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慧靈張大嘴,盯着頭頂上方巨大的一個金蛋,完全沒有聽見達靈子師叔的教誨。只見那金蛋比自己在青寧山上所住的小屋還要大上數倍,渾身散發着耀眼的金光,幾乎将太陽都比下去。金蛋四周,還有9個巨大的灰色方磚圍繞着它緩緩旋轉。金蛋懸在半空200米左右的高度,正下方便是衆道集會的小校場。
小校場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從服色上看,三山五教的道士各占一方,還有些小幫小派的道士,三三兩兩的摻雜在大教派之中。正中的太極圖,陰陽二氣上擺了個巨大的香爐,煙霧缪繞,香氣撲鼻。
通天老仙站在香爐之前,身着亮黃色的道袍,黑黑白白的八卦印在其上。懷裏一柄拂塵,微風中緩緩飄動,襯托着他那鶴發童顏的慈祥面容,更顯出一派仙風道骨。
老仙面向正南,雙手展開一面橙黃的錦緞。邊上一位眉清目秀的道童嫩着嗓子叫道,“吉時已到,仙祭開壇!”
彙在場中的衆道士紛紛跪倒,口中大念,“無量天尊!”
慧靈呆呆地看着旁人,直到達靈子憤怒的目光籠罩下來,才手忙腳亂地跟上衆人節奏,拜服在地。
只聽通天老仙朗聲頌道,“
惟仙,
默運化機,地鐘和氣,
心産靈芽,意存特異,
高山景行,杏壇筵盈,
告于天下,萬年無替!
資爾神功,乙醜當祭。”
衆道士再次高頌,“無量天尊!”
此時有8位小道童,分別站在八卦一方,手裏各拿份名單,高聲叫道,“天師教張萬真!”“一氣道慧靜!”“太平教無為!”……“真大派顧玄風!”被叫到之人都高聲答應,起身向前而行。
這時天空中環繞金蛋的9塊方磚漸漸降落,緩緩平放下來,也組成一個八卦形狀。中心的一塊處于金蛋的正下方約50米的位置,其餘8塊慢慢落下,離地約半米時便不再移動,懸浮在空氣之中。8名被叫到姓名的道士躍上方磚,盤腿坐下。方磚向上升起,與那正中的方磚逐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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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塊方磚圍繞着中心緩緩旋轉,這時從金蛋中洩下道道金黃色的光華,籠罩在方磚上8個道士的頭頂。地面上衆人有的沒見過這景象,低聲驚嘆起來。
慧靈大聲問道,“師叔,慧靜師兄要成仙了嗎?師兄他好像睡着了,為什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達靈子實在按耐不住,伸手在慧靈頭上就是一個爆栗,低聲斥道,“閉嘴!再說話就把你趕出去,永遠不許回青寧山!”
慧靈吃痛,摸了摸腦袋,不敢再言語。
這時半空中方磚已經旋轉了3圈,速度逐漸放慢。籠罩在衆人頭頂的光華此時也顯出不同,有的轉成暗紅,有的變為淡青。底下的道士見了,又開始低聲議論起來。只聽通天老仙朗聲說道,“天門開!敬納有緣之人!”
金蛋忽然光芒大熾,底部出現一個門狀的大洞,刺眼的白光從當中放射出來。地面上的衆道士紛紛低頭膜拜。一位頭頂顯出藍光的道士被方磚移向金蛋正下方,疊在原有的方磚之上。只見白光罩住那道士,閃爍片刻,道士竟然消失不見!
通天老仙哈哈大笑,說道,“真大派拔了頭籌,可喜可賀呀!”
混雜在天師教衆人當中的幾個青年道士臉上喜出望外,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起來。
慧靈張大嘴,本想問問師叔師兄,到底是怎麽回事,擡頭看見達靈子一臉的嚴肅,想起他剛才的威脅,嘴唇動了動又強行忍住。心想,要是聖靈仙姑和聖東大仙在就好了,一定會告訴自己這些奇怪的東西是怎麽回事。
正在胡思亂想,半空留在方磚上的衆道士已經被放下來,個個垂頭喪氣地走回所屬幫派,臉上都是一副極其失望的神情。
8個小道童再次根據手中名單念出姓名,又有8位青年道士躍上方磚,升向半空。過了沒多久,沒有一人頭頂顯出藍光,8人都悻悻地全身而退。
如此反反複複,大約2個時辰光景,小校場中大半道士都已經參加過遴選。
只聽道童口中念道,“天師教王馨兒!”,“太平教無量!”,……,“一氣道慧靈!”
