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一個奇怪的飛行器在半空搖搖晃晃,好像醉酒一般,沖勁十足卻總把握不好方向。終于,在慘叫聲中,一人一椅跌将下來,枝葉茂密的樹林首先阻擋了一下,最後重重地砸在地面之上。
過了半晌,張曉東慢慢醒轉。睜眼打量四周,竹椅被摔得不成形狀,散在離他5、6米遠的地方。午後的陽光從樹葉的間隙鋪下,竟過濾掉炙熱,讓人感覺略有些涼爽。樹林異常的茂密,合抱粗的大樹一眼看不到邊。地面上落葉累積,好像一個厚厚的軟墊。謝天謝地,自己竟然沒有被摔死。
全身無比疼痛,簡單查看,發現左臂一定是骨折了,頭上也有擦傷,雙腿倒是好好的。試着站立起來,還好,居然成功。慢慢挪動腳步,心中驚喜,清峰老道不愧是醫國聖手,也就一個月的時間竟然可以行走了。
張曉東勉強走了幾步,右手撐在樹幹上不住喘氣。剛才飛行了足有100多公裏,高度緊張之下,身體裏的潛能被激發,內力幾乎消耗殆盡。
忽然想到成昊真人曾經送給自己一瓶精氣丸。伸手在懷裏搜了一下,還好,瓶子都沒碎。打開瓶塞往嘴裏倒了一粒,竟是異常的苦澀。
好不容易吞了下去,心想,沒有反應?正想着,丹田之中漸漸有股暖流,好像泉水一般,慢慢聚集起來。
他趕緊盤腿坐下,催動內息運轉。過了約有2個小時,覺得心中豁然開朗,丹田中內息較之以前也渾厚許多。他不知道一則剛才将原有內力幾乎全部耗盡,此時再進行修煉收獲最大,二則成昊的丹藥甚是有效。這樣一來,內力又上了一個臺階。
收功睜眼,這才發現四周逐漸暗下來。
心中猛然一驚,感覺到附近似乎有物體移動。快速搜索片刻,終于發現大約100米外竟然有人!
仔細分辨一下,那是個年輕女子,大約20歲左右年紀,圓圓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模樣甚是可愛。一身墨綠色的緊身服,手裏倒提着一對尺許長的匕首,兩眼盯着黑暗中的某個方向,神情頗為緊張。
沿着她注視的方向察看,張曉東吓了一跳。一只巨大的猛獸露着獠牙,與那女子相隔不過10米左右的距離,相互對峙。那猛獸有豹子大小,青面獠牙,頭上竟然有角,前腿匍匐着,後腿作勢,似乎準備撲将過來。
這些天盡管已經見怪不怪,仍然對于這個從未謀面的動物感到一絲懼怕。完全不像是任何地球上已知的生物,看樣子絕非善類。他畢竟沒有經驗,縱然身負特異功能,卻在練功時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人一獸的靠近。
張曉東緩緩站起身來,一不小心踩上了枯枝,發出輕輕的咔嗒一聲。
那女子和猛獸似乎同時聽見了異動。猛獸在那女子分神的片刻,嚎叫着撲了過去。那女子掌中雙匕一分,幾乎同時也揉身向前,與那猛獸搏鬥起來。
張曉東出于本能,急忙向雙方奔去。雙腿長期沒有用過,此時方知保持平衡是多麽困難。跌跌撞撞地費了有一兩分鐘的時間,好不容易趕到搏鬥現場,忙亂中也想不起來使用自己剛剛學會的飛行之術。
此時那女子與猛獸已經交手數合。猛獸的前爪鮮血淋淋,側肋上也受了一刺,但是都沒有傷到要害。那女子腿上也被抓出道道傷痕,眉頭緊鎖,微微有些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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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東不知道如何是好,大聲問道,“姑娘!我如何幫你?!”
