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張曉東轉身對愣在一旁的三個小道急道,“你們跟我走,快!別問為什麽。等出了這仙界自會把真相告訴大家!”
話音未落,屋內一角忽然響起一片噼啪聲,那裏的空間似乎被扭曲了,周邊物體全部呈現出怪異的形态。也就1、2秒鐘之後,一個身高丈徐的金甲武士出現在房間中。那武士現身後立即環顧四周,目光掃過被定在一旁的申力敵和田仙人,然後是三個茫然不知所措的小道,最後落在張曉東身上。
那金甲武士右手拎了一只巨大的黃金杵,仿佛不經意地抱在胸前,可任何稍有武功之人都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攻防皆備的架勢。看着張曉東,沉聲問道,“閣下何人?剛才是誰使用定身法術?”
張曉東心說不好,沒想到這裏可能會對某些法術進行監控,而且不巧的是看來定身法也在被監控的範圍內。一咬牙,決定速戰速決,先幹掉這個金甲武士再說。
他左手在空中虛抓,沉聲喝道,“盾!”一面氣盾立即出現,握在手中。這次出現的氣盾與以往不同,竟渾身閃着金光,熠熠奪目。右手在腰間一抹,長鞭甩出,鞭梢直指金甲武士面門。這長鞭似乎與離魂鞭也有些不同,黝黑的鞭身并沒有顯現意念之力注入時放出的白光。
那金甲武士冷笑一聲,說道,“不打自招,果然有蹊跷!”不理會攻來的長鞭,右臂用勁一輪,黃金杵直上直下地向張曉東頭頂擊落。
張曉東胸有成竹,左手氣盾上舉,竟迎向巨杵,右手長鞭去勢更急,直撲那金甲武士的前額要害。那金甲武士心中大喜,他清楚自己這一擊之力,就算是銅牆鐵壁也得砸出個洞,更何況這個看起來頗有些文弱書生模樣的家夥。至于攻來的長鞭,就算是打在臉上也不過痛一下,能有什麽要緊。
王馨兒忍不住驚叫一聲,急聲說道,“張大哥,小心!快躲開!”
張曉東全神貫注,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口中大喝一聲,“呔!”一聲悶響,黃金杵正中氣盾中央,巨大的力量壓得他雙膝微微一彎。那金甲武士雙手握柄,将巨杵壓在氣盾之上,不住催動力量。
就在此時,張曉東與生具來的強大意識開始發揮作用。只見他臉上肌肉微微有些顫抖,忽然大喝一聲,氣盾居然變形,邊緣翻轉扣住黃金杵。這時長鞭已到金甲武士面前,鞭梢如同活蛇一般,半空一個轉折,竟繞到他腦後在脖頸之上打了個結。這其實是離魂訣中相當厲害的殺招之一,前些日子唐靈兒也曾用此招和天山七怪的硪颟相鬥。張曉東平日練習,從來沒有掌握好其中訣竅。這一回若是唐靈兒見了,卻一定會大大感慨一番,誇他的大腦意識總是強過身體力行。
張曉東右腕猛地一抖,長鞭緊緊勒住那金甲武士的脖頸,二人較勁,吱吱聲中,似乎鞭身都要被抻斷。金甲武士手中黃金杵被翻轉的氣盾扣住,他不舍得放開,只能身體後仰,用體重和腿上的力道同對方較量。只見長鞭越勒越緊,那金甲武士的臉色脹得通紅,但似乎還有力量堅持下去。
張曉東不敢戀戰,把心一橫,口中喝道,“變!”手中長鞭竟在瞬間變成發絲般粗細,兩股巨大的力道拉扯之下,仿佛利刃一般切入那黃金武士的皮肉,“呲!”的一聲,一個頭頂金盔的巨大頭顱竟然被割了下來落在地上,繼而龐大的身軀也怦然倒地。
除了被定身的二人,屋內三個小道齊聲發出驚恐的尖叫。
張曉東冷靜地看一眼那金甲武士身首異處的屍體,似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說道,“快走!也許還來得及。”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房門被人撞開,湧進來7、8個手持長槍的仙兵。近屋後衆仙兵立即将他們4人團團圍住,各各面色凝重,槍尖指向衆人,一言不發。
