是個臨時的中轉站,或者倉庫一類的設施。你別小瞧了那個麒麟獸,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再說,除了我們兩個,誰還會半夜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仙人未作嚴密防範也在情理之中。”
張曉東知道她江湖經驗豐富,相當了解仙人和道士們的行事風格。見她說的肯定,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駁。猶豫着問道,“麒麟獸怎麽辦?幹掉它?”
唐靈兒甜甜的一笑,說道,“當然!這回我用離魂鞭對付它,大哥只管袖手旁觀。”
張曉東輕輕點頭,說道,“我帶你飛到它身後,下手要快!”
他攬住唐靈兒的纖腰,悄無聲息地兜了個大圈子,繞到怪獸身後約百米之處。只見那麒麟獸伏在洞口,好像大狗一般側頭聆聽周圍動靜。張曉東摒住呼吸,緩緩淩空靠近。100米,80米,……,20米。忽然,麒麟獸感覺出異常,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吼,從地面躍起,扭頭向二人撲來!
張曉東口中沉聲喝道,“去!”用力将唐靈兒向前擲出。唐靈兒人在半空,離魂鞭已經放出絲絲藍光,鞭梢一只鬥大的紅色光球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擊向怪獸的頭頸部。
只見那麒麟獸呲牙咧嘴,眼露兇光,後腿在地面用力一蹬,撲向半空的唐靈兒。
張曉東右手憑空虛抓,低低地喝了一聲,“停!”那麒麟獸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捉住,身體竟留滞在空中無法動彈,正待掙紮,離魂鞭已到面前。光球微微一停,整個籠罩住它的頭部,1、2秒之後,“噗!”的一聲輕響,血肉橫飛。麒麟獸被炸飛了腦袋,來不及嚎叫便滾翻在地,氣絕身亡。
唐靈兒在半空輕巧的一個後翻,落地後看一眼獸屍,略有些遺憾地說道,“都炸爛了。哎,可惜了一對獸角。那可是罕見的補品。”
張曉東警覺地出神察看,片刻之後點頭說道,“還好,沒有其它動靜。”經過唐靈兒身邊向洞內走去,口中說道,“要進去就抓緊時間,也許還來得及把慧靈他們救出來。”
唐靈兒跟在他身後沒有言語。張曉東明白這裏的狀況相當蹊跷,二人能否全身而退都未可知,說到救人,那便更加艱巨了。
看着面前一排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哪裏有些古怪的電子設備,張曉東緊鎖眉頭,默默無語。身後的金屬容器已經大致察看過,每一個當中都躺着一位道士,其中慧靈、王馨兒都已被發現。但令他頭痛的是,這些從容器中延伸出來的管道,似乎是一種生命維持系統。所有的道士都處于一種昏睡狀态,如果貿然拔掉這些管道,打開容器,根據他的醫學常識判斷,王馨兒和傻小道的性命恐怕堪憂。
無法得知大球的全部功能,但可以肯定的是,大球掌握着這些人的新陳代謝。要想救人,只有想辦法讓大球主動“釋放”或者喚醒這些人,否則別無它法。
他注意到有密集的線路從大球通向面前的這一排設備,有理由相信,這些設備可以用來控制大球,或是同大球建立聯系。但是面對這些完全不熟悉的物件,張曉東盡管用特異功能反複裏外察看,仍然不得其法。
唐靈兒卻是一副忙碌的樣子。不時從懷中掏出些瓷瓶、錦囊一類的東西,收集堆放在大廳中物品的樣本。她手腳異常麻利,不大的功夫,面前的臺子上就放滿了各色各樣的瓶瓶罐罐。
張曉東瞥她一眼,略有些奇怪地問道,“靈兒,好像你對這些東西頗為熟悉。以前見過嗎?都是用來幹什麽的?”
唐靈兒低着頭邊忙邊說道,“這裏有好些東西我在聖教長老的密室中見過實物或是樣品,大都是仙界才有的稀罕物事。不過很多靈兒也說不上是用來幹什麽的。只有一小部分,能知道個大概的用途。你像這種粘稠的液體,若是将一個小動物,甚至是人丢進去,片刻之後,全身的骨肉都會消融,只留下大腦內髒。你若見了,保準三天吃不下飯。但是長老說過,這些留下的大腦內髒,似乎還是活的,沒有衰竭。”擡頭看見張曉東一臉的驚懼,啞然失笑,說道,“瞧把你吓的,又不是要把你給丢進去,怕什麽。”
張曉東忽然眼光看着大廳一側的金屬容器,臉上更顯憂慮。
唐靈兒呀了一聲,目光也落在一排排的容器上,遲疑着說道,“你是懷疑,他們會把這些道士……”
張曉東緩緩點頭,說道,“我覺得很有可能。”長嘆口氣,說道,“這個大球一定是解救慧靈他們的關鍵。可是我完全摸不着頭緒,如何才能控制得了它。”
唐靈兒忽然說道,“最好不要打那個大球的主意,聽說這個怪物非常危險,它可以控制人的思維。”
張曉東哦了一聲,奇道,“難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剛進來的時候怎麽沒聽你說起。”
唐靈兒搖頭說道,“剛才你沒問,靈兒也就沒太注意。我聽長老們提起過,似乎這樣的大球可以左右一個人的思想,甚至把你的靈魂帶到仙界,在那裏有成千上萬的仙人,可不是鬧着玩的。其實只要不碰它的那些觸角,就沒有關系。”
張曉東思索片刻,說道,“我大概明白它的作用了。”拿起面前的一個半球形物體,自言自語地說道,“那麽這就應該是個虛拟頭盔之類的東西,可是開關在哪裏?”來回翻看一會兒,随手摘下頭上的道冠,嘗試着将它戴上。
忽然他嘴裏發出一聲驚呼,“當啷”一聲,那半球形物體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唐靈兒于此同時也是一聲驚叫,指着面前的一個扁平物體說道,“那裏有人!一晃而過,好像是個年輕的仙人!”