那猛獸聽見又有人來,側頭用綠油油的雙眼瞥了一眼張曉東,喉嚨裏發出恐怖的低吼,一轉身竟然向他撲來。
張曉東心中叫苦,轉身想跑雙腿卻不聽使喚。情急之下使出看家本領,口中大叫“盾!盾!盾!”在身前做出3個氣盾,希望能夠抵擋一陣。
那猛獸先是頭上的雙角頂在第一個氣盾上,噗的一聲,氣盾破裂。又是噗的一聲,第二個氣盾也被頂開。張曉東啊呀一聲,身體向後仰去,半空中猛獸的前爪距離面門不過1米的距離,此時只有指望奇跡發生,第三個氣盾可以将它抵擋回去。
就在此時,那女子揉身向上,身體躍在半空足有2米多高,口中清叱一聲,手中雙匕全力擲出,噗噗兩聲正中那猛獸頭部。
鮮血從猛獸口中狂噴而出,被氣盾擋住,向四周激射。緊接着獸身一軟,撞在氣盾上,緩緩地落在地面。似乎還想掙紮兩下,雙眼惡狠狠地瞪了張曉東片刻,漸漸閉上。
張曉東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十分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擡眼,發現那女子已經将匕首從猛獸頭上拔出,目光中略帶些懷疑,看着張曉東說道,“多謝大哥援手!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張曉東故作輕松地還禮說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可沒什麽本事,都是姑娘武藝高超,才能殺此猛獸。”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張曉東片刻,問道,“請問大哥在這裏幹什麽?”
張曉東苦笑了一下,說道,“碰巧路過罷了。剛才我在附近休息,聽見這裏有打鬥聲,就趕了過來。”
那女子雙眼注視着張曉東,問道,“不知大哥趕往何處?這裏是天師教的禁地,尋常人都不能進入。”
張曉東一愣,脫口而出問道,“姑娘是天師教的嗎?”
那女子微微一笑,甚是可愛,全無剛才打鬥時的殺氣,反問道,“大哥是天師教的嗎?”
張曉東心想,不會運氣這麽差,才離虎穴又入狼口。如果這女子是天師教的道姑,自己恐怕只能縛手就擒了。轉念一想,如果是天師教的道姑,為何她身着這樣的裝束而不是道袍,到這裏同這猛獸搏鬥。看她的樣子恐怕另有隐情。決定實話實說,看對方如何反應。
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天師教的道士。在此迷路了。姑娘可是天師教的仙姑嗎?”
那女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說道,“我可不是什麽‘鮮菇’,我是大活人一個。嘻嘻,剛才大哥施了什麽法術,竟然在半空阻攔住麒麟獸。”
張曉東奇道,“這東西叫麒麟獸嗎?很奇怪的樣子,從未見過。”
那女子點點頭,說道,“百獸之王,麒麟,就是這家夥。你看它頭上的雙角是非常珍貴的補品,一只能抵十年修煉的內功。”說着話用匕首慢慢将雙角從那猛獸頭上剜下。張曉東覺得頗為血腥,扭頭看向別處。
那女子将雙角挖出後分別用兩個錦囊包住,伸手遞給張曉東一只,說道,“見者有份!你幫了我大忙,本當兩只都給你,不過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所以這支你留着,剩下一只就算送給我了。嘻嘻,可以嗎?”
張曉東笑道,“兩只你都拿走吧。我不會弄這東西。”
那女子歪着頭看了張曉東片刻,微笑着說道,“嗯,你這個人好像還不錯,就是有點呆呆的。不過我不占你的便宜,你還是把它收好。這個角很容易服用的,你可以把它磨碎泡酒喝呀,也可以炖在豬肉裏當香料。哎呀,那樣做的肉可香了。”說着臉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好像立刻就要去品嘗似的。
張曉東伸手接了過來,笑道,“那我就留着好了。我叫張曉東,姑娘怎麽稱呼?”
那女子調皮地聳了聳鼻子,說道,“張曉東?沒聽說過。嗯,就憑你會用那麽奇怪的法術,江湖上不應該一點名氣也沒有呀。我叫唐靈兒,你聽說過嗎?”
張曉東搖頭說道,“沒有。我對這裏的人一點都不熟悉。說實話,我來這兒才一個多月,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唐靈兒眨了眨眼睛,問道,“那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張曉東笑道,“我要說是從冀州來的,姑娘信嗎?”
唐靈兒上下打量了他片刻,說道,“看衣着打扮倒有些可信。但是你的口音和冀州人差別好大。我們那裏有好多冀州來的,說話的語調和你完全不一樣。”
張曉東想起在天師山大殿上欺騙衆道士,說自己是冀州人士,難怪沒人相信。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那是個遙遠的地方,那裏的一切同這裏都不一樣。”忽然有種感傷,想起自己的家,好朋友,基地,還有生活中熟悉的一切一切,都不見了。
心中泛起一種無奈的感覺,那種人在他鄉的孤獨、無助,好像烈酒一樣薰入腦海。嘴裏苦苦的,禁不住眼圈有些濕潤。
唐靈兒忽然好奇地問道,“你哭了嗎?誰欺負你了?那麽大的男人也會哭嗎?”