張曉東心中輕嘆,知道形跡業已敗露,此時只能力拚,殺出一條血路。否則不光是這三個小道救不出去,搞不好自己也會身陷其中。左手氣盾護住前胸要害,右手手腕一抖,長鞭啪的一聲在半空發出脆響,忽然搭上一杆長槍,在槍身上環繞兩圈,口中喝道“松手!”猛地用力将長鞭向外甩去。這一甩之力混雜着強大的意念,那仙兵只覺得掌心一熱,握不住槍柄,長槍脫手而出,飛向對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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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仙兵眼見槍尖到了面前,身體一側,準備避讓過去。誰知張曉東長鞭微微一抖,長槍在半空驟然加速,同時竟改變方向,噗的一聲刺中對方身體,瞬間貫體而出。巨大的力道推動長槍繼續飛行,那仙兵的身體被串在槍身上,一路帶翻屋內各種擺設,直撞到牆壁才停止下來。
其他仙兵仍舊面無表情,但手中發力,長槍同時向他攻來。
張曉東接連幹掉一個黃金武士、一個長槍仙兵,信心大增。長鞭在四周舞動一圈,蕩開攻來的兵器,身體忽然一矮,右腿貼地橫掃一圈,竟使了個掃堂腿,有2、3個站得近的仙兵被他踢中小腿,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這樣一來,原本頗為嚴密的包圍圈立即漏出數個空當。
衆仙兵只覺得眼前一花,對手竟不知去向。緊接着聽見“噗”“啪”聲此起彼伏,一個金色的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屋內穿梭,不斷有長槍被他奪下後,瞬間便插在一個仙兵的要害之處。與此同時,黝黑的長鞭詭異地在半空自行飛舞,只要纏繞上某人的脖頸,立時便會勒斷他的頸椎。
慧靈等三人睜大眼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樣的身手和神通。僅僅片刻工夫,那金色的身影停将下來,張曉東長出口氣,說道,“還好,全幹掉了!”只見他腳下躺着7、8具屍體,有的被長槍刺中要害,有的頭顱軟軟地耷在身體一側。所有的敵人竟然被全部撲殺。
無量臉色蒼白,忽然大聲叫道,“你到底是誰!你,你竟然殺了仙界的金甲武士和衛兵!”
張曉東看他一眼,說道,“別管我是誰,我是來救你們的人。大家快跟我走,等出了仙界再和你們解釋。”
無量驚恐地身體向後一縮,顫聲說道,“你想帶我們去哪裏?!我不走,我要留在仙界。”
張曉東臉上有些怒色,急切地說道,“你怎麽這樣糊塗!這是個騙人的把戲,有人在欺騙利用你們。知不知道!”他剛才本來就有些猶豫是否需要帶上無量一起走,因為心裏頗有些厭惡這個口不積德的小道士。但最終還是念在和他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決心做件好事。誰知到了這節骨眼上,果然這個家夥開始鬧騰起來。
王馨兒忽然說道,“無量師兄,我們聽張大哥的,趕緊離開這裏。張大哥是好人,絕不會害我們的。”轉頭看一眼慧靈,慧靈懵懵懂懂地也點點頭,說道,“大仙是好人,慧靈也跟大仙走。”
張曉東知道時間緊迫,下面一定還有援兵趕來,必須盡可能迅速地趕到預先設定的地點,回到凡間。其實不僅僅是這裏情況緊急,唐靈兒在外面一定也在擔心。他進來的時候盡管把周圍環境都探查清楚,也作了安排,但是如果在這裏自己形跡敗露有人報警,外面很可能會同時收到。到時候敵人只需簡單的查看,就可以發現唐靈兒看守的地點。到了那時恐怕才會遇見真正的兇險。
他心裏着急,一把拉過無量,厲聲說道,“你不要再鬧了,老老實實地跟着大家。不然小心本大仙收拾你!”他這些天在各種場所都仙人長仙人短的稱呼,說得慣了,不自覺地自稱“大仙”起來。
沒想到這麽一吓唬,無量反倒老實了。他本來就拿不準張曉東的真實身份,等見他又施定身法定住仙人,又痛下殺手幹掉武士仙兵,心中害怕,以為張曉東是仙界的叛逆。但他畢竟恐懼張曉東剛才顯露的“法術”,被他一威脅,頓時像個癟了氣的皮球,低頭不敢争辯。
張曉東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滿意這樣的結果。松開手對衆人說道,“每人都拿上武器。會不會用也可以抵擋兩下,聊勝于無。”
快步走到門口,驚訝地發現知客的仙童竟然還立在樓層一角,低頭不語。
張曉東心知其中必有蹊跷。伸手攔住衆人,沉聲說道,“我們要離開這裏。閣下若是阻攔,別怪我不客氣。否則還請袖手旁觀,各自行個方便!”