慧靈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唉了一聲,擡頭四處張望片刻,不解地問道,“誰叫我?有事嗎?”話音未落,身後響起一片竊笑之聲。
達靈子咬牙低聲說道,“慧靈,趕緊上前!你這個蠢貨,不要再給本派丢人了!”
慧靈有些懵懂地看了師叔一眼,忽然明白過來,興奮地說道,“輪到慧靈了,是嗎?真的嗎,師叔,是輪到我了嗎?!”這時一氣道四周都有人向這裏張望,還有人指指點點地小聲說笑着什麽。
達靈子面露絕望的神情,忽然哭喪着臉,說道,“慧靈,趕緊上前,就算師叔求你了。一氣道是造了什麽孽呀,竟攤上你這樣的蠢貨活寶!”
慧靈居然安慰達靈子道,“師叔,您老人家別傷心。師父說過,誰和慧靈着急生氣誰就是天下最大的那個……笨蛋。師叔,弟子不是說您是笨蛋,弟子不敢。唉呦,您別打我!唉呦!……對不起,唉,仙童,對不起!不是慧靈要撞到你身上,是師叔他老人家使勁打我,慧靈這麽一躲,就撞上來了。”他說着話,手忙腳亂地從一個小道童身上爬起來。
那道童嘴一撇,皺着眉頭說道,“快去,全都在等你一個人!”
慧靈擡頭看見左手一位年輕美麗的女道士面露關心的神色,盤坐在方磚上側身看着自己。這人似乎見過,只是一下想不起來名字。右手則是前些日子比劍時傷在自己手下的無量,臉上帶着嘲笑鄙夷的神色,嘴角挂着一絲冷笑,也正瞧着他。
慧靈這時明白過來,看一眼面前不遠處懸浮的方磚,一提氣,縱身躍了上去。沒想到用力大了些,落下時一個不穩,險些摔倒。耳旁又傳來一陣哄笑,他也不甚明白衆人笑什麽,左右看了看,學着大家的樣子盤腿坐下。
此時方磚緩緩升起,逐漸向半空金蛋下方滞留的那塊靠攏。
慧靈俯身看一眼方磚下方四五十丈外的地面,只覺得有些頭暈,閉上眼不敢再瞧。忽然感到輕輕一顫,方磚竟停了下來。正在納悶之際,身體又開始緩緩旋轉起來。
扭頭看看左右之人,學着大家的樣子閉目養神。過了片刻,頭頂心一熱,整個人都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此時慧靈也明白不能亂動,只可靜待這仙家的神光散去。不多時,耳旁傳來地面上衆道士的驚嘆,他不敢睜眼,不知何事引起。
感覺身體的旋轉慢慢停下來,忽然刺目的白光透過眼皮映入眼底。便在此時,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襲上心頭,整個人就像是被一股無匹的大力向上拎起。慧靈幾乎就要放聲大喊,也就是一瞬之間,那股力道又消失不見。
一種想要昏睡的感覺異常強烈地竄入腦海。好像回到小時候,在青寧山上幹完一天的雜役,躺在柴房中一人多高的草堆中,夕陽暖暖地照在身上,渾身說不出的舒坦。翻身打個哈欠,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耳旁有人朗聲說道,“一氣道慧靈聽宣!”
慧靈一個激靈,趕緊睜眼看去。頭頂天空一片蔚藍,不見一絲雲彩。一低頭,才發現腳下竟是滾滾白雲,無邊無際,直到天邊與蒼穹相連。只覺得頭腦大亂,心中不時冒出一個個問題和感慨,“這是哪裏?”“哇,我站在雲上!”“天上沒有太陽,可為什麽還是這麽亮!”
再擡頭,看見一位身長足有丈許的金甲武士,雙手高舉一塊黃緞,朗聲念道,“一氣道慧靈!爾誠心修道,感動上天,特敕仙緣,跻身仙班,實授護壇仙童之職!無量天尊!”