張曉東本來心情極糟,被她這麽一問反倒笑了起來,說道,“有嗎?嗯,一定是我的胳臂骨折了,現在很痛。”
唐靈兒哦了一聲,伸手放在他的左臂之上,輕輕地按了幾下,又很輕柔地将他的衣袖退下,仔細看了看,說道,“沒關系,這個我會弄。你跟我來。”輕輕地牽着張曉東的衣角,領他到附近的一棵大樹下,擡頭看了看,腳尖點地向上躍起。
只見她嬌柔的身軀平地拔起大約有2米左右,将要落下時右足在樹幹上一點,兩腿交替踢出,瞬間便到了離地5、6米高的半空,右手匕首輕輕揮出,尺許長的一根樹枝被截斷,左手順勢接住,身體在半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身,輕輕落在地面之上。
張曉東看的是目眩神迷,忍不住大聲叫好。心想劉太清和這位姑娘相比,不知道誰的輕功更好。
唐靈兒用匕首将樹枝從中間破開,随手削了幾下,兩塊定位用的木片就已然成型。從懷裏掏出個瓷瓶,倒了些藥末在張曉東的小臂上,擡頭目光看着他的雙眼,說道,“看着我的眼睛,別走神。”
張曉東嗯了一聲,略帶迷惑地看着對方美麗寧靜的雙眼,猛地感到左臂一陣鑽心的疼痛,眼前唐靈兒已經是笑靥如花,嘴裏一面說道,“好了!”雙手一面動作如飛,迅速地将木片固定在斷臂的兩側,割開他的衣袖作為繃帶,緊緊固定起來。
張曉東這才明白剛才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唐靈兒才好為他将斷骨複位。鼻息輕輕地觸及她的法梢,心中竟然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瞥見她的衣褲上被麒麟獸抓了道道傷痕,關心地問道,“姑娘你的腿上也受了傷,要不要緊?”
唐靈兒俏皮地一笑,說道,“沒事,不用管它。”
張曉東想起一些醫學常識,不禁說道,“被野獸抓傷是很危險的,可能會被傳染狂犬病什麽的。最好能處理一下。”
唐靈兒笑嘻嘻地說道,“我說過沒關系啦。你這個人傻乎乎的。”
張曉東奇道,“為什麽說我傻?難道你不用醫治嗎?”
唐靈兒笑道,“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你不知道。”
張曉東更加摸不着頭腦,問道,“都知道什麽?”
唐靈兒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在故意取笑我嗎?”
張曉東連連搖頭,也嚴肅地說道,“我要取笑姑娘明天就被旱雷打死。小可的确不知,請姑娘明示。”
唐靈兒做了個鬼臉,說道,“就不告訴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張曉東臉色忽然一變,輕聲說道,“有人來了。”
唐靈兒側耳聽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有發現。”
張曉東示意她蹲下來,右手食指輕輕地在地面上畫圖示意,低聲說道,“右手兩個道士,離此地還有500米左右。左後方兩個道士,400米。前方兩個道姑,只有200米。”
唐靈兒輕聲問道,“什麽叫500米,400米?”
張曉東一愣,反應過來,心裏大概計算一下,說道,“右手兩個道士,250丈,左後方兩個道士200丈,前方的兩個道姑,只有10丈。”這裏1丈大約相當于2米的換算關系,還是在清峰那裏養病時同照顧他的道童談話時得出的。
唐靈兒知道自己對方圓50丈以內的情況都可以察覺,但是像這種遠到250丈外的物事,卻是完全沒有感覺。好奇地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
張曉東嘴角一撇,有些得意地輕聲笑道,“就不告訴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唐靈兒小嘴噘了起來,不滿地說道,“大男人,欺負女孩子。”
張曉東一笑,低聲問道,“很多人過來,怎麽辦?”
唐靈兒帶着無所謂地表情歪了歪腦袋,說道,“全殺掉好了。”
張曉東吓了一跳,低聲問道,“什麽?”