那仙童依舊不言不語。張曉東心裏焦急,不敢再耽擱。左手氣盾一橫,面對那仙童,低聲對王馨兒說道,“你帶他們先走,我随後就到。”王馨兒應了一聲,拾來的長槍拎在手中,招呼慧靈和無量向樓下走去。
張曉東等三個小道下到第二層,見那仙童沒有動靜,收了氣盾便準備跟上。
忽然那仙童輕嘆一聲,說道,“樓外是天羅地網,怎麽可能出得去。”
張曉東一驚,腳步停了下來,不解地問道,“你在和我說話?”
那仙童依舊低着頭,自顧自地說道,“鄒天王,帳下四天将,一百單八金甲武士,嗯,當然這裏死了一個,定了一個。還有號稱十萬,實際也有一萬八千之多的仙兵。現在至少有一半,都在樓外候着,等你們自投羅網呢。大仙您的面子不小呀!”
張曉東背上一寒,不知他所說是真是假。忽然心頭一緊,對二樓的三個小道喚道,“你們快上來,呆在我身邊別亂動。”他覺得這仙童着實有些古怪,不問清楚不敢離開。又怕樓裏還有埋伏,趁自己不備将王馨兒等人擄去,因此命衆人再回到樓上。
那仙童低頭說道,“大仙您是五百多年來,頭一個敢只身闖進仙界,還想帶人回去的好漢。令人欽佩!哎,可惜呀可惜。”
張曉東将信将疑,沉聲問道,“你說樓外全是埋伏,那為何不沖進來直接拿人?”
那仙童一面搖頭一面感慨,似乎沒聽見他的問題,過了片刻,終于說道,“這樓是天尊下了無上禁制的地方,除了灌頂等有限幾種仙法,本來不可使用高等級的法術。誰知大仙今日叫人大開眼界,竟然可以在這裏施用定身法。這一下就驚動了仙界的各位大人物。鄒天王的午覺還沒睡醒,就被吵起來調查。結果瞬移一個黃金武士過來,沒兩個回合就喪命在你手下。後面跟着的幾個仙兵,還沒見着他們沒頭的主子也完蛋了。大仙您要知道,金甲武士可不像剛才看到的那麽草包。這裏的禁制異常厲害,他是有本事也使不出來呀。”
張曉東越聽越吃驚,剛才發生的一切這仙童好像都歷歷在目似的。手心一緊長鞭握柄,目光盯住那仙童,緩緩問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何目的?”
那仙童自顧自地接着說道,“鄒天王得不到金甲武士的消息,還真摸不透大仙的實力。再加上這樓裏的禁制強大,因此衆多的仙兵仙将,現在都等在外面,誰也不想貿然進來。畢竟死一回元氣大傷,有損修行。所以呀,現在這裏最安全。等他們商量好再派人進來,沒有個把時辰那是不可能的。哎,仙界的舒服日子過得太長了,這些酒囊飯袋還哪裏知道如何辦差。”
張曉東漸漸懷疑這仙童的身份不是表面看見的那麽簡單。側頭給王馨兒使個眼色,示意他們退回剛才的房間。自己也慎重地後撤兩步,離開那仙童約有5米之遙,慢慢将注意力集中起來,沉聲問道,“閣下到底是什麽人?有何企圖?”
那仙童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再平凡不過的面孔,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就是大仙的‘頂頭上司’,怎麽不認識了?”
張曉東不自覺地嘴巴大張,久久沒有合上。過了好半天,才遲疑着問道,“你是聖母?你不是在天山嗎?怎麽會到這裏做個小小的仙童?”
