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張曉東心中一驚,顧不上聽無屹說什麽,将感覺放出去。不用回頭,也可以清晰的觀察到7、8個天師教的道士結隊而來。為首的一位40左右年紀,黑面圓目,絡腮胡須,手裏倒提一柄拂塵,身後跟着些年輕道士。所有人都是青袍黑冠,唯獨那中年道士袍上繡了些紅邊,煞是醒目。
再仔細察看那中年道士身後衆人,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心中。那人大約17、8歲年紀,身材高挑勻稱,頭上挽了個發髻,戴着黑紗做成的道冠,腰間佩着一柄3尺長劍,杏仁臉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配上櫻桃小口,仿佛是畫中的仙女一般。不是王馨兒還能是何人。
張曉東仿佛被人澆了盆冷水,一時之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過了片刻,回過神來,發現無屹已經上前迎接,與那自稱清微的中年道士行禮搭話。側頭看去,唐靈兒也是一臉的緊張,看來她同樣聽見了清微的說話。
快步走到她身旁,低聲說道,“準備走。”唐靈兒搖搖頭,示意他不忙,等等再說。張曉東心想她還不知道王馨兒也同天師教衆人在一起,只要進得店來,一眼就能認出他們倆這一對兒冒牌道士。
正待解釋,身後有人朗聲說道,“沒想到一氣道的道友也在此處,不知是哪位長老,清微求見,哈哈!”笑聲頗為洪亮,震得衆人耳中都是一鳴。
只聽無屹說道,“這幾位是一氣道的慧東師弟,慧卿師妹,還有慧靈師弟。這位是天師教的清微真人,幾位師弟師妹,還有本教的各位師弟,大家都快來拜見清微真人。”
身邊頓時響起亂哄哄的拜見聲,太平教的衆人紛紛上前,自報姓名與那清微真人相見。清微大聲笑道,“嗬嗬,這麽多朋友同時上前,老道可沒法一個個記全。慢慢來,慢慢來,哈哈!”
張曉東感覺到王馨兒站在店外,并未進來,背對着衆人不知想些什麽。正拿不定主意是跑是見,聽見慧靈開口說道,“一氣道慧靈拜見,嗯……,什麽真人?”他沒記住清微的法號,話說到一半,傻呵呵地問唐靈兒道,“什麽真人?”
清微哈哈大笑,大聲說道,“這個小朋友有意思,忘了老道的法號?嗬嗬,你是一氣道誰的門下?怎麽同太平教衆人夥在一起?”
慧靈一緊張,嘟嘟囔囔地說不出話來。唐靈兒見狀,只好上前躬身說道,“一氣道達稽子門下慧東,慧靈,慧卿拜見清微真人。”
店外的王馨兒聽見她說話,身體猛地一震,轉過身來一眼便看見背對衆人的張曉東,臉上滿是驚詫。
清微笑道,“原來是達稽子那個老怪的門下,嗯,老稽現在也收女弟子啦?這倒有些希奇。”上下打量唐靈兒片刻,側頭看見張曉東,呵呵笑道,“這裏還有位一氣道的弟子,怎麽背對着老道,不想見人呀?嗬嗬!”
張曉東緩緩轉過身來,低頭躬身說道,“一氣道達稽子門下慧東,拜見清微真人。”他感覺到王馨兒頗為緊張,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清微瞟了他一眼,随口應道,“嗬嗬,免禮,免禮。你們三個小道,去往哪裏,有何公幹呀?”
慧靈忽然冒出一句,“師傅叫我去宛城,和長老、師兄們會合。”
清微點點頭,說道,“貴派達信子真人和其他長老、弟子,此刻正在宛城。前些日子他們北上搜捕逃犯,似乎不大順利,這些天呆在客棧中足不出戶,不知商量着什麽。”
Advertisement
看了張曉東一眼,問道,“這位小兄弟以前從未謀面,在一氣道多久了?”