唐靈兒滿不在乎地說道,“殺掉他們啊。不殺他們,我們就會被殺。這有什麽奇怪的。”
張曉東不理解地搖了搖頭,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殺掉我們?嗯,難道是為了抓我?”
唐靈兒奇道,“為了抓你?”
張曉東點頭說道,“天師教以為我是魔教的奸細,要抓我問話,我便逃了出來。”此時他隐隐感覺到唐靈兒只身出現在她所說的天師教的密林禁地,一定有着某種不甚光明正大的目的。而她和天師教之間,十有八九也是敵我關系。不如把自己逃跑的實話說出來,避免一會兒對敵時相互猜忌。
唐靈兒一笑,輕聲說道,“是嗎?我看不像。”做個了手勢,示意張曉東将身體藏在樹下的一片灌木叢中。她感覺到前方來人已經向這裏走來。
忽然一聲嘯響,一只焰火從大約10丈遠的地方升起,帶着醒目的軌跡在半空炸響。有人大聲叫道,“在這裏了!我們找到了!”
張曉東猛地皺了一下眉頭,他已經認出來人是誰。
唐靈兒向張曉東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來。她反倒毫不躲避,雙手倒提着匕首,向前幾步。挽在腦後的長發在夜風中微微搖動,婀娜纖細的身影透出一股殺氣。
有人點亮火把舉在手上,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為首的一位約有25、6歲年紀,中等身材,瓜子臉,身着杏黃色道袍。身後的綠衣女子17、8歲年紀,個子略高一些,相貌秀麗。
二人正是杜小月和王馨兒。
杜小月看見地上死去的麒麟獸,啊呀一聲,擡頭見唐靈兒面帶微笑站在一旁。右手當啷一聲抽出長劍,指向唐靈兒厲聲問道,“哪來的妖女,竟敢傷害天師教的靈獸!”
唐靈兒笑嘻嘻地答道,“這位姐姐怎麽一見面就罵人。這只大狗是你家養的嗎?剛才兇的很,差點咬了姑娘一口,姑娘只好殺了它,免得這畜牲日後誤傷好人。”
杜小月眉頭緊皺,厲聲說道,“你是何人?什麽大狗,這是我教看護密林的麒麟獸!這裏是天師教的禁地,你不知道嗎?擅闖禁林還殺害靈獸,按照教規就是死罪!”
唐靈兒微微一笑,說道,“死罪嗎?這是你自己說的。”話音未落,忽然揉身向前,雙手一分,雪亮的匕首刺向杜小月的胸口。
杜小月長劍一擺,并不躲避,劍尖從下向上,挑向唐靈兒的小腹。王馨兒略一遲疑,也拔出長劍上前夾擊。
張曉東心中大急,既怕唐靈兒有所閃失,又怕她失手傷了二人。畢竟王馨兒曾經幫助過他,而唐靈兒更是在麒麟獸爪下救了他一命,剛剛又為他接續斷骨。兩邊都放心不下。
正在猶豫是否出面勸和,忽然察覺到身後有兩人急速奔來。其中一人甩手又抛出一只焰火,這回在空中連炸兩響,爆出一個更大的火花。
唐靈兒此時已經占盡上風。杜小月和王馨兒被她雙手的匕首逼得處處招架,根本沒有還擊的機會。二人背靠住一棵大樹,火把丢在身旁。杜小月的道袍上已經是劃痕累累,右手好像受傷,轉由左手持劍與唐靈兒搏鬥。王馨兒頭上的道冠被打歪在一旁,長發批将下來,臉上卻是一副堅毅的神色,手中長劍并不慌亂,盡管無力進攻,卻是見招拆招,防禦得頗有章法。
唐靈兒聽見兩聲焰火的爆響,眉頭微皺,手中雙匕攻得更加淩厲。她一心要趕在敵人援手到達之前結果了這兩個道姑。猛地發出一聲輕叱,身體後翻,向上躍起兩米多高,雙匕閃電般脫手而出,直取二人面門。
這是她賴以成名的絕技,江湖上不知道多少悍徒豪客死在這奪命一擊之下。剛才殺死麒麟獸,救出張曉東時所用的也是這一招。
但見兩只匕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杜小月和王馨兒。二人下意識地舉劍隔擋,心中都知道根本無用。霎那間匕首就到了眼前,兩人都絕望地大聲尖叫起來。
忽然,匕首在距離二人不過一尺之處停了下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捏住一般,不能動彈。一人從樹後走了出來,兩只匕首神奇地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到那人手中。
唐靈兒回頭瞥見,忍不住大聲叫道,“你!你怎麽幫她們!”