那仙童淡淡的一笑,說道,“聖母有千萬外形,千萬身外身。沒聽說過嗎?”
張曉東将信将疑,重新打量那仙童片刻,說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閣下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們準備告辭了!”他進仙界前就已經大概了解其中各色人等的來龍去脈,法術高低和職位特長。仙童在仙界幾乎是最底層的職位,既無權力也不可能學會高深的法術。但是仙童的出身都是修道之人,盡管絕大多數都被灌過頂,也已經脫胎換骨,但從感情上說來,他是很同情這些人的。因此不到迫不得已,不會選擇對他們使用武力。
那仙童微笑着說道,“剛才我已經說過,樓外是天羅地網。想逃?沒那麽容易。天軍201基地張曉東工程師!”
張曉東聽那仙童說出最後一句話,仿佛晴天霹靂一般,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髒狂跳不已,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念頭竄入腦海,厲聲問道,“你把太清真人怎麽樣了?!”此時他已經有八成相信這個其貌不揚的仙童就是聖母,或者是他所說的一個化身或身外身。自己是“天軍201基地的工程師”,回憶起來除了在煉心谷遇見王馨兒、杜小月和齊玄一時提起過,只有劉太清知道并且相信了他的話。如此看來,劉太清很可能已經落到這些人的手上。
那仙童眉毛微微一揚,說道,“劉太清?嗯,的确是個成仙的好胚子。天師教上上下下好幾萬道士,像他這樣的良材美玉可不多。不過這個小子信了很多魔教妖人的壞話,對仙家似乎頗有些惡毒的想法。上個月我命人把他請到天山,好好聊了聊,幫助他端正一下思想。在你原來的那個時代,思想工作對一個人是很重要的。我說得對嗎?”
張曉東臉上神色驚疑不定,深吸口氣,努力将心情平靜下來,遲疑着問道,“既然你早已發現我的身份,為何遲遲不動手,也不報告其他人?”
那仙童嘴角微微帶出一絲冷笑,說道,“報告?誰有資格聽我的報告?無量天尊手下的廢物管理不好仙界,難道還要老娘親自出手替他們解決?”斜眼看着張曉東,接着說道,“不過你這個小東西很特別,身上似乎有一些人類不該具有的能力,就是天山七怪都在你手下吃了虧,所以倒是激起我一點小小的興趣。結果一打聽,竟然是跨越幾千年時空過來的,這就讓我覺得更有意思了。”
張曉東看着他,實在很難把這面目有些木讷的仙童和名震天下的聖母關聯起來,不過他知道在仙界一切皆有可能,法術幻化,不過就是一念之差而已。沉聲問道,“既然知道我的底細,你打算怎樣?”
那仙童微微一笑,說道,“我聽說你喜歡同人講條件談交易。這樣,我也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做到我提的要求,就放你們一條生路,離開仙界;如果做不到,那就不用說了,你要麽留在無量天尊這兒,要麽跟我走,至于這三個小道,是生是死只能聽天由命。這個交易如何?”
張曉東沉吟片刻,問道,“具體的要求是什麽?”
那仙童微笑道,“答應了我的條件才能知道,這是前提。不過可以告訴你,就是去某個地方取件東西回來,以你的能力,應該沒有問題。”
張曉東一直注視着仙童,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端倪,可沒過多久,便放棄了這個企圖。無論那仙童說什麽話,作什麽表情,雙眸中所流露的都是完全一樣的目光。
他低頭沉思。聽那仙童的條件,應該是去什麽地方尋找一件重要的東西,而這樣的東西說不定需要用自己的特異功能才能發現。忽然覺得不對,這個世界中所有人,除了唐靈兒,都不清楚他身懷這樣的異能。可如果不是這樣,又有什麽東西是自己才能拿到,而這些神通廣大的仙人們無法獲取的呢?
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驚,擡頭說道,“如果要我答應你去傷害某個朋友,或是從聖教中偷些什麽東西出來,這樣的交易不談也罷!”
那仙童聽了哈哈一笑,說道,“就你那些朋友,我還真沒看上哪個。至于說魔教,老娘真想要的,有什麽是拿不到的。放心好了,決不會讓你為難。我明白你的心思,一定在想為何要讓你去拿,嗬嗬,到了那裏你就清楚。怎麽樣,同意嗎?”