慧靈忽然答道,“慧卿師姐和慧東師兄都是10年前拜我師傅達稽子為師的。”
清微一愣,呵呵笑道,“你這個小道口齒滿伶俐,問你師兄話,你反倒替他答了。”回頭喚道,“馨兒,來見過太平教和一氣道的衆位師兄,師姐。”
王馨兒應了一聲,款款走到衆人面前,團團作了個揖,脆聲說道,“天師教外丹門下王馨兒拜見各位師兄,師姐。”衆人紛紛還禮,見她容貌秀麗,舉止大方,有幾個年輕道士不住拿眼角看她,小聲議論着什麽。
清微哈哈一笑,指着張曉東和唐靈兒說道,“這幾位是一氣道的道友,馨兒來見過。”
王馨兒略一躬身,竟然神态自若地拱手說道,“見過一氣道的師兄,師姐。”
張曉東盡力做出自然的表情,也微一躬身,還禮說道,“不敢,一氣道慧東見過師妹。”
唐靈兒卻是一臉的沉着,也還禮說道,“師妹好漂亮,一氣道慧卿有禮了。”
慧靈見了漂亮姑娘,不敢擡頭正視,喃喃說道,“慧靈見過師姐。”
王馨兒微微一笑,說道,“不敢當。”擡頭看一眼清微,見他目光中頗有詢問之意,輕輕搖了搖頭。清微忽然哈哈一笑,指着無屹說道,“馨兒來見過太平教的無屹師兄。師叔同你們講過,這位無屹師兄可是太平教中的翹楚,內功劍法,無一不是上選,便在天師教,這樣的人才也不多見。”
無屹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說道,“過獎,過獎。真人言過其實了。無屹見過師妹。”說罷,又領她和衆師弟一一相見。張曉東心知,這是因為王馨兒見過他和唐靈兒,表面上是引薦給衆人,實則是讓她察看這裏是否藏着通天老仙所要之人。盡管不知為何剛才王馨兒故意不說出真相,但心中已是萬分感激。想到這裏,心頭又是一緊。天師教中還有多人認識他,包括杜小月,齊玄一,外丹門的衆多弟子,還有就是那日在天師教大殿西側所見的各門掌門以及掌教。感覺手心微微出汗,心想必須早作準備,否則再遇見其他人,等于自投羅網。
見到無量時,清微一愣,問道,“怎麽有弟子受傷,難道遇見敵人?”
無屹搖頭說道,“噢,沒什麽。教裏師兄弟自行切磋武藝,不小心失手傷了對方。好在無量師弟體質甚佳,都是些皮肉外傷,不礙事。”張曉東微微感覺奇怪,不知他為何遮掩真相,不然追問起來,最終非得找到自己頭上。若是這老道清微好奇,想試試一氣道“劈空掌”的厲害,到時候還不知如何交待。其實他不懂江湖上為人處事的法則。如果無屹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師弟傷在外派一個傻乎乎的小道劍下,甚至即便自己出手也沒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身上讨得了好,這太平教的臉面還往哪裏擱。因此他自行遮掩,不願讓外人知道緣由。
清微笑道,“嗬嗬!修道之人免不了打打殺殺,年輕人不要怕,怕死沒出息,是不是小兄弟?嗬嗬!”自從他進得店來,衆人滿耳就是這洪亮的嗬嗬聲,搞得大家頭暈耳鳴,有幾個吃不消的,坐在凳上愁眉苦臉,只等他趕緊離開。
無量尴尬的一笑,似乎想說什麽,沒等他開口,清微已經領着王馨兒到了別處。店內亂哄哄的“你好”“我好”,“你有禮”“他有禮”地鬧了有半個多小時,張曉東如坐針氈,只覺得這時間好像不走了一般,最後,終于聽見清微說道,“嗬嗬!老道這就告辭了,無屹師侄,後會有期!”面對衆人做了個團揖,帶着王馨兒轉身便待離去。
忽聽無屹問道,“小侄敢問真人,這是往何處去?”
清微呵呵笑道,“也沒個準,就是奉了老仙的旨意,附近随便轉轉。”
無屹接着問道,“這天色已晚,真人還有天師教的師兄師姐,準備到哪裏打尖落腳?”
張曉東聽到這裏,已經猜出無屹的意圖,心中大罵,你個該死的牛鼻子,拍馬屁不趕早,不趕晚,就趕這節骨眼。果然,清微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賢侄問的沒錯,老道閑雲野鶴慣了,卻忘了還有這麽多弟子要照顧。這樣吧,今日就暫時在這小鎮休息,明天再趕路。嗬嗬!你們意下如何?”當然天師教衆人齊聲喊好。誰樂意總在野外和衣而卧,饑一頓,飽一頓的過呢?