杜小月和王馨兒回過神來,也是一臉驚訝。杜小月指着那人叫道,“是你!”王馨兒遲疑了一下,也叫道,“張大哥,是你!”
張曉東一臉的歉意,走到唐靈兒面前,将匕首遞還給她,說道,“唐姑娘,這,……,這兩位姑娘曾經幫助過我。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們打得你死我活。”
唐靈兒一臉的怒意,接過匕首退後了兩步,頗有些敵意地問道,“你和她們是一夥的,是嗎?剛才騙得我好慘!”
張曉東連連擺手,急忙說道,“不是!不是!這二位仙姑前些日子在我迷路時曾經幫助過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是天師教的什麽人。”
唐靈兒将信将疑,仍是滿臉的怒容,說道,“不用跟我解釋。你們到底想怎麽樣?”這個“你們”,已經把張曉東算在了裏面。
王馨兒忽然小聲問道,“張大哥,你的病好了嗎?師傅前些日子還說起過你。這些天我和師姐被調到這裏看護密林,一直沒有機會去看望。”
張曉東點頭說道,“謝謝二位,現在我已經痊愈了。回山後見到你們師傅,就說張曉東非常感激,今後有機會一定報答。”
唐靈兒冷笑一聲,說道,“故人想見,真是縱有千言萬語,也說不盡道不完。”
張曉東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一言兩語和唐靈兒也解釋不清楚,轉頭說道,“唐姑娘,我們趕緊走吧。”
忽然身後一人緩緩說道,“想走,沒機會了。”
張曉東心中暗暗叫苦,感覺到兩個方向的四個道士竟然已經全都趕到。回過頭去,只見身後一人高冠青袍,四十左右年紀,長長的黑須垂在胸前,劍眉鳳眼,模樣甚是威嚴。
那道士背負雙手,神态淡然。身後還有三人,全都長劍出鞘,怒視二人。
杜小月和王馨兒齊聲叫了句“師叔!”,慢慢走到那人身旁。
唐靈兒冷笑一聲,說道,“清軒還是清微,報上名來。姑娘不殺無名之輩!”
那道士微微一笑,說道,“唐香主,久仰大名。清軒在此有禮了。”
唐靈兒心裏掠過一絲不安。清軒真人是天師教內丹門有名的高手,自己的同伴曾有多人折在此人手中,今天要想全身而退,不是件易事。臉上卻是帶着微笑,說道,“清軒真人大名鼎鼎,真是聞名不如相見,一見之下,方知傳言是真。”
清軒真人哦了一聲,不禁問道,“傳言?什麽傳言?”
唐靈兒調皮的一笑,說道,“想知道嗎?可不是什麽好話,我走過來告訴你吧。”說着向清軒真人走去。忽然,腳下一拌,踢上一根樹枝,就要跌倒。
張曉東在她身後,連忙去扶。殊不知唐靈兒身體前傾,就勢一個筋鬥,手中雙匕向清軒小腹擲去。她心知光是一個清軒自己都未必對付得了,更何況這裏還有他的五個幫手。使了個小小的詭計,希望先除掉清軒,再一個個解決其他人。
清軒似乎沒有任何反應,眼看匕首快如閃電,到了跟前,他手中銀光一閃,叮當兩聲,匕首竟被擊回,反向唐靈兒飛去。
唐靈兒也甚是了得,雙手一伸,接住匕首,身體仍然向前翻滾,抖手便向清軒刺去。
清軒手中不知是什麽武器,叮叮當當地與唐靈兒交手,身形巍然不動。
唐靈兒身法極快,環繞着清軒邊跑邊刺,清軒卻是氣定神閑地有招拆招。張曉東心中焦急,他盡管不通武功,也看得出來清軒占了上風。忽然感覺到遠在5公裏之外,還有不少道士向這裏趕來,心想此地不能久留,必須快走。
清軒真人朗聲說道,“唐香主,你不是我的對手,放下武器投降吧。老道保你性命無憂!”