張曉東知道時間緊迫,由不得他再反複考慮,咬牙點頭說道,“好!我同意了。你是有頭有臉的仙界至尊,到時候不要食言!”
那仙童微微一笑,說道,“食言?你認為我是什麽?人類嗎?”看他一眼,接着說道,“從現在算起,你只有一個時辰,或者說兩個小時的時間,不論拿到東西與否,都必須回來。”
張曉東略有些吃驚地問道,“現在就去嗎?去哪裏?拿什麽東西?”
那仙童右手一招,張曉東面前憑空出現一個黑色馬蹄形物體,宛如一本書大小,漆黑的表面沒有絲毫的反光。他一眼看去,大吃一驚,只聽那仙童說道,“路線圖和具體的指令都會放在你的頭腦裏。要找的就是它,得手後放在指定地點就可以。”
張曉東張張嘴,還想再問些什麽,忽然覺得身旁的空間全被扭曲,身體一輕,然後四周便是無盡的黑暗。不過1、2秒的時間,卻見滿天的星光就在面前,耳旁再次傳來那仙童的聲音,“記住,你只有兩個小時。去!”仿佛被人推了一把,重重地跌落在地。
好不容易爬起來,擡頭看去,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倍感迷茫。
一望無際的星球表面覆蓋着厚厚的塵土,隕石撞擊産生的環形山點綴在地平線上。漆黑的天空看不見星光,只有一顆巨大的藍色星球懸在頭頂。右手3點鐘方向,可以見到一片規模巨大的人工建築,全金屬的建築外殼熠熠發光,不知經過多少歲月,依舊那樣壯觀美麗。
“歡迎來到月球!”
不知為何,張曉東頭腦中冒出一個聲音,好像沖他打了個招呼。
“月球?!我怎麽來的?”
“瞬移,知道嗎?一種很高明的仙法。”
“切,別逗了。在我面前裝神弄鬼是沒用的。這點雕蟲小技瞞不過我!”
“哦,真的嗎?那就自己看一眼吧。”
一只穿着宇航服的手出現在面前,手中拿着一塊撲克大小的物體。張曉東立刻認出這是月球野外工作時必備的救援物品,碳素結構體上鍍了一層只有幾個原子厚度的反光材料,可以幾乎無損地将日光反射回去。野外工作的宇航員在需要求助時可以用它發送光信號。盡管原始,但卻是最後,也是最不會出現“系統故障”的求援手段之一。大家都管它叫“化妝鏡”,因為據說女宇航員都喜歡用它補妝,而且聽她們講鏡面效果遠強于各種市面上出售的名牌産品。
現在這個“化妝鏡”正對着宇航頭盔中那張年輕的面孔,盡管嵌有層層射線阻隔膜的水晶面罩略有些反光,但仍然可以清晰地辨認出那人的五官長相。
“這就是我!”張曉東吃了一驚,随即扭頭,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地看了一遍。沒錯,這個站在月壤中,身着宇航服,手舉反光鏡的人就是自己。
“怎麽樣?沒騙你吧!仙家的手段如何?”
張曉東向前走了兩步,回頭看看2米開外剛才站立時留下的腳印,思索了片刻,終于點點頭,“這是真實的月球。”擡頭看看漆黑的天空,“天空是真實的。那個美麗的藍色星球也是真實的地球”,伸出宇航服包裹的雙臂,“‘我’,也是真實的。”
“嗬嗬,相信了吧。”那個聲音有些得意地在他腦海中說道。
“‘我’是真實的。但‘我’不是我。”張曉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嗯?你說什麽?什麽意思?”
“算了,別耽誤工夫在這裏兜圈子。你我都清楚這是怎麽回事。談談正經事,下面該做什麽?”
那個聲音竟然沉默了片刻,然後在他頭腦中說道,“向前方的月球基地走,那裏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張曉東冷笑一聲,“怎麽稱呼你?聖母的身外身?”