慧靈愣愣地看着那金甲武士,沒聽懂他說些什麽,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是好。忽聽耳旁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慧靈師弟,是你嗎?恭喜成為護壇仙童!趕緊謝謝這位武士!”回頭看去,只見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道姑微笑着站在身後。那女道士膚如凝脂,面目如畫,生得是異常标致。
慧靈臉上一紅,喃喃說道,“請問這位師姐怎麽稱呼?剛才那人說的是什麽,慧靈沒聽懂。”
那年輕道姑微笑着說道,“慧靈師弟,咱們以前見過面的,你忘了嗎?小妹是天師教的王馨兒,那日在宛城外小鎮上的客棧,你和你師兄、師姐在一起,我們大家還互相通報過法號姓名呢。”
慧靈眼中一片茫然,猶猶豫豫地點點頭,不知是否真的想起來了。
王馨兒微微一笑,輕輕地拉了拉慧靈的衣角,低聲說道,“趕緊謝過這位武士,人家都等你好半天了!”
慧靈哦了一聲,忙不疊地跪倒在地,向着那武士叩了3個頭,大聲說道,“慧靈謝過……大仙!”他想了一下,不知道如何稱呼眼前這位身着熠熠發光金色铠甲的大漢,最後還是決定稱呼他為“大仙”,畢竟此人站在雲端,儀表堂堂,即便不是大仙也相去不遠。
那武士看他一眼,面無表情,接着又取出一塊黃緞,朗聲說道,“天師教王馨兒聽宣!”
王馨兒趕緊上前,雙膝跪倒,脆聲應道,“天師教弟子王馨兒在此!”
那武士微微點頭,接着朗聲念道,“天師教王馨兒!爾誠心修道,感動上天,特敕仙緣,跻身仙班,實授護法仙童之職!無量天尊!”
王馨兒話音微微有些顫抖,大聲說道,“王馨兒接旨!無量天尊!”恭恭敬敬地叩了3個頭,起身喜洋洋地站在一旁。
那武士再拿出一塊黃緞,朗聲說道,“太平教無量聽宣!”沒人答應,過了片刻,再次大聲問道,“太平教無量在嗎?”
遠處一個聲音響起,“在!在!無量在此!”一人從遠處快速奔來,到了近前撲通一聲趕緊跪下,口中應道,“太平教無量在此!請上仙宣旨!”
那武士看他一眼,鼻孔中哼了一聲,說道,“無量?誰給你起的法號,怎麽和天尊一樣?”
無量小心答道,“是小道師傅起的,小道也只有接受,不敢有何異議。”
那武士臉上略有些不悅,說道,“暫且這樣,待我禀報過內職仙人再給你換個稱呼。”頓了頓,展開黃緞,朗聲念道,“太平教無量!爾誠心修道,感動上天,特敕仙緣,跻身仙班,實授護壇仙童之職!無量天尊!”
無量連連叩頭,大聲說道,“多謝上仙!多謝上仙!”
那武士看他三人一眼,臉上仍是冷冷的神态,說道,“三位仙童,從今往後你們就要在這仙界當差。仙界不同凡間,有諸多仙律規範,你等今後都需牢記在心,謹遵不犯。倘若違背,輕則受罰,重則取爾等小命!聽明白了嗎?”
三人均小心翼翼地躬身答應。
那武士微微點頭,說道,“先跟我來,到南天門見過當值天王,自有內職仙人會帶你們去見各自的領班。”說罷,一朵祥雲從腳下升起,托着他向上飛去。身後3個小道面面相觑,正在納悶之時,忽然各自腳下也冒出祥雲,只覺得身體一輕,竟跟着那武士一同向天邊飛去。
慧靈睜大眼睛,盯着腳下的雲彩出神。忽然用力跺跺腳,嘴裏咦了一聲。
無量在他身後,嗤笑一聲,說道,“傻小子,琢磨什麽呢?是不是想試試跳下去的感覺?”
慧靈看他一眼,呆了片刻,不解地問道,“無量師兄,上次我砍傷你的肩膀,難道這麽幾天就沒事了嗎?”
無量被他說到痛處,臉上微帶愠色,繼而也是一愣,摸摸自己受傷的臂膀,片刻之後不敢相信地說道,“竟然沒事了,而且一點傷痕也沒留下。”
慧靈撸起袖子,看自己的左臂一眼,說道,“咦,去年阿花咬我一口,在這裏留下好大個疤,居然也沒有了。”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接着說道,“難道成為仙童,真像師傅曾經說過的那樣,脫什麽換骨了?”