張曉東看着唐靈兒,二人四目相對,滿是無奈的眼神。唐靈兒忽然狡黠的一笑,看一眼王馨兒,又看看他,似乎在說,“多好呀,又見着‘張大哥’了。”張曉東猜出她的心思,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似乎在說,“這當口還有心情開玩笑。大小姐,想想怎麽脫身保命先!”
無屹聽完清微的決定,心中大喜,迅速安排一番,竟調出3個空房。清微真人自然一人獨占一間,然後是所有的女道姑一間。這裏除了王馨兒和唐靈兒,還有另兩位天師教的道姑。最後是天師教剩下的5位年輕道士和張曉東、慧靈擠一間。
無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同張曉東說道,“慧東師弟,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房間的确太少,要不你同我和幾位師弟擠擠?”
張曉東連忙笑道,“無屹師兄太客氣了,本來我們3個就想着在這堂屋中将就一晚即可,現在有地方睡覺,擠一點無妨。”
無屹似乎頗喜歡他這種随意的性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老弟假以時日,必成一氣道的棟梁,嗬嗬,老哥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實在榮幸的很。”
張曉東謙虛地搖搖頭,笑道,“無屹師兄過獎了,小弟無名小輩,碌碌無為,既無雄心壯志,也沒有過人抱負,愧不敢當呀。”
無屹哈哈一笑,心情甚佳,沖他微微拱手,說道,“老哥還有一身的雜事,老弟坐着,先喝些小酒,一會兒再聊。帳都會在太平教頭上,老弟千萬別客氣。”說着話,又招呼天師教衆人去了。
張曉東納悶為何無屹如此高興,就連剛才比武輸給自己的事情好像都抛在了腦後。原來他不知道,無屹今日有機會将清微真人留住,又送上了個小小的人情,這就相當于結交上一個重要人物。清微真人是天師教制器門的長老,盡管是個虛職,但是江湖皆知他和通天老仙關系甚好。無論是這次開壇點化有緣之人,還是将來出任太平教的重要職位,通天老仙的意見都是宛城附近這三山五教必須聽取的。因此,同清微真人搞好關系,等于間接地和通天老仙搞好關系,也就等于在自己的前途上鋪下了一塊堅固的基石。
唐靈兒等無屹離開,低聲說道,“不如我們假稱有事,自行離開?”
張曉東緩緩搖頭,輕聲說道,“我看清微沒認出我們來,現在告辭反而讓他起疑心,不如今晚就在此處,走一步看一步。”
唐靈兒忽然調皮的一笑,低聲說道,“你那漂亮妹子對你還真不錯,竟然如此神态自若地睜眼說瞎話,哼哼,幾乎連我的讀心術都騙過去。厲害,厲害,将來也必是個人物。”
張曉東臉上微微一紅,說道,“靈兒你別亂說,我和她完全沒有關系。我可告訴你,有的事說的多了,搞不好假的也變成真的。”
唐靈兒臉上一寒,不樂意地說道,“你不就盼着那一天嗎?”
張曉東奇道,“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說,怎麽又變成我‘就盼着那一天’?”
唐靈兒忽然不高興起來,噘着嘴不再理他。張曉東無可奈何,但心知只要不去招惹她,過不了多久便會沒事。自行斟上一杯小酒,抿了一口,夾口菜吃了起來。
果然,過不多久,唐靈兒見他不理睬自己,不滿地說道,“喂,你又在盤算什麽壞主意呢?是不是又看上哪位漂亮的小道姑了?”
張曉東笑道,“是呀,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的确正在想這回事呢。”
唐靈兒粉臉一寒,問道,“是誰?王馨兒左手的那個還是右手的那個。”她眼角瞥見和王馨兒一同前來的兩個年輕道姑也都頗有幾分姿色,分別坐在王馨兒的兩側。
張曉東嘿嘿一笑,輕聲說道,“我在盤算着怎麽讨好一氣道的慧卿師妹呢,啧啧,是個非常漂亮的小道姑,天香國色,沉魚落雁,了不得,了不得。”
唐靈兒噗哧一笑,臉上微微帶上一絲紅暈,燭光下顯得越發嬌豔,輕聲嗔道,“油嘴滑舌,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不老實呢?”