唐靈兒笑道,“清軒,放下武器投降吧,姑娘保你性命無憂!”一面說話,手中雙匕連刺,絲毫不見遲緩。
清軒真人臉上稍露愠色,右手随意隔擋唐靈兒的攻擊,竟用左手拔出長劍,一聲長嘯,挽起朵朵劍花,向唐靈兒刺去。
唐靈兒忽然哎呀一聲,左手中了一劍,拿不住兵器,一只匕首當啷落地。
張曉東心中大急,意念之力由感而發。清軒真人只感到一股大力莫名從天而降,将自己推出一丈多遠,剛想站住,又一股大力撲面而來,竟将自己打翻在地。
張曉東沖上前去,一把拉住唐靈兒,随手一招,落地的匕首自行彈起。他左手受傷不能使用,只好用牙咬住,右手緊緊攥住唐靈兒左臂,意念之力大盛,兩人竟騰空而起,越過樹梢,向林外飛去。
不過飛行了40公裏左右,張曉東就覺得內力将要耗盡。意念之力推動兩個人飛行遠比一人吃力。感覺到黑乎乎的地面下已經不是森林,勉強控制住平衡,準備降落,
不小心拌在一棵小樹上,二人狼狽地摔在一起,從小山坡上滾将下來。
張曉東爬起來笑道,“這比我上一次好了很多,至少沒摔斷另一只胳膊。”擡頭卻見唐靈兒遠遠地避開自己,一臉的驚懼和疑問。
張曉東不解地上前詢問道,“唐姑娘,你怎麽了?”
唐靈兒左手受傷,右手将匕首舉在胸前,厲聲說道,“不要過來!你到底是什麽人?!”
張曉東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一定是自己的特異功能吓壞了他。無奈地長出口氣,說道,“我是個迷路的異鄉人,你不用害怕,我沒有任何惡意。”
唐靈兒有些驚恐地問道,“你為何會用法術飛行?不要騙我,你和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張曉東搖了搖頭,說道,“你是說天師教嗎?不是。一個月前我連天師教是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會和他們是一夥?”
唐靈兒似乎不認識張曉東似的,上上下下地又把他打量半天。月光下張曉東一身的狼狽,骨折的左臂夾在肋側,一身軍士打扮,衣服卻被刮得破破爛爛,腳上只穿了一只靴子,另一只落在一丈外的草叢之中,頭上是亂蓬蓬的短發,模樣頗為滑稽。
想了想,将信将疑地說道,“把匕首還給我。”
張曉東哦了一聲,想起剛才落地時張嘴一叫,匕首不知落在了哪裏。用感覺搜索片刻,意念之力微動,一柄雪亮的匕首從身後的灌木叢中緩緩升起,飛到唐靈兒身前停在半空。
唐靈兒遲疑一下接過匕首,盯着張曉東又看了半天,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你的話,但如果不想把我抓給那些臭道士,就放我走吧。”
張曉東有些無奈地坐了下來,擡頭看着唐靈兒,說道,“唐姑娘,我知道很難和你解釋清楚。但請你相信,我是個普通人,善良的人,我對你,對這裏的任何人都沒有惡意。”
唐靈兒将一只匕首插在短靴之中,右手仍然倒提着另一只,頗有些戒備地遠遠找了一塊青石,也坐了下來,默默地不再言語。
張曉東內心有些酸楚,說道,“唐姑娘,我要修習一會兒內功,你要想離開就自己走吧。”說罷不再看她,從懷裏摸出一粒精氣丸,張嘴吞下,盤腿坐好開始閉目運氣,不多時便進入忘我的境地。他深知從今以後,沒有天可以靠,沒有地可以靠,是死是活全要憑自己的實力和運氣。抓住一切機會提升這意念之力的本源,丹田中的內息,才是關鍵。
內息在任督二脈中往複運轉,只覺得鹿車運行得越發平穩紮實。他不知道劉太清所授的一點皮毛內功,卻是天下無數修道之士夢寐以求的正宗心法。普通人學了這樣的內功可以延年益壽,但要對敵施用,還需要其他各種吐氣發力的功法輔助。可是對于張曉東而言,只要丹田中內力源源不斷,意念之力就已經足夠被導引激發。
不知過了多久,心中一動,收功睜眼。
這時天已經蒙蒙亮,朝霞映得東方一片燦爛。側頭看去,發現唐靈兒竟然沒有離開,雙手抱膝,已經昏昏睡去。
張曉東心裏泛起一陣莫名的感激,輕輕地走到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熟睡時可愛的樣子,心裏知道,這位時而可愛調皮,時而殺意濃濃的姑娘已經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唐靈兒猛地醒轉,擡頭看見張曉東就坐在身旁,不禁吓了一跳,迅速摸了摸靴中的匕首,确認還在,站起身來問道,“你想幹什麽?”