王馨兒本來飛在二人身後,聽他們講話,靠過來微微一笑,問道,“無量師兄,慧靈師弟,小妹記得還有數十位同道中人得以先進天門,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無量有意在她面前賣弄肚裏的存貨,把手指向天邊影影綽綽的一點金光,說道,“升仙之後的同道,若是有緣的,都會在那放出金光的南天門相會。故老相傳,得入天門的仙童也分為三六九等。有那上三等的,直接被仙人看中,收到門下成為弟子。有那中三等的,得個仙童稱呼,分到三十三天各仙山各仙洞聽候差遣。還有那下三等的,只好投軍,成為小小的一個仙兵,日後讨伐魔教,免不了沖鋒陷陣。運氣好的,搏個功名,當個伍長什長。運氣不好的,直接喪命魔頭劍下,恐怕連屍骨都不存。”
他見王馨兒聽得入神,一雙水汪汪的秀目盯住自己不放,微微有些得意,悄悄地一指前方帶路的金甲武士,低聲說道,“師妹你別看他在我們面前挺威風,其實不過就是個傳令跑腿兒的武士。這樣的腳色,仙界成百上千。有朝一日你我發達了,他見了我們還不是只能巴結。切!”
王馨兒微皺眉頭,似乎有些不喜歡聽他最後的說法,不過還是禮貌的應道,“多謝無量師兄介紹,小妹受益匪淺。”
慧靈忽然問道,“誰要巴結我們?無量,你是說這位武士大仙嗎?”
無量見前方那金甲武士聽了慧靈的問話,微微轉頭,似乎想知道他們在談論何事。心中大急,低聲罵道,“慧靈,你他X的混蛋,又要打小報告,告黑狀!”
慧靈奇道,“我又沒惹你,幹嗎罵人?什麽叫‘又’打小報告,以前我打過小報告嗎?”
無量瞪他一眼,皺眉說道,“別人都說你傻,我看倒也未必。上次被你砍了一劍,這筆賬還沒跟你算!”
慧靈咕嚕一聲,忽然想起仙姑和大仙不在身邊,若是打起架來自己恐怕不是這個壞道士的對手,把頭縮回去,嘟囔了兩句便不再言語。
這時前方的金甲武士忽然說道,“大家留神!我要施法助你等飛行,把眼閉上!”話音剛落,衆人只覺得心裏一空,好像人從高處掉落下一般,緊接着耳旁傳來凜冽的風聲,滾滾雲霧飛速撲面而來。
慧靈吓得閉上雙眼,口中忍不住大聲叫道,“媽呀!要被吹飛了!”
呼嘯的疾風之中,仍可清楚地聽見那金甲武士說道,“你等都不要怕,這‘疾風狂雲’的法術最是靈驗,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南天門了。”衆人感到狂風撲面,不敢張嘴說話,只能咬牙堅持。果然,工夫不大,風聲漸漸變小,腳下一緊,只聽那金甲武士朗聲說道,“啓禀當值天王!在下将仙童三人帶到,還請查驗!”
三人把眼睜開,略為一呆,齊聲發出一聲大大的驚嘆!
只見眼前一座巍峨的金色牌樓指向蔚藍的天空。朵朵雪白的浮雲點綴在不知幾百丈高的樓柱四周,幾只仙鶴在雲端緩緩飛翔,偶爾發出清脆的鳴叫。那牌樓頂端橫放了一塊巨大的金匾,上面三個黑色大字“南天門”異常醒目。牌樓的每根立柱上都盤繞着一條金色長龍,仔細看竟是活物,龍須不時微微顫動,雙雙巨大的龍目注視着下方衆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一位身着銀色戰袍的仙人斜靠在半空的矮床上,腳下祥雲滾滾,身旁一只貍貓樣的小獸憨态可掬,立在肩頭。那仙人闊口方額,濃眉環眼,唇上兩撇濃密的胡須,手旁還擺了副亮銀的短锏。
那仙人微微點頭,說道,“小申辛苦了。就他們三個?”
那被稱作“小申”的金甲武士深深一躬,說道,“在下這裏只有這三人,分別是一氣道慧靈,天師教王馨兒和太平教無量。”側身對還在感慨出神的三人說道,“還不趕緊拜見天王!”