張曉東嚴肅地說道,“自從見了姑娘,我這方面的潛力就都被發掘出來了。這會不會還能激發本源之力呢?搞不好真行。”
二人盡管身處險境,前途未蔔,可似乎怎樣也擋不住這滿屋的春色。和煦的初夏之風微微拂過,兩個人心中、眼中全是對方的一嗔一笑,什麽通天老仙,什麽天師教,什麽聖教的任務使命,全都飛到腦後,九霄雲外了。
二人分手已是午夜。唐靈兒回房休息時,王馨兒依舊是不認識她的樣子。而張曉東略微多喝了些水酒,倒在榻上就呼呼大睡,直到天亮。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清微便帶着天師教衆人離開。張曉東和唐靈兒也與無屹道別。這真是應了“不打不相識”的老話,無屹心情甚好,對他們三人也是另眼相看,一個勁地勸說同行進城,張曉東都推脫掉了,只是堅稱身上還有要事,必須在附近耽擱幾天。最終無奈,衆人只好分手。
三人故意不向宛城方向前進,繞到鎮外十餘裏的一個小山谷中。張曉東将唐靈兒拉到一旁,仔細把昨日遇見衆人後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唐靈兒聽罷點點頭,說道,“本來就該早作準備,只是一則那日突然遇見慧靈,二則原來身邊只帶了我本人所用的易容物品,你用着不合适,這些日子就放下了。不過這些天在路過的小鎮中,倒是搜集了一些物事,差不多也夠用了。”
微微一笑,接着說道,“恐怕先要把咱們的寶貝師弟打發了,才能動手更換容貌。”
張曉東點頭說道,“我估計這裏距離宛城不過百裏之遙,慧靈應該不會再迷路。這樣,我給他指明方向,叫他一個人先走,如何?”
唐靈兒點點頭,說道,“別忘了跟他說到了宛城我們還會再去找他,到時候‘上仙’有旨要班。另外,叫他不許在同門面前提起我們。”俏皮的一笑,接着說道,“他如果不聽話,還請聖東大仙露兩個手段,吓唬小道一下。”
張曉東似乎有些不滿地看她一眼,說道,“不要總把人往壞裏想,慧靈現在對你敬若天仙,什麽話他敢不聽?昨天他還為了你同人打架拼命呢。”
唐靈兒嫣然一笑,說道,“我知道大哥是好人。好人大哥,這就請你去打發小道慧靈吧。”
她見張曉東走到慧靈身旁,比劃半天,像是告訴傻小道如何能去宛城。慧靈猶猶豫豫,不知聽懂沒有。接着張曉東又吩咐了幾句什麽話,這回慧靈立即雞嘬米一般不斷點頭。過了片刻,慧靈竟伏在地上,分別給她和張曉東叩了個頭,依依不舍地轉身離去了。
張曉東回到她身旁,略帶一絲懷疑地問道,“你總說要讓慧靈幹件什麽事情,不會很危險吧?我看這孩子心地不壞,你可不要陷害他。”
唐靈兒癟了癟嘴,不滿地說道,“你以為我是壞人嗎?你不也總把人往壞裏想嗎?”
等慧靈走遠不見,唐靈兒從懷裏掏出個軟皮袋,往地上一倒,叮叮當當地掉出一堆物事。其中有幾個小木盒,幾個小瓷瓶,幾绺不知是長發還是胡須,再就是小鏡子,小刀,木梳,篦子,等等,簡直就能擺滿一個化妝臺。
她先給張曉東臉上抹上些不知名的膠水,接着又倒上些奇怪的粉末,經過好幾道工序,最終将他這些日子下颌上微微長出的胡須剃光,只保留了上唇的兩撇。盯着看了片刻,微笑着說道,“張大叔,自己看看吧。”說着将小鏡放在他面前。
張曉東見了鏡中的自己,吓了一跳。這是一張看起來40多歲的臉,歷經滄桑,滿是皺紋。下巴上光光的,但是兩撇八字胡映襯得此人頗為老練圓滑,竟是個典型的中年商人模樣。
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皺紋,又捏了捏略顯浮腫的兩頰,感覺和真的別無二致,不禁感慨道,“好厲害的易容術!”忽然像是想起什麽,将臉貼近唐靈兒臉龐,仔仔細細看了片刻,疑問道,“不知道我看見的這張漂亮臉蛋是真是假?不會是用來騙我這個老實人的吧?”