那個聲音似乎有些驚慌,“我可不敢假冒聖母。聖母派我來做你的搭檔,稱呼嘛,随便好了。你喜歡叫我什麽都可以。”
張曉東哈哈一笑,心中說道,“随便?嗯,你看阿黃怎麽樣?大寶?狗剩?……要不叫小強?”
“小強!我喜歡小強!”
“嗯,小強。你主子說路線圖和具體的指令都會給我,請拿出來吧。”
“我就是你的路線圖。具體指令會根據你的進展不斷提供。現在我們需要花5分鐘走到前方的月球基地。你還有115分鐘的時間。”
“請問你那法力無邊的主子聖母為何不直接把我們放在基地邊上,甚至直接放到基地裏面?”
“……請不要用這樣的語氣稱呼聖母,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噢?”張曉東有些好奇地問道,“聖母在你們所謂的‘仙界’,到底是什麽地位?”
“……該問題與任務無關,不需要回答。”
“剛才第一個問題,為什麽不把我們直接放在基地邊上,還能節省5分鐘時間。請回答。”
“……該問題的答案你不需要知道。”
“切,你也不知道吧?”
“激将法對我是沒有用的。你應該明白,我不是人類。我沒有你們那麽脆弱易怒。”
張曉東哈的冷笑一聲,心裏說道,“那下面就把我能想到的答案告訴你吧。盡管我猜想你我同‘仙界’的通訊沒有采用無線電,因為往返超過75萬公裏的距離對于光速運行的電波而言實在太長,并且我也沒有感覺到系統響應上的滞留,但要把我的思想初始化到你的頭腦,或者說你的系統中,倒是有可能産生相當強度的電磁波或者電磁場。”
他看一眼越來越近的月球基地。巨大的紅色五星标記居然歷經數千年依舊豔麗如初,陽光下如此美麗生動。輕嘆口氣,接着想道,“前方這個月球基地目前處于一種自動防禦狀态,對于它附近突然出現的電磁異常,恐怕不會視而不見。我想在這之前你們一定已經吃過不少苦頭了吧?”
沉默。思想上的交流竟嘎然中止。
一個人走在荒涼的月球表面。盡管他知道自己的本體并不在這裏,但心中依然感到一絲說不出的孤寂。
走到基地近前,張曉東有些驚喜地發現,眼前這個規模巨大的月球建築群竟然被保存得十分完好,就像是剛剛投入使用沒多久似的。整個基地呈半球狀,占地約有80平方公裏。這其實很好計算,因為圓形基地外殼的直徑大約是10公裏。如果從正上方觀察,其實基地更像個平放的甜甜圈,中心下凹,形成一個停泊飛船的太空港。林林總總的天線、探頭、傳感器,還有就是防禦武器從基地外殼的各個角落伸展出來。4座大功率激光炮臺交叉分布,斜指太空。
一束淡淡的紅光照射在頭頂,宇航頭盔中響起TTS合成的人工語音,“來賓請止步,并出示您的身份。”
頭腦中忽然收到小強的思想,“第一步就是通過這個門禁系統的測試。你還有110分鐘。”
張曉東端詳着面前1米處的便門。這個長寬都接近兩米的金屬大門應該是野外工作人員和小型月球車的進出通道。通信系統和門禁系統竟然歷經數千年還在工作,這要讓總裝備部的頭頭們看見,還不興奮得一晚上睡不着覺。可惜,除了自己,恐怕不會再有人知道。
輕嘆口氣,說道,“201基地工程師張曉東請求進入。”
頭頂的紅光微微閃爍,TTS合成的語音再次響起,“語音測試通過。姓名張曉東,天軍201基地測控工程師,編號22786341310386452。有關您進入月球02基地的申請于2340年4月21日收到,有效期7天,目前已經過期1024626天10小時35分27秒。請您重新申請。”
張曉東苦笑着搖搖頭,問道,“這光景你叫我到哪裏去重新申請?”
TTS合成語音說道,“該問題無法回答。請出示您的有效身份。”
張曉東有些不滿地想道,“小強,你們不會從來沒有進去過吧?”