那被稱作天王的仙人懶懶地看了三人一眼,緩緩站起身,從半空的雲端輕輕一邁,數十丈的距離似乎不存在一樣,轉瞬便來到衆人面前。三個小道此時才發現那天王身高足有2丈開外,同衆人比較,好似巨塔一般。
慧靈見了不自覺地膝蓋就是一軟,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口中大叫,“慧靈參見大仙!慧靈參見大仙!”
無量與王馨兒也一同跪倒,齊聲說道,“參見天王!”
那天王無精打采地嗯一聲,說道,“都起來吧。我還沒死,不用使勁磕頭。”轉頭向那金甲武士問道,“小申,他們都給了什麽頭銜?準備送到哪裏去?”
那金甲武士躬身說道,“一人是護法仙童,兩人是護壇仙童。理應一人前往三十三天正心天護法,另兩人派去蓬萊仙境聽差。”
那天王微微點頭,說道,“也好,你就帶他們去內職仙人處報道好了。由他具體安排。”
金甲武士喏了一聲,躬身退下。看一眼三人,說道,“你等跟我來,去拜見內職仙人。”說罷,帶着衆人駕起祥雲,向南天門內一棟懸在半空的三層小樓飛去。不多時,便在那樓前落下。有知客的仙童迎上前來,向那金甲武士躬身行禮,随後領衆人入內。
王馨兒和無量都是一臉嚴肅,身怕舉止莽撞,冒犯了這裏的仙家。只有慧靈好奇地四處張望,胡亂打量樓中華麗的裝飾。不多時,衆人上到小樓頂層一間大屋門前。仙童躬身說道,“申大人和列位仙童請進。小的告退。”說吧自行退到角落,低頭不語。
那金甲武士點點頭,推開房門,口中叫道,“今天誰當值?是老田嗎?老賈?……咦!閣下是……?”
慧靈跟着走進去,擡頭看見一位年輕的仙人站在房中,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過望,高聲叫道,“聖東大仙!原來您也在這裏!”
那人見了慧靈,面上露出喜色,上前兩步急道,“慧靈,只有你一人嗎?其他人……王師妹,你也在!還有你,無量師弟?”
王馨兒驚訝地看着那人,愣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輕聲說道,“張大哥,是你嗎?”
無量也是滿臉的不解,奇道,“慧東師兄,你也被老仙選中了?不過……”他見張曉東一身炫目的金色道袍,從服飾上看決不是地位低微的仙童打扮,心裏嘀咕,想打聽又不知如何開口。
張曉東看一眼衆人身後,問道,“沒有其他人嗎?他們都到哪裏去了?”
那金甲武士清咳一聲,上下打量張曉東片刻,問道,“這位仙人面生的緊,不知如何稱呼?”
慧靈忽然說道,“慧東師兄是10年前拜我師傅達稽子為師的。”張曉東哭笑不得,看他一眼,不知說什麽好。
那金甲武士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看看張曉東,又看看慧靈,遲疑着問道,“這位仙人難道剛入仙界不久?”他見張曉東服飾打扮,不像仙界尋常人等,語氣中不自主地帶着幾分客氣。
張曉東注視着他,微微一笑,說道,“小仙在聖母手下當差。秉承她老人家的懿旨,到這兒來找幾個人。”
那金甲武士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微微躬身,口中問道,“不知上仙如何稱呼?”
張曉東淡淡的一笑,說道,“小仙是巡查凡間的仙使聖東,掌管的都是些修道教派之間的瑣事。今次前來,是因為聖母手下缺幾個煉丹的仙童,想從這裏要幾個小道回去。”
那金甲武士微皺眉頭,低聲自言自語,“聖東?聽着耳生……”
張曉東忽然哈哈一笑,問道,“請問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那金甲武士連忙應道,“不敢當。在下申力敵,鄒天王帳下小小的一個中軍官而已。”他知道聖母在仙界地位極高,這個什麽巡查仙使聖東,以前從未見過也沒聽說過,但是從他外貌服飾、言談舉止上看,一定不會是泛泛之輩。
張曉東不清楚申力敵心中在想些什麽,但見他臉上神色略有些緊張,判斷對方對自己的來歷尚有疑慮。微微一笑,說道,“申大哥氣宇軒昂,儀表堂堂,一定是天王帳下的得力幹将。今後小仙還要多多仰仗呢!”
申力敵被他拍了幾下,心裏頗為舒坦,本來的疑慮也一掃而光。豪爽地大笑兩聲,說道,“哪裏哪裏,仙使大人既然在聖母手下當差,那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嘿嘿,在下以後有機會說不定還要到大仙那裏讨個肥缺,一同發財!”