唐靈兒面帶怒色,斥道,“看夠了嗎?你要不喜歡,去看你的王妹妹,李妹妹好了。我還不希罕呢。”
張曉東看出她真的有些生氣,撓撓頭不敢言語。唐靈兒不去理會,背對着他将小鏡架起,自行開始化妝。
這一回時間頗長,過了大約1個小時,唐靈兒終于長噓口氣,說道,“好了,将就着也算可以。”轉過身來,面對張曉東微微一笑。
張曉東驚訝地張嘴愣了片刻,伸手拿過鏡子,又看了看自己易容後的模樣,不禁嘆道,“了不起,真的有幾分相似。估計同別人說我們是父女關系,沒有人會不信。”
原來唐靈兒易容後整個臉型五官都變化不小。本來她是圓臉,帶着些孩子氣,雙眼皮,大大的眼睛,秀氣挺拔的鼻子,還有一張櫻桃小口。易容後臉型變方,眼睛變小而且略向上挑,雙眼皮變成單眼皮,鼻子變大,更加挺拔,就連嘴唇都變得薄了,顯得嘴型放大。這樣一來,一個漂亮姑娘變得容貌平平,一眼看去完全不會給人留下什麽印象。更離奇的是,整個臉型五官竟同易容後的張曉東頗為相似,難怪他忍不住感慨,若是扮作父女,從外表看非常貼切。
唐靈兒點頭說道,“沒錯。大哥,一會兒我們換過裝束,就辦成做小買賣的父女,準備進城采辦藥品。記住了,你叫張大牛,我叫張小花。”
張曉東一愣,說道,“那豈不成了鮮花插在牛糞上,唉,這句話你聽說過嗎?沒有嗎?這裏不這樣說嗎?”
黃昏時分,換成世俗裝扮的二人終于緩緩走到宛城的城門口。果然這裏增加了看門的人手,不過不是官兵,而是些修道之人。每個進城的可疑人等都會被叫住問話,但巧合的是,張曉東他二人快到城門時,正好遇見一群同樣是做買賣的商家,大家寒暄幾句,便結伴而行。到了城門口,有人和守城的官兵頗為熟悉,打了招呼未做任何檢查便待通過。
這時有兩個青年道士走過來做個手勢攔住大家,仔細端詳衆人,凡是年輕男子,或是面帶病容的女子,都一一盤問。走到張曉東二人面前,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唐靈兒,猶豫一下,還是問道,“哪裏人士,進城幹什麽?”
唐靈兒用一種奇怪的口音答道,“這是俺爹,俺們是張家村的,進城買些草藥哩。”
那道士點點頭,轉身又去盤問他人,過了片刻,揮手示意大家進城。二人相視一笑,跟随衆人重入宛城。
再見宛城繁華的街景和絢爛的燈火,張曉東心中頗有感慨,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濃濃地襲上心頭。不僅僅是因為從24世紀現代化的中國來到這52世紀落後原始的社會,反差甚大;而且20天前就在這城中,與唐靈兒數度共歷生死,整個過程都令人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一面感慨,一面跟着她走街過巷,到了個小小的客棧門前。要了兩間客房,二人坐在店中點些酒菜,邊吃邊聊。
張曉東出神片刻,确認周圍并無危險,随手給自己斟上盞酒,抿了一口,點頭說道,“你別說,就是這小小客店中的酒水,也相當不錯。”
唐靈兒拿過酒杯,聞了聞,沖他微微一笑,說道,“大牛爹,這酒摻了不少水,你還誇它。還有,什麽時候喜歡上喝酒,以前沒見你有這個愛好。”
張曉東哦了一聲,說道,“小花女兒,以前那是沒機會,你不知道罷了。這酒摻水了嗎?也許反倒更适合我的口味。”
唐靈兒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正經事。今晚上去見慧靈,一氣道應該都住在城東的賓來客棧。3天後就是開壇的日子,事不宜遲。”
張曉東沒問她如何剛進城就得知一氣道的駐地。這裏搞不好滿是她的眼線和幫手,就像上次與通天老仙決戰,忽然冒出上百人使用火箭攻擊,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何時安排好的。盡管朝夕相處了近2個月時間,這個年輕漂亮的魔教香主仍然讓人捉摸不定,透着股神秘氣息。
點點頭,張曉東說道,“我聽你的。要不今晚我自己去好了,你在客棧等我,這樣安全一些。有什麽事情我來轉告慧靈。”
唐靈兒微笑着說道,“大牛爹,小花女兒其實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最安全的。實在不行我們就飛之夭夭,只要不遇見通天老仙和他的飛劍,我看逃跑起來沒什麽人能攔得住你。”
張曉東深以為然,點頭說道,“你還真了解我,這逃跑的本領還真是經歷過實踐檢驗的,上天入地,無論何時何地,幾乎回回成功。唉,你曾經說你們聖教的祭祀長老提起過,好像是我要帶領人民脫離苦難。不會是帶領人民,逃跑到什麽地方去吧?”