張曉東臉上終于浮起一絲笑容,點頭說道,“原來一切就這樣簡單。沒有開關,沒有其它設置,其實只要戴上這個東西,就可以進入系統。”看見唐靈兒一臉的迷惑,笑着說道,“剛才你看見的人像,應該就是大哥進入系統後的全息影像。回憶一下,那個‘年輕的仙人’是不是和我長的挺像?”
唐靈兒遲疑着點點頭,說道,“好像……還真是這樣。不過時間太短,看的不是很清楚。”
張曉東就地盤膝坐下,手拿頭盔,看着唐靈兒說道,“靈兒你替我護法。這個既然是虛拟頭盔,那就不會有多大的危險。如果這裏有什麽異動,你把頭盔從我頭上拿下來就可以。那個扁平的盒子是個全息顯示器,我進入後的一切行為,應該都可以同時看見。記住,除非我在裏面呼救,否則不要将頭盔摘下。”
唐靈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從身上摸出個小字條,在他眼前展開,說道,“林長老在我這次來中原前,把這條咒語寫了下來。她說,如果要進入仙界探視情報,這個‘定身咒’說不定能用上。當年它曾救過一位前去仙界打探情報的長老的性命。你只要在心中将咒語默念一遍,同時默念身邊某人的姓名,那人便會被定住兩個時辰,即便仙人也難逃此法。”
張曉東将信将疑地看一眼字條,上面寫了一行八個漢字,“朱飛遭壓嗷嬰颠摧”。其中大半都不認識,唐靈兒講解片刻,他才點頭表示記住。
這時進入大廳時間已經頗長,加上救人心切,張曉東不再多想,深吸口氣便戴上頭盔。
眼前白光耀眼,片刻之後,虛拟場景迅速在身旁建立起來。閉眼适應一會兒,再睜開,發現已經身處一間不大的房屋內。面前是個古樸的文案,案角擺着小小的一個香爐,煙霧缥缈。四壁都是高高的博古架,各種珍寶古籍堆放其上。盡管明知是假的,仍然叫人忍不住上前端詳。
忽聽文案上發出輕輕的吡吡聲,走過去發現是個日記本大小的木牌,上面竟然滾動顯示着各種通知和消息。
“內務署人事處鑒,焚心天已收到仙童兩名,姓名……”
“禀南天門鄒天王,仙兵柳四十一擅自離職,已被捕獲,正押解回營。”
“……”
“禀南天門鄒天王,侯選仙童慧靈等,已送到南天門外,請派人接洽。”
張曉東心中暗喜,想不到如此輕易便得到慧靈等人的下落。忽然房門被人推開,一位身着金色道袍的仙人走進來,一擡頭看見屋內有人,愣了片刻,驚道,“你是何人?到我這工部文房來做什麽?!”
張曉東對仙人的實力有着切膚的感受,下意識地手抹腰間,那裏別着他從郝大處得到的手槍。誰知卻摸了個空,立即明白這是在幻境。眼角瞥見一只裁紙用的小刀就在手邊,來不及多想,右手拿過便向那仙人擲去。
他情急之下神經異常興奮,精神高度集中,這一擲的力道竟是出奇的大。小刀飛向那仙人,盡管準頭一般,但在空中竟帶出隐隐的嘯聲,直奔胸腹之間的要害而去。
那仙人沒料到他話都不答,擡手便攻擊。手忙腳亂之下捏了個靈訣,在身前作出一面金色的防禦罩,當的一聲脆響,小刀顫巍巍的釘在罩上,竟把防禦罩擊破,随即斜斜地彈向房中一角,最終碰到牆壁才落将下來。
張曉東眼見小刀未能擊中目标,情急之下掄起腳邊的一只矮凳,不待那仙人反應過來,狠狠地砸在他頭頂。只聽乒乓一聲巨響,矮凳解體,仙人的腦袋也實實在在地挨了一下,兩眼一翻白,竟被打昏過去。
他不清楚這幻境的設置如何,但憑借自己多年在各種虛拟游戲中積累的經驗判斷,最好的情況,這個仙人的意識屬主可能真的被導入昏迷狀态,這樣自己就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全。最壞的情況,此人的意識屬主被引入安全模式,那樣的話,整個系統很快就會知道這裏發生的異常。
但實際情況不容他慢慢分析,看一眼閉目躺在地上的仙人,忽然心中一動,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金色道袍剝了下來,自己換上。匆忙拉開房門,左右張望片刻發現四周沒人,也辯不清方向,沿着長長的走廊急速離去。
大概走了約50米,走廊蜿蜒曲折,已經到達盡頭。
前方以及左右手各有一個緊閉的大門,屏氣聽了片刻,沒有任何動靜。猶豫着推了推面前的房門,竟然反鎖住了。再試右手邊的房門,咿呀一聲輕響,竟應手而開。
顧不得多想,側身進屋,将房門關上,随手落下門闩。擡頭打量屋內環境。房屋面積大約200平米大小,四壁不見明窗。屋內整齊地擺放着大量的木箱,數量估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