張曉東滿臉笑容,連連點頭,口說客氣。心中卻想,這所謂的“仙界”,看來和凡間的世俗社會并無不同,拉關系送人情,一樣不少。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說道,“中軍這邊請坐,小仙有幾事不明還想請教。”
申力敵哈哈一笑,說道,“好說,好說。仙使大人盡管吩咐,在下定當知無不言。”回頭看一眼三個小道,說道,“你們在外邊等一會兒,我和大仙有事商量。”
張曉東連忙擺手,說道,“不礙事,就讓他們等在一旁好了。說不定也有話問他們。”
申力敵笑着點頭說道,“那就依大仙所言。”坐下身,忽然咦了一聲,問道,“今日當值的內職仙人是哪位?怎麽不見?”
張曉東微微一笑,說道,“中軍是說田三嶺仙人嗎?小仙也要正要找他,聽說是去扶離宮辦事,離開有一會兒了。”
申力敵點點頭,笑道,“這老田一年也沒兩件正經事可忙。好不容易開壇收人,來了幾個仙童等他灌頂,他倒好,不知又跑哪裏清閑去了。嗬嗬,仙使大人有何事不明?”
張曉東笑道,“說不定老田是個慢性子,我們在這裏幹着急,他卻不慌不忙把這九宮十八殿逛個遍,沒有三五個時辰不露面。”端過面前的清茶,呷了一口,接着說道,“小仙是想請教中軍,那日和這三個人一同被選中的其他幾十個小道,都去了哪裏?”
申力敵笑道,“噢,那些小道呀,早幾天已經灌過頂,送到各處去了。他們三個是最後一批。”張曉東聽了微微皺眉,說道,“聖母那裏缺人手,走前叮囑小仙,一定要找些得力的仙童回來。這樣一來,可就不好辦了。”
申力敵笑道,“聖母想選些小道,那還不是小事一樁。”一指慧靈三人,接着說道,“他們當中仙使大人想選誰?您盡管吩咐。”
張曉東點點頭,轉頭微笑着看看慧靈,又将目光移到王馨兒臉上,停了片刻,最後落在無量身上。他似乎在思考什麽,過一會兒,終于點點頭,說道,“嗯,小仙選好了。”
申力敵問道,“仙使大人的意思是?”
張曉東指了指三人,說道,“小仙想把他們三個都帶走。”
申力敵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道,“仙使大人,這個……三個都帶走是不是太多了,在下也不好和天王交待。”
張曉東搖頭笑道,“不多不多,本來小仙還想再多帶走幾個,不過看來似乎來得晚了,其他人既然已經灌過頂送往別處去了,眼下這三人,幹脆就都跟我走吧。”
申力敵幹笑着說道,“要不仙使大人您看這樣,等田仙人回來,和他通通氣再帶這些小道走,如何?”他心想只要老田回來,自己把這三人交割給他,至于是不是要跟這聖東大仙走,那就是老田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不然一下子不明不白地就将所有小道都送給別人,不好向上頭交差。
正在猶豫之際,忽聽有人推門,進屋後叫道,“老申,你在這裏!咦,這位是?”一位身着暗紅道袍的中年仙人看着張曉東,目光中頗有詢問之意。
張曉東起身微微一躬,說道,“小仙聖東,聖母駕下巡查仙使,見過田仙人。”
那仙人打量他片刻,還了個禮,不解地問道,“聖母那裏什麽時候多了個‘巡查仙使’的職位?這位上仙似乎以前也未曾謀過面。”
張曉東微笑着說道,“小仙是剛剛上任。聖母聽說近些年道士們修煉的勁頭和誠心都不夠,因此設了這麽個差事,命小仙多多督促大家。”
那田仙人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看着申力敵問道,“老申,你來送人的嗎?”