唐靈兒白他一眼,說道,“我記錯了,不行嗎?”
張曉東嘿嘿笑了兩聲,不再和她開玩笑,低頭吃起飯來。飯後二人在房中休息,估摸有三更左右時分,都換上準備好的黑色夜行衣,跟随唐靈兒轉彎抹角,竟繞到一個大戶人家的院牆外。
他挽住唐靈兒的纖腰,輕輕落在後花園的假山之中。唐靈兒低聲說道,“賓來客棧就在隔壁。想辦法把慧靈‘拎’過來,別弄醒他,這裏說話比較安全。”
張曉東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為何要先到這裏。略一出神,很快就找到慧靈所在。小道同其他3個年輕道士共居一屋,睡得正香。運轉意念之力,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平躺着從賓來客棧的窗戶中緩緩飛出,慢慢落在二人腳下。
唐靈兒用塊黑布遮住面部,只露出雙眼,同時示意他也将臉蒙上。張曉東會意,知道由于已經易容,被慧靈看見只能徒增小道的煩惱。
一切安排妥當,張曉東俯下身來推了推慧靈,口中輕喚,“慧靈師弟,慧靈師弟!”
慧靈勉強睜開眼,看見淡淡的月光下黑乎乎的二人,吓了一跳,張張嘴,立即就準備大叫。張曉東用手一把蓋住他的嘴,低聲說道,“慧靈,聖靈仙姑,聖東大仙在此!”
慧靈驚恐地睜大眼睛,看着蒙面的二人,用力掙紮。
唐靈兒只好輕聲說道,“慧靈師弟,慧卿師姐同慧東師兄來看你來了。記得嗎?昨日分手後慧東師兄不是說過還要和你見面嗎?”
慧靈迷茫地看着她,過了片刻,似乎已經聽出唐靈兒的聲音,終于安靜下來。張曉東猶豫一下,把手放開。
慧靈愣愣地看着唐靈兒,又看了看張曉東,問道,“師姐,……,仙姑?大仙,您也來了?怎麽看不清你們的模樣,這是什麽仙法?”
張曉東一樂,低聲說道,“笨,這哪是什麽仙法,我們蒙着面呢。慧靈,好好聽着,聖靈仙姑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你去做。”
唐靈兒也是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慧靈,見過你派的長老了嗎?他們都說些什麽?”
慧靈點頭應道,“見過了。我還把師傅的一封信給了長老。達靈子長老說,讓我好好調理內功,準備參加什麽開壇大會。”
唐靈兒微微一愣,說道,“達靈子長老?達信子長老不在嗎?”
慧靈傻呵呵地看着她,點頭說道,“達信子長老在呀。不過好像生病了,我只看到一眼,沒敢說話。”
唐靈兒微一尋思便明白個大概,一定是達信子被他們擄走後丢失了一枚通靈珠,導致教內紛争大起,同來的達靈子趁機奪走目前在外的這些弟子的控制權。沉吟片刻,接着問道,“達靈子長老同意你參加開壇大會了嗎?”
慧靈點點頭,說道,“是呀,長老說我今年代表師傅這一脈去參加。長老還說其實我去不去都一樣,仙姑,為什麽說我‘去不去都一樣’?”
唐靈兒心想,因為你是個傻小道,老仙能挑選你嗎?口中卻說道,“這是長老誇你。記住,別驕傲,要謙虛哦。”
慧靈一臉的嚴肅,說道,“慧靈明白,一定要謙虛,要謙虛。”
張曉東忍不住笑道,“慧靈,沒把遇見我們的事情同其他人說吧?”
慧靈誠惶誠恐地一個勁搖頭,說道,“不敢,不敢。慧靈絕對沒提。”
唐靈兒點點頭,手中多了個物事,伸到慧靈面前說道,“慧靈,仙姑給你枚仙丹,把它吃了,能助你養氣靜心,對你的修煉幫助極大。”
張曉東忽然伸手将那物事奪了過去,低頭察看片刻,沉聲問道,“這是什麽?”