“……想聽實話嗎?從來沒有。因為我們很想‘合法地’進入這個基地,而不是破壞它。”
“很好。那我們就在這裏看上兩個小時的星星,然後回去。”
“聖母說,你能夠進入。他老人家的判斷不會錯。”
哦了一聲,張曉東開始無可奈何地觀察着門禁系統對外的界面。一個激光發生器的輸出端指向來訪者的頭部,在面罩上留下淡淡的紅影。如果有任何異常,只需1ns的時間這道激光的功率就可以加強到連鋼板都足以切開。光學探頭在激光發生器的下方,全息合成的影像應該實時出現在門衛的後臺系統中。不需要語音傳感器,因為這裏沒有空氣。無線電探頭不知道隐藏在什麽地方,但他知道至少幾百個T以上的帶寬足以将來訪者所有随身裝備,包括月球車、宇航服等等當中的全部可讀信息在幾個ns的時間內傳送到後臺系統和中心計算機。在那裏會有“靈魂”程序判斷訪問是否合法安全,以及是否開啓大門。
“聖母提供了什麽裝備嗎?”他心裏想道。
“有一些設備在你右側的工具包中。但是很抱歉,未必有适合在這裏使用的東西。”小強的聲音如果仔細聽,有些類似12、3歲變聲前的人類少年。張曉東目前為止仍然無法判斷出“他/它”屬于“仙造”物體還是有自我意識的真正自然生物。
伸手在工具包中摸索片刻,掏出些東西,低頭看看,心中默念,“電動萬用螺絲刀,萬用表,編程器?嗯,這是好東西。咦?這些小方塊是什麽?炸藥!……這種暴力美學倒蠻符合你們的欣賞水平。”擡頭看一眼大門,“這個門用這麽點炸藥恐怕是解決不了地。除非是500噸以上當量TNT的炸彈直接命中,否則想把它破壞掉是不現實的。”
“沒人叫你炸開它。向右1米,離地面半米的位置有一個緊急操作口。請把它打開。”
張曉東向右移動兩步,蹲下來仔細尋找片刻,終于發現有一道淺淺的印跡。伸手用力按了按,手指微微一彈,一個20公分見方的操作臺竟然緩緩自動滑出。
“注意,這是救援用的應急開啓裝置。只能接受16位數字的密碼輸入,并且只有3次機會。如果3次都錯誤,頭頂的激光武器會在瞬間把我們都融化掉。”
“是你,不是我們。我的意識會自動回到你們拙劣的‘仙界’去的。”張曉東注視着操作面板,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皺了皺眉頭,心中想道,“這個裝置沒什麽特別,除了你不能破壞其中任何電路,不能改寫任何程序,甚至你想直接連上總線欺騙CPU也不行。因為就連電流強度都是标度好接受監控的。任何一點異常都會導致它自動報警。這樣的軍用密碼裝置,只要密碼不洩漏,理論上是100%可靠。”
“沒錯。不愧是航院的高材生,你說的每一條都非常正确。但是我們不需要破壞它,因為你知道密碼。”
“什麽?”這回真的讓他感到有些吃驚。
“你知道這個裝置中的軟件是誰編寫的嗎?小強可以告訴你,是你的同班同學王辛浩。他在2339年獲得一項秘密任務,就是為這個型號的密碼裝置重新編寫程序。”
“你們怎麽知道?”
“我們了解地球上曾經發生的一切。你要記住,我們是高高在上的。”
張曉東知道這個“我們”指的小強和他的主子,或是他的同類,當然不包括自己。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搖搖頭,“王辛浩編的程序又怎麽樣?就算是我自己寫的代碼,也沒辦法猜出密碼。”
“錯了。王辛浩在程序中留了後門,具體的動機不詳。也許是為了慶祝他即将成為父親,也許是程序員與生俱來的自大意識,也許是打算把這個秘密賣給誰。可不管怎麽說,這個後門最終還是會被人發現的,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你看看,人類的弱點在這裏暴露無遺。如果沒有人遵守你們自己制定的規則,那還制定它們做什麽?”
張曉東皺眉聽着,忽然在心中問道,“等等,你剛才說‘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個問題與本次任務無關,不回答。”
張曉東有些憤恨地低聲咒罵兩句,過了片刻,思想還是回到正題,“說吧,密碼可能的構成。王辛浩女兒的生日?那時恐怕她還沒有出生。他和他夫人的結婚紀念日?那也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