申力敵點頭笑道,“沒錯!兄弟就等你回來,好交接這三個小道。老兄是不是又到什麽地方快活去了,當值也不好好守在這兒。”
田仙人無奈地說道,“哎,你哪裏知道。新上任的扶離宮主人叫什麽紫陽上人的,沒事把我叫去問東問西,沒完沒了。哎,對了,就是他們三個嗎?好吧,你把公文拿出來,我給蓋個戳,咱倆就算交接完成。”
申力敵就等這句話,忙不疊地從懷中摸出個黝黑的木牌交給田仙人。只見那田仙人從腕上解下個不知什麽物事,口中默念一句仙咒,那物事驟然發出五彩之光,照在木牌上。一眨眼的功夫,亮光消失,又将木牌還給申力敵,說道,“好了,沒你事了。一會兒我給他們灌頂,完後自會通知各天各洞的主事來領人。”
張曉東在旁忽然插話說道,“這位田仙人,小仙這次奉了聖母的懿旨,想要帶幾個仙童回去,還請您多多幫忙。”
田仙人眉毛微微上揚,口中哦了一聲,說道,“聖母要人嗎?那應該和內務署打個招呼,叫他們發令過來就可以了。”說着話走到屋中的文案前,看了看案頭一塊銀灰色的木板,伸手觸摸幾下,搖頭說道,“沒有。今天沒收到這樣的仙令。讓我看看前些天的紀錄,嗯……也沒有。”擡頭看張曉東一眼,不解地問道,“上頭沒給任何命令。仙使大人要人的手續都辦全了嗎?”
張曉東打個哈哈,說道,“這不就是因為來的匆忙,只領了聖母的懿旨,別的什麽都沒來得及弄呢。”
田仙人搖頭說道,“這就不好辦了。我可沒有擅自分配這些仙童的權利,沒有內務署的仙令把人放走,那可是個不小的罪名。”
申力敵在一旁說道,“如果有聖母的懿旨,那也不是不可以通融。是吧,老田?”
田仙人皺着眉頭,好像很為難的樣子。申力敵走過去,伸手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過了一會兒,田仙人緩緩點點頭。申力敵面帶喜色,擡頭對張曉東說道,“仙使大人,您把聖母的懿旨拿出來給田仙人備個案,然後過兩天再去內務署補辦個手續。這三個仙童就可以先領回去了。”他有心結交這個“仙使大人”,所以居中斡旋。仙界誰不知道聖母的權勢極大,而且這個“巡查仙使”的頭銜,光聽起來就知道是個油水不小的肥缺,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從這“聖東大仙”的手下撈些好處。
張曉東臉上做出感激的神色,上前兩步,說道,“懿旨在這裏,二位請看!”說着話,從腰上錦囊中摸出個不知什麽東西,握在掌心。走到二人跟前,把手一松,沉聲喚道,“定!”
申力敵和田仙人以為掌中拿的是懿旨,等他松開手,低頭看去卻是空空如也。正納悶之際,耳旁聽見“定!”的一聲,二人都是一愣,繼而感到頭腦中一空,所有思緒都像是被人抽走一般,整個人當場便呆在那裏,張嘴睜眼不能言語無法動彈。
張曉東呵呵一笑,有些奇怪地對着空氣說道,“果然靈驗!靈兒,回去後要好好謝謝聖教的這位長老!”
慧靈,王馨兒和無量一直不敢說話,站在屋角默默地注視着這些在修道之人心中地位無限高大的衆位仙人。慧靈對于張曉東是“大仙”早已深信不疑,那日見到他“白日飛升”的本領,別說是他這樣一個傻小道,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師傅達稽子,如果沒有人預先告訴他張曉東是“魔教妖人”,恐怕也要大驚失色,頂禮膜拜。
王馨兒心中的感受卻是別有一番滋味。那日在煉心谷遇見衣着口音都很奇怪的張曉東,盡管不知他來歷,但也無論如何不會想到他可能是位“大仙”。就在那晚和劉太清交手之時,由于她失手傷了對方,眼看就要被發怒的師叔教訓一通,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誰知張曉東憑空出現,施以援手。後來又是他,在天師教密林再次将自己從唐靈兒雙匕下救出。等到了宛城外的小鎮,看見一身道士裝束的張曉東與唐靈兒在一起,卿卿我我,好不親熱,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似乎有些失落,又似乎還有些酸楚。
本來在開壇大會上被選為仙童後,她心中是無限的歡喜。自己從小修行,目的不外乎就是有朝一日成仙升天。對于一般道士而言,可以有兩個途徑,其一是苦修道行,等待每甲子一次的“升仙劫”,成則一步登天,位列仙班,敗則灰飛煙滅,屍骨無存。其二就是參加開壇大會,如果有緣,被選為仙童,甚至被仙人看中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