手上這個橢圓形物體同一粒西藥的藥丸差不多大小,通體漆黑。但是将感覺浸入後,張曉東倍感震驚和疑惑。這個藥丸模樣的物體其實是個電子設備,其中電路繁複,芯片密布,盡管工藝粗糙,但是熟悉的布局仍然可以讓他判斷出它的整體設計水平類似于他來自的24世紀。
可這裏是近2800年後的地球,此類半導體産品絕不可能保存這麽長時間還完好如初。難道那日在地下防空洞中看錯了時間?想想不會,再仔細分辨,又感覺電路的制造工藝比較奇怪,竟像是手工完成,而不是自動生産線上出品的那樣。
拉了拉唐靈兒的衣襟,二人離開慧靈有段距離後,張曉東急切地問道,“這是什麽?哪裏來的?”
唐靈兒凝視他片刻,緩緩說道,“我猜到你會有疑問。唉,大哥你有通曉世間萬物的神通,什麽都瞞不過你。”
張曉東皺眉說道,“這是用來跟蹤還是紀錄的?”
唐靈兒詫異地點點頭,低聲說道,“沒錯,就是用來跟蹤方位和記錄外界聲音的。你怎麽知道?”
張曉東沉吟片刻,接着問道,“這東西哪裏得到的?”
唐靈兒微微一笑,說道,“按理說這是聖教的機密,不能告訴你。但大哥只要随我回到萬韌城,一切就都可以知曉。”
張曉東深吸口氣,緩緩說道,“看來聖教是非去不可了。”頓了頓,接着問道,“先不說它的來歷,給慧靈服用的目的是什麽?”
唐靈兒嫣然一笑,說道,“大哥這麽聰明,應該已經猜到。”
張曉東嗯了一聲,略想片刻,問道,“這東西有沒有毒?另外,離開壇還有3天時間,是不是長了點,會不會……被提前排出體外?”
唐靈兒噗哧一笑,輕聲說道,“放心吧,細心的好人大哥,這東西靈兒自己也服用過,沒有毒,而且7天之後才會失效,然後那個出來。滿意了嗎?”
張曉東點點頭,盡管仍然是滿腹的疑問,但不再打聽這跟蹤器的來歷。他知道唐靈兒是個外柔內剛的不平凡女子,她不想說的事情,恐怕怎麽問也沒用。
給慧靈服下“仙丹”後,唐靈兒又叮囑幾句,最後命他閉眼。張曉東運起意念之力,再将小道送回。
離開後花園,二人在黑暗的小巷中緩緩而行。張曉東低聲問道,“開壇後通天老仙選定有緣之人,怎麽個選定法?還有,被選中的人又會怎樣?”
唐靈兒搖搖頭,說道,“沒有人清楚通天老仙如何選人,而且似乎也不是由他來選。每次仙界都會派出仙器法寶,甄選各派報名的年輕弟子。大部分人都是走個過場,只有很少的所謂‘有緣之人’,才能被選中升天。”
張曉東奇道,“升天?怎麽個升法?”
唐靈兒還是搖搖頭,說道,“我也從未見過,據說是由仙器直接引導,帶入仙界。這也是為何要騙慧靈服下‘仙丹’的原因,就算這個小道沒被選中,我也想知道仙器篩選衆人時,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張曉東沉吟不語,心裏覺得整個事情聽起來非常古怪。又想到一個不解之處,接着問道,“那麽,那些被選中的‘有緣之人’,後來怎麽樣了?會成為各派的長老或者掌教嗎?”
唐靈兒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會,既然已經進入仙界,就不會再回來管理凡間的俗事。據說相隔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後,偶爾有人在仙使中見過一些以前被選中的有緣之人。當然,聖教中還有人懷疑這些人同仙界這些年的‘黃金力士’、‘白銀力士’計劃有關系,但也一直無法确定。”
張曉東似乎對她提及的“仙器”更感興趣,問道,“什麽樣的仙器用來挑選有緣之人?有人見過嗎?還有,引導升入仙界的仙器長什麽模樣?”
唐靈兒笑道,“我一樣也沒見過,回答不了你。但是聖教中有記載,引導用的仙器,每次出現的不一定相同,有時大些,有時小些。”
張曉東更加好奇,問道,“‘大些’,‘小些’?有多大?有多小?”
唐靈兒想了片刻,指指前方,說道,“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