張曉東苦笑着說道,“我什麽也不想幹。姑娘,你昨晚為什麽不走?”
唐靈兒看他兩眼,撇了撇嘴,說道,“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單身女子,那麽晚了能上哪裏去。”
張曉東知道她故意沒說實話,但也不好追問原由,看着她受過傷的左腕問道,“你的傷要緊嗎?要不要替你包紮一下。”
唐靈兒甩了甩手,說道,“沒事,已經好了。”
張曉東奇道,“已經好了嗎?昨晚我記得那道士把你傷得頗重。”
唐靈兒伸出左手,撸起袖子給他看,說道,“你看,不是好了嗎?”
張曉東驚訝地發現她雪白的手腕上皮膚光潔細膩,竟然一點傷痕也不見。張嘴愣了片刻,這才說道,“你用了什麽藥物,這麽靈驗。”
唐靈兒淡淡地一笑,說道,“你的法術那麽高超,就不要取笑小女子這一點雕蟲小技了。”
張曉東還想追問,但知道除非她願意主動說明,否則自己永遠得不到答案。肚子裏忽然發出一陣咕咕的響聲,忍不住笑道,“肚子提抗議,餓死了!”
唐靈兒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法師大人,作個法術變一桌酒席出來吧。小女子也餓了,正好沾沾光。”
張曉東見她終于不再十分害怕自己,心中大喜,笑着說道,“姑娘坐好,這就讓你大開眼界。”
他有意賣弄本領,将感覺密密地從身邊放出去,同時催動意念之力緊緊跟上。不多時,但見先是一只百多斤的山豬從半空飛來,落在二人腳邊。那山豬在半空中還兀自嗷嗷直叫,樣子頗為滑稽。緊接着3、5只野兔也從天而降。然後就是一群叫不出名的山雀,好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掙紮着被拖到二人身旁,無法飛走。
唐靈兒終究還有些童心未泯,面帶喜色站起身來,将幾只野兔都抱在懷中。見那山豬頗不老實,低頭向二人沖來,左腳踢出,正中山豬的太陽穴。那山豬慘嚎一聲,打了個滾便沒了聲息。
張曉東笑道,“山大王作法,獻給唐姑娘山豬一只、野兔兩雙、山雀若幹以作見面之禮。”
唐靈兒噘了噘嘴,說道,“我要的是酒席一桌,這算什麽呀。”
張曉東笑着說道,“這不就是酒席的原料嗎?只不過需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野兔、山豬都可以烤了吃。”伸手抓住一只山雀,接着說道,“山雀拔光羽毛烤了也很好吃,小時候我和同學一起做過,不難的。”
唐靈兒好奇地問道,“‘同學’?是個女孩子嗎?”
張曉東搖頭說道,“不是一個人的名字。一些好朋友,都是男孩子。好像沒有什麽女孩子喜歡過我。”
唐靈兒臉上似笑非笑,說道,“可別這麽說。昨夜那個俏麗的小道姑可對你頗有些意思,瞧着你的眼神都是含情脈脈的。”
張曉東尴尬地笑了笑,說道,“別取笑我了。那位姑娘和我也就是一面之緣,哪有你說的什麽什麽的。”
唐靈兒哦了一聲,說道,“一面之緣就那麽親切,‘張大哥,你的病好了嗎?’”她學着王馨兒說話的口氣,頗有幾分相似。
張曉東臉上微微一紅。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唐姑娘,借你的匕首用用。你身上有生火的物事嗎?我來殺了這幾只野兔烤了吃。”
唐靈兒搖頭說道,“不要!小兔子多可愛呀,怎麽忍心傷害它們呢?那個山豬看起來又醜又壞,被我踢昏了,我們吃烤豬肉好了。”說着放下懷中的小兔,任由它們跑開,從靴中摸出匕首,走到山豬側旁。
張曉東見唐靈兒頗為熟練地将山豬殺死切開,不一會兒工夫就卸下兩條後腿來。唐靈兒頗為仔細,竟沒有一絲圬物濺到身上。又随手砍倒幾棵小樹,拾些枯枝,一個烤架便做了出來。